第53章

李家家主和兩位大師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不等李家家主開口, 兩位大師已經再次施力。

陣法又亮了起來!李家三人眼底充滿希冀目光,然後在他們期許的視線裏整個陣法複又暗了下去…

大師不甘心,大喝一聲咬住舌尖, 一口鮮血噴進陣法,陣法光華頓時大盛,三人桀桀大笑…

一旁的淩溪不忍直視,敖泓更是一臉嫌惡,你說請我, 還噴血,這跟噴本王臉上有什麽區別?

本王好生生的竟讓人迎頭啐了口血,不可容忍。

這次陣法光華依舊沒有維持多久又暗了下去。

整個過程循環往複, 陣法忽暗忽亮,亮起來時三人就歡欣鼓舞彈冠相慶,暗下去三人便如喪考妣。

特別鬼畜。

最後噴了無數血,還眼看着李家家主愈發面色不善的三寸美髯道士堅持不住了。

單手撐着桃木劍, 手臂微微顫栗,頹然單膝蓋跪在陣法面前,面朝浪花淘淘波瀾壯闊的南海方向悲戚道:“南海龍王殿下…求您助我。”

黑澤尴尬輕咳一聲, 忍不住出聲提醒。

大師只聽背後有聲音悠悠傳來。

“那你也許不該朝那邊…”

“轉個身試試吧。”南海龍王殿下, 不在南海裏, 在他背後坐着呢。

三寸美髯道士不明所以,茫然轉身, 背後赫然正是面色不虞的敖泓。

Advertisement

敖泓不滿低聲呵斥道:“夠了。”

他随手一揮,彈指間整個陣法頓時領空掀起,整片落地窗皲裂,緊跟着直接一整塊的被股巨力抽卷着拍入山下南海。

随之裹挾而去的還有所有細弱幼發般的的陣法紅繩和上面系着着黃符。

如同龍卷風過境,吹得室內所有人睜不開眼, 只有淩溪有雲靈镯相護安然無恙。

狂風平息,把一切都卷了出去,室內空蕩蕩的只餘祭臺上劉貴的海龜殼。

三人愕然,三寸美髯道士隐隐猜到了些許卻不敢置信。

胡山鼓足勇氣怒道:“你是何人?”

敖泓怒極反笑:“剛還想請我來呢,現在我坐在這,你們反倒問起我來。”淩溪在一旁連連颔首附和,這人真是…剛他們還哭着請龍王下降。

現在龍王來了,他們卻開始害怕。

這不是再版的葉公好龍麽?

敖泓親口承認自己南海龍王身份,兩位大師頓時駭的抖若篩糠,他們好歹算是修行界人,是業內人士,知道敖泓這一手道行遠超黑澤。

即便他不是龍王,也是十個他們也對付不起的人物,當即就似閉緊嘴的蚌殼,一言不發。

李家家主自持名門望族家主身份,久經風浪見多識廣,強自鎮定道:“你說是就是麽?”

他信大師,自然也信這世上有一些科學解釋不了的問題,但這不代表對方說自己是龍王他都信。

他還沒有蠢到這個份上…

老者叱問,敖泓卻并不理會,他不讓淩溪離身,帶着淩溪向劉貴留下的龜殼處走去。

室內已被敖泓禁閉,幾個保镖對講聲音傳不出去,在門邊狂拽門把手也打不開門。

眼看敖泓越走離祭臺越近,老者校不複和善,惡狠狠的朝一旁保镖使了個顏色。

李家行事霸道,雖然憑借他找大師走偏門洗白上岸,但有些東西洗不去…

保镖會意,掀開衣擺,“嗤”的一聲輕響,從消音槍管中迸出,子彈瞄準敖泓後背,淩厲破空。

黑澤角度不對,看到時本能想要攔下,術法光華剛從指間迅騰追擊,子彈已至。

聲音若不可聞,淩溪是沒有察覺,敖泓卻是懶得理會。

老者風幹橘皮的面上不由露出獰笑。

銀色子彈已至,眼看就要穿過敖泓。

敖泓身後剎那間顯出一條冰藍色巨龍虛影圖騰,淩駕在半空中,電目血舌,藍鱗銀鬣。

漠視衆人。

“噠。”的一聲,子彈像是被無形盾牌擋住,無聲墜地。

淩溪奇怪的回身看了一眼,什麽也沒發現。

李家三人看到龍王真身,各自噤若寒蟬,別說他們都懂一些,就算不懂,誰沒見過寺院道觀和名勝古跡壁畫上的真龍?

李家家主忍不住頹然,這次他們真的是踢到鐵板了。

敖泓也不解釋,上前取下劉貴龜甲,指間緩緩撫過幽綠色粗粝龜甲的邊緣,嘆息道:“難怪我親自施法,也招不到他魂魄來見,原來你們把他神魂皆困在他的龜甲裏。”

“日日折磨消耗他的神魂道行為你蔔算,直至魂飛魄散再無轉世機會,這樣的蔔算代價,算出的結果一定很靈驗吧?”敖泓單手扣着劉貴沉重的龜甲溫和轉身。

聲線中多了一種君子如玉的溫潤,謙和向李家家主詢問。

淩溪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他從未見過敖泓這樣,心知他已怒不可遏,忍不住單手握住他敖泓沒有拿龜甲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希望他能冷靜下來。

沉寂良久。

李家家主顫抖着問:“就算你是龍王,那一只海龜精的小事,你,不…您怎麽會來處理啊。”這就是只不入流的海龜精。

大師說了,沒人會注意這樣一個在人族和妖族裏都是個小人物的海龜精。

敖泓冷哼一聲,微揚起手臂,四指扣着龜甲邊緣往前一送,展示在衆人面前,唇角勾起淡淡弧度,親切微笑道:“你也知道他是海龜精,你在南海捉的海龜精,你說他是從哪上的岸?”敖泓面上雖挂着笑意,字字卻仿佛浸了冰碴,刀斧般落下。

李家三人具是明白人,其中關竅一點即透,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為何龍王會找上門來。

“凡我南海子民,無論身在何方,永承南海庇護。”

“我南海公道的很,爾等害他性命,把命還來即可。”敖泓冷聲道。

李家三人都察覺到了懸頸之斧即将落下,不由涕泗橫流苦苦哀求。

“我們只是收錢辦事吧,其餘的我們都不知道,殿下請饒過我們吧。”三寸美髯道士和胡山迅速撇幹淨自己與李家家主的關系。

李家家主暗恨,平時把他們奉為座上賓,結果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就把他賣了。

不過他也知在龍王眼中,自己的罪過遠勝兩個大師,他還算有點氣節,不肯哭求,極力維持冷靜解釋,想要博得一線生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傷他元神。”

“我願意彌補,多少錢都行,您開個價吧。”我絕不還價,李家家主渾濁眼底一片期待。

場面混亂不已,雙方都想把責任推卸到對方身上,幾乎打了起來

黑澤沉默起身,走到敖泓身邊看着癱坐在地三人的混亂情況,搖頭嘆道:“欲壑難填…招來厄鬼。”有時候,人比妖更可怖。

站在敖泓身邊的淩溪面色時紅時白,像個五顏六色的調色盤,他此刻既憤怒又…羞恥。

敖泓黑澤都不是人族,只有他是,黑澤這話就像抽在他臉上一樣,扇得他火辣辣的痛,志怪小說裏害人的妖精沒有害人,反倒是純良無害的人用這種令人作嘔的手法害了一只海龜精。

敖泓不顧地上三人,立刻小心眼的撇了黑澤一眼,厄鬼?什麽意思,說自己呢麽?

好呀,這條小蛟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還騙得自己王妃總向着他說話,還是把他弄出南海,流放北海吧,敖泓在心底暗道。

其實這次确是敖泓誤會黑澤了,他的意思是若非因為欲望所求越來越大,李家就不必找大師将目光投向這般邪術,不僅害了劉貴性命,更害了自己。

要讓敖泓放過他們,比讓南海之水倒灌蒼穹還難。

敖泓收回飄散思緒,面對地上堆做一團,萎謝不堪的三人,不屑輕嗤一聲,見風使舵…劉貴死前未必沒有哀求過,他們放過劉貴了麽?

就在自己面前,這些人還打算借自己的力量去殺黑澤,他雖看黑澤不順眼,但黑澤又何曾有要送命的罪過?

無非是勢比人強,才在自己面前擺出這般姿态來,敖泓睥睨漠然掃視衆人,心中堅冰裹挾的決定沒有絲毫改變。

單手向上輕托,龜甲消失在半空中,敖泓右手握着王妃手掌,左臂微微揚起。

李家家主駭的肝膽欲裂,他不是南海本地人,聽南海的人信任歌頌南海龍王時常覺得好笑,龍嘛,不是溫和就是暴虐…可在南海人口中,他們龍王宛若精神分裂,溫柔暴虐兼有。

他現在才知道…南海人相傳的竟然是真的,人家龍王是對自己人溫和,對敵人暴虐冷酷。

敖泓揚臂欲除去他們,淩溪這才意識到敖泓是要将他們打殺,雖心中憤懑還是立刻拽住敖泓的手匆匆道:“你不能殺人的,你說過的…”

這三人死不足惜,但敖泓說過他們這些龍王不能枉造殺孽否則會招致天譴的。

三人頓時眼前一亮,抓住機會向淩溪敖泓求饒。

敖泓一怔,不解的望着他,眸底有些受傷…他的王妃要護着這些人族麽?

淩溪尴尬解釋道:“我是說,你能不能走點正規程序,這種情況沒有正規程序可走麽?”

敖泓這才反應過來淩溪的意思,心底重石落地,暗道要是王妃向着人族,他回去還要給王妃做思想輔導。

敖泓微微颔首,面向三人淡定道:“本應也讓你們嘗嘗劉貴經受的,再送你等往生,但既然本王王妃求情,本王就做個好人,帶你們走走程序…”

說罷指尖微微一動,幾縷冰藍色光華迅疾流轉而去,背後龍身虛影再次顯現,仰首龍嘯,嘯聲穿過樹林楓葉,似在平靜湖面投下一顆石子,以敖泓為中心蕩漾而去,震得樹葉枝條簌簌抖動。

“雷公電母,本地城隍何在!”

話音剛落,天邊一道閃電劈下,轟隆隆的巨響聲傳來,烏雲生成,暗色烏雲密布着迅速向別墅方向蔓延趕來,黑壓壓的沉在衆人頭頂。

地上更是顯出一抹漣漪金光,連成圈型,身着官服拄着手握沉甸甸拐杖的城隍現身。

地上三人一愣,什麽意思?過公堂?

“不知殿下到來有失遠迎,不知龍王有何吩咐啊?”城隍是個看起來剛過不惑之年的中年官員,一撩自己頭上冕旒叮當亂響的珠簾,快步走到敖泓面前殷勤躬身聽令。

因南海市人族篤信龍王,也帶着拜拜城隍土地,所以在之前信仰稀薄的年代和九重天升起時,他和土地都得以幸存。

可以說他們是沾了龍王的光,城隍面前玄冕有四旒玉,因為動作幅度過大,不住亂晃,他還自己扶了一下。

敖泓一揚下颚,示意面前三人,傲道:“本王接到投訴,我南海有人死在他們手上,本王欲做原告狀告他們綁架謀殺、拘禁元神蔔算。”

城隍微微一怔,手掌翻轉向上,一本閃着金光的冊子落在他手上,城隍撇了地上三人一眼,找到老者那頁。

城隍現在也講究靈活就業,便利群衆,人性化了許多,李家生意重心在南海市,又常住這裏,他們的資料就被移交到了南海市,待百年之後由南海城隍發向地府。

如城隍不複存在,這項任務交由土地,土地歸寂後是山神,如本地執掌這些的仙家都不在了,那就要讓地府兼任了。

城隍用指尖捋着翻遍冊子,拱手回話道:“殿下,李洪福确罪大惡極,壽數九十有二,死後魂歸地府,估計是孽鏡地獄一百年銅柱、火山地獄二百年然後關入無間地獄,這是地府的管轄範圍,小仙不該非議。”

李家家主目瞪口呆,他都顧不上知道自己還有十二年壽命的喜悲,完全被兩人似閑話家常般的談論他死後要下多久地獄弄得石化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沒想過自己死後會下地獄…弱肉強食,他為了生意想一些辦法這有什麽錯?竟然還要下地獄。

李家家主癱坐在地上胡思亂想時,城隍恭敬拱手補充道:“不過…恕小仙眼拙,沒有找到關于南海的。”

敖泓從須彌戒中取出劉貴龜甲,抛給城隍道:“他們掩蓋天機罷了。”

這龜甲一出,城隍手中的冊子迅速多出好幾頁來。城隍立刻翻閱,面色肅然道:“小仙無能竟不知南海有這等事,還要麻煩殿下來處理。”

說着躬身連連致歉,敖泓攬着淩溪擺手道:“你處理吧。”

正在此時,雷公電母姍姍來遲,直接雨雲落在被卷走玻璃的落地窗位置,從屋外一邁,走了進來向敖泓行禮。

李家衆人驚愕,打扮也許不認得,但閃電娘娘的乾元鏡,還有雷公标志性的左锲右錘…

敖泓還記着他們險些傷了自己王妃的事,不快瞥他們一眼。

…你叫我們來的啊,雷公電母對視一眼,覺得自己很冤。

只能跟淩溪拉家常,電母關切道:“王妃可收到我二人的薄禮了?”

“收到了。”淩溪笑容有些僵硬,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有多怕敖泓…須彌戒一打開,奇珍異寶堆成了一座小山,差點把他埋在下面,幸好敖泓拉了他一把,淩溪想到這個還是心有餘悸。

電母不知內情,還親近淺笑道:“當初的事實在抱歉。”

“敖泓也有些過激。”淩溪擺手道:“不打不相識,大家都不用放在心上,黑澤也在這嘛。”幾人又見面了。

雷公電母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黑澤…要不是他,他們倆何至被南海龍王打了一頓,雷公電母心情複雜,但淩溪這個南海王妃好說話,還勸住了敖泓沒有再找他們麻煩畢竟是件好事。

雷公電母又同淩溪聊了兩句。

“是。”敖泓那邊城隍應着淩空取出朱筆,朱筆公正金光一顯自行寫下判詞,城隍垂首看判詞念道:“首犯李洪福罪無可恕,天奪一紀,受雷火夾擊而死,因掩蓋天機至地府後罪責增添一倍,從犯奪算三十至十五不等。”

敖泓滿意颔首。

別說李家三人了,就連淩溪黑澤都深覺自己見證了官官相護的現場。

李家家主不禁打起擺子來,他有九十二的壽數,今年正好八十歲,奪一紀…一紀恰好十二年。淩溪不明所以的望他一眼,剛說要下地獄他都沒怕得這麽明顯,現在怎麽吓成這樣?

敖泓攬着淩溪在他耳畔輕聲解釋道:“天道不會容他。”他的死期就在今日。

淩溪似懂非懂的颔首,恰在此刻,南海市鐘樓十二點最後一聲輕響拂遍城市每一處角落,站在一旁的城隍手中冊子淡金色光暈又是微微一亮。

“哦剛好到了,兩位仙家可以出手了。”城隍用朱筆在冊子上确認一勾轉給雷公電母,淡定道。

“叮咚,仙界提醒您,您有新的消息。”溫馨提示音響起,電母掏出平板,把看到一半的素泉元君的一千兩百零一回的折子收起來,查看信息,幾秒後朝身邊雷公微微颔首。

“我們先去辦正事。”電母和淩溪已經很是親近,還把自己心頭好素泉元君的折子介紹給了淩溪。

淩溪點頭,雷公電母對視一眼,招來天邊雨雲,升至雲巅。

雷公電母一走,李家家主就駭的四處躲避,想要藏到別人後面,可室內衆人都已經聽清,紛紛閃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