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夫君把澤鹿慣壞了

溫煦的風從身後掃過,驅趕了所剩無幾的燥熱,帶來了些許的清爽,讓人感到舒适。

白澤鹿看着千清的眼睛,沒有說話。

她忽然有些後悔。

不應該提的。

但後悔也沒用了。

千清已經把那層窗戶紙揭開了。

此刻再裝,恐怕會傷了他的心。

傷了,也沒關系。

只是,千清這樣的人,是不屑于像她這樣不喜歡也能裝出喜歡的模樣來,他這樣的人……

白澤鹿在心底裏又咀嚼了一下這個字眼。

他這樣的人。

如果傷了心,大約就再也不會像這樣牽着她的手,也不會再盯着她的筷子叮囑她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更不會這樣一件所有人都不會專門拿出來說的事,卻為此特意地剝開自己的心給她看。

白澤鹿不敢挪開眼,怕自己的任何一個躲閃,都會成為無聲的答案。

她選擇了一個最中規中矩的回答。

“澤鹿明白夫君的意思,是澤鹿誤會了。”

到這裏本就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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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向千清的眼睛時,她不知怎麽的,說了一句連自己也有些不能理解的話。

“澤鹿不會再這樣說了。”

到這一句話,千清的眉頭才松開些許。

他繼續揉着她的手,“小澤鹿,我說這些可不是逼你,就是表個态,沒有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你還不夠了解我,還沒有深刻地感受到我那些數不清的優點,一時半會兒還不是那麽特別地喜歡我,也很正常,你不用勉強自己。”

千清說得很理所當然,“金子也得挖掘一下,才能知道這是金子是吧?”

白澤鹿笑了一下。

與以前那些笑不太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千清也說不上來。

他只是象征性地小小地驚豔了一下。

“……笑什麽?”千清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莫名也放松了下來,“嘲笑我?”

“澤鹿不敢。”

她沒收斂,眼睛也彎了起來。

“……”

千清裝狠地威脅:“行了,可以适可而止了啊。”

“嗯。”

嫌火不夠大似的,她還點了下頭。

“……”

他擡起她的手,低頭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我怎麽覺得你學壞了,誰教的?”

“沒有。”白澤鹿任他咬,“夫君把澤鹿慣壞了。”

“還說。”

千清“嘶”了一聲,作勢又要咬她,“你意思是這是我的錯了是吧。”

“別咬,夫君。”

她很配合地表現出了被威脅後的正确姿勢,擺出了一個害怕的表情。

“……什麽意思?糊弄我?我真生氣了啊。”

不等白澤鹿開口,他忽然嘆了口氣,拉着她往寝宮走,“算了,我慣的,這樣也挺好的。”

就這樣,才感覺像個人。

之前那樣,太不真實了,好像随時都會飛走了一樣。

禦花園裏寝宮很近,回去并沒花多長時間。

在外室時,白澤鹿隐約覺得有些不對,視線随意一掃,發現挂了一幅新畫上去。

她走上前,才看清是自己的手筆。

角落裏還有她題的一個“清”字。

但現在,底下還多了一行字——“小澤鹿的第一幅傑作”。

就和評語似的。

雖然擺在這裏,不一定會有外人看見,但進進出出的奴才們總歸是能看見的。

像是炫耀一般,光明正大地挂在這,還特意加了一行字,深怕不知道是她畫的。

見她停在畫前,千清說:“別不好意思,這樣一看,北元的王和王後多恩愛啊。”

白澤鹿側過來看他,“澤鹿沒有不好意思,不過夫君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誰不好意思?”

千清像沒聽見似的,重複了一遍。

白澤鹿不說話,還是看着他。

千清咳了一聲,“別說我沒警告你,你再這麽看着我,我就要做一些不好意思的事了。”

她轉過身往裏走了。

“……”

“我只是說說!”

千清在後面,音量提高了點,喊道:“小澤鹿,你能有點良心嗎?我給你暖了一路的手,就這麽随口一說,而且現在天還亮着……”

白澤鹿忽然腳步一頓,而後頭也不回地進內室了。

“……”

千清頓時回想起,他是有過前車之鑒的。

他撓了撓鼻梁,沒跟進去。

在外室的案幾前坐了會兒,他垂下眼看向面前攤開的白紙。

這裏基本上是白澤鹿的地盤了,他不在這裏處理政務,也沒有回寝宮了還非得給自己找事的習慣。

上次他在這裏無意間發現了她墊在下面的畫,今日她看見自己的畫被挂起來,也沒有什麽情緒,大約也沒想過要瞞着他,這畫也沒什麽好藏的,早晚也會看到。

他掃過白紙邊緣,而後視線停住了。

疑心就像是一根火線,一旦點着了,就會一直燃下去,直到炸出一個驚心動魄的秘密為止。

他上一次在這裏翻下面的畫時,最面上的白紙因為被翻動而卷了邊,還有輕微的折痕。

但現在,這上面的第一張白紙是整齊幹淨的。

沒有任何痕跡。

這意味着最上面的紙被帶走了,不管是因為什麽,總之是用掉了,或者扔掉了。

奴才沒這個膽子。

所以是小澤鹿自己取走的。

如果是作畫,他去禦花園的時候就應該看見畫了。

但他過去時亭子裏什麽也沒有,除了桌上一直放着的筆墨硯臺。

硯臺。

千清起身往外走,沒走幾步,就快步跑了起來。

後面跟着的奴才都開始喘氣了,千清才停下來。

他直奔亭子裏,看向桌上的硯臺。

只是硯臺已經收拾過了,看不出來是用過還是沒用過。

他提着的那口氣反而更加不上不下,悶得有些難受。

千清慢慢地坐了下來,想起了屬下告訴他沈斐越來過禦花園的事。

成熟的王不會毫無證據地懷疑自己的好兄弟。

但他有點兒偏心,不想去懷疑自己的王後。

反正他也不成熟。

第二天早朝結束後,沈斐越才擡起腳,就有奴才過來了。

“沈将軍,王讓您留一下。”

沈斐越步伐一頓,轉過身,看向面前的奴才,“帶路吧。”

很識時務。

奴才心道。

去的是平日裏千清處理政務的宮殿,沈斐越行禮還沒行完就被喊起來了。

“幹什麽?第一天沒見你這麽客氣?”

千清擺了擺手,“別裝了,過來。”

沈斐越起身走近。

千清桌上的輿圖沒收過,上面的标注很多,但和白澤鹿畫給他的有所不同。

這上面的标注并不是真的用筆畫上去,而是一個小物件,充當标示的作用,可移動。

“南水駐兵的事,我和季英讨論過了。”

沈斐越低頭看輿圖上被标記的地方,“讨論出結果了?”

“有結果了還喊你來幹什麽?”

沈斐越勾了勾嘴角,“陛下謬贊,微臣受寵若驚。”

“……?”

千清感覺自己已經算是厚顏無恥的了,但還是被他這一句鎮了一下,“撿撿吧。”

沈斐越:“什麽?”

“撿撿你的臉皮,行不行。”

千清指了指輿圖上的一處标注,“等秋獵完,你回天城的時候,親自帶兵走一趟,要騎兵,南水一動,立刻把消息傳回來。”

“守這兒?”沈斐越挑起眉,又問,“展西有消息嗎?”

“有也約等于沒有,這個聯姻和休戰條約沒什麽區別,你以為展西光送了個王後過來嗎?跟來的是展西的火·藥。”

展西與元氣大傷的南水還能說是半斤八兩,但對上北元,不管是哪方面,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千清看向他,“要讓展西知道,我們會幫他們。”

“怕展西臨陣倒戈?”

沈斐越問。

千清又點出一個位置,“不是沒可能,兩國都弱,不如幹脆聯合起來打厲害的那個,完了再一塊瓜分北元,還賺了。”

沈斐越笑了一下,順着他指出的位置看去。

他神色有一瞬的怔松。

千清标注的位置和白澤鹿給他畫的那一處位置重合了。

“怎麽?”千清擡起眼皮,掃他一眼,“又一次被我的軍事天賦征服了?”

沈斐越沒理這句調侃,問:“南水駐兵在這了?”

“嗯,今早的消息。”

沈斐越抿了一下唇,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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