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邊滾
臨近中午,千清和沈斐越才把這件事情讨論完。
季英是丞相,對于這方面始終欠缺經驗,但也正因為欠缺經驗,反倒能給千清一些比較新的提議。
沈斐越不同,他真刀實槍地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快十年,經驗已經積攢了許多,有許多獨到的見解。
千清中和了一下,和沈斐越一道反複磨了兩遍,才敲定了最後的處理方法。
正事說完了。
千清擱下手裏的筆,活動了一下手腕,狀似自然地開了口:“昨天的宮宴怎麽樣?”
沈斐越正在記解決方法,雖然兩人磨出了最後的結果,但實際操作的時候還是他自己,消息從邊境傳到千清這裏,再傳回去,仗都能打幾個來回了。
他頭也沒擡地寫着:“陛下在關心微臣?”
這話一出,千清就感覺聊不下去了。
但想到小王後,他決定忍辱負重。
千清閉着眼睛,仿佛在忍受酷刑般說,“對,我關心你。”
沈斐越動作停了一下,擡起眼,“陛下,微臣雖然暫時沒有娶妻的打算,但也沒有那什麽的打算。”
千清沒有第一時刻反應過來:“什麽打算?打什麽啞謎?還能不能說人話了?”
沈斐越擱下筆,眉眼之間染上了些風流氣,“陛下,微臣別的都萬死不辭,但這件事,真不行。”
“?”
沈斐越往後靠了一下,拖着腔調,“不過如果陛下堅持,待微臣回去問問家父,能不能接受後再給陛下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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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清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後,臉色頓時精彩紛呈。
他磨了下牙,忍了又忍。
好半天,千清擡起手,指向殿門,“那邊滾。”
他補充道:“趕緊,別磨蹭,立刻,馬上,滾慢了,沈家就少了個将軍。”
沈斐越慢條斯理地收起紙,又慢條斯理地對折揣進懷裏,再慢條斯理地起身。
“微臣這就告退。”
他慢悠悠地往外走。
千清眼皮直跳,耐心已經面臨告罄的最後關頭。
而後,他就看見那個混球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轉過身,貼心地詢問:“陛下不再考慮考慮?”
“滾!”
“微臣領命。”
又是拖着腔調的聲音。
千清的頭頂開始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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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來就行,王後您歇着……你們站那幹什麽?華蓋立起來啊,這麽大太陽,非得王後吩咐你們才動嗎?”
雲起跟了白澤鹿些許日子,已經漸漸體會到了特權和差別待遇的滋味兒,此刻已經把自己劃分到了王後的走狗行列,非常盡心盡責。
白澤鹿任她去,并沒多注意。
她坐到案幾前,手剛一擡起就擰起眉,“行文。”
行文立刻走過來:“王後。”
白澤鹿擡眼看了眼不遠處的雲起,她正在張羅下人,又是立華蓋,又是端茶倒水,還讓人去呈禦膳房新做的點心,并沒往這邊看。
她收回視線,聲音放緩,“昨日可有異常?”
行文小幅度地搖頭,而後頓了一下,壓着嗓音說:“……昨日沈斐越将軍回府後召過一同從天城回來的陳将軍。”
她昨日給他畫的标注,想來他未必相信。
白澤鹿很輕地提了下唇角,嘲弄的意味才冒頭,便又被她壓了下去。
“無妨,他懷疑我才正常。”白澤鹿看了一眼天色,千清此刻還未回來,“他們應該收到消息了。”
她垂下眼,視線再次停留在案幾上。
白澤鹿:“昨日禦花園,還有別人?”
行文遲疑了一下,道:“昨日侍衛一直守着,未曾進過其他人……王後懷疑昨日有人窺視?”
白澤鹿沒說話。
她擡起手,按了按眉心,冰冷的觸感令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你下去吧。”
她繞過了這個問題。
行文正要退下,見白澤鹿似是要說些什麽,便停頓了一下,看向她。
“讓雲起進來。”
行文無聲地咬了一下舌尖,垂下眼,“是。”
片刻後,雲起進來了。
還隔着一段距離,便聽到了她的聲音。
“王後,雲起特意去取了冰!”
白澤鹿從案幾前擡起眼,雲起手裏提着食盒,大約怕裏面的東西碰碎,走得謹慎小心。
她剛走下來,雲起便連忙道:“雲起過來便是,王後不必管雲起。”
白澤鹿笑道:“無妨,我也待得有些悶了。”
“那王後用完膳可要去禦花園?雲起給您取新做的裙緞,比上一次送來的薄些,應當會清涼點。”
雲起打開食盒,把裏面的碟盤端出來,頂上立刻就冒出了涼氣。
白澤鹿剛看了一眼,雲起就給擋住了,“不行,王後,您本就體寒,用不得冰,說什麽雲起也不讓您碰。”
“……”
白澤鹿原本也沒想做什麽,但見雲起這麽護着,深怕自己碰冰的模樣,她頓了頓,故意沉下臉,“奴才到管起主子來了?”
雲起把冰挪得更遠了,“王後說得對,但雲起還是不會給您的。”
白澤鹿還想逗逗她,但恰在這時,外頭傳來了通報聲。
千清回來了。
她往外走去。
千清踩着石階,盯着殿外看了好一會兒,忽地道:“誰把花摘了?”
殿外的奴才們紛紛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但沒一個回答他。
試探沈斐越失敗告終便算了,臨了還被膈應了一番,千清現在還沒緩過來,心頭憋着股氣,悶得慌。
正處于沒事找茬的狀态,他逮着這件小事遷怒道:“哪個狗奴才把我花折了?”
他順勢把火氣兒撒出來,“我說了多少遍,這花有多金貴,你們是嫌自己命長了?”
什麽時候說過?
最後面的雲起茫然地眨了眨眼。
奴才們悶不吭聲,愣是沒一個出來告密。
“夫君。”
白澤鹿走到他身邊來。
千清一聽到聲音,便強行把自己的情緒收了回去,轉過來看她時,臉上的不耐和煩躁已經沒影了。
他的聲音緩和下來,“小澤鹿,餓不餓。”
“先傳膳,一會兒喝藥。”
千清牽起她的手,還是冰涼。
雖然調養了些日子,但效果始終緩慢。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忽地說:“你想學武嗎?”
奴才們:“……”
衆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裏看到了相同的困惑。
問嬌滴滴的王後要不要學武,正常人問得出這樣的話?
連白澤鹿都少見地沉默了一下。
然而不等白澤鹿開口,千清大約也意識到了不妥之處,嘆了口氣,道,“算了,先傳膳。”
白澤鹿沒動,小聲道:“夫君。”
“怎麽了?”
千清問。
“你生氣了嗎?”
“嗯?”
“花是澤鹿讓奴才折的。”
白澤鹿更小聲說。
“……”
千清沉默了一下,而後忽地看向衆奴才,“沒聽見嗎?還在這兒杵着做什麽?去給王後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