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程佳璐吐槽道。

于是,淩森充當起了司機,開着車繼續前行。

程佳璐甚至有點幻想是不是現在可以棄車逃跑,然而從車窗回頭一看,很快就有雲家的人開車過來,那些人手裏肯定都有槍械,就目送着衆人前往槐樹村,久久不願離開。

“啊,終于輕松了,那幾個人在的時候連說話都不自在。”程佳璐呼出一口氣道,“我說我們就保持在一起吧,不要分頭行動。還要在車上住三天呢。”

“早知道不跟着你們來,要在這種破車上住三天。”周駿抱起手臂。

他們兩人的對話稍微緩釋了一下即将接近槐樹村的緊張氣息。

楚冰羽換了個位置,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注視着前方的地形。

在繞過了幾個土丘,又經過一段颠簸的長路之後,便看到一條蜿蜒而出、早已幹涸的小河河床,而這幹掉的河床便曾經流經過前方一個在高地上的村落,一道石橋是通往村子裏面的必經之路。

“那就是槐樹村了吧!”淩森道。

“沒錯。”楚冰羽微微睜大了眼睛,看着那村子。

衆人的目光都被這個村子所吸引,這村子的外觀極為普通,不像是富裕的村子,房屋大都是平房,樣式也陳舊,有一棵很大的槐樹,早已枯死,卻很醒目,矗立在村子裏面,從這裏就能看到那槐樹的枝丫。

死氣沉沉的村子。遠遠就能感覺到村子的破敗。

“楚冰羽!你快算算,我們什麽時候進入村子比較合适!”周駿叫道。

“我手頭沒有資料,怎麽知道呢,先進去看看吧。”楚冰羽道。

淩森于是踩了油門,朝着那石橋而起。

然而車子只能到達石橋這裏,進入村子的路面極為狹窄,河床的地勢很低,落差大,這麽大的車子是進不去村子裏面的,只能下車步行。

車上有準備好的放着一些工具和補給的背包,除了楚冰羽,其他三人都背上,楚冰羽則坐在他的輪椅上,被推着進村。

一向以各種款式的高級西裝外觀示人的楚冰羽,很有先見之明的換上了自己帶來的一身休閑衣服,他價值不菲的皮鞋也換成了布鞋,終于有那麽一點點野外出行的風格了。

當地幹燥的氣候,導致一吹風就有塵土飛起,如果在這樣的環境下在外面走一天,肯定會灰頭土臉。想到他們還要在這種地方呆三天,程佳璐就為潔癖的楚冰羽感到哀嘆。

從村口進入後,四人沒有見到任何異常,村中的道路不是很好,年深失修,路兩邊便是一些民居,這村子不大,頂多有二十多戶人家,背靠着光禿禿的石頭山,若是站在稍微高一些的地方,就可以将整個村子盡收眼底。

“我們進入一家民居看看吧。”楚冰羽建議。

進了村後,衆人都很小心,楚冰羽說什麽就是什麽,于是程佳璐來到路邊一處民居前推開了門,門沒鎖,一推,鐵門就開了。

裏面是毫無特色的農村小院,幾乎全中國的農村院落都是這樣子的。

院子進門處就看到一條已經變成了幹屍的狗,可憐的狗竟然還拴在鐵鏈上,應該是活活餓死的。

“這家人也太殘忍了吧,搬家還不給狗一條生路,垃圾!”程佳璐罵道。

然而随着他們的深入,屋裏的情形更加詭異,桌上竟然還有放置了很久的飯菜碗筷,已經發黑,落滿了灰塵。

“這戶人家走的很匆忙。”楚冰羽道。

“這倒是像屋主憑空消失了似的。”周駿感到了一絲寒意,“人間蒸發事件,曾經在一艘海上游輪上演過,據說在百慕大附近,有一艘游輪忽然失去了聯絡,當救援人員發現那艘船時,船上空無一人,但是餐廳裏卻還有冒着熱氣的咖啡杯和飯菜……”

“難道是這裏的村民……也都蒸發了?被機關吞噬了麽?”程佳璐想到了自己被那個恐怖龍頭追趕的刺激回憶。

“不,他們只是離開了,走的很匆忙,甚至沒有來得及放開可憐的狗。”楚冰羽道,“就像是逃命一樣。一些細微的痕跡反映出了這個事實。并不是蒸發,我看過檔案,這些村民還有外出安居的證明,是雲家人為他們安排了新落戶的事宜。

但是雲子蕙給我的檔案裏,并沒有說這些細節。這些村民究竟為何走的這麽匆忙,簡直就像是逃難一般。”

離開了那戶人家,衆人又調查了其他幾家,發覺也是相同的狀況,這裏的村民簡直是逃難般的離開了此地。

這村子的道路并不是直來直去的,而是漩渦形狀的,道路的終點位于村子的中心,一個用破損的土牆壘砌來的大院裏。

這大院裏有個殘破的瓦棚似的的土地廟,一顆很大的枯死槐樹就矗立在院落裏,這顆槐樹是整個村子唯一的大樹,也就是衆人在村外遠遠就看到的那棵樹。

只是靠近了才看清,槐樹的前面被什麽東西炸出了一個很巨大的深坑,足足有一幢樓房的地基那麽巨大。

那個供神的棚子裏,供奉着趙氏先祖的牌位,這些牌位早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裏就是當年趙家大宅的核心位置,昔日,整個村子都是趙家的大宅群落。”楚冰羽道。

周駿說:“我們幾乎把村子逛了一圈,這裏根本沒有什麽寶藏,也沒有機關吧,什麽都沒發生。”

“老師,這邊有個石碑。”程佳璐在槐樹下發現了一塊橫躺在地上的石碑,便揮手示意。

那塊石碑是被炸翻的,原本應該是豎立起來的,楚冰羽叫其他三人合力把石碑翻過來,然後試着去讀石碑上的字。

石碑的文字根本不是漢字,彎彎繞繞的,像是蝌蚪一樣,而且磨損的很嚴重,然而楚冰羽的專長就是研究這種文字。他甚至可以斷定,這文字是古家之中通用的古家文,也就是古家人才會使用的古文字。

不過現在世上還會讀這種文字的,可能只有楚冰羽了。

周駿有點迫切的問:“這上面到底說了什麽?”

楚冰羽揮揮手道:“讓我好好想想。”

周駿還想問,卻被程佳璐一把捂住了嘴。

這時,一聲奇怪的巨大轟鳴聲從遠處傳來,讓衆人心驚不已。

“我們先離開這裏!以防有變,先去我們之前經過的,那戶門口栽花的人家。”楚冰羽下令道。

衆人不敢怠慢,淩森直接背起了楚冰羽,輪椅在這裏行進得很慢,路面太不平整了。

程佳璐不忘扛上楚冰羽的輪椅,才跟着一起跑開,輪椅是楚冰羽的腿,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丢下楚冰羽的重要裝備的。

那戶人家距離此地不遠,因為門口的花叢很引人矚目,所以輕易就找到了。

這戶人家算是村裏比較富裕的一戶,院子和屋子裏都弄得很整潔漂亮,也是少數幾乎有二層小樓的人家。

“這個地方就是你說的生門!是嗎!”周駿跑的氣喘籲籲的說。

程佳璐在他身後合上了鐵門,并鎖死。她扛着輪椅跑這麽久一點都不喘,幾人之中周駿是喘得最厲害的。

“這裏不是生門,只是我覺得這家的條件不錯,适合我們住宿罷了。”楚冰羽道,“進屋再說罷。”

“你這家夥……”周駿只得跟着他們進屋,并心有餘悸的看着牆外。

他們到底在躲什麽,只有楚冰羽知道了。只是,剛才那一聲巨大的鳴響,确實很吓人和不祥。

在周駿即将踏入裏屋時,那種可怖的鳴響再次出現,震得牆上的灰都往下落,吓得他腳下跌了一下。

“這是什麽東西在響!難道是施工隊嗎!”周駿惴惴不安的問。

“非人之物吧。這附近絕對沒有施工隊。”楚冰羽道,“除了我們,也沒有其他人。”

他這麽說,顯得更加毛骨悚然了。

明明是大白天,卻莫名讓人心慌。

“快說,你到底在石碑上發現了什麽線索!”周駿問道。

楚冰羽已經被放在了輪椅裏,現在正在屋子的客廳裏坐着。

他并不急着回答周駿的問題,他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擺設,這戶人家比較富裕,電器什麽的款式都很新,也沒有其他人家那樣馊掉的飯菜或者是死狗,有點像是有錢人修建的老家房子,平日裏不怎麽住人那種。

牆壁上還挂着一些結婚照片,昭示這是一對新婚夫妻的新居之一。而這對夫妻顯然不常住在這裏,其他的照片顯示他們都在城裏工作,家裏的老人也都接去了。

“老師,到底石碑上說了什麽?”程佳璐也很好奇。

楚冰羽這才道:“講了一點古家之一的趙家的事情。”

待外面的轟鳴聲終于消失之後,楚冰羽繼續道:“趙家,是土異的持有者。”

“土異的意思,是他們有控制大地的超能力嗎?像x戰警那樣。”程佳璐問。

楚冰羽思索了一下,說:“怎麽說呢,當然沒有x戰警那麽玄乎,但是他們對于地脈磁場的把控力和直覺,要遠遠高于一般人。

當地的磁場比其他地方特殊,也就是風水上說的地脈靈氣重,因此趙家在此地安家落戶,和其他古家劃清界限。但是趙家作為古家,終究沒逃離作死的命運,他們利用雲珂的手稿做了小珍寶水,這一點你們都知道了。

在石碑上說,趙家迎來了一位荒神守護本地的土地,并在槐樹下世代供奉這位荒神。

所以我猜——

小珍寶水應該是被用來灌給了什麽人或者生物,導致那玩意兒長生不老,一直在槐樹那邊沉睡。

雲家的人應該事先就來到了此地,并讓那位荒神蘇醒了,這村中的人于是慌張逃離。雲家的人懼怕荒神,不敢靠近這裏,卻把我們投進來當做炮灰。”

“我x!我就知道會這樣!雲家人果然不是好東西!等等!那剛才的聲音,就是荒神發出的麽!那玩意兒是喝了小珍寶水才産生的怪物?豈不是就是和羅紹真一樣,你有法子對付它的吧!就像你對付羅紹真一樣!”周駿抓着楚冰羽的肩膀道。

“不一樣!羅紹真是喝了太多的珍寶水,瞬間就變異了,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那麽多水異之力,他體內的水異與我的能力呼應,而且他已經陷入瘋狂,我才得手。對于這位荒神,實際問題還要實際分析。要防禦我的水異并非不可能。”楚冰羽謹慎道,“我覺得雲家的人讓我來,與其說是捕獲荒神,倒不如說是要我和荒神交涉。

啊,我談判的對象真是一次比一次不像話。”

楚冰羽說到這裏反而喟嘆起來。

“那我們……現在要去見那位荒神嗎?”程佳璐問。

“趙家人制造了荒神,卻又對荒神畏懼無比,把它埋在地脈最集中的槐樹下,使它沉睡,這足以說明,荒神不是善茬。”楚冰羽看着衆人,“我希望我單獨去面對它。”

“這怎麽可以!!”程佳璐瞬間就不淡定了。

“當然可以。”楚冰羽露出一絲苦笑,忽然打了個響指。

其餘三人的身體應聲而倒。三人像中了邪一般昏了過去,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何時,楚冰羽把水異悄然注入了三人體內,并控制了三人的身體機能。

他的做事準則向來如此,既然把人帶進了這種詭異之地,就有責任把他們再完好無損的帶出去。

所以荒神還是必須要他一個人來面對。

16賭局

16

槐樹村的地形坑坑窪窪,單獨去尋找轟鳴聲源頭的楚冰羽最後不得不放棄了輪椅。

當他撐着自己撿來的木棒終于來到了村子邊緣處的河堤邊時,終于看到了發聲的源頭。

雖然他早就想到,從槐樹下面出土的“東西”可能很巨大,但是親眼看到那東西的真面目時,還是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幢房子大小的巨大蟾蜍,此刻正蹲在幹涸的河床陰影處閉目休憩,它身上覆蓋着堅硬的外殼,色彩斑斓迷幻,并帶有一種給人強烈精神暗示作用的花紋。

當楚冰羽不小心踩滑了一塊石頭,那石頭落下河堤,發出了碰撞聲時,蟾蜍的大眼睛忽然就睜開了。

就連它的眼睛,也是堅硬得宛若琥珀色的礦石。

“膽小如鼠的雲家人,最後派了你過來,是麽?”蟾蜍忽然口吐人語。

這蟾蜍就是那位被供奉了千年的“荒神”——被小珍寶水改造的異獸,也是雲子蕙口中的生物密鑰。

“是我。”楚冰羽道,“我算是齊家的後人。”

他讨厭承認自己是齊家的人,但是面對此等怪物時,還是不得不用這個名頭。

蟾蜍的眼珠飛快轉動着,它的眼皮一張一合,像是瞬間點亮又關上的大探照燈,蟾蜍的眼睛和人不一樣,看不出它到底對焦在何處,然而,楚冰羽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它在全神貫注的看着自己。

被這等龐然大物如此盯着,就算精神強韌如楚冰羽,也感到有點頭皮發麻,汗毛倒豎,這種感覺并不來自于被這蟾蜍的駭人外貌,而是由于這蟾蜍散發出的那種藐視一切的氣場,那種氣場和水形化的齊家家主很相似,是擁有海量知識和智慧的個體帶有的獨特威壓感。

楚冰羽可以确信的是,這蟾蜍自從被小珍寶水改造後,這一千年來并不是單純的冬眠,而是在思考無限的知識。

他現在面對,可能是世上最智慧的個體!

“原來如此,你是新的智者。”蟾蜍再度開口,它的聲音不知道是怎麽發出的,像是個中年男人在說話。

楚冰羽此刻明了,自己的一切都被這蟾蜍看穿了。當聰慧到一定程度,就能通過一絲絲微小的蛛絲馬跡反推出一切事實,達到全知的境界,甚至更上一層,可以達到“預知未來”的層面。

“雲家家主希望荒神你能夠幫助他們。給予他們生物密鑰。”楚冰羽盡力保持冷靜的語調。

蟾蜍的眼又眨了眨,過了一會兒才道:“智者,你知道我思考了一千年,得到的最終覺悟是什麽麽?”

楚冰羽的目光終于移開到一邊,這蟾蜍所謂的思考,已經遠遠超越了世上一切覺者,得到超級智慧的兩栖類思考了一千年,究竟會得出什麽結論呢?

“我決定放棄思考。因為我知道會有讓我更加恐懼之物即将到來。”蟾蜍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我對這個世界感到無聊,所以我給自己增加了一個愛好——我打算讓人類變成食物鏈的底層。這對你們人類來說,可能是能稱之為惡魔的行徑,但是對我來說,是唯一能讓我滿足的游戲。”

說罷,它終于面對楚冰羽張開了自己的嘴巴,它的大嘴裏,是像企鵝嘴巴一樣密密麻麻的牙齒,層層疊疊,和它的外殼相似,堅硬非常。

這是個從裏到外都嚴絲合縫、堅硬宛若金剛石的怪物,是絕對不可能把水分從它體內輕易提取出來的。

楚冰羽的水異對荒神完全無效。

經過了一千年的智慧思考,荒神的殺戮獸性還是暴露無遺,并成為了他最終的選擇。珍寶水哪怕只有一丁點,都足以催化最原始的惡欲。

“荒神,我知道你有毀天滅地之能,但是就不能轉圜一下麽?一定要殺戮才能滿足你的樂趣麽?”楚冰羽問。

荒神發出綿長而刺耳的轟鳴,表示它的否決。

“你就不想看看連齊家家主都希望看到的,你說的那個終極之物,到底是什麽麽?”楚冰羽道,“只要有那個終極之物的存在,你就不能稱之為全能。”

“比起想要親眼看到它,我更加恐懼它。你不要妄圖說服我去達成你的目的,也不要妄圖控制我。我花了一千年的時間,讓自己的身體進化到這種地步,就是為了防止你們這些擁有古異的人對我下手。

現在,我很想吃掉你。”荒神看着楚冰羽,開始透露出一種野獸的意味。

這也是為什麽雲家人害怕荒神,不敢接近的緣故,因為只要一靠近荒神,不是被它吃掉,就是被它蠱惑,它連身上的花紋和色彩都能把人迷魂,更不用說它自帶千年的智慧,有着無限的詭辯之能。

它的身體也異常堅硬,楚冰羽甚至能夠算出,它的速度和彈跳力都超乎人的想象,幾乎一瞬間就能把自己撕碎。

然而它到現在還沒有對自己動手,還放過了那些村民,估計是期盼着有人能夠給它一點不一樣的樂趣。

它顯然是不care雲家人的要求,甚至都沒回答自己有關雲家人的問題。

楚冰羽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挫折和無力感。

即使如此,他還是要努力抗争下去,不然不僅僅是程佳璐他們活不了了,還有很多人要跟着陪葬,被這荒神當做樂趣殺死。

“我知道……一個游戲……”楚冰羽艱澀的說,“希望在您大開殺戒之前,能夠從我的這個游戲裏,稍微獲得一點樂趣。”

“哦?那是什麽游戲?這世上所有人類的小把戲,我都不放在眼裏。”荒神又眨了眨大眼睛。

楚冰羽道:“一個動腦子的小游戲罷了。”

這個游戲,叫做“魍魉”,是絕對不能公開的考古遺跡裏的古文獻所記載的一個怪事。

楚冰羽曾經被某個國家級秘密考古部門委托研究這些材料,翻譯出了這個故事。

古代有個強大的西域國王,殘暴無比,民不聊生。

有一天,一位遠道而來的智者,獻上這個叫做“魍魉”的游戲。

那是一種話術游戲。

這游戲看似簡單,卻包含龐大的詭局,暗示力,迷惑力。一旦開啓,就連毫無學識的販夫走卒,都能沉迷其中。

這游戲還包含巨大的對抗性,陷入其中的人,便陷入絕對的精神和腦力的厮殺,至死方休。因此兇險非常。

那個故事的結果是,國王和智者玩了七天七夜的“魍魉”,最終人們進入他們所在的房間,卻見兩人都腦漿塗地,雙雙敗亡了。

楚冰羽只憑着一些只言片語和破損得不成樣子的文物,悄然複原了這個游戲的基本規則,由于“魍魉”太過可怖,他并沒有把有關魍魉的一切上交給有關部門,而是将之封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後來仔細想想,“魍魉”出現的時間,和古家鼎盛的時代一致,說不定也是古家搞出來的奇物之一。

然而這個叫做“魍魉”的游戲,可能也不足以拖住蟾蜍,讓它就此放棄作惡人世的念頭。

楚冰羽要的只是時間。

如果珍寶水能夠極大的增幅人的腦力,那麽他要運用所有的力量,在玩這個話術游戲的同時,增幅自身。

使得自己達到足夠想出法子對付荒神的程度。

結果究竟會怎樣呢?

自己會不會變成第二個羅紹真那樣的怪物呢?

一切……

他也不知道。

只能賭。

楚冰羽深吸一口氣,在盡力平緩的講出“魍魉”的規則時,開始逆行體內的水異,讓原本沉睡在體內的水異之力,全部沸騰起來,再倒流到自己的四肢百骸的經脈。

劇痛,随之在他身體的每一處開始叫嚣。

他卻連一絲痛楚的表情都不能流露出來,

只有強忍。

他不能讓荒神看出自己有一絲一毫不妥。

17恸哭

17

程佳璐醒來時,發覺自己竟然躺在了村外的車子裏。她的頭迷迷糊糊,記憶一片漿糊。

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花了足足五分鐘才适應了眼前的狀況,終于想起來,自己原本是和楚冰羽在一起的……

他……去了哪裏?自己怎麽會睡着?

程佳璐眯着眼看了看周圍,只見淩森和周駿還倒在車座上呼呼大睡,她忽然心裏一緊,一激靈就坐了起來。

一種滅頂之災的感覺蔓延到她全身。

她忽然全想起來了,楚冰羽貌似自己跑了!

他自己去對付那個荒神了!

這個混賬!他竟然對她也使用了水異!不要命了麽!他催眠了自己和周駿他們!并操縱他們回到了車上!

程佳璐也顧不上地上的兩人,慌張的奪路而出,奔向了村裏。

半路上,她看到了楚冰羽丢棄的輪椅,輪椅後面是一段崎岖的石子路,通往村裏和河床相隔的水壩。

程佳璐此時心中只有滿腔焦急,她加快了腳步,一口氣沖到了河堤上,眼前所見的是震撼的一幕!

“看來你的話術游戲,也不過如此嘛。楚冰羽,你是利用這段時間,想刺激自己的身體進行和我一樣的水異改造麽?”巨大的蟾蜍發出了人類的話語,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小游戲有點意思。但是還沒有到達讓我滿意的地步,我會給你說自己遺言的時間。”

楚冰羽跪倒在地,喘息不止,那個魍魉游戲耗費了他太多的力氣和精神,讓他連站的力量都沒了,就算荒神看穿了他的目的,他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

水異在他體內逆行到了頂點。

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身體裏那巨大的躁動了。

但是這逆行維持不了多久。

楚冰羽喘息着擡起頭,看着荒神。

程佳璐則呆呆的看着他。

她眼中的楚冰羽,長發垂地,緊緊抓住堤壩上土塊的手上,青筋暴露,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其異常的狀态。

“老師……你……你這是怎麽了……”程佳璐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楚冰羽嚴厲的喝止:“站在那!別靠近我!!”

程佳璐不敢動了,她知道楚冰羽此刻已經在生死關頭,自己如果走錯一步,可能會破壞他所有的計劃。

她只能咬緊牙關看着楚冰羽,站在那,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愛人拼命。

楚冰羽的情形,已經完全可以用“拼命”這個詞形容了。

他狠狠的咬着牙,額頭也爆出了青筋,身體以肉眼可見的明顯幅度顫抖着,像是馬上就要崩潰,或者和什麽人同歸于盡。

然而在他劇痛的表情之下,卻露出了一絲讓程佳璐感到恐怖而狠絕的笑容。

都那麽痛苦了,他竟然在笑?!

他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爬起來,然後昂着頭面對比堤壩還要高大、居高臨下看着他的荒神。

“佳璐來得還真是時候,只要你早到一秒鐘,可能就被我們的話術游戲迷惑得變成了行屍走肉。”他這樣說着,語氣裏的優雅感還是那麽絕倫,絲毫沒失了風度。

“過來,佳璐。”下一刻,他忽然朝着程佳璐勾勾手指,像個霸道的帝王似的。

一位有着動人的風度和雅态的暴君,讓程佳璐感覺到他此刻如此陌生。

但是,她無法抗拒楚冰羽,她一步步走到了楚冰羽面前,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剛才還要自己不要靠近,現在就要自己來到他身邊。

她已經感覺到,現在的楚冰羽“不正常”了,确切的說,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狀态,完全瘋狂狀态下的楚冰羽。

楚冰羽主動的勾住了她的腰身,這在往日簡直不可想象!他平日裏是那麽一個矜持而害羞男女關系的學者!

但是他的瘋狂的眼神,發紅的眼睛,讓程佳璐相信他此刻可以喪心病狂的拿自己去填飽眼前這怪物的肚皮。

從他的眼睛裏,程佳璐只看到“毫無人性”四個字。

是的,只剩下瘋狂。

此時的程佳璐反而冷靜了。

她竟然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已經瘋狂的楚冰羽,做出什麽她都不會在意了,拿她祭天也好。

她是早已打算獻身給他了,說來也可笑,就是那種小女孩才會昏頭昏腦的迷醉的愛情,讓她願意舍棄一切,追随這個瘋狂的男人。

她愛的,不僅僅是那個永遠端起優雅姿态的冷漠教授,還是眼前這個盡管瘋狂,卻依舊散發着無窮魅力的男人。

啊,她是被蠱惑的犧牲者。

“從你決定和我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就犯下了滔天的錯誤。”楚冰羽那充滿血絲的眼睛凝視着程佳璐,這句話,是對荒神所說,程佳璐卻覺得這好似是對自己說的一般。

語氣裏充滿了逆天的狂妄。

“得到智慧的牲畜,還是牲畜而已。”楚冰羽根本看都沒看那只蟾蜍,而是用發顫的手指撩去了程佳璐臉上的亂發。盡管已經難以抑制自己的瘋狂,他的手指顫抖的不像話,他卻還盡自己所有的能力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臉龐,像是在撫摸珍貴的珍寶。

他懷中的程佳璐,宛若追随着恒星的行星,始終仰望着他,用沉醉而悲恸的目光,看着自己發了瘋的愛人。

她的手指也撫上了他的面龐,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滴落,滴在她的臉上,她也絲毫不在意。

驀地

楚冰羽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那是——————

如此縱情狂歡、如此瘋狂、不容置疑、如此狠厲決絕的深吻!

是熾烈奔騰的地火終于噴湧,是滅頂的巨浪終于決堤,

程佳璐甚至顧不上呼吸,只顧着迎合他這最痛楚卻也是最深情的一吻。

讓她就此焚化,崩潰,為他而死,化成灰,都心甘情願!

而此時,

無邊的倒流水潮将兩人瞬間席卷。

被地底呼嘯着沖出的巨浪淹沒,倒流的海嘯在數百米之上的天幕上,形成了水幕組成的虛僞“天幕”,讓人産生天地颠倒的錯覺。

整個村子都被這般的水流所包裹。

程佳璐和楚冰羽此刻宛若在深海之底,她無法呼吸,卻分享着楚冰羽以吻她的方式,度給她的空氣。

這個男人!

到底多有心機!!

在如斯瘋狂的情況下依舊布置好了一切!

為的是讓突然打亂他計劃的自己活下去!

即使是瘋狂痛苦到了極點!

他還是不舍得她有事!

程佳璐的眼淚奔湧出眼眶,立刻化作了小小的水珠,随着倒流的水流往上浮去。

漫天的水幕在升到最高點的時候開始回落,唯有那只躍起的巨大蟾蜍荒神,被凝固在了冰層之中。

當水幕驟然崩落,盡數彙入早已幹涸的河床,楚冰羽也身體一軟倒了下去,被程佳璐一把抱住。

“我催化了……水異的最大增幅之力……引爆了地下深處的水脈……”楚冰羽疲憊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斷斷續續的喘息道,“然後……冰封住了……荒神……壓制它的唯一……法子……就是更加……強的……力量……”

“別說了……冰羽……”程佳璐的眼淚滴在了他的臉上,她跪在地上,抱着他的頭,終于恸哭出聲。為什麽要選擇這樣搏命的人生?拼到這種地步值得麽?

他試圖抓住程佳璐的手臂,卻終于手指一松,手臂徹底垂落,再無聲息。

“不要奪去我唯一的摯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佳璐發出絕望無比的哭喊聲。

明明就在剛才,

她才得到了初吻。

然而那個給了她初吻的人,

卻再也——

不會醒來了。

18發

18

在程佳璐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之後,楚冰羽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後,看到的就是程佳璐趴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而他還躺在一片泥濘濕漉的泥土裏。

“佳璐!別哭了!”楚冰羽聲音有點沙啞,“我還沒死!”

程佳璐頓時就止住了哀嚎,呆呆的看着楚冰羽。

只見楚冰羽眼眸中閃爍着微微的藍光,那些藍光越來越式微,終至不見。而楚冰羽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變得正常了,額頭的青筋也褪下去了。

“水異在我體內結束了逆行,似乎我的自愈之力也得到了瞬間的增幅。”他試着坐了起來,當然,身上都是泥污。

“你還活着!!哇啊啊啊啊!”程佳璐又哇哇大哭起來。她不顧泥污,再次一把摟住了楚冰羽。

她抱了很久,直到确認楚冰羽是真真切切的活着的,才舍得松開手,認認真真的看着楚冰羽:“老師!你真的沒事了嗎?”

“當然,增幅了水異之力後,自愈也增幅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啊,就是沒想到我有一瞬間個性都變得超級狂妄了……”楚冰羽說到了這裏,忽然看着程佳璐臉色一變。

“老師,你記不記得,幾分鐘前我們……”程佳璐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定是水異篡改了我的記憶!!”楚冰羽忽然抱着頭大叫起來。

那麽造作的假裝。

程佳璐的表情頓時僵化了。

“窩草,老師你個渣男,我沒想到你這麽渣。”她忽然站起來,睥睨着坐在地上嗷嗷叫的楚冰羽。

心虛的楚冰羽終于停止了嗷嗷叫,用更加僵硬的表情仰視着程佳璐。

“你從頭到腳都在冒傻氣啊,老師。”一臉嫌棄的程佳璐嘴都要撇到地上了,“難道不是告訴我你該負起責任嗎!你的男人擔當哪!”

“我覺得那樣太老套了……”楚冰羽話還沒說完。

就被程佳璐狠狠扇了一耳光。

“叫你讓老娘哭得那麽厲害!你個臭傻x!”程佳璐惡狠狠道。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跑出來……”楚冰羽還小聲哔哔。不過在程佳璐瞪了他一眼後,他終于閉上了嘴。

水患似乎完全沒有蔓延到車子那邊,周駿和淩森躲過了一劫。

但是楚冰羽的輪椅算是徹底報廢了,被沖上天後狠狠落下,摔得徹底散架。

村裏的房屋也大都被沖毀了。

倒是地下水脈的水源源不斷的湧出,滋潤了幹涸的河床,使得河中重現了生機。

程佳璐踩着泥濘,深一腳淺一腳的把楚冰羽背出了村子,兩個人都成了泥人。

雖說她生氣的扇了楚冰羽一巴掌,實則那個初吻對于她來說,還算是很甜蜜的回憶,就是老師這個王八蛋不承認。

她有點擔心楚冰羽的身體,就算楚冰羽說他可以自愈,她還是仔細檢查了他的身體,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唯一變化的,是他的頭發變長了,長度一直到腿彎的地方,簡直是長發姑娘。

經過了這番折騰,都快入夜了,然而那兩人還未醒轉。楚冰羽似乎是用盡了水異的力量,被程佳璐扇過的臉頰已經紅腫了起來,無法再次自愈了。

程佳璐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此時氣溫急轉直下,兩人的衣服都是濕的,楚冰羽剛剛虧空了水異之力,看起來還好,實則是疲憊不堪。

程佳璐只得找到了車上的打火機和水桶,從已經充滿了河水的河道裏拿了水來加熱,給楚冰羽換了衣服,以及清洗了身體和頭發。

換下衣服的楚冰羽裹着毯子,在車內的折疊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程佳璐這才自己去洗澡。

她坐在河邊,看着對面的崩壞的村子,以及村子裏那個巨大的冰柱,再次覺得一切都脫軌了。

算了,多想無益。她這樣安慰自己,然後打開車載冰箱裏的冷凍培根和香腸放在火上烤了吃。她也想過叫醒楚冰羽吃點飯,但是他睡得太死了。

拿着烤腸的程佳璐坐在床墊邊,一邊吃一邊欣賞長發美男楚冰羽的睡顏,倒也覺得極為養眼和可口。吃完了飯,她翻出了自己帶來的跌打藥膏,給楚冰羽可憐的臉頰上了藥。

現在的楚冰羽徹底睡熟了,任由她上下其手,她想到楚冰羽抵賴的樣子,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想不到楚冰羽也有這麽壞掉的一面。

“楚冰羽,你個渣男,竟然抵賴奪去了本姑娘的初吻,那本姑娘就要連本帶利讨回來!”她說罷,便俯身湊近楚冰羽的臉龐,對着他柔柔的薄唇親了一下。

“你能活着真的太好了……好吧,我不該打你的。”程佳璐摸着他的臉說,“你那時候也很疼吧……都吐血了……為什麽這些重擔要你來背啊,唉……”

楚冰羽是被周駿和程佳璐的吵吵嚷嚷吵醒的。

但是他并沒有睜開眼睛。

因為周駿正在抱怨自己又用水異控制了他們,還在叨叨昨天發生的事。

“他怎麽還不醒?!”周駿指着床墊上的楚冰羽道。

“他脫力了啊。他昨天把整個村子淹了,還冰封了那個怪物。”程佳璐道,“你讓他歇歇吧。”

直到周駿被淩森叫去搭帳篷,楚冰羽才緩緩睜開眼睛。

“老師,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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