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宮八重做了個不怎麽美好的夢。

夢裏是烈火灼灼的荒原, 她孤零零地站在廢墟之上,周圍有看不清臉的怪物在互相厮殺,刀劍激撞出驚雷響聲。

她感覺身體像是被什麽東西壓着, 沉重到無法行動。

這時, 有怪物出現在她面前, 高舉武器便要攻擊。她擡頭望去, 然後——

耳邊傳來猛獸的低吼。

天宮八重掙紮了一下, 睜開眼睛。

寬大的床鋪上, 她被一頭雪白的白虎壓着。

纖弱的女性被兇悍的野獸控制着,這畫面簡直不要太美。

天宮八重:“……”

這哪兒來的?

見她蘇醒, 白虎張開巨大的嘴巴,露出滿口鋒利的獠牙。

野獸的本能促使它舉起前爪, 準備把面前的獵物打到失去行動能力再進食。

“吼——!”

眼看那巨大的爪子就要拍向自己, 天宮八重握緊拳頭,直接在白虎最敏感的眼部狠狠砸了一拳。

老虎帝王引擎般的吼叫震得整棟別墅都開始顫抖。

恰在這時, 卧室門被打開。黑發少年如一道急發的箭,又像彎曲閃現的電光,閃身飛進屋子裏。他握着短刀向上一挑, 虎爪頓時鮮血四濺,這只意外來客從床上滾落到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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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頭野獸的防禦力非常好,哪怕被堪比神明的刀劍付喪神打翻在地, 眼睛還受了傷,它依舊锲而不舍地俯下/身, 繃緊四肢的肌肉,準備朝床上的人發起猛撲。

藥研半跪在床沿, 一只手橫亘在天宮八重和老虎之間, 另一只手緊握着短刀, 曾在戰場收割過無數人生命的刀尖對準了老虎。

他清淩淩的紫眸尖銳如刀。

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用冰冷鋒利的刀刃割開老虎的喉嚨。

“Boss,沒事吧!”

“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個可怕的聲音到底是從哪裏發出……”

別墅裏的幾人趕過來,見到屋內的野獸時,齊齊噤聲。

天宮八重不緊不慢地從床上下來,走到門口。

她看得出,這頭野獸并不好對付,把空間讓出來,才好讓藥研能夠施展拳腳。

夜裏氣溫較低,也許是怕她着涼,也許是怕她被房間裏的戰鬥波及,安室透竟下意識的脫下外套,從背後把她整個人抱住。

諸伏景光不可思議地看向他:“波本?”

琴酒瞥了他一眼。

下一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安室透急忙松開手,好在他極強的卧底意志讓他壓下了眼中的慌亂,克制而紳士地笑了一下:“夜裏涼,小心不要感冒了,Boss。”

然而,被抱住的本人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天宮八重平靜地擡起手,取下安室透放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掃視了一圈身邊的人,最後問道:“中島敦呢?”

“咦?”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那個銀白色頭發的男孩并沒有出現。

這很奇怪。

按理說,屋內的動靜大到可以傳遍街區,若不是別墅所處的位置偏僻安靜,周圍沒有住戶,恐怕早就有鄰居報警了。

聽到這樣的聲音,無論睡得有多沉,也不至于醒不過來吧。

琴酒立刻想到了什麽,他快步走到中島敦的房間門口,推門看向裏面。

“他不在。”

“哦?”

天宮八重饒有興致地把目光放回卧室。

“有意思,我還真是撿了個寶貝回來啊。”

……

中島敦全身酸疼地醒過來。

他感覺自己在夢裏進行了一場激戰,疼得像連骨頭都碎了——當然,他是被打的那一方。

還有人一直在他耳邊說話。

“……異能力者……老虎……”

“……行走路線……監控……基本一致……”

“……可以确定……就是他……”

發生了什麽?他怎麽聽到有人在說老虎。

中島敦猛地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身處一個白色的房間。

這裏的牆壁和地板都是由富有彈性的軟質材料構建而成。他疑惑地看了看身邊,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牢固的鎖鎖了起來。

“這裏是哪裏……”

“哦,終于醒了。快去把室長叫來。”

房間外傳來說話的聲音。

接着是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過了幾分鐘,正對着中島敦的那塊牆壁緩緩落下,露出一整片光潔的玻璃。玻璃背後站着幾個人,正是昨天晚上熱情款待他的天宮八重和諸伏景光。

中島敦懵了。

“這是怎麽回事?大哥哥和大姐姐,你們把我賣了嗎?”

也不怪他胡思亂想,只是他當下身處的地方怎麽看都不太正常,像是電影裏那些販賣人口的反派才會使用的囚禁室。

天宮八重無奈:“中島君,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中島敦露出困惑的表情。

見狀,天宮八重也明白了,這孩子沒有保留他變成老虎後的記憶。

她看了眼身邊的宗像禮司,揚了揚下巴:“你來說吧。”

反正宗像禮司長着一張一看就很官方的臉,充當解說員再合适不過了。

宗像禮司雙手背在身後,走上前:“中島敦,接下來,我們将通知你一件事,事關你自身的能力。但是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你對城市裏出現的那只老虎,有什麽了解?”

“老虎……”

“沒錯,根據你的證詞,那頭老虎盯上你了,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會追上來。那麽,你有和它正面接觸過嗎?”

“只有一次。”

“但是那唯一一次,也是你在自己的影子裏,看到老虎發光的眼睛對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

宗像禮司嘆了口氣。

“我們要說的話,你千萬別害怕。根據我們Scepter 4的調查,你出現在東京的時間,與目擊證人看到老虎的時間基本吻合;而在你來到東京之前,橫濱也偶爾有老虎出現的傳言,等到你離開橫濱,這些傳言也就消失了。”

“诶?”

“當然,單憑這些證據不足以判斷真假。我派部下去了你所在的孤兒院——幸運的是你一直穿着孤兒院統一發放的衣服,稍微調查一下就找到了地址。得知我們是Scepter 4後,孤兒院的院長也給出了合理的口供。中島敦,你是一名未登記在冊的異能力者。”

“我是異能者?”

14歲的少年呆呆地坐在地上,一時間竟無法反應過來:“也就是說,我就是……那只老虎?”

“沒錯。”

中島敦瞪大了雙眼,生性內向懦弱的他下意識起身反駁:“怎麽可能?我怎麽會是老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異能。再說了!如果我真的是破壞孤兒院的老虎,那為什麽院長不跟我說,還要趕我走——哎喲,好痛!”

他捂住後腰,感覺骨架都要散了。

“哦,抱歉。”藥研舉起一只手,歉意地說,“昨天晚上你失去理性,怎麽勸都停不下來。為了阻止你,我把你的頭打進牆壁裏去了。”

中島敦:“……”

他條件反射地捂住腦袋,恍惚間,大腦閃過一些零碎畫面。

那些畫面裏,他看到自己的雙手是巨大的虎爪。

中島敦臉色一白。

“我真的是異能者……不會吧,怎麽會有這種事情。也就是說,我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被院長趕出來的……”

說着,他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

對一個年幼的少年來說,這一連串的事情簡直是災難。

諸伏景光急忙安慰他:“敦君,你聽我說,你沒有錯。你沒有被抛棄,只是你的能力太強,孤兒院沒有合适的方式培養你。他們并不是真心要趕走你的。”

昨天第一次見面,諸伏景光就給中島敦留下了長輩一般親和的印象,現在他最聽得進去的也只有諸伏景光的話。

天宮八重和宗像禮司對視一眼,轉身離開關押中島敦的房間,留給那對“僞父子”一些空間。

走道上天光大亮,操場上有穿着青色制服的人在訓練劍術。

“這還真是一個熱鬧的上午啊。”宗像禮司笑着說。

他指的是中島敦的事情。

今天早晨天還沒亮,Scepter 4的大門就被敲響了。幸好Scepter 4的所有人都住在屯所後面的青雲寮裏,待宗像禮司從宿舍走到門口,他看到一輛白色的馬自達,車門敞開,後座塞着一頭巨大的老虎。

天宮八重一點也不見外地指揮着青組成員,讓他們把老虎搬到地上。

見他出現,天宮八重熟稔地和他打招呼:“青之王,快過來幫我一個忙。”

看着地上昏厥過去,四肢還被捆成麻花的老虎,宗像禮司眼皮一跳,不知為何,他忽然感覺到了陰謀。

随後的發展就是他對中島敦說的那些。

Scepter 4是全國最大的異能管理機構,在有些事的權限上甚至大于警視廳。他們很快就調查到了事情的全貌,并推理出真相。

時間回到當下,事關中島敦的去向,宗像禮司問她:“你打算正式收留他嗎?”

天宮八重笑了笑,反問他:“為什麽不?”

“明知道那是一頭無法控制的猛虎?”

“那孩子只是沒學會怎麽控制自己的異能。”天宮八重大度地說,“但是,你也知道我的異能。有我在,他完全不用擔心失控的問題哦~”

最後那個“哦”微微上揚,像是在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尤其是當她說這句話時眉飛色舞的表情,愈發顯得她靈動活潑。

陽光從窗外灑下,落在她漂亮的眼睛上,宗像禮司的手指下意識摩挲了一下衣袖,只覺得這一幕令人心動。

有點可愛。宗像禮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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