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宮八重決定收留中島敦。
這不是突發奇想。早在中島敦出現之前, 她就一直在想,要用什麽辦法來增強黑衣組織的實力。
黑衣組織雖然名聲顯赫,但遠有彭格列, 近有港口黑手黨。雖然都是與她關系親近的黑手黨同行, 但天宮八重相信, 如果哪一天組織的實力下降了, 他們定會迫不及待地把組織吞吃入腹。
別看她現在和森鷗外和睦相處, 同為黑手黨首領, 她可從未放下對他的警惕。
以前烏丸蓮耶不怎麽重用異能者,如今組織高層也沒有可靠的異能者可以讓她使用。
藥研倒是一個極強的戰力, 他是刀劍付喪神,天生自帶三分神格, 導致普通人類和異能者很少有能和他打的。
但只有藥研一人, 遠遠不夠。
恰好,這時候她撿到了中島敦。
看到他變成老虎的模樣, 天宮八重就知道這是一張優秀的好牌。她想要,不,是必須得到他。
所以, 在面對宗像禮司的詢問時,她大大方方地說出了自己的欲望。
“那孩子是我的,你難道要和我搶嗎, 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直視着她的眼睛。
“你這麽想要得到他,是因為你所在的團體, 正在從事危險到需要動用異能者的活動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調查我嗎?還是幹脆直接阻止我呢?”
“這你可冤枉我了, 我想我還不至于粗魯到那個程度——還是說, 你心裏清楚, 你做的事情違反了法律。”
“呵呵,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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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宗像禮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來你的确從事非法運動。”
“會覺得意外嗎?”
天宮八重站在他面前,褪去原本靈動活躍的表情後,她的臉上浮現平靜淡漠的笑意。這是第一次在禦柱塔下與她見面時,她就展露出的表情,與那時候相同,此刻的她表現得像是一個刀槍不入的貴族小姐。
宗像禮司有些惋惜地看着她,遺憾着剛才沒來得及拍下照片,但他的聲音還是古井無波:“我們簽署了協議。”
之前他和天宮八重簽訂了協議,只要她幫周防尊解決掉劍的風險,Scepter 4就不會介入她和酒廠的任何活動。
除非他們危及社會秩序。
但很可惜,危及社會秩序這件事的主觀性太強,只要天宮八重狡辯說她所做的都是正義之事,宗像禮司也很難為其作出界定。
換而言之,簽訂協議後,Scepter 4基本無權插手酒廠的事。
“也是呢。”
聽到他的提醒,天宮八重眯着眼笑起來。
“那我就替我家的孩子們,提前感謝你了。”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那孩子有些健康問題,可能是在孤兒院被虐待的緣故。”
“我知道。”天宮八重點了點頭,中島敦畢竟是在孤兒院養大的孩子,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孩子相比。之所以身體素質還算不錯,還多虧了他月下獸的異能。
不過,等到事情結束後,她還是要讓諸伏景光把中島敦帶去醫院,系統地檢查一下。
接收中島敦的手續需要幾天的批準,按照程序,他需要先留在Scepter 4。
好在被諸伏景光和藥研安慰一陣後,失落的小老虎已經恢複了自信,聽說他以後會加入紅發大姐姐的組織,少年露出笑容,并答應他會好好聽話。
……
用異能給中島敦設了一層限制後,天宮八重帶着兩人回到別墅。
森鷗外不知從何處得知了這邊發生的事情,當她走進自己的書房時,對方的電話掐着點打來了。
天宮八重無奈地接起,她甚至懷疑森鷗外是在她家安了監控,不然怎麽會卡的那麽準時。
在電話裏,森鷗外真誠地恭喜了她手下又得一幹将。
“你說笑了,我總共就得了這麽一張好牌,哪比得上你那邊人才濟濟?”
天宮八重靠着椅子,笑容輕佻地矢口否認。
“是嗎?但是我聽說,那位新的異能者是個非常強大的存在,甚至驚動了Scepter 4。”森鷗外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有機會,真想見見這位被你親自選定的異能者啊。”
聽他的描述,天宮八重猜測,森鷗外還不知道中島敦的異能是什麽。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那孩子從頭到尾只出現在黑衣組織最核心的幾位成員中,哪怕假酒如蘇格蘭和波本,他們也是公安警察的卧底,而不是港口黑手黨的卧底。
森鷗外只知道她帶着中島敦,興師動衆地跑去Scepter 4,卻不知道更深層的東西。
想到這裏,天宮八重嗤笑一聲:“免了吧,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撬我的牆角。”
森鷗外微笑道:“你誤會了,我還不至于連你的人都搶。”
而且,比起撬她的牆角,他更想要的是……
森鷗外垂眸,回憶起游輪那晚明豔美人的表現。
平時的她全身上下都充滿迷人的氣質,她行走于黑暗,手握大權。雖說總是以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對待他人,但她眼睛深處磨滅不去那份咄咄逼人的野心。
她想要做什麽,森鷗外很清楚。
盡管兩人口頭上都是親昵的暧昧話語,卻從未在心裏徹底相信對方,如果有一天黑衣組織真的按她的計劃成為地下的王,極有可能會對港口黑手黨的發展不利。
按照常理來看,他們應該是競争關系。
但是。
那個夜晚,她化身嬌羞女伴,溫柔體貼地伏在自己身邊時,森鷗外注意到會場內有許多男士向她投來驚豔的目光。
森鷗外擡起一只手,輕輕地拂過桌面上那人的照片。
他的手指停留在照片裏她的嘴唇上。
黑暗的首領辦公室裏,森鷗外忽然低笑出聲,紫紅眼眸帶着令人心驚的算計。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的人脈還真是好到讓人驚訝啊。”
“嗯?”
也許是他沉默的時間太長,突然轉換話題,天宮八重一時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下意識回了一個茫然的音節。
随後她反應過來,嘆了口氣。
“羨慕嗎,拿時間換的。”
這回疑惑的人換成了森鷗外。
天宮八重笑而不語。
她的人脈确實了得,畢竟,那些過去和她關系好的朋友,如今都已經變成社會頂層的那一批人。且不提她去見過的國常路大覺、夏目和烏丸,就是她還沒有去見的那幾個朋友,無一例外,都是在社會上呼風喚雨的角色。
想到幼時的事,她的表情柔軟了幾分。
天宮八重小時候,在東京圈子裏的名氣不比烏丸小。她從小就一身反骨,是熊孩子的領頭人之一,她常常帶着小夥伴們上山下海,做各種危險的探險。當然,一旦被家長發現,作為孩子裏的大姐大,她也是第一個被處罰的。
那時候和她結下深厚友誼的人,如今再見到她,大多都願意給她一個面子。
這就是她得天獨厚的人脈了。
結束這段通話後,時間來到了夜晚。
似乎是因為與森鷗外的對話,勾起了她的回憶。天宮八重孤身一人走到三樓的露臺,開了一瓶酒,享受夜晚的寂靜。
安室透來找她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副畫面。
天空挂着滿月。
月光把她火紅的長發鍍上一層朦胧的光,黑夜柔化了她的輪廓,她漫不經心地斜靠着椅子,一只手自然下垂,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指尖輕輕捏着玻璃杯的底座。
注意到他上來,天宮八重不緊不慢地轉頭。
“有什麽事?”
“蘇格蘭讓我來喊您,關于中島敦的收養手續,需要您去過目。”
“是嗎?反正那孩子是他養,讓他自己處理吧。”
安室透:“……”
您真的把諸伏景光當成奶爸了嗎?
安室透一時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槽,他和諸伏景光好好地來當個卧底,怎麽還改行當了奶爸。
正在他思索的時候,天宮八重的聲音打斷了他。
“安室透,你對組織有什麽看法。”
安室透一怔。
他從未被這麽稱呼過。以前天宮八重總是用輕佻的語氣喊他波本,而現在,她卻喊了他的名字。
雖然是假名,但安室透還是感覺到了不正常。
他抿了抿唇,頂着天宮八重玩味的眼神,試圖揣測她的心思。
“您有什麽新的想法嗎?”
見他避而不談,天宮八重也不惱,低頭笑了一下,繼續抛給他第二個問題。
“你願意發誓,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永遠效忠組織嗎?”
聽到這話,安室透險些停止呼吸。
他花了幾秒鐘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去想這句話背後的深意:“當然。”
但這個回答并沒有讓天宮八重滿意。
她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回答的太快了,沒有誠意。”
說着她走到露臺邊上,遠方是較為繁華的城市中心。天宮八重凝視着那裏,開口道:“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有新的想法。我想看到這座城市永遠安寧的樣子,而這需要你們的配合。”
一個黑手黨首領,說出了想要守護城市安寧的話。
如果放在以前,安室透只會當是個笑話。
但現在,他望着面前安靜的女人,心裏湧出來的,竟是不顧一切想要相信她的情緒。
他慢慢握緊拳頭。
“你是唯結果論者嗎?”天宮八重側了側頭,不等安室透回答,她就繼續說下去,“我是。在我看來,無論做出什麽事情,只要能達到我想要的結果,那麽一切都是可行的。如果有人想用惡劣的手段制造混亂,我就以牙還牙,讓他們也品嘗惡果。”
安室透想起了前不久被他親自解決的那兩個地下組織。
這一刻,他猛然清醒過來,為什麽組織Boss換代後,她就一直做出一些讓他無法理解的事情。
因為她的目的與上一代Boss有着根本的差別,她想要的是維護城市,而不是摧毀。
一瞬間,安室透的心底湧起波濤駭浪。
天宮八重勾起唇角。
她目前看到的三瓶假酒裏,萊伊是FBI,蘇格蘭是警視廳的小警察,唯有波本是紅黑參半的公安。公安警察這個身份不算光彩,比起一般的執法機構,他們隐藏在背後,手段也要黑上不少。他們做過許多上不得臺面的秘密行動,而究其目的,只是為了守護國家。
所以,她很清楚安室透的信念,并且有信心策反他。
因為他和她的目的驚人的一致。
想到這裏,她轉過頭:“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怎麽樣?是不是比以前的組織更有趣了呢?”
安室透看着她。
現在他心緒很亂,在他眼中,天宮八重是不知道他的卧底身份的,而面對一個壞事做盡的手下,她居然用淡淡的語氣說,她要改邪歸正。
不,改邪歸正的是組織,不是她。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走錯路過。
這需要什麽樣的信任和勇氣,才能讓她把最真實的想法都說給自己聽?
因為不知道天宮八重早就把他的馬甲揭了,安室透絲毫沒有懷疑她可能在演戲。
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錯愕。
見他沉默,天宮八重輕笑一聲,向他伸出自己的手。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态。
“我再問一遍,安室透。你願意發誓,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永遠效忠組織嗎?”
“……”
諸伏景光在樓下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人,幹脆走上來找人。
剛走到露臺邊,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
“是,我願意。”
諸伏景光的表情忽然變得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