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

鄒穹拍的格外歡快,還帶着一點嬰兒肥的臉激動無比,全然沒有注意到身邊幕遲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諷。

“世間竟有如此人渣!”

少年的世界非黑即白,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正道統轄居民,鄒穹對于此等喪心病狂之人表示出了十分的深惡痛絕,将茶館的桌子敲得哐哐直響。

不僅僅是他,茶樓裏的其他茶客們也是憤憤不平。

“究竟是何種心腸,才能對這麽多無辜女子下手!”

“何止!連他師兄他都不放過!”

鄒穹餘怒未消,氣憤道:“幸得此人死了,不然這世間公道何在?”

“世間之事,本就沒有公道可言。”

全場無波無瀾的幕遲聲音低沉,玩弄着手裏的茶杯,不知是在走神還是沉思,他手指修長白皙,指腹有些潮濕,在茶樓昏暗光線下泛着微潤的光澤。

神遺大陸上民風向來開化,男女平等,茶樓中又大都是些年輕人,一時間陷入了男嘆女修,女嘆魔尊的海洋,對這位修真界毒瘤的怨氣達到了頂峰,熱火朝天的讨論起來。

“聽說啊,蕭垣其實沒死。”

幕遲喝茶的動作一頓。

“真的假的?”

“那正道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要我說,他活着有人管束這些個魔修反而更好,他死後這三十年,魔修可就沒安分過,一年到頭作惡多端!”

“此言差矣,正道當年靠着魔修一團散沙才能慢慢壯大,如若魔修也有人統領,那才是更大的威脅。”說話的是個一身白衣狐裘的青年,一眼看上去便貴氣逼人。

不過,話确實是沒錯的。

傳聞幾萬年前,神遺大陸還不叫神遺大陸,那時候魔修式微,各神統治大陸,大部分的人都可以修煉,直到後來,大陸靈氣匮乏,神遷移了。

神們帶走了大部分的修士,只留下一些低資質的和完全無法修煉的凡人,以及……魔修。

沒了神的庇佑,無惡不做的魔修俨然成了巨大的威脅,幸而有寥寥幾位修士舍棄不下這裏,自願留了下來,成為了與魔修對抗的中堅力量,而這部分人的後代,則演變成了後來的修真界四大世家。

魔修實力雖強,卻一直自相殘殺,沒有統一起來,因此正道如此式微之下非但沒有滅亡,反而茍延殘喘不斷壯大,漸漸地與魔道勢均力敵,魔修也發展成了幾大勢力,與正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蕭垣統一了魔道,使這個平衡岌岌可危,但真正打破平衡的,是幕遲。

幕遲穿書的人設是書中一個風流成性的小喽啰,但也不知道作者是怎麽想的,明明只是個牆頭草一般的角色,居然和很多關鍵劇情都有瓜葛。

這也正是讓幕遲頭疼的地方,該喽啰撩遍全文,而他——克妻。

原文中,正魔大戰便是由幕遲挑起,為了能讓這部分劇情順利進行,幕遲很是廢了一番功夫,所幸最後也都還算是有驚無險,只除了三十年前。

雖然他的人設是個天賦極強卻不求上進的草包喽啰,但人設如此,不代表幕遲會全然照做。

他不喜歡實力低微的感覺。

所幸系統除了關鍵劇情之外,并不會幹涉宿主的其他行為,因此幕遲一直在拼命提升實力,只是對外隐藏罷了。

但他沒想到,這隐藏的實力會成為他的催命符。

三十年前,便是這身修為使他被扣上了吸人修為的帽子,被人追殺致死。

幕遲抓住茶杯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多年前那無數或尖利或怨恨的聲音還歷歷在目般在腦子不斷響起,刺得他眉頭緊皺,面白如紙。

“她們都是你克死的。”

“是你!”

“都是你!”

“你怎麽不去死!去死啊!!”

“啪!”

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殷紅的鮮血決堤般自手掌湧出,鄒穹正和周圍幾人聊得暢快,見狀驚呼一聲,連忙給幕遲包紮傷口。

“遲兄弟你沒事吧!”

“小二!小二呢?你們家茶杯也太劣質了!”

沒等小二過來,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石便放到了鄒穹桌面,清冷的聲音帶着壓抑:“故事不錯,茶我請。”

冷香拂過,鄒穹詫異擡頭,卻只看見一道清瘦卻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鄒穹握着手裏的靈石呆立半晌,才驟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這頓茶不是我請嗎?”

……

半月後,霜岚宗,收徒大會。

天還蒙蒙亮,霜岚宗山門外就擠滿了人,乍一看就跟沒有邊際似的,黑壓壓一片,上至八十老者,下至黃髫小兒,男女老少竟是全部都有。

冬季的山間極為寒冷,尤其還是清晨,寒風蕭瑟,不少人都被凍得瑟瑟發抖,不過即便如此,也沒人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想來也是,霜岚宗十年才收一次徒,對于壽命短暫的普通人而言,這是他們難得的機會,便是碰碰運氣也不容錯過。

伴随着天邊第一抹陽光灑落大地,缥缈的鐘聲驟然響起,聲波在空氣中有如實質,折射出透明的波紋。

這聲音帶着鎮定安神的效果,令人心神一震的同時傳來陣陣暖意,将剛才的寒冷驅散了大半。

幾個身穿藍白色道袍之人自遠處山峰禦劍而來,仙氣飄飄,容貌出衆,人群在他們出現的一瞬間就開始激動起來。

“是仙人!仙人出來了!”

來人不多,四男兩女,領頭的是個不茍言笑的中年男子。

他似乎是個長老,服飾與身後的幾個弟子略有不同,此刻面無表情地咳了一聲,聲音不大,卻仿佛敲在了在場之人的心裏,剛才還喧雜的人群瞬間變得安靜。

“霜岚宗招收弟子,十六歲以下三十歲以上請自行離開。”

說是自行離開,但話音一落,不符合年紀的人就已被自動篩選出去,瞬間挪移到了數十米開外。

這可比那鐘聲神奇多了,留下來的神色激動,淘汰掉的卻是神情悲苦。

中年人将衆人領進山門,一路建築輝煌,中年人卻沒有停下,而是徑直走進山脈深處的一處峽谷,一入谷中,森然的寒意就撲面而來,将所有人凍得一個哆嗦。

“霜岚宗收徒共要通過三個考驗,品行、韌性和靈根,屆時你們會陷入幻境,不必驚慌,按照你們內心的想法去做即可。”

中年男子麻木地宣讀完規則,擡手間便開始施法,竟是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

一個巨大的法陣從腳下升起,衆人一愣,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有個少年似乎是被吓到了,想要強行掙脫,卻被陣法反噬,當即嘔出一大口血來。

少年痛苦地捂着胸口,求助似的看向那幾個霜岚宗弟子。

“放心,死不了。”

一個帶笑的聲音響起,正是那幾位霜岚宗弟子之一。

與另外幾人不同,這人沒有佩劍,而是拿了把花裏胡哨的扇子,在大冬天輕輕搖擺,一雙桃花眼中情意綿綿,勾人得緊。

“加油,未來的師弟師妹們。”

而後,衆人眼前一花,就陷入了用于考研他們的幻境之中。

“大師兄,這人都吐血了,真的不要緊嗎?”

一個女弟子看向拿着折扇的青年,有些忐忑的開口。

司泉坷輕佻的揉了揉這女弟子的頭發,語調溫柔:“怎麽?柳汐師妹信不過師兄?”

柳汐俏臉一紅,溫順的低下頭,聲若蚊蠅:“汐兒自然相信師兄。”

青年溫和一笑,态度卻明顯敷衍了很多,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

師妹太好上手,還真是沒什麽挑戰性。

“擔心的話就凝神閉眼,用分魂決附上幻陣陣眼,便能看到他們考驗的情況了。”

說罷,他自己先看了一眼,搖頭嘆氣。

“今年的人,比往年還要不如。”

“靈根都還沒測呢,你又知道了?”說話的人叫薛原,霜岚宗僅有的十幾個真傳弟子之一。

“不是靈根。”司泉坷懶洋洋地瞥他一眼,挑了挑眉:“我說的是臉。”

話語剛落,他突然“咦”了一聲,看向幻境角落處一道清瘦的人影。

那人側對着他,看上去膚色很白,一身利落勁裝勾勒出的身形瘦削挺拔,在司泉坷望來之時仿佛察覺到什麽一般,淡墨色的眸子輕掃,遠遠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疏離。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但那一瞬間,司泉坷心跳竟是漏了一拍。

他一愣,旋即輕笑出聲,折扇輕輕拍打着手心。

這個人,看上去就很有挑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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