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軒晟說的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其實相當困難。
因為躲過兇獸,其實是次要的。
此處布置了多個法陣,攻擊與防禦性的暫且不談,到了他們這個階段影響有限,真正不容小觑的,是那些用于警報的輔助法陣。
此類法陣多對靈力波動十分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立刻發出預警通知霜岚宗高層,如若觸動,別說偷劍,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因此,他們必須要精确地控制自身靈力不能外洩。
這就非常考驗人了。
更考驗人的是,不僅要注意自己的靈力不能外洩,連兇獸的也不行。
也就是說,當兇獸攻勢過來,不能躲,只能強受。
簡直就是拿人當活靶子!
難怪上次見到軒晟時他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傷。
想到這裏,幕遲不由皺眉,若是正常情況下,他說什麽也不會做這種讓自己吃虧的事情,但現下這個人是蕭垣……
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答應得太快,幕遲拔腿就走上前去,也因此錯過了那一刻對方突然閃過的,有點訝異又有點複雜的眼神。
湖中的東西體型比想象中大上不少,還是群居,也不知這水下是有多深,才能容納這麽多只在這裏面。
這是一種似魚又似蟲的生物,魚身蟲腦,巨大的嘴幾乎占據了整個腦袋,腥氣沖天,據軒晟所說,此乃鲲鵬和一種水生昆蟲後代,有一絲上古神獸血脈。
也不知道是怎麽克服生殖隔離的。
兇獸等階不算太高,八到十階都有,但勝在數量龐大,以幕遲現在的身體狀況,硬抗一波攻擊能去了半條命。
但軒晟既然就是蕭垣,就算數量再多,也該能輕輕松松闖過才是。
幕遲心頭升起一絲疑惑,不過不待他多想,遠處便傳來一陣不耐煩的爆吼,打斷了他的想法。
“你種菜呢?半天不過來,怎麽的,還得我過去請?”
……
就沖這暴脾氣,除了蕭垣還能有誰是這樣的極品。
軒晟在湖邊布置了一些法陣,待幕遲引來兇獸後可以直接躲在陣法後面,防禦效果一般,但用來防止靈力外洩卻是再好不過。
不過他顯然不是特別擅長布陣,幕遲粗略一掃,就大致推算出這法陣最多只能撐過三波的攻勢。
見狀,他的手有點發癢。
幕遲對外一直以劍修身份示人,然而實際上,他主修的是陣法,不是他自吹,光就符陣造詣而言,這世上能和他媲美的,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這是連他師兄都不知道的事。
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幕遲随手調整了一下陣法的布局以及靈石配置,又修正了幾項不必要的符文,原本略顯簡陋的陣法竟是煥然一新,效力強了一倍有餘。
見軒晟投來目光,幕遲聳聳肩:“時間有限,這是極限。”
“很強。”
軒晟倒是不吝啬贊美,只是那冷笑的語氣,怎麽聽都不對勁。
“防禦陣都如此,想必囚人的法陣更強。”
“什麽?”他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幕遲沒聽清。
“說你耳聾!”
扔下這句話,軒晟暴跳如雷地召出長劍,惡狠狠地沖向湖中。
“……”
沒關系,師兄腦子向來不太好使,理解萬歲。
幕遲冷漠地想,并找準了一個空缺要将兇獸都引過來。
然而一動腳,某位大爺又不樂意了,
“站那!”
下意識的一回頭,鋪天蓋地的法器就砸了幕遲滿臉。
他低頭看了看,全是防禦型的。
再擡頭,對方已然揮劍砍兇獸去了。
幕遲有些驚奇,看不出來,師兄對個陌生人也如此良善。
……
意外暴富的幕遲有了法器護體,任務完成的還算順利,不過軒晟就比較凄慘了,身上挂彩不少,揮手甩了把劍給他,就催他快走。
“怎麽?沒拿到你要的東西?”
“不是,順手在裏頭留了點東西,怕一會島炸了波及到自己。”
“……”
什麽是缺德,大抵就是如此。
幕遲點頭跟了上去,離開時順手将司泉坷的那塊令牌也一并丢棄。
東西都拿到手了,要這玩意也沒用了。
他不知道軒晟和霜岚宗有什麽仇怨,識趣地沒有多問,軒晟也沒有上趕着告訴他的意思,一路無話地順着來路走去,然而到了山洞口,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外面有人!
二人迅速對視一眼,神奇地讀懂了對方眼中一模一樣地意思。
是不是你暴露的!
随後,他們又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
山洞外居然還是個熟人,聲音清朗,是司泉坷。
而另一個人幕遲好巧不巧也認得,是當初負責收徒大會的那位長老。
隐約記得,好像是姓徐。
這位長老向來不愛說話,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也因此,此次會談他并未出席,而是留下負責宗門秩序。
然而此刻徐長老的聲音聽上去卻是出乎意料的溫和,與往常完全不同。
“泉坷,你來這裏做什麽?”
山洞外,徐長老眉頭蹙得緊緊的,臉上滿是不贊同。
司泉坷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對方,恭恭敬敬地行了套禮,卻沒有說出真實原因。
他是追着他的令牌來的。
半年前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司泉坷其實一點都不記得了,只是那之後,他的首席弟子令牌就不見了。
隐隐約約猜到了是幕遲所為,卻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态,司泉坷并沒有上報令牌丢失一事,左右師門上下也都認得他,并不礙事。
說來奇怪,那天晚上過後,他越發念念不忘那個勁瘦挺拔的身影,每每午夜夢回,都忍不住回想起初次見面那個冷淡的眼神。
只可惜,他在不久以後被一個黑衣蒙面人莫名其妙地暴打了一頓,愣是養了好幾個月才能下床,下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這位新來的師弟,而後不出所料的吃了閉門羹。
對此,幕遲表示:揍輕了。
今日會談之上,看到秦軒之那樣對待幕遲,司泉坷其實特別想沖出去,可是別說他沒有實力,就算有,他身為霜岚宗首席弟子,也決不能做出這等沖動之事。
哪怕是他師父,面對秦軒之,也只能點頭哈腰,極力讨好。
但他說什麽也放心不下幕遲,甚至于會談上頻頻走神,便趁着衆人安排住宿的功夫找了個理由跑了出來。
與尋常令牌不同,司泉坷由于是首席弟子的緣故,權限極大,因此為了以防萬一,他曾在令牌上滴了一滴他的本命精血,可以隐約感覺到位置。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感覺到令牌就在這附近,卻怎麽也找不到幕遲。
甚至到了這會,連那絲對令牌的似有若無的感應也驟然消失。
還被徐長老撞了個正着。
他不想供出幕遲,便随便找了個借口,同徐長老虛僞地寒暄起來。
山洞裏,軒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對正道這些沒完沒了的問候厭煩到了極點。
忽然,他手腕一涼,被一只冰冷的手輕輕拉了過去。
軒晟一愣。
幕遲以為他又要鬧什麽幺蛾子,頭也不擡地将他的胳膊牢牢抓住。
“別動,給你療傷。”
說完後,幕遲半天沒得回應,忍不住看了過去,卻只望見了軒晟冷冷扭過去的側臉。
不過,手倒是沒動。
山洞外的對話還在繼續。
在繼傷勢、修煉、心境甚至是煉藥、煉器聊完以後,司泉坷終于按捺不住,問出了困擾了他一天的問題。
“長老可知,今日秦掌門突然失态,究竟是什麽原因?”
聞言,徐長老沉默了許久。
久到司泉坷以為他不會說話之時,他才緩緩地開了口。
“……你知道幕秋溟嗎?”
司泉坷一愣:“略有耳聞。”
“三十年前,也就是幕秋溟死後的第二日,秦軒之找到我派掌門,讓我們幫忙保管幕秋溟的佩劍。”
幕遲握着軒晟的手一緊。
軒晟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發一言。
果然是十四。
可秦軒之竟是那麽早就拿到十四了嗎?
幕遲心中念頭飛轉。
今日山門之前,他就猜到十四是秦軒之交由霜岚宗保管,但他一直以為十四是被人趁亂奪取,而後兜兜轉轉才讓秦軒之拿了過去,現在看來,真相好像并不是如此。
他記得清楚,當年自己被追殺之時,秦軒之遠在千裏之外,并沒有參與。
為什麽會在一日之內就拿到了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