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記得那年十秒心動

趙佳晴和解煜凡在巴黎住了三天,吃馬卡龍吃得都要吐了。解煜凡又把她帶去了普羅旺斯,滿地紫色的薰衣草讓她想起了高三那年暑假,她和解煜凡爬山受了傷,他背她走過了一條落英缤紛的小路,彼時滿眼飛紫,缤紛馥郁,時間都好像凝滞了一般,那情那景極美,真想多停留一會兒。

“你也想起那年受傷我背你走過的小路了?”解煜凡在她身前轉過頭來看她,笑意比明媚的陽光更暖,“那時我真想一直背着你,走一輩子。”

“那時候你就喜歡我了嗎?”她站在他面前,踮起腳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回來在車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你吻我了。”

“那不是夢。”解煜凡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轉身就走。

“不是……夢?”她在他身後喊了起來,“什麽!你趁我睡覺偷吻我?”

“只是未來老公提前預支權利而已。”他笑道,“那時我就認定要娶你了,早親晚親有什麽區別?”

“被人看見了沒有?”

“我們當時在最後一排哎,啊,想起來了,被陳慕白看見了。”

“不是淩雯就好。”

“淩雯看見我背着你下山,就氣得搭自己家車走了。”

“聽說那天我們班成了好幾對,好像那天……陳慕白也吻了鄭绮虹。”

“什麽?!”

“這種郊游就應該多搞嘛……哎!”

解煜凡被身後的力量拉了回去,他順着那力道站在趙佳晴面前,低下頭看她,似笑非笑:“幹嗎?”

“那年你偷吻我要付的代價!”她噘起嘴,“我要連本帶利地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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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意更深:“你要怎麽……”

話還來不及說完,他的脖子已經被她緊緊摟住,嬌嫩的櫻唇覆蓋了他的。

嗬,這樣連本帶利的讨債方式,他很樂意接受呢。

趙佳晴和解煜凡在歐洲待了半個月,法國、瑞士、意大利的美景都看遍了。在水上名城威尼斯,解煜凡在嘆息之橋邊再次單膝跪倒向她求婚,這次他準備了一枚精巧的鉑金戒指為她套上,趙佳晴站在蔚藍的海邊,身畔劃過一艘艘月牙似的貢多拉小船,碧藍的天空好像洗過一樣,她笑着問:“為什麽在嘆息之橋旁邊求婚?”

“都說婚姻是墳墓,為了你,我願意被判一輩子死刑。”他笑起來特別好看,眼窩下彎彎的卧蠶顯得眼睛明亮又溫柔。

“嗯。你既然都變成我愛的解煜凡,那回去就再領個證吧。”

經此求婚,趙佳晴聽解煜凡口述,知道了上次他求婚的戒指是貨真價實的大鑽戒,她在心裏暗自慶幸:幸虧當時沒有扔,不然現在她不得悔青了腸子?

現在想想,結婚證明明有兩本她卻只燒了一本,其實她在心裏,根本沒有對解煜凡死心呢。

他們倆回國之後火速又去民政局辦了結婚證,辦理的工作人員看着他們兩人一臉無奈:“兩個月來三趟,你倆挺會玩啊!”

解煜凡正色道:“我們是認真的。”

領了證,解煜凡帶她又去了當年一起登過的玉靈山,當年的小路如今被上了鎖,旁邊有保安把守,山底下有一臺小小的纜車。

解煜凡走過去,保安馬上向他行禮,打開了纜車的門,啓動開關,他拉着她的手上了纜車:“爬山多累,有纜車就好多了。”

“老公,你別告訴我……纜車是你修的。”

“這座山都被我承包了。只有這條路是我的私人專屬,其他風景區都向游人開放。”

趙佳晴決定不再說話了,她不知道她這位無所不能的老公還會給她什麽驚喜,所以她決定靜觀其變。

纜車抵達半山腰處,正好是當年趙佳晴摔跤的地方,解煜凡在她面前蹲下去:“上來吧,我再背你一次。”

她滿心歡喜地被他背着,他滿意地說道:“不錯,你終于胖了一點。”

他慢慢地背着她,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條紫色小徑,紫色的小花撲簌簌地落下來,沾得人滿身滿臉。

“後來我才知道,這花叫紫荊,象征着家庭和美幸福,果然在六年前,這些樹木就暗示着我們應該組建家庭呢。”

“解煜凡,如果我再早一點發覺自己喜歡你就好了。”

那樣,我就不會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蹉跎了那麽多年,不會在夢裏見到你遙不可及的背影,然後一個人枯坐到天明。

“現在也不晚。”

她從他背上下來,兩個人坐在石階上,肩并着肩,仰着頭看那些紫團雲霧,美得如夢似幻,一起沐浴在香氣四溢的花雨之中,逍遙事外,忘卻了一切煩擾。

從玉靈山回來,趙佳晴問正在開車的解煜凡:“你還記得以前我家住的小區嗎?”

“記得,怎麽了?”

“我想過去看看。”

解煜凡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覆上了她的手。他沒有說話,但她知道,他在擔心她。

“放心吧。”她笑了笑。

高三那年,父母離婚,原因是父親跟月姨有染。月姨有了身孕,母親不同意離婚要求,硬是游說了月姨去做了人流,可人流手術失敗了,月姨終身不育,月姨的家人大鬧,甚至還因此鬧上法庭,但因為流産手術書上的簽字是月姨自己簽的,這只能歸于一場醫療事故。月姨的家人将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知道趙佳晴是她父母的養女,她不過是一場強奸案的結晶而已。

原來何舒萍口中所說的“熟人作案”事例,就是她的親生父母的事情。

那場撕破臉的大鬧之後,父母最終還是離婚了,何舒萍也丢了工作,帶着她搬了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車子停在了樓下,趙佳晴站在昔日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區裏,擡頭看着曾經的家。

父母離婚之後,她再也沒見過爸爸。

樓上窗戶裏有個影子一晃而過,她又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想回到車裏離開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在身邊含混不清地說話,起初她沒聽清,後來她轉過頭去,竟然看到了父親。

趙振霆老了很多,臉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輪廓,頭發幾乎全都白了,他左邊臉頰明顯不協調,看起來就像是中風的後遺症。

在家附近的小吃攤上,她和父親要了兩份關東煮,父女二人面對而坐,解煜凡坐在旁邊,趙佳晴說道:“爸爸,解煜凡你見過的,他現在是我老公。”

父親點頭,眼中有晶瑩的淚花。

父親半比畫半用囫囵不清的語言跟她講自己的事情,他離婚之後跟月姨結了婚,婚後的月姨也不似從前那般溫柔,時常将自己不能生育的火發在他身上。兩年後他們的批發部也難以維持了,他又跟親戚做了鋼材的買賣,卻賠得精光,這幾年一直靠打零工維持生計。三年前父親得了腦梗,差點死掉,幸虧搶救及時活了一命,但卻留下了左邊身子不太聽使喚、言語不清的後遺症。

趙佳晴覺得眼眶熱熱的,她問趙振霆是否需要她的幫助,他卻拼命擺手搖頭,顫顫巍巍地看了看時間,口齒不清地說必須回去了,月姨要是看到他跟女兒來往,一定又要唠叨他了。

回去的路上,趙佳晴倚靠在車窗邊看着外面出神,窗外的景色不停變換,漸漸地四處的建築物變得稀少,車子駛上了河上的吊橋,她這才意識到不對。

“喂,解煜凡,你往哪兒開呢?”

解煜凡一只手扶着方向盤,一只手肘支在車窗邊,手指撫着額頭,聽她發問,嘴邊浮起促狹的笑意:“喲,才發現啊?”

“這不是回家的路!”她抗議道。

“嗯,是人口販賣市場的路,我要把你賣了。”他的視線一直在正前方,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

“你可別栽我手裏。”她輕嗤一聲。

“你打扮一下也挺不錯的。你砸場子那天,有很多人問你是什麽來頭,想要抱你回家的接盤俠可不少呢。”

“那你給我挑個價高的買家。”

“喲,你還挺樂意?”

“正好我對你膩了,換換口味也不錯。”

車子駛入一處別墅區,沿着安靜的林蔭小路前行,在一幢獨門獨院的別墅門口停下,接着緩緩駛入了別墅的車庫。

“趙佳晴你想把我甩了?你想得美!”車子剛剛停穩,解煜凡就解開安全帶把她按倒在座椅上,“你這輩子都休想!”

兩個人鬧了一陣,他拉着她的手走進了別墅裏,這座別墅地上三層,地下一層,裝飾得大氣敞亮,古色古香,走進去好像瞬間穿越了時空,與古色古香裝修風格不符的,就是那臺供內部使用的電梯了。

“夫人,請。”解煜凡挑起主卧室大床的紅色流蘇,“這是你夫君的宅邸之一,這幾日為夫會帶你一一參觀的。”

她忍不住嘲笑他:“你的口味也太老氣了,怎麽裝修得跟蘭景軒似的?”

從家具風格到裝飾細節,這裏也太像蘭景軒了吧!

“就是蘭景軒的風格啊。”他不以為意,“高中那幾年讓我很是懷念,所以把別墅裝修成了這個樣子。周末的時候我會過來,回想以前的日子。”

“你懷念的那幾年裏,有沒有我?”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寬敞的榻上,發覺這床榻雖然古樸,但乳膠床墊可是時尚舒服得很呢。

他躺在她身邊,用胳膊給她做枕頭,手指輕輕地纏繞着她的長發,一圈一圈地繞緊,再一圈一圈地松開:“我懷念的那些日子裏,只有你。”

他說,他只有她。

她伸出手臂擁抱住了他,對她而言,開心的那幾年,她又何嘗不是只有他。

笑過,哭過;打過,鬧過;迷失過,失去過……終是愛過。

第二天趙佳晴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了解煜凡的影子,她懶懶地起身下樓,看見廚房裏忙碌的美男子,以及桌上冒着熱氣的美食。她藏在樓梯後面偷偷看着眼前的一切,卻聽得解煜凡在廚房裏背對着她開口:“傻站什麽呢,還不過來幫忙?”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被發現了,只好笑呵呵地走過來,從身後抱住了他溫暖的窄腰,結實、緊繃,沒有一絲贅肉。

解煜凡這個人是造物主的寵兒,他的長相可以進軍娛樂圈做偶像明星,而他的身材可以擔當名模,也是國際水準的。

“老公。”她輕聲喚他。

“嗯。”他應了一聲,一只手按在她的胳膊上。

“我想辭職。”

他沒有回頭,就那麽任她抱着:“為什麽呢?”

“工作方面,我不想搞特例,我不想做這份讓人羨慕的工作被人說是借着老公上位。前一陣子包子跟我說他們公司缺個前臺,我去面試過了,他們的HR(人事經理)通知我去上班呢。”

“你就是不上班,也會借着老公上位,分享他婚後的每筆薪水。你想辭就辭吧,不開心的話,大不了不幹,只要你想,這座城市有幾百個職位等着你呢。”

“好啦,你就別炫耀你公司大職位多了……”

解煜凡實在是很開明的人,他雖然在感情方面霸道,但是對于趙佳晴個人的選擇,他一向都是随她心意。對于她的新工作,他表示會一天打三次電話查崗,不許她跟公司男同事單獨出去,其他的,她愛怎樣怎樣,就算她把公司砸了,他也會說:我有錢賠,想砸哪兒砸哪兒。

這麽好的老公哪兒找去啊?

兩天之後,趙佳晴就去了鄭绮虹的公司,這是一家餐飲連鎖公司,她在總部擔任前臺,鄭绮虹是策劃,兩個人很開心又能過上手拉手上廁所加中午一起吃飯的日子了。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鄭绮虹在食堂的角落裏指着一個人影興奮地喊道:“是他是他!咱們公司的總經理!高帥富!年輕英俊的小鮮肉啊!今天難得他來食堂!他可是我們公司所有女員工心中的男神。”

趙佳晴也偷偷地望過去,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漫不經心地拿着食堂餐盤,他的側臉生動精致,打完飯轉過來,一雙神采飛揚的大眼睛好像會放電似的,看得人心裏一陣酥麻。

好漂亮的男人。精致的五官連女人都難以比得上,尤其那雙大眼,淺笑時眼窩處出現兩個卧蠶,看起來分外有神,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似的。

趙佳晴看了一會兒,就悄聲問包子:“他眼睛大還是我眼睛大?”

鄭包子懶得理她:“你跟人比這個幹嗎?”

“我覺得那雙眼睛跟我有點像呢。”

“別臭美了。”

“包子,我覺得這位總經理往我這兒看呢。”“你夠了啊。”

“他在對我笑……”

“你啥時候這麽自作多情了?”

“他走過來了!”

“趙佳晴,你一個已婚婦女是不是太過分了?”鄭包子瞪她一眼,“別飽漢不知餓漢饑,給我們留幾個偶像行嗎?”

她剛說完,那邊響起十分動聽的聲音:“請問,這裏有人嗎?”

鄭包子擡頭看見對方的那刻,眼睛立馬就直了:“解總!請坐!沒人!你坐下就有人了!”

解總?

趙佳晴瞪着來人笑眯眯的眼睛,腦海中迅速搜索到了一位似曾相識的故人,她失聲喊了一句:“解成軒?”

解成軒仍是意味深長地笑着,漂亮的大眼睛彎成兩泓月牙泉水:“這可好久沒見啦,嫂子。”

嫂子?雖然她已經接受了結婚的角色轉換,但被人這麽赤裸裸地叫着“嫂子”,她心裏一時間還是不能适應。

“別,叫姐就行了。”

“嗯,佳佳姐。”解成軒的語氣中帶着撒嬌的意味,身邊坐着的包子忍不住嬌軀一顫,捂住了嘴,才沒讓滿口的魚香茄子噴出來。

“別這麽叫,怪肉麻的。”趙佳晴被他叫得臉都紅了,“這公司裏你最大,你就叫我小趙吧。”

解成軒雙手托着下巴,目光閃爍得如同湖面上的粼粼波光:“那怎麽行?你一日為姐,終身為姐。你在我最饑餓的時候施舍給我一個面包,我一直都記得,從今往後,佳姐你的午餐費全免!我再送你一張貴賓卡,以後到我們公司旗下的所有飯店就餐你都不需要付錢,上不封頂!”

“不不不,一個菠蘿包而已,值不了什麽錢。”她連忙推拒。

“別人給我的幫助,我必将千百倍地報答,同樣的,”解成軒笑意更濃,“別人給我的傷害,我也要千百倍地報複哦!”

趙佳晴記起舊日她為解煜凡出氣,曾經路見不平暴打過解成軒的屁股,這麽想着,一滴冷汗不由得劃過臉頰。

她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趙佳晴戰戰兢兢地過了幾天,每天解成軒從前臺經過時,總是笑意盈盈地跟她打招呼,一口一個“佳姐”叫得甜得很。而很明顯他對公司其他人并不是這樣,平日裏态度疏離冷漠端架子,那臭脾氣跟解煜凡一樣一樣的,時常有新員工在辦公室裏被他訓斥,然後哭着奪門而出。

這麽一位魔鬼上司竟然會對她笑顏以對,她真是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退不下去。

跟解煜凡提起他這麽個問題弟弟,他每次都一副懶得搭理的樣子:“我煩他。要不是你非要去工作,我真是要跟他們老死不相往來。那破公司,解成軒是總經理,他媽是董事長。我煩這對母子煩到改姓改名的地步,要不是因為你,我還能把這破名改回來?”

算了,不跟他說了。這個渾球兒一看就不是能夠提供建議的專家。

轉眼過了兩個月,趙佳晴在新公司裏順風順水,因為總經理對她太過恩寵,整個公司的人都在偷偷議論她的來歷,每個人都對她尊敬有加,每天進進出出都對她點頭問候,讓她有種自己是公司偶像明星的錯覺。

尤其有幾個新人實習生,對她更是圍前圍後,其中有兩個妹子不但人長得漂亮,嘴更是甜得跟蜜餞一樣,天天都黏着她一起吃午飯,攆都攆不走。

這天趙佳晴收到了一份解成軒的快遞,一般人的快遞都是放在前臺桌上,這份快遞比較特殊,她怕是什麽重要資料,就把它鎖在了抽屜裏,鑰匙挂在桌子背面的挂鈎上。

一下午的時間,她上了一次廁所,臨下班的時候,跟她熟絡的一個實習生妹子阿白敲敲前臺,說道:“姐,解總讓你去樓下接一下他。”

她有點奇怪:“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必須要我去的嗎?”

阿白聳了聳肩:“不知道呢,剛才他給我打電話交代工作,順便說讓你下去一趟。”

趙佳晴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下了樓,在樓下等了一陣也不見人,她索性給解成軒打了電話:“喂。到了嗎?我在寫字樓大堂等你呢,你在哪裏?”

電話那邊的解成軒愣了一陣,兩個人沉默了幾秒鐘,趙佳晴還以為是電話出了故障,可這時對方開口了:“你等我……幹嗎?嫂子,你難道對我有什麽不該有的非分之想嗎?”

趙佳晴心底一沉:“糟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一切不合理的破綻頓時在她眼前爆發開來:不過是個來公司沒多久的實習生,總經理怎麽會親自給她打電話交代工作?如果真是有事,總經理為何不親自給自己打電話?一個公司的總經理手下有那麽多人,有什麽特別的理由,需要一個前臺的女孩子去接他?

忽感不妙的趙佳晴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跑,出了電梯直接奔向自己的座位,座位上一切無恙,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鑰匙打開抽屜,顫抖着拿出那輕薄的快遞信封時,發現這份快遞已經被打開過了。

這份快遞被人輕松地撕開了,裏面的文件似乎還在,趙佳晴連忙取出文件一頁一頁地看,發現那是一份項目報價書,雖然沒有多少頁,但每頁都加蓋了公司公章,足見這份文件的重要性。

她對了對頁碼,文件應該是一頁不少,只是,它卻被人打開了。

心像是一下子跌到了空洞無底的深淵裏去,她就那麽呆呆地握着文件,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她在想,這件事的影響會有多大?

她是現在報告給總經理,還是再想一下這事的前因後果?

這時解成軒陰沉着臉走進來,他看見她手裏拿着的文件,低吼一聲:“你……怎麽把文件給拿出來了?”

“不,不是我……是有人打開了……”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公司給一位大客戶的報價書!這裏的價目涉及公司最核心的機密,一旦洩密出去,被競争對手得到……我們丢了這筆生意,損失可是上億!”

這些公司機密,這些商業規則,她不懂,她此時此刻,只是知道,她被陷害了。

“解總,我剛才被人叫出去,回來之後您的快遞就被拆開了。叫我的人是阿白,公司有監控錄像,到底是誰搗鬼,總是跑不了的。”

解成軒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麽,他轉過身握着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然後低低地說着什麽走開了。

第二天,趙佳晴惴惴不安地來上班,直接被秘書叫到了解成軒的辦公室。

解成軒坐在寬大的辦工桌後面,眼中有燃燒的憤怒:“昨天那份文件已經被競争對手得到,他們以低我們十萬元的價格競标成功!我是不是要謝謝你,讓我們失去這麽一筆生意?”

“我對此事确有失職,但并不是我有意失誤的。”

“監控視頻我自然會去取證,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了兩個證據:第一,董事長那邊已經收到了一張郵件截圖,上面清楚地顯示是以你的郵箱發送出去的,郵件內容是這份文件的照片;再有,就是有人給你個人賬戶上打了五萬塊錢。我想,這些證據,已經很充分了。”

當時趙佳晴腦中警鈴大作,大片大片的空白中冒出紅色的報警大字:有人故意陷害她!

到底是誰?她到底得罪了誰,要如此置她于死地?

不過她相信,真相不會被掩藏,她相信事實會還她一個公道,不管陷害她的那人是誰,她都有理由相信,邪不勝正,那人雖然讓她吃盡苦頭,但自己也決計不會榮光收場。

此事驚動了董事長,徐鳳暴怒,她發誓絕不能放過這次的罪魁禍首,公司報了警,警察來調取監控錄像,發現下班前四十分鐘的視頻,全都被徹底删除了,而删除者很老到,即使使用硬盤恢複技術也無法複原。

警察當然也約談了阿白,阿白矢口否認找過趙佳晴,她堅稱那天自己除了上廁所之外并沒有離開過座位,而趙佳晴在樓下等人的時候雖然有大廈物業公司工作人員的證詞,但對于她有沒有開啓快遞和給競争對手發送郵件的嫌疑,并沒有實際的洗清作用。

趙佳晴幾次三番地被傳喚,幾輪調查下來,并沒有找到幫助她洗清嫌疑的實質性證據,董事長徐鳳誓要嚴辦此事,拒絕接受調解,執意要走司法程序。

時隔多年,趙佳晴再次見到了這位被解煜凡稱為“老巫婆”的鐵腕女性徐鳳。這些年的歲月在她臉上增加了幾分風霜滄桑,但她并沒有變成灰姑娘的後媽,她仍是漂亮的,一雙堪稱漂亮的大眼睛,并沒有因為歲月的打磨而黯然失色,正相反,那雙眼睛之中,暗暗藏了些許圓滑的世故和見慣了無常的波瀾不驚。

徐鳳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約見了趙佳晴,見到她來,這位五十多歲的女人站起來,對她鞠了一躬:“我們又見面了。但很抱歉,無論你是否賠償我們的損失,我都要起訴你。而且這次,我拒絕和解,我一定要你進監牢,如果要怨,就怨你那位呼風喚雨的老公吧,誰讓他報複心那麽重,這些年把我們打擊得瀕臨倒閉。”

“你起訴我,只是因為解煜凡?”趙佳晴苦笑一聲。

“是的。所以無論他給多少錢,我都不會撤訴。”徐鳳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掠過一絲不動聲色的陰狠。

“所以,那件事是不是我做的,對你而言,都沒分別吧?”趙佳晴心中了然,一片澄明,“你要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打擊報複解煜凡的機會。”

“你喜歡他,是因為你不了解他。”徐鳳嘴角挑起一絲不在乎的輕蔑,“他對成軒做了很多殘忍的事情,不管我當年怎樣奪取了他的財産,他這些年的打擊也都早該扯平了。可是你知道,他曾經綁架自己的親弟弟嗎?為了逼我就範,他竟然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趙佳晴不由得一驚。她覺得自己足夠了解解煜凡,她對他在商場上的殺伐果斷只是略有耳聞,但不知道,他竟然會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你為了打擊他而牽連我,我也不會就這樣認栽,因為在這件事上我是無辜的,我會一直申訴到底。”趙佳晴站起身來,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走。

既然話已經談到這地步,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這次談話她已經錄了音,雖然不足以洗清她的嫌疑,但她認為,如果警察調查徐鳳,或許會有新的進展。

“趙小姐,別太天真了。看你的年紀也是做我女兒的歲數,這種談話錄音,對于洗清你的嫌疑并沒有任何作用。讓警察轉移注意來調查我,這是個很蠢的主意。我不會犧牲公司的利益只為讓你入甕,證據是怎樣就是怎樣,我覺得,你應該把精力放在更有用的方面。”

她心底不由得一驚——竟然如此就被看穿了?

徐鳳冷冷地笑了:“解煜凡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成軒下手。我這個人這把歲數,世上沒什麽可在乎的了,我最在乎的,只有自己孩子的安危。”

“是啊,你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就不是兒子了。”趙佳晴厭惡地看她一眼,“當年解煜凡被你掃地出門,你可曾為他想過一分半點?你這種極度狹隘自私的女人,也配談母子感情?”

“你憑什麽說我……”

“誰有你這樣的母親,可真是天大的不幸!”她抛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狠狠地摔上了門。

走出大廈的時候,趙佳晴看着頭頂的太陽,竟然有一絲眩暈。法院的傳票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送到,應該是送到媽媽的住所了吧?如果被媽媽看到,她會擔心的吧?

這件事怎麽也是瞞不住的,想到這裏,趙佳晴決定去找何舒萍談一談。

剛到家門口,解煜凡的電話就來了,她氣喘籲籲地正在上樓:“喂……我快到娘家了……你什麽事?”

“別回家了,你媽不在家裏。”

“啊?”

“下樓,等我,五分鐘後見。”

解煜凡十分簡潔地挂了電話。

最近發生了這件大事,按理說解煜凡應該非常慌張才對,但他好像對這件事完全漫不關心似的,當趙佳晴最開始哭着跟他說這件事的時候,起初他十分緊張,後來聽清了事情原委,聲音緩了許多:“哦,這件事啊。商業機密洩露又不是什麽大事,不必放在心上。”

當天解煜凡帶着驚魂未定的她去狠狠地吃了一頓大餐,抱着她在城中高層別墅的大客廳裏翩翩起舞的時候,他一邊微笑一邊對她說:“不必為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你這幾天吃好喝好就行,可別因為這個壞了心情。”

這麽大的事情,他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敷衍過去了!

雖然心裏還是有點惴惴不安,不過有解煜凡在身邊,跟她說這種事情不必放在心上,她忽然就覺得,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要坐幾年牢也沒什麽,又不是死刑嘛……

于是她為自己的心太大感到了驕傲。

不過今天在電話裏解煜凡的聲音中有點緊促的味道,讓她一時間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不過幾分鐘而已,解煜凡的車就到了,她來不及問他什麽就被拉上了車,然後他娴熟地将方向盤轉了個彎,油門直踩到底,車子在幾秒鐘內迅速加速——這麽着急幹什麽?

好像是窺透了她心裏的想法,解煜凡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最新消息,有場好戲,不看太可惜了。”

“啥?”

“我認為你有權知曉,所以邀你一起。”

“到底看什麽呀?”

“到了,一會兒可別說話哦。”

解煜凡靈巧地把車子停在鬧市區的車位裏,拉着趙佳晴匆匆走進了一家茶樓的後門。

本來趙佳晴還在奇怪為什麽解煜凡能夠進出自如,後來她從茶樓經理對他恭敬有加就猜出來了:這也是解煜凡的買賣之一吧……

這家夥到底還有多少産業是她不知道的!

二人從消防通道走上了二樓,悄悄走進一間包廂,包廂裏空無一人,趙佳晴正想問他這裏有什麽好看的,卻被解煜凡用修長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噓——稍等。”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讓她瞬間漲紅了耳根,渾身上下的毛孔都燥熱起來。

新婚夫妻在如此安靜封閉的空間裏,四處裝潢得幽靜古樸,環境這麽好,氛圍這麽好,難免讓她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她輕輕地挪開了他的手指,扶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啃了一口。

解煜凡原本注意力都放在四周的環境裏,被她這麽一弄,他愣了愣,然後露出了有點狡黠的笑意,他捧住她的臉就吻上來。

她索性抱住他的脖子和他糾纏,正吻得在興頭上呢,就聽見隔壁傳來了清晰人聲:“我想,那些事情,我跟你女兒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這個聲音很耳熟!趙佳晴一驚,眼前是解煜凡含笑的臉,他慢慢離開了她的唇,手指放在她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不。我收到了貴公司的傳票,我知道你們要起訴佳佳,我覺得這一切都是誤會。”何舒萍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什麽誤會。”隔壁的聲音傳過來異常地響,好像近在耳邊一般,趙佳晴想起來了,這聲音的主人不就是今天和她見過面的徐鳳嗎!

“證據非常充足,你女兒沒有被冤枉。”徐鳳冰冷的聲音近乎殘忍。

“你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何舒萍頓了頓,也冷笑了:“如果你執意要告我女兒,那麽,我發給你的報紙那頁,複印件要多少有多少,你敢栽贓我女兒坐牢,我就讓你聲名掃地。”

“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以為我會在意?”

“你不在意就不會來見我。”

“別蠢了,我來只是看看你有什麽花樣。如果只是這點事情,那我就告辭了。”徐鳳的聲音清冷無波,好像冬天裏一節鐵管,凍得硬邦邦的,想用手去焐熱,只會沾下一層鮮血淋漓的皮罷了。

“別走!”何舒萍的聲音忽然軟下來了,只聽見“撲通”一聲響,“我求求你!佳佳一輩子沒吃過什麽苦頭,她腸胃不好,監獄裏夥食不好……她不能坐牢的!進去了就什麽都毀了!”

“你的女兒,與我何幹?”

“求求你,我求求你,求求你網開一面,真的,你放過她,不然你會後悔的……”

趙佳晴聽得眼淚當時就湧出來了。她的媽媽,從她記事起就是個強硬女子,她外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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