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骨扇
漫天的大雨滂沱而下,被淋得狼狽不堪的她呵呵笑了幾聲:“你是不是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她大喊,幾縷發貼着臉頰,雷聲雨聲夾雜仿佛要隔絕整個谷底,“你叫翠暖,我是你的戀人,記住了!”她又喊。
翠暖茫然看着她,手撫上她的臉頰:“我,記得你……你愛吃叫花雞和綠豆糕對不對?”
棠棣愣了一下,這才知道,縱使自己剪斷了他的記憶,可他還記得生命裏有個重要的人,記得他們有過的事,他,将她誤認成了鳳離枝。
“對!我是棠棣,是你最喜歡的人!”
“阿棠……”他攬過棠棣,“我還記得你說不要我喜歡你的,我忘了你的樣子和名字……我為什麽都記不得了?”
“這個,有個叫鳳離枝的女人她,她愛慕你,挑撥我們,她用邪術把你弄昏,讓你失憶了。”
“小枝?”
“對!你被她迷惑了,很疼她,還把我打傷,結果她卻為了取走你身上的秘籍把你害成這樣,還是我來救了你……”
“阿棠,我,我對不起你……”
“沒事了,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以後如果再遇見鳳離枝,一定不要被她騙了,她很會做戲的……”
“我會殺了她。欺騙我和你的人要碎屍萬段。”他說着,将棠棣抱得更緊。
“不,你不能殺她,她是我的好姐妹,你不能殺她的……”
“阿棠,你真是太善良,那種人就該死的,你何必?”
“不,你若真的喜歡我,就答應我,不要傷她。”她只是怕公子銀面的勢力罷了,那個人,可是巫國靖王。
“好。”
清城的雨勢略小了些,漫不經心地下着,落在地上,将積水中的倒影打碎。鳳離枝默然看着茶碗中起伏的茶葉,有些懵。懵的是,那天她從山上采下那朵花被公子銀面救了,棠棣來了,遣散了衆人,說翠暖的命令,自己由棠棣親自保護,結果她被她拉到角落裏,說了很多話,她說什麽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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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拿了張手帕,正是自己送給翠暖的那個,自己學了很久,繡了很久的。
她說:“我與翠暖情投意合,這手帕正是個憑證,他一直都喜歡我,所以這次行動怕是兇多吉少,臨行時他将這帕子給我,做個紀念。你不曉得吧?他和你遇見的時候我有要事離開了很久,他見不到我,日思夜想,又恰好受傷,所以将感情轉移到你身上,現在我回來了,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要我來此處告訴你,你還是回相府,好好聽話。”
鳳離枝懵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末了才顫巍巍問:“他真如此說?我不信,他說他喜歡我的,他要是喜歡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他說這輩子都不會再讓我受半點委屈的……”
“這些話,他也曾對我說過。”
鳳離枝後退幾步,好在有山石擋住了,勉強支住軟下來的腿,卻依舊不肯承認,理直氣壯地問:“你要我如何信你?”
“你大可去問問他,是不是記得我的生辰和我愛吃的東西,還有,是不是我離開的時間裏,他一直在給我寫信。”棠棣說得胸有成竹,鳳離枝的心裏有些發虛。
“他,他真的和你在一起過?可他明明告訴我那是個玩笑……”雖這麽說着,可是眼裏已經含了淚。
“你看,他都告訴你了對不對?他說玩笑就是玩笑麽?想來他是想告訴你真相,卻又不忍傷害你,便只得說是個玩笑吧?”棠棣并沒有料到鳳離枝會這麽說,本來是壯着膽子在氣勢上壓倒她,她識趣就會離開,卻沒想到翠暖的玩笑順水推舟讓她圓了場。
“你說謊!你說謊!我要親自去問他!我要聽他親口告訴我!我要去找他,你明明是說謊!”已經泣不成聲的她說着要走,卻被棠棣一記手刀砍暈。
等她醒來時,是在馬車上,再醒來時,是在清城的客棧,和某個悠閑的人在一塊兒。
她大口大口地喝了茶,将茶杯摔得隆隆作響:“你到底要幹什麽?不對,你到底是誰啊?我跟你有仇嗎?我欠你錢?還是我爹娘欠你錢?該不會是我的祖宗欠了你的祖宗的錢吧?你不要告訴我,你吃飽了閑得手癢癢來拿我尋開心……”
“哦?你這麽說,我還真有些閑。”公子銀面手指輕撫玉骨扇扇面,笑道,“你可知道真正的公子銀面是誰?”
“我哪裏知道!”
“可聽你的話,你似乎很了解他。”他不等她回答,又問:“你覺得我扮他扮得可像?”
“不像。”
“你看,分明是了解的。”
“哎呀,你真是煩死了!光這一點就能證明你不是公子銀面了!他哪有你這麽多廢話!”
“那你可知,我是誰?”
“我要是知道還會問你麽!”
公子銀面笑了笑,不再說話。
“你說那個棠棣是怎麽想的?翠暖又不喜歡她,還死皮賴臉過來挑撥我和翠暖!女人真是可怕!“
公子銀面用一種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鳳離枝:“聽你的意思,你不是女人?”
“我這麽豪爽,算半個女人!”
“那另一半是個男人了?半男不女,你是太監麽?”
“你!去死吧!”說着一個茶碗朝公子銀面砸過去。他用手穩穩接住,放好,“注意形象,大庭廣衆的。”
“哼,哼,哼……分明是你不顧形象綁架了我!”
“我綁架了你?我怎麽個綁架法?把你帶到這裏吃飯喝茶就是綁架?分明現在被欺負的是我。”
“吃飯喝茶用得着大老遠地從帝都跑到清城麽?不對,到底誰欺負誰啊!你真是——”鳳離枝還想繼續說下去,但身邊的幾個彪形大漢已經不許她說話了。大漢将一把又寬又長的劍轟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好好的梨花木桌子裂出一道三指深的璺,鳳離枝抽抽嘴角,不知道自己怎麽惹了這種角色,正糾結着要不要裝暈混過去,就聽見大漢的聲音傳來:“這位子是爺兒幾個的,活膩味了是怎麽,都滾一邊兒去!”
鳳離枝這才想起,來這裏的時候老板千勸萬勸,不要選靠窗戶的位子,都已經有主了,可對面悠悠然撫着玉骨扇的奇葩說:“那就要這個位子了。”
于是就坐了下來,于是就被找上門兒了。她使了個眼色給奇葩,還用唇語說了句“你再能耐去啊!”
這似乎激發了奇葩的戰鬥力,只見他将玉骨扇緩緩展開,上面的圖案便顯現出來。那是一副畫着黑色枯瘦枝幹的背景是淡灰山石的圖,這其實是畫的落雪紅梅圖。卻不見任何紅色梅花,只是灰色之中的白色顯現出是紅梅花的形狀,好像隐隐能聞到梅花香。
果不然聽見他悠悠道:“怎麽,想找死?”
他話剛落,大漢們的刀劍就齊刷刷砍過來的砍過來,刺過來的刺過來。他不動聲色,玉骨扇輕輕一揮,扼住一人的咽喉,手指夾住刺來的另一個人的劍的劍身,向後仰頭避過揮砍而來的一把大刀,而後以極快的速度用玉骨扇扼斷那一人咽喉,将夾在指間的劍身拉過擋住再度砍下來的刀,一揮手劍走偏鋒順道抹了兩人脖子,直指面前這個将匕首抵在我喉間的大漢頭頭兒。
本是四對一的變成了一對一。鳳離枝不算,直接忽略。
“放開她。”
“拿命來換。不然,我立刻殺了她!”
“哼!”他将手中的劍扔到地上,面無表情地走向大漢。這是王者絕對的氣勢與威壓,他的每一步都像是死亡的判決。
大漢一時間竟忘了手上的人質,愣在那裏被這個人的氣場震懾。
他手中玉骨扇收起,梅香驟散,那大漢的腦袋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再無聲息。鳳離枝看着眼前的場景,朝着窗外大口喘着新鮮空氣,太血腥了,太暴力了,這已經超出她年齡的承受能力了!
奇葩慢慢走近她,方才的氣場被收斂殆盡。鳳離枝轉過身,“你,你,別過來,我之前說的是玩笑,你不要當真,你,啊——”她見公子銀面的手向自己腦袋伸過來,以為他要殺她,吓得失聲尖叫。結果她只感到有只手将她捂着頭的手拿開,然後在喉間逗留了片刻。
他是在,看自己有沒有受傷?鳳離枝惑然擡頭看向他。
他銀色的面具下看不清任何表情,只是覺得,他的目光裏似乎多了些波瀾。
“這裏的飯菜不好吃,我們去別處。”他說着,輕拂衣袖,滴血未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