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年雪
路上,鳳離枝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大氣不敢喘一下,心中惴惴得很。
“剛才那要和我拼命氣勢哪兒去了?讓人吃了嗎?”
“我哪裏知道你武功這麽好,我可是要保住小命的,所以,我還是少和你說話為妙,省得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前面的人卻忽然停下來側過身看她,被随後而來的她撞個滿懷。
“你停下幹什麽!”
“到了。”他說,扶好她,手卻不肯松開她的肩膀。他看着她,就像看一位闊別已久的故人。
“到了?荒山野嶺的哪有什麽客棧?你來請我吃樹皮麽?要不要再來點兒苦菜草就着吃?”她抱怨着,開頭她說了句什麽?荒山野嶺。這不是個好詞,這個有很多理解,荒山野嶺,可以是戀人約會的地點,也可以是野獸出沒的地點,還可以是高手決戰的地點,但是,鳳離枝覺得,以她現在的情形,應該是最要命的殺人埋屍的地點……她退後一步,再退一步,還想再退一步時,已經被他抓住了。
“啊!大俠饒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個獨腿瞎眼缺胳膊的丈夫,真的不能殺啊!你殺了我也沒好處啊,我沒油水揩啊!”
“翠暖他是你情人麽?能看上那樣的丈夫,你的口味竟如此重……”
“不不不,翠暖他有錢,我騙他錢養活我那一家子,八十的老母,還有一堆小孩兒,狗毛今年十五,豬毛十五,羊毛十五,雞毛十五,蛇毛——”她還想繼續說下去,公子銀面打斷了她。
“蛇沒有毛,不如叫沒毛好了。”
“對,沒毛今年——”她覺得自己被耍了。
“怎麽?還想編下去?照你的說法,你和你那獨腿瞎眼缺胳膊的丈夫一年生了這麽多毛,你們倆真是……不一般的強大。”
“那我不跟你玩兒了,你要殺要剮随便!”鳳離枝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閉上眼等死。許久,卻只覺的唇間輕輕的,有什麽在觸碰。她睜開眼,公子銀面的手指撫着她的唇,淡淡的餘晖裏,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都沒說,只是手指游走,将她臉的輪廓都描了一遍,他擡手擁她入懷。
“你,你,你該不會暗戀我很久了吧?”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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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剛才是幹什麽?”
“覺得有趣。”
“那你抱着我幹什麽?”
“取暖。”
“那好吧。”鳳離枝說完一個巴掌拍在他臉上,“不要臉!調戲良家婦女!”
公子銀面袖中落出玉骨扇,手指輕輕劃過扇面,“你剛才,說我什麽?”
鳳離枝看着扇子抖了三抖,全然忘記了他的武功,讪讪笑道:“我是說,不要臉的人就會調戲良家婦女……”
“那我這算是……”
“當然是覺得有趣,順便拿我取暖!這當然是很要臉的!”
公子銀面笑了笑,将扇子收起,“你在此處等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鳳離枝一個人等得百無聊賴,拿着樹枝在地上畫畫。隐隐有香味傳來,側過臉一看,竟是一只叫花雞。他坐下來,将雞遞給她,“吃吧,你應該很喜歡。”他說。
鳳離枝手中的樹枝掉落,“你,你是,是誰?你是誰?”她說着抓住他的肩膀,擡手就要揭開他的面具,卻又被他阻撓。
“吃吧。”他語氣平淡,卻好似刻意壓抑着感情。
鳳離枝眼裏的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你讓我想起一個人,若你是他,我該如何面對你……”
“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也許,他自己都不介意呢?”
“是麽?那我和翠暖……”
“他也不會生氣的吧……”
鳳離枝用袖子抹去眼淚,“他為什麽要回來呢?讓我一個人難過不就好了麽?”
“或許,他在他鄉流浪多年,一直想你,想回來看看你呢?”
鳳離枝的眼淚又落下來,猛地撲向他,他被她一撲躺到了地上,鳳離枝趴在他身上,“你回來做什麽?你回來做什麽?你讓我以為你死了不就好了麽?你讓我在你和翠暖之間做何選擇?”
“可是,阿錦,我一直在想你,一直都想見到你,終于見到了,卻發現你有了別人作陪,不敢和你相認,怕你說,不記得我了,卻不想,你一直記得我。”鳳離枝的淚滑落到他頸間,溫熱又噬骨。
“我一直害怕夏天,害怕打雷,我總是能想起那時候你為了給我拿手帕掉下懸崖的場景,我以為你死了,你卻活下來了。”
“我活下來了,被巫國的商販救了,然後去了巫國,拜師習武,現在,回來找你了。”
“你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對,我是受命來取回解蠱書的,但他并不在翠暖那裏,也不在秋遲丹青那裏。”
“你會殺了他嗎?”
“也許會。”
“那樣,我也許會殺了你。”
“是麽?殺了我,你怎麽辦呢?”
“我把自己砍成兩半,去陰間陪你們。”
“那我可不要只有一半的阿錦。”
“哼!”
“明天我把你送回他那裏,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沒有我在身邊保護,你要小心。”
“我才不用你保護!”
“對,你長大了,不需要我就可以自保了。”他說着輕輕一聲嘆。卻見鳳離枝揭開他臉上的面具,低頭親了一下他的唇。
餘晖下,他眉睫清淡,臉上一朵紅,不知是不是夕陽畫上的,邪氣而又冷漠的眼睛看着她,手摟着她的腰。
“年雪,你還活着,真好。”她離開他的唇,笑着說。
棠棣拉過翠暖的手,交給他一朵紫色小花。她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她只是被他誤認,只要她不将手中的記憶還給他,他們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一直一直。
“暖,你看,這朵花漂不漂亮?”
“漂亮。”翠暖笑一聲,将花插進她發間。“阿棠你比它還要美。”
也許是天意如此,鳳離枝被三年雪送回時,正趕上翠暖為棠棣披上狐裘,她有些不穩,想找個依靠,卻發現三年雪早已不見。她想過去問翠暖,是不是真的一直都喜歡着棠棣,是不是一直都把自己當做代替品呢?想着,淚已經落下來了。
她果然是狂妄,以為棠棣說的都是假的,以為他喜歡的是自己,以為,以為,自己不見了,他會心急如焚地找,可,那不過是她以為,那永遠是假的,而真實,就是與之相反的。
她沒有過去,卻因為衣衫有些單薄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兩道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她,她幹笑了一聲,“我路過,路過。”
棠棣看向翠暖,他只是看着鳳離枝,眼神迷茫。
“小枝……?”他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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