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忘卻,銘心
鳳離枝剛走了兩步,被他一喊滑倒在地,利索地爬起,笑道:“翠公子有何事?”
棠棣扯了扯翠暖的衣服。
“你以後若是敢傷害阿棠,我一定取你性命。”他想起了棠棣說她很會演戲,便決絕道,可是,為什麽,心裏,心裏,很難過呢?
鳳離枝的笑容僵在臉上,她就這麽不該出現麽?她能怎麽傷害她?現在到底是誰傷害誰啊?!她後退幾步,看着翠暖冷漠至極的眼眸,完全沒有往日的溫和。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翠暖呢?她問自己。
棠棣走過來,挽起她的手,笑道:“你瞧,我就說了,翠暖他不喜歡你,他失憶了,是我告訴他你們的事,他說不用管你,只想與我一起。你若是懂事,就早早離開他吧。”
“他失憶了,卻還記得你?”
“對,他記得我,不記得你。”
鳳離枝掙開棠棣的手,淚一滴滴落在地上,片刻不見。“也許又是你耍了什麽手段呢?“
“你不信,可以留在這裏啊,也許翠暖他也記得你,卻故意裝作不認識你,想甩掉你呢?你看看他到底容不容得下你。”
鳳離枝留下來了,在翠暖身邊,的身邊。
翠暖對她說的第二句話就是:“哼,又想用什麽手段挑撥我和阿棠?你還真是不要臉,若不是阿棠心善為你求情,我就一劍殺了你。”
鳳離枝什麽都沒說。如果他真不記得自己,又怎麽會在見面時喊出自己的名字?如果認得,那這一番話,未免太傷人。那到底該信哪個呢?他讨厭自己到了恨不能一劍殺了自己的地步嗎?那為什麽不早早殺了自己呢?又何必現在這樣讓她傷情呢?她記得,那一夜在萬安湖湖畔,他發誓說“小枝,我翠暖以命起誓,這輩子,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他一定也對棠棣說過,也許說的比這還要堅定,還要動人。可是她是從什麽時候動心的呢?她又是為什麽要遇見翠暖呢?她為什麽就賴在他身邊不走了呢?她想起了,這一切的因果。
“翠暖,天冷,我熬了些熱粥,你喝吧。”鳳離枝将粥端到他面前,小聲說。翠暖端起粥,走出房間倒到地上。
“你,你為什麽……”
“我怕被你毒死。”
“你,你明明記得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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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你?我為什麽要記得你這種下賤無恥的女人?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必須記得你嗎?”
鳳離枝搖搖頭,淚珠子掉下來:“沒、沒有。”
“那就不要在我面前做戲,你以為你掉幾滴眼淚我就會對你另眼相待?你還真是天真。”
是啊,她太天真。
她奪過他手中的碗,将地上的粥捧回碗中。這是她天未亮就起來熬了一早上,不知熬壞了幾鍋粥、嗆哭了多少次才熬出的粥,她端來時還在偷偷想,翠暖他喝了,會不會覺得很暖呢?會不會感到有她情意在裏面呢?會不會,會不會說,“小枝,再給我盛一碗”呢?
她捧着那碗粥,聽見房間門被他狠狠關上的聲音,一滴滴的眼淚落進碗裏,這碗粥,怕是一點都不甜了。她剛要走,棠棣卻端着一碗粥過來了,她笑着看了一眼鳳離枝的粥,敲翠暖的房門。
“阿棠,這是你親手熬的粥嗎?真好喝。”他說。
可是鳳離枝知道,那碗粥是她熬出來的,棠棣去盛了送來給翠暖喝。
“嗯。”
“阿棠的手藝真好。”他攬着棠棣進了房間,還說着“外面冷,小心凍着”。
鳳離枝看着自己手中的粥,伴着沙土大口大口喝了下去。她真的太想哭,太想。他喝棠棣的粥卻不喝自己的,他怕她凍着,卻把自己扔在這裏不管死活。這碗粥,有些鹹。翠暖是不屑喝的。她以為翠暖就算不記得了,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自己只要努力努力,他就會回來了。可是,這又是她以為。他是不是,是不是,很後悔曾經喜歡過自己呢?
她不想再想了。
過了些時日,她才從那碗粥裏悠悠轉醒,覺得不能這麽放棄。
“翠暖,這些花是我采的,怕你無聊,好看嗎?”
翠暖那時正在練劍,不理會她。
鳳離枝在一邊不出聲,看着他練劍。她沒怎麽看他練過劍,只覺得他練劍的時候是不能打擾的,可是她錯了,她不打擾翠暖,不代表翠暖不會打擾她。
她把那束花放在桌子上,想走,卻聽見翠暖的聲音:“你送的什麽花?”
“沒有名字的花。”
“我喜歡棠棣花。”他說着,拿起那束花手指微動,花兒在他手中頃刻變成碎片零落。然後他長劍指向鳳離枝,“滾。”他說。
鳳離枝看着他的劍,眼角似有什麽東西落下:“你這麽恨我麽?這麽讨厭我嗎?棠棣說你還記着我,但是不想看到我,因為你後悔喜歡上我,覺得對不起棠棣,所以巴不得我快走,可是,你明明告訴我那是個玩笑的……如果你真不記得,可你卻能記住棠棣,也只能說你對她用情很深,人家都說我機靈,可現在我實在想不出什麽話來騙自己,我也不聰明的,至少在這件事上我一直在犯糊塗。我以前聽人說過,有的人,他喜歡的人不在身邊的時候會找跟她相似的女孩一塊兒,我一開始不信,喜歡就是喜歡啊,怎麽能同時喜歡兩個人呢?可現在我多少明白一點了,喜歡的确是喜歡,只是一個人,而另一個人,不過是個木偶罷了,他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的影子,卻不會喜歡她。歸根到底,有些情意不過是虛幻的蜃樓,你永遠都觸不到它,只能遠遠的看着它多麽美,但那從不屬于你。就像你,你也從不屬于我,盡管你跟我說了很多諾言,可是,你也曾對棠棣說過的,我現在都在想,你以前看我的時候,腦子裏裝的興許都是棠棣,可我現在很開心,因為你看着我,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在你眼睛裏,你,聽我說這些無聊話很讨厭吧?我這就走的,倘若你想殺我,就等我回過頭去再殺,我也許還能偷偷幻想一下你的表情,會不會不舍得呢?也不用直看着你冷冷的那麽殘忍……”她說着轉過身,停了一會兒,終于離開。
翠暖沒有刺她,他看着她的身影,想着她的話,有些心煩。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多喜歡棠棣,只是依稀記得記憶裏有個人是讓自己用命來保護的,他覺得那個人很重要,覺得那個人就是棠棣,可是看到這個鳳離枝,又覺得她太熟悉,也就信了棠棣說的,自己曾被她騙過,對她很疼愛過,可她,又為什麽留在這裏呢?
他并不想殺死她,只要,她不來打擾他和阿棠就好。
有一句話叫井水不犯河水,鳳離枝一直是這麽以為的,但是棠棣卻不這麽以為,井水和河水都是水,蒸發了還能碰個面呢,誰規定就犯不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