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我無語

鯉伴已預測到自己的悲慘結局,但他還是做賊心虛地輕踩樓梯。

這番蹑手蹑腳的慫樣,也就只出現在若菜懷陸生的時候。

也幸虧他三個月前找來木工整修了樓梯,要不然老舊的木板早就發出讓人牙疼的吱呀吱呀。

上了二樓首先就是一個小平臺。

從這裏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一樓的景象。平時工作完畢,璎姬就會躺在搖椅上,一臉滿足地看着她努力打拼下來的成果。

左側的一扇磨砂玻璃門還隐隐透着光。

鯉伴抓緊打包袋,努力将與平常無異的微笑端到臉上。這是他最後的垂死掙紮。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我回來了喲!”很好,很自然。這還是他奴良鯉伴!

乙女連忙從沙發上起來,“鯉伴先生肚子餓了吧!快到餐廳吃飯。”言笑晏晏,完全沒有往日的那副嫌棄臉。

鯉伴有些愣神,這和他預期的太過不同。他好像又看到那個如山櫻花般燦爛的女人。

興許是乙女久違的微笑迷了鯉伴的眼睛,他稀裏糊塗就被乙女牽着往餐廳走。

他看見自己的母親正抱住一個挺眼熟的女孩小聲哭泣。犬夜叉老師家的崽子安分地坐在沙發上吃柑橘。

——等會兒!好像有些不太對!

主元一水慢悠悠地剝開一枚柑橘,然後往空中一抛。“啊嗚!”

日暮平莉一口将其吞進嘴裏。鼓鼓的腮幫活動幾下,果肉就被咽下食道。

一水摸了摸妹妹的腦袋,朝鯉伴客氣地笑了笑。鯉伴也下意識地朝一水微笑,然後就被乙女拉進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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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餐廳,乙女就把微笑收起。

她關上門,看着鯉伴把涼透的飯菜放進微波爐中。

最近彼世翻湧起科學技術革新的風潮,很多家用電器都被主婦/夫以舊換新。

微波爐發出轟隆隆的聲響,恰好掩住乙女對鯉伴的耳語。

“心理師小姐帶着滑瓢大人的信物來咱家。璎姬大人終于會笑了,不管聽到什麽請您先沉默。”

鯉伴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那陸生有沒有……”

乙女立即用手堵住鯉伴的嘴,“沒有哦。總之請您安靜些。這是滑瓢大人和璎姬大人之間的。”

此時大家的心理師小姐-東樨正溫柔地撫摸璎姬的發頂。

啜淚的美人總是會讓她心軟。畢竟人是視覺動物。換成哭泣的葉雞頭就只能獲得溫和的眼神外加一句做作的“你沒事吧?”

“東樨小姐,滑瓢大人他……”

東樨的聲音變得柔和極了,“滑瓢先生很好。就是若菜小姐總是怕他得三高,每天都限制美酒和油膩食物。”

璎姬拿着手絹輕點眼角,嘴上也帶着些許笑意。

“滑瓢大人是該控制飲食了。若菜管得很好,應該更嚴一點。可惜……”

眼底的愁緒又開始蔓延。

東樨掏出手機遞給她,“璎姬小姐不妨給滑瓢先生錄視頻,督促滑瓢先生管理身體。”

璎姬伸手剛要接過,又好似是想到什麽連忙擺了擺手,“謝謝,但可以稍等一下嗎?我要去梳妝……”

在東樨眼裏,璎姬雖比初見時要瘦弱些,但仍如盛開的櫻花樹。櫻花是死物,樹卻是永恒的。

“乙女!乙女!”

乙女從餐廳着急忙慌地走出來,身後還跟着草草了事的鯉伴。

“怎麽了?璎姬大人!”

璎姬站起來,扯乙女的袖子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鯉伴摸了摸順勢坐到東樨的身旁。他離東樨有一人的距離,體貼給她讓出一定安全空間。

他微笑着向東樨問好,“您就是心理師小姐嗎?真是很幸運能見到您呢。”

東樨也客道地回應鯉伴,“您好,我叫東樨。”

這位就是陸生的父親嗎?夜陸生長得和他确實相像,只不過陸生給人的是一種溫和,而這位怎麽總有風流之感。

其實東樨剛才瞟到乙女毫不避嫌地拉着鯉伴的手,當時就有些懵住。

她和夏目陸生有時也會打打鬧鬧,但彼此看彼此的眼神絕對是哥們兒/姐妹兒。

這位陸生的父親看乙女小姐的眼神根本就不正常!

可奈何明月照溝渠。乙女小姐的眼裏沒有愛慕之意,卻有絲絲陸生看貓咪老師的意味。大寫的嫌棄和無可奈何。

鯉伴不知道眼前這位小姐是如何看他,或許他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他還是笑呵呵地說着,“其實我和東樨小姐也是同事!鄙人隸屬于鬼燈大人,而東樨小姐也是鬼燈大人的直屬。”

主元一水撇了撇嘴,她就不喜歡看一把年紀的老頭裝嫩。瞧那故意變磁性的聲音,她敢打賭大伯聽了覺得會狂笑不止。

奴良鯉伴雖和主元一水的大伯殺生丸是朋友,但年齡卻比一水小太多。真按年齡來說,奴良鯉伴還得稱一水為姐姐大人。

“有話快說!老不羞的真不害臊!”

平莉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但還是應和着姐姐重複了一遍,“老不羞!不害臊!”

她傻兮兮地笑着,又剝開一顆柑橘放進嘴裏。乙女買的這種是澳洲柑橘,顏色較鮮豔,糖分更濃。

管不住嘴的平莉已經吃了三四個。她經常被媽媽戈薇帶到櫻棠治病,所以稱得上是乙女和璎姬看大的狗子。

這個惹不起,另一個更惹不起。

鯉伴只能維持原來的微笑,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知道東樨小姐見沒見到我的兒子陸生和我生前的妻子若菜。”

東樨不能摻和他人的家務事,但聽他這一問倒是替陸生和若菜好受點。

他們的種種過往她一律不知,但那畢竟是生命中第二個摯友和如母親般溫暖的人。

他們都是太陽。有誰忍得看見太陽泯滅嗎?

“陸生是我的朋友,若菜夫人也在奴良宅內見到過。”

鯉伴的眼睛有了某種說不來的神色,就好似看見黑暗中隐隐若若的火光。

“他們……還好嗎?”

“陸生和我還有個叫夏目貴志的男孩是喝過交杯酒的朋友。”

果然一提到朋友,東樨的眼神溫和了很多。

主元一水側耳傾聽,她聽到夏目的時候心動了一下。會是他嗎?

平莉張嘴剛要說些什麽,就被她捂住。

“他每天都在為了不繼承妖怪餐廳和奴良組的百鬼夜行而努力學習。最近在一所妖怪公寓當管理員,雖然每天都累得要死,但依然笑得很開心。”

鯉伴忽然打斷了東樨的話。

“他不想繼承奴良組嗎?我是說……老頭子他同意了?”

果然是奴良組嗎?

東樨看鯉伴的眼神也和善很多,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和遠在祖國的小玉沒有什麽區別。

都是把自己作為長輩,把自己作為父母,去用自己認為好的方式看着自己的孩子。

“滑瓢先生說過……”

宴席上,滑瓢以豪邁地姿态飲了一口果汁。

忽間變成一個俊美的男子,看起來和夜陸生有相似。畢竟滑頭鬼标志的後腦勺還是很容易辨認。

一息間,妖怪們鴉雀無聲,個都低下頭。

東樨只是感嘆滑瓢的原貌居然如此豔豔。而她臨近的那兩位居然露出詫異的神色。

東樨和滑瓢談話時就發現滑瓢用了僞裝咒。當時她還納悶在家還用什麽咒語,總不可能是特意不給她看真顏。

剛才還在酌小酒的牛鬼先生忽然嗆了一口。他努力不去看陸生投過來的不可置信的眼神。

若菜失聲喊道:“爸爸!你又偷喝酒!”

“都是些小事啦,若菜。今天難得爸爸高興就這一次麽。”

滑瓢朝若菜眨眨眼,雙手合一。果然老年版做出來就叫老頑童,這個版本做出來就叫寵溺的撒嬌。

可若菜女士根本不吃這一套,她瞪了眼牛鬼。

牛鬼默默地拿走滑瓢的作案工具,将一個全新的水杯放到桌上。手腳麻利的納豆小僧也急急忙忙把一大盆玉米糊放到桌子上。

妖怪們又開始飲酒作樂,宴席又開始熱鬧起來。

陸生卻一肚子火,“爺爺!”

“說也可笑,雖然奴良的詛咒已解,而我也被那位鬼神大人賠償了一個生肝。

可我一怕這副年輕的面容會使得璎姬想些不好的事情,二是想借機試探陸生是否有繼承家業的意思。”

鯉伴聽到這裏卻笑了,仿佛有什麽壓住他的重物終于被移開。

可随之而來,他的眼神變得很迷茫,又好似丢了什麽重要的寶貝。

東樨沒有管這些,她還是繼續講到,“滑瓢先生還說……”

“現在的我想開了。當初奴良組之所以會組建,全因是為了保護弱小的妖怪。

奴良組不應該成為陸生的負擔和累贅。因為上一代的事情,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

東樨看着鯉伴的眼睛,“滑瓢先生讓我告訴那個孩子。他對不起他,讓他失去太多,也錯過太多。

所以為了陸生,他依然是奴良組的一代目。而奴良家只會有陸生少主。”

“那若菜夫人呢?”

說話的是乙女,她早就為璎姬挑選完衣服和妝容。兩人走到這裏的時候,卻知道了奴良的詛咒以除這樣的消息。

乙女在現世沒有太相熟的人。

可她依然想知道那個如陽光般溫暖的女人還好嗎?她荒唐了那麽多年,最後卻發現自己依賴的只是那份溫暖和家的歸屬。

她不恨所有人,只恨自己。

如果不是她那般糾纏于那份溫暖,大家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明媚的若菜依舊會順着時間的軌跡,被渴望太陽的人們尋覓。

奴良組死去的妖怪到達彼岸,唯一念念不忘地居然是若菜和璎姬。

乙女有幸通過閻魔大王大廳中的那扇鏡子,窺見了她一直苦苦等待卻尋覓不到的光。

妖怪之所以能是妖怪,就是因為他們心裏有怨。會下地獄的人和非人,也是因為心裏有怨。

璎姬原本也可以上天國,可她太過思念現世的家人,這些思念最終成了所謂的“怨”。

若菜是溫暖了整個奴良組的女人,是狹小的空間裏依然耀眼的光源。她就如妖怪不從有過的母親那樣,是應該上天國的光!

東樨沒有想過乙女居然會主動問若菜,但她還是開口了。

“若菜夫人說自己很幸福,也請這邊的大家每天要努力加餐飯,天冷記得添衣。”

鯉伴和乙女都不再問什麽。璎姬錄完視頻居然感到肚餓。乙女有些興奮地跑到廚房,她打算給璎姬熬粥做飯。

鯉伴悄悄要來東樨的手機,一個人走到自己的卧室去鎖上門。

璎姬有些會意地笑了笑,然後長嘆一口氣。平莉湊過來腦袋,她想安慰安慰璎姬。

東樨走出櫻棠的時候街道上的路燈都已經熄滅。她勸走了兩姐妹,手裏提着璎姬給滑瓢做的衣服坐上胧車。

她比較幸運,這次的司機是茄子的堂哥。有熟悉的妖怪相伴,她也可以安心地眯一會。

胧車先生今天很賣力,不一會兒就把東樨送到地獄政府的大門前。

東樨迷迷糊糊地朝胧車道謝,然後提着東西晃晃悠悠走進去。走廊裏也是靜悄悄的,只有燈泡還在工作。

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踩在雲端。軟軟的,飄飄忽忽。僅存的意識告訴她,找到一個溫暖且舒服的地方才能睡覺。

但逐漸地她開始不受大腦控制,居然選擇閉上眼睛在黑暗中行走。

這種不顧後果的行為,必然會得到報應。

東樨一頭紮進來人的懷裏。嗅着讓她安心的草藥香味,她孩子氣地蹭了蹭,甚至嘴角還帶上一絲微笑。

鬼燈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麽。他輕輕地晃了晃東樨。

結果東樨松開了他,朝他傻笑一通。

果然話本都是不可信的。鬼燈自嘲地搖了搖頭,就忽然被東樨撲上身。

雙腿盤在鬼燈身上,雙臂抱着鬼燈的脖頸。她蹭了蹭鬼燈嘟囔着:“休要把我丢下!”

鬼燈自認對喜歡的女人不會柳下惠,但這樣的情況太過突然,他要的是兩顆心完完全全的交互。

他只能單手抱着東樨向走廊身處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個評論,讓我知道有人還在看吧。孩子很想看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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