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秀琴,小黎。”

門外傳來一道喊聲,中氣十足,帶着愉悅。

是她爸的聲音,周黎急切地走出去。周國華剛從外面回來,出了一身的汗,此時正蹲在壓水井旁邊洗臉,洗完抹了一把臉,轉過身來。

“爸……”她拉着周國華的胳膊,搖晃了一下。周國華笑看着她,有些困惑。

“怎麽啦?你媽罵你了?”他這個老婆什麽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潑辣了點。

周黎搖頭,要是她媽現在罵她,她都是高興的,哪還會發脾氣,“沒有,就是想你和小妹了。”她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周婷,心裏高興。

周婷比她小兩歲,下半年剛好上初一,此時的她面無表情,正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因為計劃生育,她這個妹妹小時候是在她遠房親戚家長大的,直到三歲才帶回來,性子內向,話語很少,現在想想她的性子或許和小時候的環境有關,而且她的心裏應該有疙瘩吧!

雖說她的父母一碗水端平,但總有端不平的時候,以前她和小弟對她也不理解,導致後面關系冷淡,一年聯系不了幾次,想來,真是她的不是。

“小婷,累不累?”她摸了一下她的頭。

周婷有些受寵若驚,往後退了一步,她也不尴尬,笑笑,“媽去後山了,等會回來。”

“诶,好。”周國華點頭應了一聲,往屋內走去。

晚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兩個素菜,和一盤鹹蘿蔔,她低着頭吃的開心,好久,真的好久沒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了,不管吃什麽,她都覺得高興。

劉秀琴和周國華扒着碗裏的飯,一個勁的用鹹蘿蔔下飯,另兩盤菜沒動一下,周黎看了一眼,泛起一陣心酸,三姐弟吃飽了,他們才會去吃,這些,她以前都忽略了。

“吃飽了,出去玩了。”小弟周子豪是個不着家的人,吃完飯就往外跑,吃飯睡覺才回家,其他時間都在外面,這不,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我來洗碗。”她站起來,收拾碗筷。

劉秀琴和周國華互看一眼,總覺得她今日不對勁,“嘿,小黎懂事了,就讓她洗,你歇歇。”周國華溫和地說了一句。

她的父親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好脾氣,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吃了點虧,也會算了的一個人。

她裝着心事,走向廚房。

廚房破舊,但是東西擺的很整齊,她還記得這個廚房是她爸自己搭的,一到冬天冷得很,到處漏風。

周黎安靜的洗着碗筷,旁邊的豬圈養着兩頭豬,吃得正香,到了過年可以賣個好價錢,過個好年。

她把洗好的碗筷放好,給豬槽又添了一點豬食,才走回屋內。

走到前廳,就聽見劉秀琴房內傳來細微的說話聲,帶着壓抑和一絲的哽咽。她停下腳步,往那緊閉地房門看了一眼,走近幾步,伫立在那聽了一會。

“咱家什麽時候能不借錢呀!”劉秀琴吸了一下鼻子,有些無奈和沉重,眼眶濕潤的低着頭。

周國華拍拍她的背,嘆息一聲,要養三個孩子,又找不到出路,生活是艱難了點,但是好在孩子們身體健康。

“好了,別被小黎聽見,咱家總會有好日子的。”

劉秀琴嘆了一聲,鄭重地點頭。

周黎神情凝重,默默地走回房內,周婷正在寫作業,擡頭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頭。

她扯了一個笑容,走過去,往她身旁一坐,看着木板床發呆。

“小婷,以後你靠裏邊睡,我睡外邊。”

周婷擡頭看她,眼中困惑,愣了半響沒吭聲。

“你不是喜歡睡裏邊嗎?讓你睡,我喜歡外側。”她笑呵呵地說着。

其實她是想到有一天晚上,周婷睡覺從床上滾下來了,要和她換,她當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後來,周婷兩天都沒她說話,當時她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重來一次,她這個當姐姐的,當然要為她考慮一下,免得和上一世一樣,關系冷淡。

“嗯。”周婷看了她半響,輕輕地點頭。

周黎一語不發,安靜地看她寫作業,周婷眉眼和她很像,大眼睛,雙眼皮,皮膚又白,從小就是個美人坯子。

她拿起桌上的鏡子照了一下,雙眼水靈有神,膚色白皙,青春有朝氣,眉眼上挑帶着一股俏皮感。

這是她十五歲的樣子,現在的她還留着長發,因為她媽說女孩子長發好看。

“大姐。”周婷扭過頭看她。

周黎放下手中的鏡子,溫和地看她,淺笑,“怎麽了?”

周婷仰着稚嫩地臉,面無表情,“中學好嗎?”她問了一句。

好嗎?應該是比小學那破舊的瓦房強吧!至少不用擔心下雨。

“嗯,樓房,還有四層,課桌也有抽屜,書包不用放地上了,宿舍有兩棟。”她憑着腦海的記憶,輕柔說着。

周婷垂着眼,有些憧憬,點着頭,微微在笑。

“笑起來真好看。”她勾着嘴角,誇了她一句,本以為她聽到這句會開心,會笑。哪想到周婷突然嚴肅起來,又垂下頭。

“別人說我沒大姐漂亮。”她有些失落的說了一句。

鄉下那些人閑得沒事,就喜歡說三道四,有時候還覺得孩子小,不懂事,當着孩子的面說那些話,從來不考慮孩子的心情。

看周婷這個樣子,指不定還說了什麽呢!應該是抱養出去之類的,或是不想要她這些吧!

她心抽了一下,“昨天媽還說你長得像她,人又乖巧,比我強多了。”說完看了一眼她的臉色。

無動于衷,沒什麽起伏,哎,果然心裏有結,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

她移開眼,拿起桌上的語文課本看了起來,兩姐妹一個看書一個寫作業,時間過得也快,一轉眼天就黑了。

農村睡得早,也沒多餘的活動,到點就上床睡覺。她躺在木板床上,心情複雜,她爸上一世摔斷了腿,一直坐輪椅,這一世,可不能再發生這事,是要找個時間要去城裏看看。

要是她爸從事其它行業,那就可以避免了。

她翻個身,睡意全無,還是等開學了再說吧!沒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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