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本尊就是那只貓
“……”
這件事顧懷曲刻意隐瞞了許久,怎會忘得了?
早在三年前,甚至連郁承期都不知道——
約莫三十年前魔界帝尊與仙界之主相繼殒身,他們為了不讓自己的一身血脈與靈根就此作廢,便各自在臨死之前将血脈與靈根留存了下來,遺留在世上。
郁承期與顧懷曲之所以能有今日得天獨厚的天賦與修為,大半功勞都來自于那兩個人。
但與當年的仙主不同的是。
帝尊經棠要更自私貪婪一些。
為了确保自己的血脈不出現意外,他特意将一部分魔血植入了幾個仙族孩童體內。這些孩童的靈根天賦極高,修為無可限量,年紀又與自己的血脈相差無幾,這樣一來,自己的血脈便可以在出世以後驅使他們,以保安全。
身為繼承了仙主血脈的顧懷曲,許是出于善心,面對這些沾染了魔血的孩子們生來就帶有一種責任與保護欲,尋覓多年,最終将他們統統收歸座下——于是,也就有了郁承期如今那些所謂的師兄弟們。
這件事,郁承期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
他擁有最純正的帝尊血脈,可以驅使任何與魔血有過沾染的人。
因此他才敢篤定,大仁大義的顧懷曲必定會因此被拿捏得很死。
在顧懷曲眼裏,相比起那些弟子們的性命,他自己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麽呢?
果不其然,顧懷曲眸色微微變了,眼中的那些決絕肉眼可見的消彌了下去,只剩痛恨地怒意“你……!”
郁承期眉目慵懶,将手中那把劍塞進顧懷曲的手裏“師尊想清了?若是想清了就把你的劍收好,下回若再拿它指着我……徒兒可就要生氣了。”
殿內的氣氛一時沉如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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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曲拿着那把劍,手掌漸漸攥緊了,冷冽的眉眼垂着,嘴唇緊抿,難以言喻的愠怒。
郁承期倒是滿意了。
他喜歡看顧懷曲生氣至極,但又奈何不了他的模樣,只覺得心情舒暢,連那種喜怒無常的戾氣都散了幾分。
正待他張了張口要說什麽。
外面忽地篤篤篤響起敲門聲。
“顧仙師?”陌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師徒敘舊被打斷了,郁承期頗有些不耐,眯眸朝着門外喊了句“誰?”
顧懷曲擡眸怒瞪向他,壓低了聲音制止道“誰準你出聲的?住口!”
郁承期如今還是個“死人”,若是被人看見他出現在這裏,必然要多出些麻煩。更何況這裏還是讓清殿,顧懷曲好面子,怕會被人懷疑。
但郁承期偏偏就是要沒事找事,乜他一眼,“你什麽意思?本尊見不得人嗎?”
說完朝着門外應了聲“來啦”,就要光明正大的去開門。
“你給我站住!”顧懷曲猛地拽住他。
“別擋路。”
郁承期随手将他扒拉開。
顧懷曲更怒了,快步阻攔,冷厲地擋在面前,壓低聲音怒然道“你不是說你不想暴露身份?若你今日走出去,又該怎麽跟旁人解釋?郁承期,你到底有沒有分寸?!”
“輪到你管了?”郁承期冷笑着,就要氣他。
欺負小孩似的,指尖在他腦門上咚地重重一彈,“叫你別擋路,起開。”
“放肆!!”
顧懷曲被他徹底激怒。
但他不知道自己越是這樣着急發火,就越是合了郁承期的意。郁承期擺出一副臭不要臉的樣子,神态散漫又陰沉,甚至還要火上添油“師尊到底想幹什麽?死皮賴臉,再這樣本尊可要喊人了。”
“……”
讓清仙尊平生還是第一次被人冠以“死皮賴臉”四個字,頓時火冒三丈,胸腔裏險些拔起一座火焰山來!強忍着暴走的脾氣,可到底還是沒攔住這個沒臉沒皮的孽障。
随着“吱呀”一聲,殿門被打開了。
郁承期站在門口,毫不客氣地打量着門外的小弟子,眼眸一瞥,落在對方手裏的托盤上“來送早膳的?”
“是的……咦,郁、郁師兄……?!”
死而複生的郁承期被人看去了。
那小弟子乍一眼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仔細看了半晌,震愕又驚訝地高聲道“啊!!真的是郁師兄?!!你怎麽、你你,你不是已經……?!”
小弟子驚駭到語無倫次。
郁承期笑盈盈地不答話。
顧懷曲面色難看地強忍住,實則已經快被氣炸了,眼眸一橫,冷硬愠怒道“端進來!無事還不快走?”
“哦哦……是。”小弟子遲鈍的反應過來,心中駭浪洶湧,見到顧仙師的臉色又忙閉了嘴,低着頭,将早膳端進來,規規矩矩地迅速退出去。
雖然只是短暫的被人瞧見了一面。
但郁承期的出現已然是包不住了。
顧懷曲惱火至極,朝他怒道“這下你滿意了?”
“只是見了一個無名之輩,有什麽好滿意的。”話雖這麽說,但郁承期那張臉上寫滿了挑釁。
“……”
顧懷曲攥了攥手掌。
他知道郁承期為人蠻不講理,暗暗咬緊唇強迫自己平複下來,索性什麽也不說,不再理他。
顧懷曲徑自走到桌旁,即便滿腔的怒意已經氣得他食不下咽,但仍是面對着桌上的早膳坐下來,一肚子惱火地看着那一桌子的菜。
待靜下心來仔細回想,顧懷曲才意識到——
難怪這兩日的怪事頻出,楚也的疹子,自己指甲上的花汁……定然都是這個混賬的手筆。
如此低劣又幼稚的手段,除了郁承期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郁承期早就回來了,可為何宗中沒有一個人發現他?
四周這麽多結界,他是如何做到的?
況且他如今回來是想做什麽?用下三濫的手段抑制住自己的修為,難道又想幹什麽喪盡天良的壞事?!
顧懷曲滿腹疑問,眉間緊皺,就那麽盯着,半晌沒動一下筷子。
郁承期看他那氣鼓鼓又強裝鎮定的樣子,心覺好笑。
又過了起碼半刻,顧懷曲才完全冷靜下來。
他臉上那股冷硬勁兒仍是沒有消退,但至少要在那混賬面前做出鎮定的樣子,兀自拿起一旁的筷子,只當郁承期不存在,冷冷地垂着眸,纖玉的手指扶着碗側,吃了幾口菜。
殿內就這樣一時寂靜,郁承期也瞧好戲似的不管他,兩人誰也沒出聲。
良久,顧懷曲忽而記起自己今早遺漏了什麽。
扭過頭,視線往床上看。
郁承期見他像在找東西,不由得暗暗勾起唇角,歪着頭看他,可以用狹促的語氣對他客客氣氣道“師尊在找什麽呢,要不要徒兒幫你?”
顧懷曲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理他,又垂下眸清冷地繼續用膳。
郁承期被無視了,也不惱,一撩衣袍坐在他旁邊。
他猜到顧懷曲想幹什麽,手掌撐着下颚,眼眸深邃地看着他,笑吟吟道“師尊不會……是在找我吧?”
顧懷曲只當他放屁,仍是不理會,置若罔聞淡漠的用着飯。
郁承期低笑了聲,手掌朝上伸到他面前。
“師尊,你看。”
只見他的袖口裏,露出一小截純黑的皮毛,雖然隐藏在暗處,不甚分明,但足以被顧懷曲一眼看到——
是貓崽身上的毛色!
顧懷曲砰地拍下筷子,愠怒至極“郁承期,你幹什麽?!”
郁承期的手臂一晃而過,根本不等他看個仔細就收了回去,讓顧懷曲誤以為他抓走了貓。
郁承期神情無辜又欠揍,漫不經心道“就是抓來玩玩呀,幹嘛這麽小氣?師尊既然如此緊張,那徒兒大不了就手下留情,給它留□□氣也可……”
顧懷曲驀地站起身“郁承期!”
郁承期輕佻地擡眸“不如這樣,師尊告訴我你昨晚到底做了什麽,徒兒就将它還給你。”
“舊疾複發罷了,能有什麽?!”
“舊疾?”郁承期上下掃量他,“你的意思是,你這幾年負了傷?”
顧懷曲根本不看他,“是。”
……否則也的确沒有別的解釋。
郁承期沉吟了下,勉強信了,手指敲了敲桌子,随口道“傷到哪了?給本尊看看。”
他語氣一點也不見外,顧懷曲羞怒了一瞬,瞪他道“內傷!”
郁承期面露不屑,冷嘲了一眼“內傷就內傷,兇什麽?”
顧懷曲不再理他,伸出手冷冰冰道“把貓給我。”
郁承期很會出爾反爾“不給。”
“混賬!”顧懷曲驟然更怒,上去扯住他的衣袖,摸他方才那只袖口,“到底放哪去了?拿出來!”
顧懷曲怕貓崽被他悶死,怒極之下去摸郁承期手臂,沒摸到貓,又順着而上粗暴地相繼摸到他的肩膀和腰腹,一路平平坦坦,哪都沒有小貓的蹤跡。
郁承期坐得坦坦蕩蕩,不動如山,一點也不體諒顧懷曲的焦急,吃了大虧似的懶洋洋道“師尊下手好重,再這樣下去,徒兒可就不幹淨啦。”
“……”
“怎麽樣,找到了嗎?”
在顧懷曲停下後,郁承期瞧着他明知故問。
顧懷曲咬了咬牙,強忍道“到底在哪?!”
郁承期眉尾微挑,對顧懷曲暴怒的反應還算滿意,心情總算暢快了。
他擡眸低劣地對他嗤笑了聲,戲谑又意味不明,眸子幽深地瞧着他。
終于施舍般得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了對方手心裏。
言簡意赅地道出真相“在這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