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尊可蠻橫

江應峰可不知道面前的小子有多狼心狗肺,不知感恩還反倒在心裏嘲笑他。

江應峰道號淩肅真人,所住的大殿便叫淩肅殿。殿內雕窗半敞,幾案上燃着香爐,陣陣清香逸散,簾幔随風鼓蕩如流水,陳設頗為雅致。

郁承期見他氣定神閑的姿态,便知他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仔細想想,也是,顧懷曲和他那兩個師兄也不可能将魔洞中的細節說給人聽。

“坐罷。”

江宗主随性的朝他道。

郁承期在一旁落了座,江應峰與他閑聊幾句,主要是問了問顧懷曲的情況和這次任務的經過。

郁承期中規中矩的一一作答,聽過之後,江應峰嘆了聲,捋着胡須“此次任務兇險,好在你們幾個弟子平安無事,倒也足以見得小曲是真的以命相護了。”

郁承期不置可否。

“你們尋到的那枚碎片,是什麽來歷,可有查清?”

郁承期道“弟子剛回宗不足一個時辰,尚沒來得及查。”

江應峰點了點頭,對寶物也不大關心,說道“也罷。好不容易尋得的寶貝,叫你師尊好好收着吧。遺虛兇險,也是苦了他這一遭……”

提到顧懷曲,郁承期忽然想起了什麽,他一邊垂眸乖順的替江應峰斟了盞茶,一邊狀似不經心地問道“聽聞我不在的時候,師尊也受過傷,但師尊不跟我說,弟子也不好去問。敢問宗主可清楚此事嗎?”

“受傷?”

江應峰撚着胡須,思忖起來“我倒不曾聽聞。”

郁承期眉角微挑。

Advertisement

江應峰沒往心裏去,端起茶盞輕吹了兩口,淡淡道“不過,小曲性子強硬,就算受了傷也只會藏着掖着,這次是傷得重了,藏不住,若是以往受的傷,那就不得而知了。你還是親口去問他罷。”

“是。”郁承期嘴上随意應了聲。

心想他也只是猜疑而已,因為他總覺得,顧懷曲那晚的樣子不像是重傷複發。顧懷曲死鴨子嘴硬,就算問了,也不可能會說。

“對了,你之前不是也負了傷?”江應峰忽地道。

郁承期頓了頓,沒反應過來,“我?”

“聽聞你先前傷了頭部,這三年中的事已經記不得多少了,可有此事?”

郁承期“……”

江應峰抿了口茶,長舒了口熱氣,不等郁承期說話,大度道“有空去找無澤長老看看吧,腦中有病不能久留,可得早些根治。宗中靈藥有的是,千萬別留了病根。”

……誰腦中有病?

郁承期眉角一抽,嘴上不敢反駁,笑着答應下來“嗯。”

……

顧懷曲重傷的消息很快在宗門裏傳開了。

有了無澤長老治療,顧懷曲的傷恢複得很快。

他雖然傷得重,但好在只是些皮肉傷,塗了特制的膏藥,傷口沒幾日就愈合得七七八八,估計再過段時間,疤痕也能徹底消失了。

為了讓顧懷曲盡快恢複氣血,無澤長老在他傷口愈合後,又開始每日替他施針,希望通過針灸讓他好得更快些。

在他休養期間,讓清殿的幾個弟子經常趕來看望。

小師妹宋玥兒給師尊帶了不少吃食,雙胞胎小師弟各拿了一瓶極品丹藥,韓城和楚也也各自表示了心意,對師尊噓寒問暖。

唯獨郁承期毫無誠意,只隔三差五的去看一看。

這日□□。

郁承期又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睡了整整半天,直到夜幕降臨,才懶洋洋地起身。

他好心地記起自己很久沒去看師尊了,決定到讓清殿去逛一圈。

楚也将一切看在眼裏,對此早就有所不滿,正好趕在他去将他截下來“啧,臭小子,你就這樣去看師尊?”

郁承期挑眉看了他一眼,不解其意“怎麽?”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接過他的話——

“還能怎麽了?”

來的是宋玥兒。

她身材嬌小纖瘦,一身練武穿的勁裝,束着幹練的馬尾,站在不遠處叉着腰,頗有幾分貴門小姐的架子,揚着嬌俏的小臉不高興道“郁師兄!你把師尊傷成這樣,還惹了事,這都沒受罰,還不好好謝過師尊啊?總是空手而去合适嗎?”

宋玥兒這幾日跟郁承期有些不對付。

她話裏話外帶着刺,看着郁承期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郁承期知道她是因為什麽才跟自己較勁的。

他毫不留情地眯眸嗤道“師妹比我想得周到。這麽體貼入微,怎麽就不知道師尊的喜好呢?整天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一樣是師尊愛吃的,師妹整日關心韓城,怎麽就不知道關心關心師尊?好意思說我。”

“你!”宋玥兒眼眸一瞪,俏臉紅了,羞惱地反駁,“說着師尊,你扯大師兄做什麽?!況且誰像你啊,你以前總跟着師尊,什麽都知道,現在師尊病了你怎麽不去照顧了?整天游手好閑,你怎麽好意思啊!”

“哎……行了行了,別吵。”楚也頭疼地打圓場。

轉頭怨聲載道的訓斥宋玥兒,“你這丫頭,少說幾句吧,大師兄跟他吵架就夠叫我頭疼的,你還跟着添火,嫌你師兄我整天哄女人哄得不夠多是不是?”

宋玥兒頓時生氣,面色更紅了,咬着唇杏眸怒瞪他“哄你的女人去,我用你哄了?”

誰都知道小師妹喜歡韓城,就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女人都是在心悅之人面前一個樣,背地裏又是一個樣,就像小師妹,平時矯情跋扈,只有到了韓城面前才會乖巧懂事些。

為了韓城沖人發脾氣,她也不是頭一次了。

“好好好。”楚也從不跟女人較真,無奈投降,勸說道,“等有空你想怎麽吵都好,讓我先跟郁師弟聊聊,你先回去行不行?”

“……哼!”

宋玥兒瞪了他們兩個一眼,轉身走了。

楚也嘆了口氣。

他也是出自好意,看着師尊這兩日心情不佳,旁人哄不來,只能把這事系在郁承期身上。

但瞧着郁承期這副樣子,楚也直嫌棄“我說,你以前不是挺會逗師尊高興的嗎?本事都到哪去了?小師妹也沒說錯,師尊這都沒罰你,你還不知道好好感謝,這要換了別的師長,不早就把你這不知輕重的臭小子掃地出門了?”

“不必你擔心。”

郁承期渾不在意,語氣懶懶的。

楚也一聽就不樂意了“我擔心你了?我擔心的是師尊!”

“擔心你怎麽不自己去逗他?倒會指使別人。”

“但凡別人做得來,我會找你?!”楚也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又氣勢洶洶,審奪地看着郁承期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大師兄跟你發火不是沒理由的,先不說你之前在魔洞中的那番話,就你這幾日的表現,連我也看不過去!那是你師尊,郁承期,你到底有沒有往心裏去?”

郁承期不當回事,倒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眸色戲嘲道“你怎麽知道我沒往心裏去?師尊跟你告狀了?”

楚也一口氣被噎住。

罵了句“滾你娘的!”

他們之間的師兄弟情誼一直就是沙子做的,說散就散。

郁承期瞧着楚也不順眼,楚也看他也好不到哪去。

最後不出意外,兩人談崩了。

楚也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氣得轉身離去。

郁承期轉而去了讓清殿。

……

這些日子顧懷曲不能随意走動,只能深居在殿裏大門不邁。

但讓清仙尊畢竟不是一般人,哪怕整日閑得發慌的在床榻上待着,也比旁人看起來要矜貴幾分。

除了睡覺的時候,不管什麽時候來,都能看見他身形坐得端端正正,純白綢衣穿得一絲不茍,墨發簡單的束起,冷峻的面龐看起來無比莊整,絲毫不像一個正在養傷的病人。

這個時辰,讓清仙尊正坐在層層疊疊的垂金帷幔裏,帳中燃着一根金燭,正執着書垂眸研讀。

顧懷曲膚色玉白,皮肉薄的地方可見青色的血管,加之近來有些蒼悴,皮膚愈發顯得白皙,整個人猶如浸在湖底的冰魄,一觸即碎,嘴唇時常抿成冷淡的弧度,看起來更顯幾分清冷病恹谪仙的滋味。

“師尊,我進來啦。”

殿門外響起郁承期的聲音。

郁承期每次這麽說不是詢問,而是意味着他要這麽做了,好心提醒一句。

他直接推門而入,殿外的風吹得門口的燭火撲閃搖晃。他關上門走進殿裏,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床邊的帷幔,好奇似的貼近了些“師尊在看什麽?”

郁承期五官輪廓極其俊美。

像刀鋒利刃削割出來的一般,眉弓深邃,眼睫濃密,臉龐的輪廓在燭火映照下略微泛亮,很容易給人深情的錯覺。

他忽然沒規沒矩的湊得很近,鼻尖就快貼到顧懷曲的臉頰上。

顧懷曲極是不适應,皺着眉剛要下意識躲開,下一刻,手裏的書冊就被抽走了。

郁承期随手翻了兩下,發現又是陣法有關的書籍,啧啧評判道“這有什麽意思?”

随後将書往旁邊一扔,不許顧懷曲看了。

他如今可是蠻橫。

只要他在這裏,就不允許顧懷曲被別的東西分散注意力,就算看書也不行。

顧懷曲惱了,眉目冷厲的看他“你有何事?”

“沒何事,就是來看看你呀。”

郁承期毫不在意,一副悠閑随性的模樣,不見外的盤腿坐在他身旁,撐着臉側頭看他,視線在顧懷曲身上遛了一圈。

忽然發現了什麽,道“嗯?師尊今日又紮了針灸?”

他看到顧懷曲的脖頸下側有淤痕,一直蔓延到鎖骨深處,伸手便挑開了他的衣襟,将他衣領拽下來半截。

“……你幹什麽?滾!”

顧懷曲愠怒地拍開他。

顧懷曲皮薄血管細,針灸紮得多了,皮下就會出血,呈現出淡淡的淤青。

“啧,看看怎麽了?”郁承期對他的反應甚是不滿。

顧懷曲本來就不擅與人親近,強迫之下便會像炸藥似的一觸即燃,忍怒道“我準許你進來了?若是無事便出去,來這做什麽!”

“吃□□了?”郁承期眯眸,諷笑了聲,“師尊什麽樣子徒兒沒見過,何必扭扭捏捏的?臭毛病。”

郁承期帝的确見過。

在築夢石裏,似真似假,如夢似幻。

他什麽都見過。

顧懷曲聞言正要發作,郁承期忽然伸手摸上了他鎖骨上的淤青,指腹在上面細細摩挲,悠悠懶懶,自顧自地道“無澤長老紮得也太醜啦,師尊本身就白,這一身淤青太顯眼,像遭了打一樣。哪像徒兒弄得那麽好……”

垂眸戲谑道“一眼就叫人知道師尊是被好好疼過的。”

“你!”顧懷曲驀地面色微紅,眉間擰緊。

郁承期對他的怒意視若無睹,一掀眼皮,涼飕飕地挑起唇角“不然,徒兒幫您真的弄一次……好不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

感謝讀者“沙雕網友小陸”,灌溉營養液+10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