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師尊上套啦
本以為只是場短暫的鬧劇,但沒想到,宋玥兒比他們想的要聰敏。
郁承期還當她為的是什麽。
原來是怕韓城會輸。
韓城對戰敗了,情緒沉郁。宋玥兒忙着去寬慰他,趁機當個細膩貼心的可人兒,沒跟在顧懷曲身側。
楚也和小師弟也不在,讓清仙尊身邊就只剩了郁承期。
相比起來,郁承期不僅不同情,還覺得匪夷所思。
事沒出在他身上他也不覺得痛,淨說些風涼話,只道輸了一場比賽,純屬技不如人而已,有什麽可較真的?
顧懷曲冷冷瞥他,開口替自己的大弟子說話:“韓城一心上進,戰敗理當落寞,當然不像你!”
“像我什麽?”郁承期聞言看他。
見他不答了,又嗤笑道:“師尊既然心疼弟子,有本事就替他讨回來。你可知道,韓城的對手是何人麽?”
他他對魔界的了解自然比顧懷曲多得多,慵懶地垂着眸,把玩手裏的杯盞,漫不經心道:
“那是敬山君的大弟子。”
“敬山君,師尊總該聽過吧?徒兒不在的時候,在魔界呼風喚雨的那些魔臣,其中便有他一個。他的權勢,雖說比帝尊之血的威懾力還差得遠,但也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就連經棠的舊部下賀家,在他面前也只能當個孫子。”
“敬山君的修為那麽強悍,他的弟子當然也不差。魔界又不次于仙界,他韓城有什麽好憤憤難平的?”
他話中滿是諷意。
顧懷曲微皺起眉,冷着臉盯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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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承期,你大可不必陰陽怪氣,韓城是我弟子,他如何作想我再清楚不過。他戰敗懊惱,與對手是不是魔界中人沒有半分關系,你倒何必話中帶刺?”
“哦,是嗎?”
郁承期笑了下,渾不在意的敲了敲桌子。
“本尊還以為,以你們山海極巅這些人的性子,都該瞧不起敬山君呢。”
“畢竟他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郁承期雖貴為帝尊,但與敬山君卻連正式一面都沒見過。
敬山君勢力龐大,魔界有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自然也知道郁承期的存在。但兩人還從未有過接觸,只偶爾通過賀輕侯傳過幾次消息,态度還算尊敬。
即便如此,郁承期對這個人的了解還是不少。
雖然這都是賀輕侯告訴他的,當中被添油加醋了也說不定,但至少有幾點可以确定:
其一,敬山君是個叛徒,曾經原本是仙族人,改叛到魔界後更名換姓,早年的淵源,早已經不可考究了。
其二,敬山君是個恩将仇報、殘忍無德的玩意。他曾經半道截殺,害死了助過他一臂之力的某位魔君,奪了他的權,才有了如今的勢力和地位。
其三,敬山君臭不要臉,特別喜歡玩.弄女人。後宮納了一批還要納,自己又肥又醜,還貪戀美色,惡心。
所以若說韓城瞧不起這樣的人,不甘心輸在這中人手下,也說得通。
顧懷曲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眸中掠過一絲異樣,随即又冷漠扭過頭去,不理他了。
郁承期偏偏不識趣。
他不想老實在自己的座位上待着,而是起了身,挨到顧懷曲旁邊,擠掉人家一半的位置,緊貼着坐下。
顧懷曲頓時面色微愠。
附近都是三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哪個不是一本正經、正襟危坐?顧仙師要面子又重廉恥,生怕旁人瞧了去,壓低聲音罵他:“你擠過來幹什麽?滾回去!”
“弟子有話跟你說呀。”郁承期神色像是來了興致,理所當然地朝他低笑,“師尊身為仙師,又是仙主,難道對魔界秘聞一點不感興趣嗎?”
他忽然将聲音壓得更低沉了些,薄唇幾乎要貼在顧懷曲的耳垂上,吐氣都無比清晰。不提叛變,也不提恩将仇報,只說道:“徒兒知道的不少,都可以講給你聽。傳聞那個敬山君啊,性情激進暴躁,每日拿壯陽藥當飯吃,一夜至少能禦十人,還不斷讓人變着花樣制造淫.器,最喜歡讓女子給他……”
“砰”地一聲巨響!
“住口!”顧懷曲面露薄紅,就知道郁承期說不出什麽人話來,手掌險些因怒氣震碎了桌案,頓時引來周圍人的視線。
他微抿住唇,面色竭力保持冷靜,暗暗瞪郁承期一眼,喉中抑制着怒意,咬牙擠出一字:“滾。”
眼看顧懷曲急眼了,郁承期心情舒暢。
他起了身。
滾就滾。
……
論劍大會快到尾聲時,忽然出了件大事。
下一組比試尚未開始,不知是誰突然高喊了一句,嗓音尖細:“這不是那個出賣仙族的叛徒嗎?!”
“他怎麽還活着?還敢來參加論劍峰比試?!!”
聲音之大,氣勢之重,讓在場的衆人一陣嘩然!
“在哪兒?”
“什麽叛徒,哪個叛徒?!”
提到叛徒,無人不驚愕憤怒。
人人都痛恨叛徒。無論仙界魔界還是鬼界,叛徒都是極不光彩的存在,違背六界規則,就該随時被族人抓回去嚴刑審判,被發現基本逃不過一死。
在六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叛徒随時可以誅殺。
不然怎麽像敬山君那中人,也會懼怕到抹掉前塵,更名改姓?
更何況,在座的都是三界的中流砥柱,對此事都嚴以待之,無不重視。
論劍峰徒然因為一句話亂了起來,喊話的不知是誰,也沒指名道姓,說完就不見影了。
但要論起前前後後幾十年,仙界的叛徒可就太多了,衆人也不知說的是哪個。
此時有個眼尖的長老忽然注意到結界出口有道人影閃過,枯老的手一指,大喝道:“有人跑了!”
顧懷曲眉間緊皺,站起了身。
既然是仙界的叛徒,自該由仙界出人抓捕,顧懷曲身為仙師,必須以身作則。
身後傳來山海極巅宗主江應峰的聲音:“此事有我仙宗處理,諸位稍安勿躁!晚輩繼續論劍,山海極巅的諸位宗師,立刻随我前去抓人!”
不管是真是假,先追出去看看就對了。
顧懷曲頗有身擔重任之風,一馬當先走在前頭,白袍翻飛如曳流光,轉眼就出了結界。
郁承期想也不想的跟出去:“師尊,我跟你一起!”
顧懷曲顧不上他,幾位宗師和高階弟子跟了出去,那叛徒逃得極快,片刻就沒了蹤影,峰上樹林茂密,連氣息也沒留下。
想要從大範圍中攔截罪犯,顧懷曲的陣術是最好的選擇。
眼見已經捉不住叛徒的蹤跡了,顧懷曲掌心凝出靈力,清冷如冰的靈流驟然擴散,細密如織,強勁罡風鋪天蓋地的襲來!
獵獵陣風狂舞!
顧懷曲身後青絲翻飛,白袍鼓蕩,眉峰凜冽狠銳,周身掀起一股肅殺之氣,緊接着靈流層層疊疊如一張巨網,拔地而起,霎時間遮天蔽日,籠括了半座山峰!
弟子們只覺得面前豎起巨大的陰影,幾乎是眼前一黑。
下一刻,陣法瞬息成型。
眼前符文流動,虛空中的咒法如游魚般一條條從眼前游過,再看看讓清仙尊那輕松自如的模樣,衆人不禁心下震愕,又駭然得緊。
八大宗師名不虛傳,讓清仙尊光是一座陣法就籠罩了千裏!
簡直,簡直——
年輕的弟子們情緒激動,其他宗師卻早已見怪不怪。
顧懷曲氣定神閑,冷聲道:“此地已封,那人不敢強行破陣,不必驚慌,慢慢找。”
有仙師坐鎮,果然叫人安心不少。
幾位宗師帶領弟子分路搜尋,顧懷曲也正要擇一路而追,郁承期卻忽然拉住了他。
郁承期壓低聲音道:“本尊近日新學了魔道咒術,想不想試試?”
說罷,他指尖燃起一簇魔火,裏面游動着奇怪的符咒。
四周人的都走了,沒人注意到他們。
顧懷曲皺了皺眉,還沒開口,郁承期指尖的魔火就飛了出去,飄飄浮浮地奔向某個方向,像一團活物,在給他們引路。
郁承期攥住顧懷曲的手腕,二話不說拖着他走:“跟上。”
顧懷曲蹙眉掙動了下,想要拒絕。
可一擡眸,餘光卻無意瞥到了男人的臉側。
那張臉冷峻如刀,四周天光昏暗,游蕩的半透明陣法咒紋倒映在那雙眸裏,像寒月沉鈎……竟然難得有幾分沉肅認真。
這副神情,讓顧懷曲忽然想起在将夜城客棧的那晚。
暖橙燭火下,郁承期也是這樣的神情,專注地坐在桌前,修了一整夜法器……
剛想到一半,顧懷曲立即掐斷了自己的思緒,不由得面色沉了沉,但原本想掙脫的手腕莫名不動了。
他微垂下眸,面色仍舊很冷,心想……
罷了,就信郁承期這一次。
郁承期帶着他快步而行,跟着那團魔火,穿行在蔥郁茂盛的山林,順着狹窄的山道,一路追上去。
很快,他們竟真的在不遠處發現了一道隐約的人影。
“站住!”
顧懷曲喝了聲,目若厲刀,抓住機會立時從郁承期手中抽出來。
他朝着那道身影飛縱而去!
郁承期看着那身迅掠翻飛的白袍,眸色一派淡然。
站在原地,忽地輕嗤了聲。
暗自露出個狹促譏諷地冷笑。
那叛徒還在飛快地逃竄,他身懷重罪,還敢在論劍峰露面,要麽是不要命,要麽是極有能耐。
而這個人顯然屬于後者。
見顧懷曲追上來,那男人發覺自己逃不脫了,竟也不打算束手就擒,索性與讓清仙尊拼死一搏。
他猛地拔劍出鞘,眸中肆意着視死如歸的狂徒之氣,怒喝一聲,強盛的靈流掀然四起!
——砰地一聲長劍交接!
劍身嗡鳴,樹葉四散紛落。
顧懷曲眸色棱厲,劍勢剛硬,分毫不讓。
這世上根本沒有幾人是顧仙師的對手,更何況是在他毫不留餘地的情況下。
不出意料,那叛徒修為雖不差,可沒到片刻就敗下陣來,左腿被刺了一劍,吃痛地悶哼了聲,汩汩流血動彈不得,半跪在地,模樣狼狽至極。
顧仙師寬袍迎風獵獵,長劍攜着寒氣,劍尖直至他眉心。
長身玉立,聲音冷如碎玉:“報上姓名!”
那人兇神惡煞,盯着他張了張口。
然而不等說話,樹葉忽然一陣沙沙聲——
一陣陌生強勁的氣息極快地倏忽靠近。
陌生的身影踏過飒飒萬樹飛來,身輕如燕,從背後傳來一陣巧笑。
“呵呵呵……”
顧懷曲雙眉冷皺,看過去。
金紋暗繡的紫靴落地,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妖人落在他面前。
對方一身衣袍華貴亮麗,穿金佩玉,像個招搖過市的鳳凰,眼尾熏紫,執扇掩面,嗓音聽來有些耳熟。
拿腔拿調的,莫名對他說道:“讓清仙尊,多謝啦。”
顧懷曲莫名其妙,卻忽地有中不祥的預感。
那叛徒此時抓住了機會,轉身要跑。
可他殘腿根本跑不出多遠,所過之處留下一串血跡,顧懷曲還未出手,餘光便見那紫衣妖人手裏寒光乍現,一瞬間,多了一把彎月短刀。
他眸色微變,一股寒意攀上脊背,不及阻止。
只聽“噗嚓”一聲——
“啊!!!”
一道慘叫劃破天際,寒刀從背後穿透了叛徒骨肉,血淋淋剜碎了心口。顧懷曲眸色一變,只見那妖人已經陰寒譏笑着将刀子一捅,狠狠剜着轉了幾圈,将心髒處的肉都攪爛了,再輕松自如地一抽,刀子拔.出來。
“叛徒”當場倒下。
刺目猩紅從身下彌漫開來,“叛徒”瞪着已經擴散的眼瞳,口中溢血。
從始至終,連一句辯解都沒說出口。
顧懷曲心頭咯噔一下,胸口已經有怒意隐隐欲裂的燒起來。
背後有腳步聲慢悠悠傳來。
郁承期面色慵懶諷刺,好整以暇的走到那妖人身側,偏了偏頭,看着顧懷曲。
顧懷曲臉色蒼白地盯着他們兩人。
顯然已經明白了。
郁承期臉上盡是得逞與譏諷,嘲笑地瞧着他,分明與平時別無二致,卻讓顧懷曲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心頭不斷下墜,陣陣的泛涼……
郁承期湊到他身邊。
語氣輕飄飄的,低劣至極道:“哎呀,徒兒好像認錯人了。”
“師尊……您不會怪我吧?”
那聲音輕如鴻毛,卻如雷聲劈過般,令人骨髓泛冷。
果然是中了他的圈套……
顧懷曲恍然以為自己在做噩夢,身體如墜冰窟,執劍的手指尖冰冷發麻,眼眸盯着他,一時竟覺得麻木,又怎麽也不想相信。
半晌,他才找回聲音。
壓着失望冷怒的顫聲,眸中好像籠上了寒霧般憎恨的色澤:
“郁承期……”
“你借我的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