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本尊好像…做錯了什麽
不出意外,碎片就藏在泉水內。
郁承期正要開口,忽然,泉中一陣刺眼的寒光盛綻,強盛飽滿的靈氣無意中激起了碎片的共鳴,虛空徒然劃開一道巨幕!
如同之前在魔洞中一樣,碎片中印刻的景象再度浮現——
聽見動靜的精怪們愈發激亢了。
郁承期眸色微變,又一次以這樣的方式見到了吟風經棠。
這次所見的景象是在一座豪奢敞闊的樓閣裏。
銅鏡擱置在桌子上,導致視角有些奇怪。
随着咯吱一聲房門打開,視野裏出現一個白衣玉袖的男人,推開門的一瞬,他神色似乎略微沉寂,俊美冷峻的面容生生透出一股股寒意,眉間皺起的模樣與顧懷曲有六七分的相似。
接着合上門,朝着屋內走去。
屋裏厚重的檀木書架排排羅列,像是一間書房。
吟風從桌旁擦身而過,凜冽拂動的白衣走到書架旁,從架上抽出幾本書,一一翻看。
因為背對的緣故,郁承期沒能看清他的神情。只見到他翻閱着手中的書,書頁急躁地嘩啦啦作響,似乎越翻越怒火中燒,視野中隐約可見他攥得青白的骨節。
不知看見了什麽,他背影越忍越怒,最終忍無可忍,砰地将書擲在地上!掌心徒然竄出灼熱滾燙的靈力,火光騰竄,猛地點燃了整座書架!
火勢雄起,直竄上屋頂。
伴随着烈烈火海,木頭被燒得劈裏啪啦響,焦黑中冒出滾滾濃煙。
很快地,有腳步聲遠遠聞訊趕來,緊促焦急,房門砰地被猛然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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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棠倉促間青絲被吹得有些淩亂,眼瞳微震,望着屋內的人。
屋外灌入的風和屋內熊熊的火吹掀他的衣袍,衣襟微敞,可見半分的慌亂,在與吟風對視的瞬間,他臉上極快地恢複了平靜,瞬息的神情仿佛只是錯覺。
郁承期還是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
上一次見他時,他在山巅沾滿了血污,而眼下卻如一盞剔透琉璃。
屋內明晃晃的火光映着,在他臉上鍍了淡淡一層釉色,一襲緋紅描金的長袍,青絲黑如濃墨,襯得人如琢如磨。一眼看去,怎麽也不會令人将他與傳聞中的魔頭帝尊聯系在一起。
火光映在經棠的眸底,将漆黑的眸染成了焰色,異常平靜。
吟風逆着光,回過頭來。
此刻那張陰雲密布的臉龐更顯沉郁,烈火灼盡了他一身清冷,身後滔滔火光正如他洶湧的怒意,眸底灼紅,咬着牙,一字一頓道:
“經棠,你好大的膽子!”
轟隆一陣巨響。
背後書架不堪燃燒,攜着滾滾黑煙倒塌了一角。
經棠眉眼帶笑,極是輕松地問:“怎麽,見不得我好嗎?”
吟風瞬息被激起怒火,眉宇含恨道:“邪門歪道在你眼裏是好?!經棠,你可真叫我刮目相看!你信不信,倘若有朝一日你走火入魔,你手下那些人會第一個将你吃得骨頭都不剩!你為何偏要自作孽?是還嫌你如今的處境不夠水深火熱嗎?!!”
經棠不為所動,偏了偏頭,似乎很是愉快,眸中沉着溫軟明朗地色澤:
“所以啊,我已經掌握了控制他們的秘法,只要我的靈脈尚存,他們就永遠也逃脫不了。從今往後……再也沒人敢觊觎本尊的位置了。”
吟風沉怒道:“你這是在毀你自己!”
經棠固執地笑,火光在他眸底沉沉爍動:“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是毀呢?”
“吟風,你出身名門望族,而我不過一散修,你有師尊兄弟,可我卻沒有。你不是我,我做的事你也不會懂。”
看着吟風那張暴怒冷厲的臉,經棠仍是笑着,略微垂下眸,纖長細密的眼睫濃如鴉羽,自顧自地繼續:“沒辦法呀,我真的太怕自己有一天會從高處摔下來了。見慣了一落千丈、失去所有的人,我很怕自己會變成他們……”
他低沉的眸色只有一瞬,随即不等吟風明白過意思,他忽地擡眸望過去,很是閑懶地笑了笑,頗有幾分風流恣意的味道。
一道灼目的靈光倏忽閃過,他掌心多了一把長劍,靈流熠熠如波。
笑吟吟道:“來打一架嗎?我大勢已成……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輸給你了。”
***
碎片中的景象戛然而止。
郁承期一時困惑。
經棠當年聰明頂慧,獨辟蹊徑,研修了不少偏僻古怪的道法,雖然有違天道,但也因此功法大成,受魔界萬衆敬仰,這點他是知道的。
但顯然,吟風對此極力反對。
難道……道法不合,就是吟風和經棠反目成仇的理由?
不等他想清楚,精怪們已經開始沸騰了,如同聽到天籁一般,喳喳聲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動亢奮,似乎有着某種默契,齊齊朝着靈泉的方向跪拜,一邊跪一邊喳喳有詞,像在進行着某種奇特的儀式。
但郁承期總感覺這些精怪不是在拜吟風和經棠,依照它們的智商,可能連人話都聽不懂,再加上眼瞎耳聾……
他大膽猜測。
難道它們是誤以為,這是神力降生,是碎片中的兩個人賜予了它們旺盛的靈氣?
郁承期覺得這說法很有道理。
跪拜完畢以後,精怪們的儀式還沒有結束。
它們不約而同地轉移陣地,自動分成了兩批,四爪并用,浩浩蕩蕩如壁虎似的分別朝兩邊的岩石爬上去。
轉眼,兩側的岩石就挂滿了白淨通透的大蘿蔔。
顧懷曲略一蹙眉,毫不猶豫,果斷選擇一邊跟了上去。
無人理會的郁承期還坐在原地,不動如山,甚是不爽的一擡眼皮,視線緊随着顧懷曲,眼裏的質問幾乎化為實質:那我呢?
顧懷曲頭也沒回,才不管他。
郁承期極是不悅,鼻間擠出冷哼,半天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跟上另一邊。
至此,詭異的事便開始發生了——
郁承期先是跟着精怪們的隊伍,走向石壁側方的一排排石屋,期間不知為什麽,有只精怪總是莫名跟他挨得很近,動不動就蹭過來。
郁承期不善地瞥它,但對方眼瞎,還是蹭。
精怪們每兩只結成一組,攜手并肩的走入石屋。而郁承期大概是因為塗了之前精怪血的緣故,身上散發着那只精怪的氣息,故而被那只總是蹭他的精怪誤認成了熟人,被帶入了石屋。
——但在進入石屋之前,郁承期先是轟隆拆了一面牆。
原因無他,精怪的身體太矮小了,屋門壘得像狗洞。
堂堂帝尊不樂意鑽狗洞,于是往石塊上踹了一腳,本就不牢固的石屋瞬間倒了一面。
精怪看不見東西,只聽到有聲巨大動靜,疑惑不解地歪頭“看”他。
見到郁承期半晌沒有動靜,它又恢複了正常的神态,左右搖擺的邁着短腿,朝他走過去,兩爪抱住郁承期的腿,再度開始蹭,剔透半透明的臉上竟隐隐透出紅暈。
郁承期一臉莫名其妙。
想擡腿踹開它,又擔心被察覺出異樣于是忍了。
他先是觀察了下四周,屋內地面上被鋪滿了柔軟的枯草,角落裏有一方活水。
原來從那座巨大泉水中分出的細流,是被引到了這些石屋裏,每座石屋當中應該都有那麽一小方泉水,源源不絕,散發着濃郁的靈氣。
也不知是幹什麽用的。
他也沒功夫細想。
只因為身旁那精怪蹭得越來越厲害了,連他的褲腿都被蹭得皺皺巴巴。
郁承期面色發沉,正想擡手一巴掌将它打暈,卻忽然聽見其他的石屋裏傳來奇怪的動靜,動作一頓。
有窸窸窣窣的枯草擠壓聲。
精怪們特殊的肢體摩擦聲。
甚至還有暧昧不明的聲音……
他将擡起的手轉了個方向,從牆中間取下一塊石頭,往隔壁看去——
登時被驚得頭皮一緊,滿目駭然!
操!!
這些精怪……在交.配?!
郁承期傻眼了。
所以他眼前這只,難道是在找他求.歡?!!
媽的!!
他心頭一陣惡寒,不打暈它了,而是反手将它抄起來,用力丢了出去,扔出極長地一道抛物線!
随後他迅速用結界封了屋子,頭皮發麻,仿佛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他正想把那塊取下的石頭再塞回去,但在塞之前,他無意間又瞄了一眼,竟瞥到在那兩只交.配中的精怪周圍,正漂浮着異樣的透明物質,像柳絮似的。
他想了想,覺得有些奇怪,忍着不适又多看了幾眼。
這才發現,那透明的柳絮是從雄性精怪的體內散發出來的。
似乎只要精怪發.情時,這東西會自動往外冒,被雌性一接觸,就會立即融入雌性的體內。
據他的觀察……應該是催.情用的。
郁承期眼皮一跳,實在不想再看白蘿蔔配.種了,用力将石頭塞回去。
等等——
他思緒碰擦之間,忽然想到……這催.情的柳絮對人有沒有效果?
方才第一只被他取血的精怪……是公的還是母的來着?
萬一是母的,那顧懷曲……此刻豈不是正在被一只公精怪對着發.情?還被不停的釋放催*素??
嘶——它敢!!!
郁承期心頭忽然騰起一股劇烈的不适,比被方才那母精怪蹭的時候還要憎惡反胃!
不管怎麽說,顧懷曲也是他的人,若是死了他沒意見,但絕不能被玷污。
他都沒吃幹抹淨,怎麽能輪到一只精怪起歹念?!
想想就覺得厭惡。
思及此,他半刻不等,起身快步走出石屋。
短短片刻的距離,周圍的**聲已經愈發激烈高昂了,伴随着不堪入耳的沖擊,喳喳聲婉轉高亢,可見雄性精怪的催.情物何其猛烈。
郁承期來到另外半側石壁上尋找,仍舊是近百座一模一樣的石屋,看得他眼都花了。最後才在右側深處,找到一個屋門與衆不同的石屋,顯然是顧懷曲将那狗洞給拓寬了不少,可容人彎腰入內。
但郁承期連腰也不想彎。
他暗嘲顧懷曲這人假慈悲,一群精怪對它們那麽和氣幹什麽,于是擡腳再度轟隆一聲!
踹塌了整面牆。
屋內,顧懷曲被巨響一震,靈力紊亂,氣息不由自主的受到沖擊。
郁承期走進來,眉頭一皺,果然看到有個精怪在對顧懷曲發.情,疾步走過去。
卻發現這好像不是重點了。
重點是……
顧懷曲原本正在依靠打坐抵禦精怪,周身有一道看不見的氣壁,精怪與催.情物質根本無法靠近。結果因為他的突然闖入,穩固的靈息被打破,氣壁出現輕微疏漏,導致催.情柳絮突然就趁機……
趁機……
鑽進去了?!!
郁承期驀地頓了頓。
驟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他方才的氣勢洶洶瞬間像漏了氣,連聲音都降了許多。
悄聲靠近試探顧懷曲,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側:“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