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們去偷蛋!
顧懷曲髒了,就不能屬意別人了。
至少郁承期是這麽想的。
情毒很烈,顧懷曲被颠來複去折騰了幾輪。
他在刺痛酥麻的烈火下無從反抗,腦中混沌,四肢酸軟,剛毅不折的利劍終于被折磨成了一灘軟水。
荒唐的事發生得突如其來。
郁承期滾熱的胸膛貼着顧懷曲的脊背,像條黏人的大狗,緊摟着他。臨近結束時,他手掌輕輕順撫顧懷曲的頭發,在臉側吻了吻,狎昵餮足地附在耳畔安撫:“師尊好乖……”
顧懷曲連羞恥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筋疲力竭地垂着眸,嘴唇微動了動,卻沒說出話。
最後疲憊沉重的眼皮一閉,皺着眉,昏睡了過去。
……
直到清醒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身邊輕微塌陷,顧懷曲意識到有人在他身側躺下了,這才恍惚睜開眼。他肌膚上的髒東西已經被清洗過了,沒了黏膩的感覺,衣袍完整熨帖的穿在身上,幹淨純白,仿佛無事發生。
……若非身上某處還在酸澀作痛的話,顧懷曲只會以為自己做了場荒唐的夢。
他只覺得惶然羞恥,手腳有些泛涼,指尖冰冷得發麻。
身側一個腦袋正埋在他頸窩裏,看起來像剛忙碌完,也累了,躺在他身側,溫熱氣息噴灑在他脖頸上,又熱又癢,靜靜呼吸着。
手臂箍得很緊,令他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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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醒了,郁承期不為所動,反倒懶洋洋地維持着這個姿勢,輕蹭了蹭,低沉微啞道:
“緩過來了嗎?”
顧懷曲略微一僵,又把眼閉上了。
郁承期:“……”
怎麽還裝死?
因為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顧大仙師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渾身僵直,四肢冰涼,心底湧上密密麻麻、又空洞無措地疼。
堂堂讓清仙尊,竟和他的弟子上了床……
身為仙界之主,卻與魔界帝尊共赴雲雨……
要他怎麽辦?
他能怎麽辦?
他心裏泛麻,更多的不是被羞辱後的怨念憤怒,反倒是羞赧,迷惘,自責,和無地自容……
他好像愧對世人,也愧對自己,覺得再沒臉見人了,更不知以後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所謂的弟子。
顧懷曲清楚自己的內心。
他從來對這份感情自慚形愧,知道自己不配為人師表,但又虛僞至極地藏着掖着,極力避退。
這麽多年,他始終用他的大義和傲骨将它埋藏起來,無人可知。
可豈料老天爺不答應,偏偏耍他一遭。
簡直荒唐。
顧仙師做賊心虛似的,緊閉的眼睫簌簌發顫,糾雜不安起來,自顧自地陷在惶恐無措裏,甚至都忘了——此事從一開始他就沒做錯什麽,都是郁承期這混賬東西的錯。
郁承期見他這幅樣子,還以為他要大發雷霆了,試探道:“……師尊?”
郁承期雖然不要臉,但多少有點自知之明。
他這次好像觸及到顧懷曲的底線了。
這次他把顧懷曲得罪了個徹底,顧大仙師性子那麽烈,說不定真的會為了取下手環,把左手給剁掉,然後趁着自己睡覺的時候布下百八十種陣法,一同啓動,把他絞成肉泥,再降個禁生咒,将他的魂魄鎖起來,用雷劈用火烤,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顧懷曲總是對他這麽狠。
想想就令他很不高興。
郁承期壓下心底亂七八糟的情緒,略一擡眸,高挺的鼻梁緊貼着對方的下颚,低聲對顧懷曲說話。
因為嗓音還啞着,聽來竟有幾分委屈:
“師尊怎麽啦?是在怪我嗎?”
他箍緊他的腰肢,一如既往的胡攪蠻纏:“徒兒這都是為了救你啊……我們之前又不是什麽都沒做,只是這次做得深了點,有什麽關系?”
“……”
只是深了“點”嗎!
顧懷曲聞言更是氣恨羞惱!
他心頭如一團攪爛的亂麻,好似被鷹爪擢了起來,陣陣慌亂,緊抿着唇,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師尊怎麽不理我?”郁承期又在他肩頭蹭。
“……閉嘴。”
顧懷曲強抑住嗓音的顫抖,閉緊了眸,嘴唇因思緒而泛白,耳根卻漸漸紅了。
好在顧仙師向來不擅于展露情緒,越是心緒複雜,越表現得疏離冷硬。
他試着催動靈力,果然被郁承期封禁了起來,赧然地攥了攥手指,低聲道:“滾開。”
聲音聽起來依舊兇巴巴的。
郁承期此時難得聽話,松開手滾了。
但他滾得并不安分,坐在顧懷曲旁邊,沒有離開太遠,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試圖讓他看開點。
他低哄道:“好師尊,別氣啦,徒兒也不是有意的。師尊也看到了,我原本沒打算趁人之危,說到底,是師尊引誘我在先呀……師尊那麽好看,徒兒忍不住也是理所當然……”
“更何況,今日又不是你一個人不幹淨了,徒兒不也一樣?清白都折在師尊手裏了……”
“我已經知道錯啦,師尊若是真的生氣,大不了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好不好?”
“……”
郁承期不知不覺,仿佛在油鍋裏潑了盆滾水。
顧懷曲勃然惱火,覺得自己好像被倒打了一耙,錯都在自己,反倒是郁承期吃了大虧一樣!
他咬緊下唇,羞恥之情頓時沒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滿腔怒氣,後腰更疼了。
郁承期還在不依不饒:“說話呀,師尊?”
顧懷曲扭頭厲聲怒呵:“滾!!!”
“……”
這次郁承期真的滾了。
顧懷曲忍着滿身酸痛,秀白修長的手指攏緊了衣襟,獨自在角落裏,正襟危坐,身影看似依舊清傲而威愠。
他看起來在閉目調息,實則思緒早已經紛亂如麻。
悖逆人倫的情景在他腦子裏不斷的盤旋,絲毫無法冷靜,他恨極了自己的大意松懈、不知廉恥,更惱于那混賬的無法無天,搭在膝上的雙手攥得極緊,單是回想起來便要瘋了。
而另一邊。
郁承期與他絲毫不同,甚至有些暢快愉悅。
要說他全無愧疚麽?倒也不是。
他從來分得清什麽事過分,什麽事不過分,他對顧懷曲有怨憎,但也有喜歡,所以放縱作惡,所以甜言蜜語,所以想到顧懷曲完完全全成了他的人,就覺得高興至極,又有惡欲得逞的快感。
但若要他因此就對顧懷曲冰釋前嫌?
怎麽可能。
郁承期懶洋洋地想。
因為顧懷曲是把被凍在冰塊裏的刀。
捂化了也只會害得他遍體鱗傷,就算再怎麽一往情深,也只會換來冷眼旁觀。
世上甘願用真心換薄情的人都是傻子,何況那人想置他于死地。
他又不是為感情左右的蠢貨,就算讓顧懷曲蒙受了奇恥大辱,那又怎樣呢?
他之所以樂意花言巧語,也不過是饞一饞顧懷曲的身子罷了。
傻子才在意那個負心漢。
……
彼時,那個負心漢正一動不動的在角落裏打坐。
聽見門口傳來動靜,眼都沒睜一下——
與其說是不睜,倒不如說是不敢睜。
他面無表情的聽着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朝自己靠近。
“師尊,你猜那群精怪現在在做什麽?”
打探完情況,郁承期若無其事似的前來告知顧懷曲。
沒得到回應,他便自顧自地說道:“它們在下蛋。”
“這些精怪的繁衍能力很快,據我觀察,它們交.合的時間其實也就半個時辰,剩下的時間全都用來下蛋了。”
他擡手将面前那堵牆似的結界打開了,從屋內可以看到有精怪從其他石屋裏走出來,抱着滿滿一懷的蛋,通透圓潤,也就鹌鹑蛋大小,但足有十幾顆。
它們邁着短腿從門外經過,左搖右晃地跑,奔着岩石底下跳下去。
“它們族群中大約是有規定,交.合之後必須要下出蛋來,再将蛋集中放到靈氣最豐沛的地方孵化,如果沒有蛋,就不許出去,會被攔在屋裏直到有蛋為止。”
“你看,那邊還有重兵把守。”
他一邊指着方向,一邊裝作無事的用餘光注意顧懷曲的神色。
他沒騙顧懷曲。
繁衍生息對于這群精怪來說的确是最重要的。
何況今日又是靈月交輝、天降神力的日子,如此重任,精怪們挑在這時候也無可厚非。
顧懷曲聞言才睜開眸。
他強按下心頭強烈的慌亂,蹙了蹙眉,神情一如往常的清冷。
顧懷曲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見到崖邊有精怪把守着,嚴密地站成兩排,但凡有蛋經過,都要審視一番,頗為嚴格。
“不過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郁承期只是跟他提一句,湊近跟前,渾不在意道:“這都是些修為微弱的精怪,要是擋路殺了就是。我方才注意到,它們抱着蛋往靈泉的方向去了,想必會把蛋藏在泉水底下,只要跟着它們,很快就能找到碎片。”
郁承期想得很直白。
他們是沖着寶物來的,又不是參觀精怪,當然想方設法的拿了寶貝就走。
顧懷曲近乎不經思考,厲皺起眉道:“不可!精怪乃是天地靈物,又不是先前的魔物,怎可濫殺無辜?”
他眸裏蘊着怒意,對郁承期輕描淡寫的語氣極為不爽。
郁承期早知如此,幽亮如夜星的眼眸瞅着他,低笑道:“那怎麽辦呀,師尊會下蛋嗎?”
他語氣不像往常那般譏诮了,而是有幾分狹促隐昵。
顧懷曲竟因此一噎,熟悉的悸動又泛上來。
他頓了一頓,又很快惱于自己見不得人的情緒,不敢去看郁承期的眼睛。
立即別過頭去,語氣硬邦邦道:
“……多等幾個時辰,它們自然就該離開了。”
郁承期聽完又是倚着牆,兀自覺得好笑。
也就只有顧懷曲,才會蠢到去遷就一群精怪。
顧仙師不懂他在笑什麽,卻有種被當成傻子的感覺,怒而盯了他一眼,冷玉的面龐透着薄紅。
片刻,郁承期斂了表情,不笑了,朝着顧懷曲走來,在對方冷然戒備的視線下不為所動,蹲在面前懶懶道:“算啦。”
他沒皮沒臉。
骨節分明的手掌兀自拉起了顧懷曲的一只手。
他将顧懷曲的手握在掌心裏,用力稍拽,戲谑又認真地道:“師尊,走,我們去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