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帶師尊跳崖
幾日之後,郁承期開始上手幫顧懷曲處理仙界的公務,好替顧懷曲分擔一些,免得他師尊整日疲憊都沒有時間陪他。
由于其中大部分東西事關仙魔兩界,郁承期索性命人将魔界的一部分秘密卷宗取了過來,随便顧懷曲怎麽看都可以。
反正他們以後也是要在一起的,還分什麽你的我的。
就因為這樣,郁承期暫時賴在仙界不走了。
旁人問起來,顧懷曲也沒什麽表示,一連半個多月,堂堂帝尊就密不告人的住在山海極巅裏。
郁承期随便旁人怎麽想,反正他是不覺得有什麽。
過了一陣子,顧懷曲手邊的事務才算清閑了些,郁承期也跟着閑了下來。
這麽一閑,又開始想些有的沒的。
因為當年那些事,給他造成的印象實在太深,郁承期有時會恍惚夢到顧懷曲憎惡他,對他懷恨在心,凜冽無情的提着劍,說要殺他,他氣極了,争執之間,一個不慎将顧懷曲推進熔爐裏,燒得屍骨無存。
有時夜裏郁承期驚醒了,看到顧懷曲安然睡在旁邊,就滿心不安地去抱他,在滿室漆黑中将顧懷曲摟進懷裏,黏上去細細密密地吻。
直到顧懷曲被他鬧的不得不睜開眼,忍着被吵醒的起床氣,迷茫不解地低聲問“怎麽了”,郁承期才算安心了些。一邊說“沒事”,一邊輕拍顧懷曲的後背哄他接着睡。
但顧懷曲也不傻。
稍稍清醒過來,就能猜到郁承期是因為什麽。
他在郁承期懷裏不掙不動,會沉默地将臉埋低些,再抱緊一點。
某一日。
郁承期忽然想起了顧懷曲放在藏書閣小房間裏的那本手劄,一時興起,便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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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曲想了想,也沒打算瞞他:“只是偶爾會寫些東西在上面,沒什麽。”
郁承期道:“那我能看看嗎?”
顧懷曲便帶他去了藏書閣的頂層。
藏書閣頂層向來只有宗中的仙師才能出入,而頂層的一些小書房,更是仙師們私有的,通常會用來存放一些私密的卷宗和資料。
不過顧懷曲的這間多數時候是閑置的,很少會用,屋內的東西不多,顯得有些空蕩。
顧懷曲從架子上将手劄取了下來。
郁承期當年闖進小書房,只顧着按照夢裏的提示翻到最後一頁,完全沒有注意過手劄前面寫的是什麽。
這次他再次将手劄翻開,打開了第一頁——
頓時一愣。
不确信地反複翻看:“這是師尊的手劄嗎?字跡怎麽這麽醜。”
“……”
顧仙師面無表情:“這是我五歲時寫的。”
郁承期:“……五歲?”
郁承期又翻了翻,這才知道——原來這本手劄是他師尊的自小就開始用的,因為保管得好,所以并不顯陳舊,上面也沒什麽重要的記錄,越是年紀小時寫的東西,越是幼稚好玩,內容很有意思。
“這本手劄是我用來記錄疑問的。以前有什麽想不通的事,或是難以抉擇的事,我就會寫下來,以便随時翻看。”顧懷曲道。
郁承期才發現,從前是他理解錯了。
他原以為顧懷曲記在手劄上的東西都是顧懷曲下定了決心要去完成的事,上面許許多多東西,都跟顧懷曲那時寫下要殺他一樣,用朱筆圈了起來。
顧懷曲記錄疑問的方式與尋常人不同。
他所寫下的內容,每一句都很堅定,仿佛是告訴自己應該這麽做,必須這麽做。但實際上,他在猶豫不決。
因此那時的顧懷曲,根本沒那麽想殺他,他只是知道自己應該這麽做,卻一直搖擺不定,難以下手。
否則,他也不會單純的冷落郁承期一年,而是直接動手殺了郁承期。更不會因為賀輕侯的三言兩語,就被輕易打動。
歸根結底,是顧懷曲不想。
……這些事已經過去了,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提。
郁承期翻着他的手劄,看得津津有味,發覺顧懷曲小時候——至少在手劄裏——比現在耿直坦率多了,還總喜歡琢磨一些傻乎乎、鑽牛角尖的問題。
郁承期翻着翻着,忽然發現了一張夾在某頁的宣紙。
“這是什麽?”
郁承期拿出來,正要打開,顧懷曲忽然一把奪了過去:“等等,別看這個!”
郁承期一頓,挑眉道:“為什麽不能看?師尊該不是留着誰的情信吧?”
顧懷曲瞪他:“不是信,是畫。”
“那是情畫?!”
“不是!”顧懷曲堅決否認,轉身要将那張畫收起來。
郁承期扯住他的袖子,不準他走,無恥道:“那師尊就給我看看,一張畫而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師尊總不會是私藏了什麽春宮畫吧?”
他沒皮沒臉的大膽揣測,眯眸笑道:“或者,師尊那麽喜歡我,該不是偷偷藏了徒兒的畫像?更或者,難道是徒兒的春宮畫?”
顧懷曲:“……”
你要不要臉?
郁承期趁他不說話,猛地将那張畫從顧懷曲手裏抽走了。
他将那張畫紙展開,因為保存完好,上面的丹青還如同嶄新的一樣,一眼看過去,驀地愣了下。
這是——
“小師弟?”
郁承期驚詫道。
顧懷曲忍無可忍,羞惱抿唇道:“……那是我!”
“……”
屋內一陣安靜。
郁承期陷入了沉默。
他視線移向左下角的落款。
——這畫的确是出自二十幾年前,宗中某位擅長丹青的長老親筆所作。
他這才勉為其難地信了。
接着,他又盯着畫上那個最多五六歲的小孩子,在那張圓潤可愛的包子臉,和面前顧懷曲那張清瘦俊美的臉上來回掃量了好幾圈,一臉的匪夷所思,越看越覺得驚異。
最後實在沒忍住。
嗤地笑出了聲。
顧仙師成功被惹怒。
“你笑什麽?!”
郁承期絲毫沒被威懾到,反而愈發笑得歡暢,鬼話連篇道:“沒什麽呀,就是覺得師尊小時候太可愛了,比師弟他們小時候還要可愛一百倍,就連如今長大了,師尊也還是這麽好看,簡直就是天神下凡,徒兒越看越喜歡。”
顧懷曲信了他的邪!
他耳根微燙,瞪着郁承期。
郁承期見狀勉強收斂了一下,立刻轉移話題:“不說啦,我們去用飯?”
他将那張畫放回桌上,起身哄着顧懷曲往外走。
待到顧懷曲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郁承期迅速折返回來,順手牽走桌上的畫像,趁着沒人注意,塞進乾坤囊裏。
他已經暗搓搓地決定了——等到他們搬入新宮以後,他就把這張畫裝裱上,偷偷挂起來,每天都要看一看。
沒辦法,誰叫他師尊這麽好看。
……
今年宗門裏來了一批新弟子,年紀都還小。
小弟子們思想天真無邪,不谙世事,倒也給沉悶的山海極巅增添了幾分生氣。因此哪怕這段時間中衆人都忙得焦頭爛額,山海極巅竟也不至于那麽死氣沉沉。
新來的這一批弟子剛入宗門才不到三個月,考核期還沒過,膽子卻很大。
大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仙界與魔界聯手這麽大的事,這些孩子事不關己,每天飯後除了上課,最多的時間就是在後山玩耍。
而好巧不巧。
安逾和安策如今長大了,已經成了這些小孩子們的師兄,專門負責管理他們,隔三差五就要去後山看管。
顧懷曲閑下來的時候,偶爾會去看看安逾和安策。
據說,宗中有喜歡小孩子的長老,為了這批頑劣的小弟子,特地在後山弄了很大一道的特殊法術層。
一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
二是為了……好玩。
這件事郁承期也是才知道不久,因此這日,一聽說顧懷曲要去後山找小師弟,他也主動跟了過去。
他就是想見識見識,一個法術層,究竟能有多好玩。
郁承期一路跟到了後山。
他穿過山林,在接近崖邊的位置遠遠看到——一群不到十歲的小弟子們接二連三的從山崖上往下跳。
而山崖下方,有一道巨大如網的淡藍法術層。
那位長老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在山崖的中段布置了一道反彈法術,反彈力度之大,甚至可以把這些小弟子們彈飛十丈之高!
這些小弟子們覺得有趣,接二連三的往下跳,打打鬧鬧,被彈到半空中哈哈大笑。
郁承期看着滿天被彈飛的小弟子們,一時陷入沉思。
原來反彈法術還可以這樣用。
……他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沒過片刻,顧懷曲與小師弟談完事情回來了,過來喊郁承期回去。
郁承期忽地拉住他:“師尊等等,你看。”
他給顧懷曲指了指山崖下的那道法術層。
顧懷曲也從沒見過有人這樣胡鬧,細看了看,并不覺得有什麽:“只是普通的反彈法術,怎麽了?”
“師尊就不覺得很有趣?”
“……”顧懷曲看着被彈得飛來飛去的弟子,沒覺得多好玩,甚至暗自慶幸還好不會被外宗的人看到,否則實在丢臉……
正巧這時候,旁邊的安逾和安策也跟過來了。
兩個人小少年站在崖邊。
其中一個點頭贊同郁承期的說法:“有趣。”
另一個望眼欲穿:“我也想。”
顧懷曲蹙了蹙眉看他們兩個。
——安逾和安策如今已經是師兄了,面對一群小弟子,怎麽也該端莊威嚴一點,否則今後還怎麽立威。
他覺得這樣不妥,張口正要勸:“這中東西哪裏有趣?你們已經不小了,還玩這個……”實在幼稚。
但還沒等他說完。
旁邊的混賬忽然笑了笑,打斷他道:“師尊,我也想。”
顧懷曲話被堵在嘴裏,不善地轉過眸來。
然而不等說什麽。
顧懷曲眼前忽然天旋地轉!
他身體騰空,竟是大庭廣衆之下,被郁承期攔腰抱了起來。
“——郁承期!!”
這道驚慌失措的惱聲傳來時,已經距離山頂很遠了。
郁承期大逆不道,抱着他的師尊從山崖跳下去。
直直墜落到結實的法術層上。
接着被彈飛起來。
半空中被惱極地顧仙師拍了一巴掌。
崖邊的安逾和安策頓時羨慕,發出一聲豔羨地驚嘆。幾息之後,耐不住玩性,下餃子似的也跟着跳了下去!混在滿天的小弟子中間,完全分辨不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