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師尊中邪
此後郁承期和顧懷曲難得清閑了幾日,但沒過多久,讓清殿出了件大事。
事情發生在這天晚上。
晚飯過後,江應峰與郁承期有些事要談,商量完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晚了。郁承期回到讓清殿,敲了半晌門,裏面卻沒人應。
殿內燭火通明,這個時間,顧懷曲應該在裏面。
郁承期想了想,習慣性的改為走窗戶。
他翻了進去,落到地上,一眼便看見屋內的桌子後有一截纖瘦的手臂,露出的月白色衣角,顯然證明那就是他的師尊顧懷曲!
郁承期心頭一緊,立馬過去。
“師尊……師尊?!”
顧懷曲不知為何昏倒在地,郁承期趕緊将人扶起來,焦急地把住他的脈——顧懷曲的脈象平穩,沒有多大的起伏波動。
那他怎麽會暈倒?!
顧懷曲之前閉關了那麽久,修為至少已經恢複了七成,絕不可能再出現靈力缺失的情況!
難不成,是有人害他?
山海極巅的結界那麽嚴密,外人怎麽可能進得來?
郁承期沒時間多想,趕緊起身抱起顧懷曲,去找無澤長老幫忙。
然而還沒等踏出門口。
顧懷曲睜了睜眼,忽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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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郁承期見他睜開眼,趕忙詢問,“你怎麽了?感覺如何?”
顧懷曲的腦子尚還模糊懵懂,沒答話,皺着眉緩和了一會,過了片刻,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
顧懷曲擡眼看向他時,眸中愣了一下。
接着視線緩緩下移,發現自己正被他抱着。
“師尊?”
郁承期試探地瞧着,覺得顧懷曲看起來怪怪的,張了張口,正想問問他有沒有事。
但不等說出口。
郁承期倏忽眸色一變,迅速松開顧懷曲,後掠了數尺!
與此同時,凜冽寒光擦着他的臉頰劃過,殺氣洶湧張狂,瞬間将他臉側劃出了淺淺的一道血痕!
若稍他再晚一步,命就沒了。
“顧懷曲?!”
郁承期眸中驚詫不解,蹙眉緊盯着他。
對面,顧懷曲殺意畢露,手裏拿着那把寒氣四溢的劍,眸光寒凜兇悍,強大的靈氣随着運轉将衣袍吹得獵獵翻飛。
他面色沉冷,一語不發,眸中的殺意根本不摻半分虛假。
郁承期瞬間懵了,手指漸漸捏緊。
顧懷曲怎麽會突然對他動手?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師尊竟然要殺了他!!
“師尊,你先冷靜,告訴我到底……”
郁承期沉聲想要問個究竟,但不等說完,顧懷曲仿佛已經聽到了什麽大逆不道之詞,眸色一厲,瞬間勃然大怒,狠狠道:“放肆!!還敢口出狂言,找死!”
郁承期更加怔懵了……他口出了什麽狂言???
接着就看到顧懷曲氣勢洶洶,飛身朝他殺了過來!
郁承期不得不拔劍抵擋。
兩道身影迅速纏鬥在一起,一時高下難分。
郁承期看得出,顧懷曲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身法淩厲,力道強橫兇狠,當真下定了狠心要殺他!
好在顧懷曲如今只恢複了七成修為,否則眼下只會更難辦。
四周的桌椅擺設被掠過的劍風掀翻,瞬間變得四分五裂,不過片刻,整潔的讓清殿變得滿地狼藉,茶盞瓷器碎了一地,遍地狼藉,不堪入目。
郁承期一邊抵擋着對面的進攻,一邊回想顧懷曲方才的那句話。
——他敏銳地想到,顧懷曲方才的回答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再加上顧懷曲眼下的表現……
莫非是中了什麽邪?
這麽想着的時候,他們剛好從門口打到了裏屋,顧懷曲一劍挑起,又劈開了一張木桌,發出沉悶巨大的響聲!
桌子摔翻的瞬間,郁承期餘光之內,好像看見有什麽黑黢黢的東西在爬。
他無意中看了一眼。
瞬間驚得說不出話。
——這不是之前賀輕侯之前送他的蠍子嗎?!!
顧懷曲被這蠍子給蟄着了?!!
郁承期看見這個東西,才想起自己今天幹了什麽,倏忽意識到,原來那個害顧懷曲中邪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
之前顧懷曲找他要蠍子,他就派人回去取了,今早送來的時候,他發現顧懷曲不在殿內,于是就把這盒蠍子放在了桌上。
但是一轉眼,他就把這事給忘了,沒有告訴顧懷曲盒子裏面是什麽……
他又仔細瞄了一眼,果然看見顧懷曲的手指上有個小血洞,是被蟄出來的。
郁承期頓時不忍再打下去,試圖讓顧懷曲清醒一點,但對面顧懷曲的攻勢始終兇猛得很,他盡量避開攻擊,開口想要解釋:“師尊,你聽我說,其實你現在看到的都是……”
“閉嘴!!區區一個叛賊,有什麽臉面狂妄?!”
“……”
好了,他現在在他師尊眼裏變成叛賊了。
這還怎麽說得清?
郁承期對這個蠍子的毒性記得一清二楚。一旦被蟄,就會導致五感失控錯亂,産生幻覺,不僅眼前看到的景象會天翻地覆,人畜不分,就連對方說的話,傳進耳朵裏也變得狗屁不通。
郁承期知道他現在跟顧懷曲說什麽都沒用。
好在這蠍毒沒什麽後遺症,當務之急,只要想辦法讓顧懷曲睡一覺。
這麽想的時候,顧懷曲忽然一道劍氣劈過來。
郁承期為了躲避,不得不從身側的窗戶翻出去。
顧懷曲緊跟着追出去,兩人就這麽在庭院中纏鬥起來。
他師尊的劍勢實在太兇了,即便靈力弱了些,但身法依舊如同流風回雪,狠厲又毫無破綻,導致郁承期與他周旋了好半晌,才勉強找到一個時機,繞到顧懷曲背後,迅速朝他後頸劈了一記手刀!
顧懷曲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郁承期總算松了口氣,衣衫浸了層薄汗,将劍收起來。
幸好是被他發現了,否則換成別人來,恐怕得鬧出人命。
他将顧懷曲抱回屋裏,邁過一地狼藉,把顧懷曲放到床上,接着又貼心地替他的師尊拆開發冠,脫了鞋子。
想了想,接着替他師尊将衣裳也脫了,只穿着裏衣睡會舒服一些。
郁承期的本意是好的。
但因為靠得太近,脫着脫着,他不由自主地嗅到了顧懷曲身上的氣味。
有股清清淡淡的香氣,幹淨又好聞。
還有衣襟敞開時,隐約露出的鎖骨也很好看……
“……”反正顧懷曲如今已經真的是他的人了,偷偷做點什麽也不算過分吧?
這麽想着,郁承期便将附近的燈熄了,方便讓顧懷曲安穩地睡個好覺。
而他自己則摟着昏睡的顧仙師,蜻蜓點水的吻了幾下,接着翻上了床榻,居高臨下地虛坐在顧懷曲身上,将沒脫完的外衫輕輕脫下來,又趁機俯身多吻了幾口。
——原本這沒什麽。
就算顧懷曲醒着,也不會介意他這麽幹,頂多就是別扭羞惱一下。
但事情壞就壞在。
郁承期剛才進來的時候忘了關門。
一炷香之前,他們在殿內打得山搖地動,殿外的掃地弟子聽到動靜,被吓得六神無主,還以為帝尊與仙主之間出了什麽大事,慌忙跑去禀報給宗主和長老!江應峰和無澤長老聽說此事,緊張不已,匆匆放下手裏的事務,此時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可當他們急匆匆趕來的時候。
推開門,看見的就是郁承期在“非禮”顧懷曲的場景。
郁承期此時手上的外袍還沒脫完,便聽到門口傳來“咣當”一聲重物砸地的悶響!
無澤長老手裏的藥材被驚掉了,蒼老褶皺的手顫巍巍地指着他,驚恐不已:“你、你你你……”
江應峰更是眸中震愕,怒火滔天:“你大膽——!!”
郁承期:“…………”
兩人疾步走過去,誰還管他是不是魔界帝尊,怒聲震喝道:“還不滾下去!郁承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竟敢對你師尊……”
江應峰簡直沒臉說出這個孽障在做什麽!
無澤長老也是氣得捂住心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果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怪不得突然要與仙界和解,之前還在門外對小曲說那些肉麻的話,原來你是早就不安好心!!!”
郁承期:“……”
他僵硬了片刻,轉而掀起眼皮瞧了他們一眼,眯眸發出一聲輕嗤,頗有幾分不屑一顧,滿臉寫着被打擾的不悅,然後才在兩人的注視下,從容慵懶地從顧懷曲身上下來。
——管這兩個老頭子怎麽想的?如果不是他師尊不想這麽早讓人知曉他們的關系,他才不會忍他們。
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
那兩人見狀更氣了!
顧懷曲竟會答應與這種混賬和解???看看,看看!他這是在做什麽欺師滅祖的混賬事!仙主可真是瞎了眼!!
他們全都瞎了眼!!!
無澤長老痛心疾首,顧不得譴責,慌慌忙忙地替顧懷曲把脈檢查。
無澤長老醫術高明,又經驗老道,只消将顧懷曲的下颚稍稍一掰,便清晰地瞧見了顧懷曲後頸上被劈出的紅痕。
——顯然,他們仙主是被這混賬給打暈的!
他沉痛地再一把脈,緊接着就察覺到顧懷曲體內潛藏的不明毒素。
——這個孽障,光打暈顧懷曲還不夠,居然還給他下了毒?!!
再瞧顧懷曲這副昏迷不醒、衣衫淩亂、唇瓣濕潤通紅的模樣……
無澤長老氣火攻心,心髒病都要被氣出來!!他太陽穴突突直蹦,不忍再去看。一旁的江應峰跟他一樣心急如焚,催促他道:“快,先将人救醒再說!”
郁承期眉心猛地一跳。
冷聲制止:“不行,他現在……”
“你還有什麽資格說話??把嘴閉上!若他出了什麽事,老朽與你沒完!!”無澤長老氣沖沖地喝他,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再也不顧什麽魔界不魔界。
他們仙魔兩界,今日算是完了!!!
郁承期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毛頭小子,之前他用骨環控制了顧懷曲,他們山海極巅沒找他算賬難道還不夠寬宏大量?!如今他竟然還敢……還敢……
真是得寸進尺!!
好不要臉!!
“小曲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師尊,你居然做出這種事,不覺得羞恥嗎!”無澤長老暴脾氣上來了,渾身氣到發抖,劈頭蓋臉地指責他,“之前你在他門外,口口聲聲說得好聽,到頭來只是為了騙取他信任!好你個小子,等小曲醒過來若是不殺了你,我‘醫仙’的名號就是你的!等着瞧罷!!”
“……”郁承期略一挑眉,視線上下掃了幾圈,總算認真打量起這個老頭子。
顧懷曲說得不錯。
山海極巅內,的确并不是所有人都對他不好。
至少這個無澤長老,對顧懷曲就是真心真意的關切,還算有幾分情義。
郁承期因此并不跟他置氣,無恥地笑了下:“這就不必了罷,本尊不會醫術,要你的名號幹什麽?”
“你……!!”
無澤長老氣得要用藥箱子掄他!
江應峰攔住他:“算了,別管他!先救人要緊!”
無澤長老忍了忍,勉強斂住脾氣,正要替顧懷曲施針。
郁承期忽然道:“無澤長老會解這毒?”
無澤長老沒好氣地吹胡子瞪眼:“這世上就沒有老朽解不了的毒!”
說着,他往顧懷曲身上施了一針。
——但郁承期沒想到,他這一針不是為了解毒的,而是先将顧懷曲給弄醒。
郁承期原本正要再說什麽,一低頭,卻發現無澤長老的手是真快。
顧懷曲這就……醒了。
郁承期吸了口涼氣,遲疑道:“無澤長老……你解了毒嗎?”
無澤長老簡直被他氣糊塗了,怒道:“我才施了一針,你說解毒了沒有?!你小子不通醫術就少在這裏指指點點,老朽比你——”
話還沒說完,床上忽然傳來殺氣。
顧懷曲召出了長劍。
一道凜冽寒光閃過!
唰地削掉了無澤長老半截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