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開戰啦
顧懷曲一時無言。
他知道無澤長老既然都這麽說了,那他斷然拒絕不了……除非,他表明自己已經有心上人。
顧懷曲這麽想着,也是這麽打算的。
他正要開口,屋內忽然有道陰冷慵懶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郁承期倚着身旁的檀木框,好似不在意地撣了撣衣裳,視線不詳地越過顧懷曲,直直釘在無澤長老的臉上,嗤笑了下,眉目帶着毫不掩飾地挑釁:“本尊怎麽好像聽到,有人在罵我?”
無澤長老頓時如臨大敵!!
他瞪直了眼,猛地站起身:“你怎麽會在這裏?!”
接着他反應過來,又唰地将視線瞪向顧懷曲。
“.......”
顧懷曲頭皮有些發麻,被迫思考該怎麽收場。
“本尊為何不能在這裏?難道只許無澤長老與師尊談事情,就不許我來?”郁承期覺得無辜。
無澤長老一張臉憋成了茄紫色:“你……”
如今他不僅忌于郁承期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們的仙主顧懷曲很看重這次的兩界和解,今日他與顧懷曲提過一次,顧懷曲卻全然沒有半點動搖。
在顧懷曲發現郁承期的真面目之前,他暫時不能對這個心懷不軌的臭小子打罵,忍也得忍住。
無澤長老險些出口的髒話咽了回去,深吸了口氣,改口道:“尊上就算與仙主再怎麽親近,也該遵守規矩!既然是商議事情,為何不在這裏談,偏偏跑到仙主睡覺的裏屋去?!成何體統!”
郁承期狹促地眯了眯眸,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笑吟吟道:“長老說的極是,本尊下次不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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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澤長老再次被氣得說不出話。
顧懷曲趕緊咳了聲,打斷他們的話,低聲道:“長老,我們方才确實有要事在談,承期正在屋裏替我處理些事情,你剛剛……進來得匆忙,我也就沒來得及跟你說。”
既然是顧懷曲親口這麽說。
無澤長老也就不疑有他。
這世上無澤長老敢說不了解別人,但絕不會不了解顧懷曲。顧懷曲可是他眼睜睜看着長大的,他怎會信不過顧懷曲的人品?
無澤長老面色緩和了些,說道:“那也罷,既然你們在談事情,我就不打擾了。方才我說的事,你記得再考慮考慮。”
他說罷,又刻意盯了郁承期一眼。
随後才從讓清殿離開。
待到無澤長老走後,郁承期總算斂了滿身的慵懶郁色。
他又蹭到顧懷曲身旁,下颚擱在顧懷曲肩上摟住他,聲音帶着淡淡的不悅:“師尊。”
顧懷曲嘆了口氣,仿佛猜到他要說什麽,主動道:“我知道,我不會考慮這個提議的。”
郁承期擡眸瞥他,語氣竟有些不可一世:“我當然知道師尊不打算考慮,師尊是我的人,怎麽可能再有妻妾,那幫老頭子就是在癡心妄想。”
“……”
顧懷曲隐約覺得他話裏的語氣帶着極強的占有欲,頗有幾分不講理……但又挑不出毛病。
顧懷曲索性沒說什麽,只道:“你日後還是多注意些,下次再遇到這中事,不要再出來了。”
郁承期有些不情願。
但轉念想到他們這是偷.情,那當然不能被人瞧見,心情竟莫名的好了幾分,簡直不講道理。
——要知道,偷.情這中事若是擱在別人身上,要麽是因為在外養了外室,要麽是因為三心二意、吃着碗裏的望着鍋裏的,或是覺得對方見不得人,才會這樣偷偷摸摸。無名無分,多半會令人感到不爽。
但若是幹出這件事的人變成了顧懷曲。
那可就不一樣了。
顧懷曲就如同無澤長老心中所想的那樣。
高潔,矜貴,清風傲骨,端正無暇,無論如何也無法讓世人将他與不齒之事聯系在一起。
郁承期清楚得很,顧懷曲是破了戒般的踩在自己羞恥的底線上。顧懷曲心中一直有把丈量的尺,并不在意世人如何看待,他覺得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從不在道義掌管的範疇之內。顧懷曲擔心的只是身邊那些真正關切他的人,會為此痛心疾首,以為他誤入歧途。
所以他心中難安,輾轉煎熬。
不過,就算再怎麽煎熬難安,他的師尊不還是義無反顧地入了他的懷裏嗎?
光是想到這個,郁承期就覺得心滿意足極了。
他師尊那麽怕羞的一個人,為了他竟然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他怎麽可能覺得不好?
郁承期思緒一時飄得有些遠,手臂裏圈着顧懷曲。
想了想,忽然還想做點更刺激的……
他沉吟道:“師尊,我們既然是偷.情,怎麽能不幹點正事?”
顧懷曲:“……”
他腦子裏怎麽又在想偷.情?!
經過上午的事,顧懷曲對這個詞已經有些抵觸,擔憂地抿唇道:“……你想幹什麽?”
郁承期眼睫低垂,藏在他肩窩裏,狹促地笑了下。
……
幾息過後。
殿內的燭火幾乎全熄了,只留下床畔最近的兩盞。
垂下的金紗帷幔被染成了琥珀似的顏色,光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貼近時,又總能窺見一縷被暈染得柔膩的色澤。
昏暗之下,輪廓與氣息都顯得模糊又綿密。
眼前的氣氛就和當年在暗室時一模一樣。
那時,郁承期之所以喜歡那麽做,是因為他覺得這樣的顧懷曲極為好看,眉眼中無論是戾氣深重也好,或是溫軟迷茫也罷,都會在昏蒙的光影下,呈現出最極致的深軟暖暗,教人忍不住地情動。
如今也是一樣。
相比從前,顧懷曲已經不會再對他兇巴巴的,氣怒憎恨地吼着氣話,被欺辱狠了,也再不會肩膀發顫、怒不可遏地咬着牙罵他去死。
郁承期俯身貼近他說了句什麽。
他眸中幽暗,偷偷藏着幾分勢在必得的狎谑,卻恬不知恥地在語氣裏帶了點低軟央求的意味,腦袋抵在顧懷曲的肩胛上,從背後抱緊對方。
因為角度問題,顧懷曲并沒有看到,只是別扭地抿着唇。
那雙清冷的鳳眸低垂着,細看之下眼睫在輕微發顫,面上有些燙紅,別過頭,沒作聲,但也全然沒有拒絕。
郁承期心底簡直滾燙得要化開。
只是唯一可氣的是,他發覺顧懷曲有一點騙了他——
之前明明答應過會好好研習一下他給的春宮圖冊和話本,但上了手才知道,顧懷曲分明就沒好好看過。
沒有情毒催使下的顧懷曲,就像只把自己蜷緊了的刺猬,非要人半是低哄半是強硬的對待,才勉強能将其掰開……簡直青澀極了,教人不知如何下手。
但又怪是讓人心癢的。
郁承期那雙細密深邃的眼睫下,眸色很深,骨節分明的指尖掰過顧懷曲的臉,輕吻了上去。
夜色燭影昏羅帳。
……
拖了幾個月,大戰終究還是開始了。
在正式開始的前一個月,郁承期獨自回了魔宮,整理籌備。
他們與仙界計劃好了,在這場戰事上,并不打算尊重鬼界那邊的卑鄙小人,勢必要将鬼界打個措手不及。
計劃如期進行。
魔界與仙界在同一日舉兵,聲勢浩大,魔族身着黑鐵玄甲,烏泱泱地似一條淌動的黑河,殺傷力極強,瞬間攻破了鬼界立于邊緣的結界,而仙界兵卒皆着一身雪銀輕铠,與魔界的顏色黑白分明,規整有序,負責引路布陣。
要知道,兩界的和解來之不易。
雖然這場戰争中的聯手,的确能給仙魔兩界帶來不少益處,卻并不代表他們之間的龃龉已經全無。
如今能配合得這麽天衣無縫,倒是出乎兩頭的預料。
如此大的陣仗,鬼界這些日子也并不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兩方陣營就在交界之處打了起來。
鬼界理虧在前,本身也并不是什麽身懷風骨的君子,這次仙魔兩界來勢洶洶,甚至不宣而戰,鬼界當然沒有把握應對,主動派了使臣,想與兩界和談。
但事情壞就壞在,鬼界派來的使臣去了魔界陣營。
俗話說“兩國相争,不斬來使”,若是去了仙界,顧懷曲或許還會看在兩界的情面猶豫一下,但換了郁承期,可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不僅冷血無情,而且還很陰損。
鬼界使臣派來的第一個使臣,途經戰場,“不幸”中箭身亡,卒。
第二使臣,學聰明了些,換了條小路繞道而行,不慎與幾個魔界士兵相遇,還沒來得及掏出使臣令牌,對方就已經拔了刀,卒。
第三個使臣,選擇以最快的速度禦劍而行,打算橫穿戰場,直抵終點。卻不知為何,途中竟然憑空拔起一座反彈結界!
由于禦劍速度過快,使臣剎不住劍了,直直撞上去,被彈飛數米遠,摔成了肉泥。卒。
經過這一波三折,鬼界算是知道了。
魔界那狗日的帝尊就是故意的!
為了不接受鬼界的談判,幹脆在途中殺了他們的使臣!
鬼界氣怒至極,卻又無可奈何,終于派出第四個使臣,前往仙界那一頭。
但郁承期怎麽會讓他們得逞?
前三個死都死了,還以為換條路就能走得通?
想得美。
于是第四個使臣也死在了途中。
鬼界暴怒不已,卻也無能扭轉局面,被迫接受了開戰的事實。
自此,這場大戰才算真正開始。
不出一個月,鬼界損失嚴重,鬼兵死傷數萬,後續的支援還在源源不斷從四方趕來,但魔界與仙界一路暢通無阻,旌旗獵獵招搖,已經在某座山腳下彙合了。
雖說仙魔兩界近來一直捷報連連,但并不代表他們可以大意輕敵。
這些年,仙魔兩界之間因為那些恩恩怨怨,消耗太多了精力,反而讓鬼界得以養精蓄銳,坐收漁翁之利。
鬼界從來不是好招惹的,尤其據傳聞中說,還有什麽鬼界十二将,個個修為奇強,堪比仙界的八大仙師。
于是在兩界的陣營彙合以後,第一件要緊事,就是在主營中會見,商讨接下來的策略。
——衆人都在積極考慮對策的時候,郁承期可不。
什麽八大仙師,鬼界十二将的。
他魔界又不是無人,擔心這個做什麽?
他在前往會合地點的路上,一邊悠哉悠哉地騎着馬,一邊分神用柳枝編了個戒指出來。
旁人此時都在忙着繪陣法圖、攻防圖,而他這麽多日只忙着畫了張新宮殿的建造圖紙出來,順便還叫手下的人多臨摹了幾張,送去給尚在獄中的賀輕侯,氣死那個妖人。
算起來。
他又有兩個月沒見到顧懷曲了。
郁承期眯了眯眸,望着遠處連營的一角。
好想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