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烏漆嘛黑

郁承期也确實是無恥。

兩個月沒見面,他當然早就想纏着顧懷曲多來幾次了。

為了表明兩界的友好,郁承期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營帳安排在了顧懷曲的旁邊,從一個走到另一個也就五步的距離,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結界阻攔,無論對方說什麽,都能在自己的營帳裏聽個一清二楚。

夜晚的時候,郁承期也偶爾會蹭到顧懷曲的營帳裏睡,但顧懷曲不允許。

外面站崗和巡邏的兵太多了,他們這樣簡直就是在別人眼皮子底下。

因為心裏有鬼,顧懷曲在外人面前對郁承期不聞不問,眼神也不敢給,看起來格外的疏冷。

郁承期因此心懷不滿。

這日,江應峰又召集衆人到主營商議事情,郁承期剛走到營帳門口,身邊的侍衛替他掀了帳簾,還沒來得及進去,忽然有人叫住他。

郁承期回過頭,看見了韓城。

看韓城的臉色,他似是有話要說,但郁承期顯然不想跟他多費時間,直接站在營帳外問道:“何事?”

韓城猶豫了下,覺得在這裏說話是不是不太合适,片刻還是開口道:“我……是來向你道謝的。前幾日我和師尊偶然聊起,才得知,當初是你犧牲仙核救了我,這件事,我無以為報……”

郁承期瞥他一眼,打斷道:“要謝你也該去謝師尊,若不是他當初提的要求,本尊才懶得救你。本尊犧牲那枚仙核,自然也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師尊,懂嗎?”

他說完轉身就要進去。

韓城又蹙眉趕忙叫住他:“等等!還有件事……當初師妹……她那時太莽撞了,我當時只是急火攻心導致卧病不起,她誤以為我要不行,所以才跑去找你。這件事歸根究底,也是我的過錯,我代她向你道歉。”

這裏人多眼雜,韓城不能将當初宋玥兒闖入魔界的事說出來,但他們兩人心裏都清楚得很。

郁承期又悠悠懶懶地轉過眸來:“這件事,說起來你還得謝謝她。那個丫頭比你機靈,師尊能活,有她很大一份功勞。本尊沒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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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城聞言放下心來。

“不過。”郁承期盯着他,又道,“你也該好好想想了,畢竟那是你自己的仇,你想報的話本尊不攔你,但也不會讓給你。敬山君是魔界的叛徒,你若想親手報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韓城皺了皺眉,沉聲道:“我知道……”

“我已經向師尊請示過了,一旦敬山君帶兵出馬,我會帶人親自去迎戰。滅門之仇,他必定要血債血償。到時……我恐怕不會留他的活口,還請尊上見諒。”

郁承期不介意地挑了挑眉:“好極了。”

而後沒再理會韓城,轉身進了營帳。

……

衆人談完事情後,營帳裏沒了別人,只剩下顧懷曲,還有故意賴在這裏不想離開的郁承期。

主營平日只是用來處理公務和商議大事的,若是沒有別的事,閑雜人等就要出去。

現在郁承期顯然就是那個閑雜人。

但顧懷曲沒趕他,他就假裝不知道。

顧懷曲接下來還有不少卷宗要看,郁承期将帳內的侍衛都遣了出去,搬了個椅子坐在一旁陪他。

但郁承期手不老實,一定要纏在顧懷曲腰上,大清早的犯了困,還要将滿身的重量往顧懷曲身上壓,鼻尖在他頸邊蹭來蹭去,噴得滿是熱氣。

顧懷曲清瘦的身骨被他壓得往一邊傾斜,脖頸泛紅,握着狼毫的手青筋突出,忍了又忍。

最後他的筆尖抖來抖去,實在寫不下字,猛然“啪”地一聲拍在桌案上!

郁承期被這一聲驚得清醒了點。

假裝不明所以,擡起眸看他:“怎麽了?”

顧懷曲瞪他一眼。

顧懷曲雖然氣惱,但如今好歹不會動不動就喊郁承期“滾”了,想了想,決定給郁承期那兩只手找點事情做:“研墨!”

郁承期松開手,老老實實地給他研墨。

……才怪。

研墨是件需要定力的活兒,郁承期研了一會,便覺得無聊了。

他轉頭看看顧懷曲,發現顧懷曲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卷宗上,垂着眼眸,極是認真,清冷好看的臉側近乎稱得上完美無瑕,就連拿着筆的手都漂亮得不像樣,骨骼清瘦分明,白皙又纖長,落下的一筆一捺充滿了張力與韌勁。

郁承期一邊研着墨,一邊明目張膽地觀察顧懷曲。

過了一會,他忽然道:“師尊。”

顧懷曲下意識轉過頭,好看的鼻尖被郁承期輕輕捏了一把。

顧懷曲愣了下,眨眼看他,疑惑道:“你做什麽?”

接着視線下移,看向郁承期摸過自己的那只……烏漆嘛黑的手指頭。

顧懷曲:“……”

顧懷曲驀地心頭一梗。

氣得呵他:“你幹什麽了?!郁承期!!”

他迅速用手擦了下鼻子,果然看到指尖染上了一片黑乎乎的墨汁。

“哈哈哈哈……”郁承期笑得東倒西歪,看着顧懷曲黑兮兮的鼻尖,只是純粹覺得好玩,等到笑夠了,又兀自取了巾帕來,“別生氣嘛,我給你擦擦——”

但巾帕還沒來得及沾到鼻子,顧懷曲忽然聽見外面傳來疾跑的腳步聲,有人在外面急匆匆地叫他。

接着帳簾“唰”地被掀開了!

顧懷曲一驚,迅速擡手用衣袖遮住鼻子,低下頭,眉間微皺,裝作一副垂目看卷宗的模樣。

郁承期“噗”地笑出聲。

顧懷曲略微偏頭,暗中斜眼怒瞪他。

進來的人是個仙界的仙長,跑得氣喘籲籲,手裏拿着份信紙,似乎是有急事要禀,進門以後才發現自己忘了提前通報一聲,慌忙跟顧懷曲道歉,一擡頭,才發現郁承期也在這裏,此時正坐在圈椅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容貌慵懶俊美,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仙主和帝尊正坐在一起商量事情,那很正常。

這位仙長不疑有他。

顧懷曲掩着鼻子道:“無事,你要禀報什麽直說罷。”

“是。”仙長總算将氣兒喘勻了,注意到顧懷曲的不對勁,“仙主,您怎麽了?”

顧懷曲頓了一頓,仍舊掩着鼻子,借口一如既往的劣質:“我……沒什麽,只是得了風寒。”

“風寒?!”

“嗯。”顧懷曲聲音悶悶的,“許是因為水土不服。”

仙長恍然大悟。

原來即便是修為已經臻至化境,也還是逃不過水土不服啊!

“噗……”郁承期又開始低着頭笑。

那位仙長展開了手裏的信紙,開始禀報。

顧懷曲只擡眸看了一眼,便驀地震愕住了——只見那人手裏的信紙是折疊着的,展開以後,一折又一折,一折又一折,一折又一折……

足足有那——麽長。

沒有一個時辰,根本禀報不完!

顧懷曲臉色黑沉,捂着鼻子的手狠狠攥成了拳。

郁承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在那個仙長低着頭專注禀報內容的時候,悄悄扯了扯顧懷曲的袖子,想要趁着那個人不注意,替顧懷曲把鼻尖上的墨汁擦掉。

顧懷曲當然不同意,他覺得太危險了。

對方只要一擡眼就會看到,萬一被人見到郁承期給他擦鼻子……開什麽玩笑!

郁承期又開始犯軸,硬是桌下一手拽着他衣袖,另一只手拿着巾帕要給他擦臉,壓低聲音道:“別躲呀,湊近點,很快就好!”

顧懷曲皺緊了眉,戰術性後仰,用僅能活動的那只手拼命去攔郁承期的巾帕。郁承期一手拽着他袖子,一手跟他較勁,兩個人還不停地嘀嘀咕咕争吵着什麽,很快就引起了那位仙長的注意。

在對方擡頭之前,兩人敏銳地迅速停了下來。

對方從信紙中擡起視線看向他們,還以為有什麽問題,謹慎的詢問道:“敢問仙主帝尊,可是有何處出現了纰漏?”

“……”顧懷曲坐得端正,根本就沒有注意聽,勉強答道,“沒、沒有,你繼續罷。”

仙長點了點頭,應了聲“是”,又低頭繼續禀報。

顧懷曲偏着頭瞪着郁承期,用氣聲道:“你別再動了,消停會行不行!”

“……本尊還不是為你好。”

郁承期說着,勉為其難地将巾帕收起來,又被顧懷曲多瞪了一眼。

接下來,顧懷曲總算能安靜地聽一會禀報內容了。

郁承期注意到顧懷曲一旦認真起來,總會不自覺地微微起皺眉,而那雙眸底很沉靜,泛着星微的亮,像凝結了薄薄的水珠。

顧懷曲此刻撐着手肘,屈起手指關節抵住眉心,不僅擋住了自己的鼻尖,也擋住了半張臉,像是思考時自然而然的動作。但從郁承期的角度……卻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側因羞赧而一時沒消退的緋紅。

郁承期又開始作想了。

他的思緒只要一飄,總會有人開始倒黴。

而那個人往往就是顧懷曲。

起初顧懷曲發現郁承期好像往他身邊靠了靠,沒當回事,過了會,腿邊就有熱乎乎的觸感挨上來——是郁承期将大腿跟他的貼到了一起。

顧懷曲天真得很,只當是不小心碰到的,還是沒在意。

于是始終沒受到驅逐的郁承期,又進一步得寸進尺,暗暗瞄着顧懷曲,充滿了戲谑與好奇。

他不禁有點期待……若是顧懷曲在旁人眼皮底下被戲弄,究竟會有怎樣的反應?

郁承期小心翼翼地試探,在盡量不把顧懷曲惹怒的邊緣,開始桌下擡起小腿,糾纏不休地蹭他。

顧懷曲怔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将腿挪開。

他繼續湊上去。

顧懷曲忍着氣,用力踹了他一腳,郁承期輕“嘶”着吸了口氣,還是不為所動。

桌下的空間本就不大,顧懷曲根本躲不了多遠,郁承期将藏在桌下的腳跨入到顧懷曲的雙足之間,向上勾纏住他的左腿,簡直就像磨人的狗,迫使顧懷曲身形不穩,手肘用力抵住桌案,才勉強維持住端正的坐姿!

在旁人看不見的桌下,一時充斥着惱人的暧.昧。

顧懷曲被他纏得厲害,氣得實在想破口罵一聲“滾”,但礙于面前有人,只能忍辱負重。

郁承期見他面紅耳赤,更不想放過了,這下不光想蹭他的腿,還想湊過來抱他。

顧懷曲見勢不對,頓時一慌。

他情急之下忽地擡眸,那位仍舊一無所知的仙長喊道:“先、先停下!”

仙長停下了,不解地擡頭看向他。

顧懷曲咳了好幾聲,裝作得了風寒的樣子,略低着頭,神色不對勁道:“将那封信箋拿過來罷,不必禀報了,我親自過目,若是有問題再叫你。”

對方應道:“是。”

顧懷曲從他手中接過那又厚又長的一封信,說道:“你出去吧。”

仙長出去了,顧懷曲總算松了口氣,放下衣袖,露出了黑兮兮的鼻尖,轉過頭瞪着郁承期。

郁承期先發制人:“師尊別氣,徒兒就是逗逗你嘛。”

他好玩似瞧着顧懷曲,邊笑邊拿出那塊巾帕:“這回可以給你擦擦了吧?”

他三下五除,将顧懷曲的鼻尖擦幹淨了,因為有點用力,導致對方玉白的皮膚看起來紅紅的。

郁承期心念一動,拿着巾帕的手緩緩放了下去。

湊過去按顧懷曲的後腦,薄唇吻住他。

顧懷曲耳根有些紅。

雖然這是在嚴肅的軍帳裏,他卻難得沒說什麽。

但也正是因為他什麽都沒說,郁承期才忍不住又問出了這句話——薄唇擦着他的唇瓣,低啞道:“師尊,我可以在這試試嗎?”

盡管這是句問話,但顧懷曲已然聽出了他嗓音中的喑啞和急不可耐。

不等顧懷曲回答,他的衣帶已經被郁承期拽住,用力扯了好幾下,險些就被這個粗魯的混賬撕壞了。

不出幾息的時間,顧懷曲衣襟散亂,領口敞開,外袍變得松松垮垮。

顧懷曲面色羞赧,整個人顯得極為被動,因為不斷避退,導致身體下滑,姿勢很快就像是陷在了圈椅裏,被郁承期密密實實地圈了起來,整個人無比愠惱,竭力維持住威儀,偏頭躲着他,低聲道:“快起來!這是軍營,會有人進來的,你……發什麽瘋?”

“不會的。”郁承期自信地垂眸瞧他低笑,這樣的視角,顯得眼眸愈加深邃,“方才只能算意外。畢竟這是帝尊和仙主的地盤,誰敢擅自闖進來。”

顧懷曲無話可說,被郁承期扣住肩膀深吻,又被摸了腰,攬住脊背。

接下來……

就在顧懷曲被吻得有些發昏的時候。

郁承期忽然俯身蹲了下去。

顧懷曲茫然地一低頭,看着他:“……你在幹什麽?”

郁承期眼眸彎了彎,除了笑意,眼底更多的是幽暗狹促,讓人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想嘗嘗師尊甜不甜。”

顧懷曲盯着自己的褲子,預感不妙,雖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麽,但忍不住下意識地制止:“你別——”

【審核好:這裏只是在圈椅上接吻,衣服并沒有脫,只是描寫了有點亂而已。】

還沒說完,顧懷曲雙腿泛涼,脊背猛地僵住!

——郁承期根本不聽他的話!

顧懷曲眼眸愕然睜大,瞬間臉紅到了脖子根,似是意識到他想幹什麽,擡起修長光裸的腿,怒而狠狠踢向他:“郁承期!!!”

郁承期眼疾手快握住他的腳踝,擡起頭,正要說什麽。

就在這時,營帳外遠遠傳來一聲喊——

“仙主!!”

對方邊跑邊喘,營帳“唰啦”一聲!

“還有件要緊事,差點忘了跟您提——”

帳簾再一次被掀開了!!

顧懷曲被徹底吓住了,心髒咯噔一聲,愕然睜着眸。

他手指用力攥緊了椅背,面頰緋紅的瞪着那位又一次不通禀的仙長,良久,眼睛才僵硬的下移,又看了眼藏身在桌下、突然開始忍笑的郁承期……

很想當場去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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