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Part 1狗血青春校園 冰火兩重天……
雨勢變小,天卻黑了,不知不覺過了七點半。
走出便利店,陸燃堅持要送她回家。
喻寒嘆氣:“真不用,我沒讓男生送過。”
聽她這麽說,陸燃莫名挺直胸膛,語氣理直氣壯。
“老子也是第一次送女生。”
他死倔,最後喻寒懶得勸他。剛才書沒買成,答應葉卿卿的事不能作罷,她還是帶着他,去了一趟書店。
書店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頭發花白,啤酒肚低垂,臉上皺紋很深。他們走進去時他正望着剛才下暴雨沒來得及搬走,被打濕的一沓輔導書發愁。
跟他們一起進店裏的,還有一群黑衣黑褲,來者不善的男人。
為首的一進門就狠狠往老板身上踹了一腳。
“老家夥,借錢給你老婆看病的時候答應的爽快,要你還錢就沒信了是不是?”
“我們老板最恨不守信用的人!”
老板彎着腰,嘴唇在抖,不得不低頭解釋:“龍哥,求您再寬限幾天。開學那段時間過去了,書店的生意也不好做,我是真的沒籌夠錢。”
“你看,我書店在這,我也不可能跑路。龍哥給我三天,三天之後,我一定還錢!”
那個叫龍哥的人朝老板的方向淬了口唾沫,狹長的丹鳳眼轉了轉,朝身後的人擺擺手。
“行,老白,看在我跟你是舊相識的份上,給你三天。”
“三天後不還錢,別怪我不客氣。”
Advertisement
一群人風風火火地從書店離開,老板繃緊的背脊彎了彎,長舒口氣,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密密麻麻。
等他們走了,喻寒才從陸燃背後走出來。
那群人剛進店,陸燃就一把抓住她衣袖,把她往自己身後帶。
“同學,想買什麽書,自己看啊。”
老板滄桑無奈的眼看向他們,帶着歉意。
喻寒點頭,從裏面找到葉卿卿要的那幾本書,然後徑直往門口走。
書店剛到貨的一沓教輔書擺在門口,剛才因為那幫人鬧事,老板沒來得及搬進來,被屋檐低落的雨打濕了,估計很難賣出去。
喻寒從那堆打濕的書裏,挑了五本她能做的,抱在懷裏。
老板一時驚訝。
“同學,那書打濕了,我去裏面給你找幹淨的。”
喻寒搖頭。
“沒事,能做就行。”
她轉頭看向陸燃。
“你有什麽想買的教輔資料,一次性買了吧。”
陸燃皺眉,剛想說他買什麽教輔資料,連教科書都不認識他,見喻寒眼裏的堅持,還有旁邊佝偻着腰收拾殘局的老板,一時明了。
“成,我們數學老師經常念叨的那書叫什麽?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給我來一套吧!”
老板笑了,心情稍微變好。
“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結完賬,陸燃二話不說,連帶喻寒買的所有書全自己提着。
老板收錢後,目光微微濕潤地,真心道了句謝。在他們走出店門五米之外的地方,突然叫住他們,朝他們招手。
“小夥子,做事別太沖動,我是過來人。”
陸燃清俊的側顏一瞬滞愣,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剛才他在巷子裏跟人打架,老板應該是看見了。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時候,旁邊的喻言輕輕推他肩膀一把,踮腳,朝老板熱情揮手。
“好嘞,他記住了。”
雨後頭頂懸着的月色空明,陸燃抱着一堆十分陌生的教輔資料,歪頭看着身邊的小個子女生,突然笑了。
“蘑菇頭,你真傻。”
送她到她家樓下,陸燃把那一堆教輔擺在她腳邊,指了指。
“送你了,給我也是浪費。”
喻寒沒答話,剔透的眼神,靜靜看着他。
“籃球比賽考慮得咋樣?想參加嗎?”
他別過臉,冷哼:“想啊,我們一群人都愛打籃球,但我們一沒教練,二沒正規訓練,怎麽跟六中的人比?”
他眼中霾色很重,顯然,她說的話他有認真考慮并且心動了,可惜,他被迫對現實低頭。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何況,誰說你們沒教練?”
“誰啊?”
“我啊。”
陸燃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緊盯着她,喻寒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自然不能說,他們大學每年都會舉行木蘭杯女子籃球大賽,臨床醫學院一馬當先,蟬聯桂冠。不巧,她大一到大三在隊裏的時候,都是先鋒主力。
雖然她現在這幅樣子很矬,但該有的技巧和戰術,她都記在心裏。
過了許久,陸燃笑了,那眼神直白地在說她搞笑,但還是配合地點點頭,彎腰,忍着傷口的痛,把教輔資料一股腦抱她懷裏。
“那行,明天下午,職高籃球場見。”
“這些是學費。”
說完,他一邊倒退着離開,一邊跟她招手道別。
回到家,小紅突然欣喜地宣布:“親,您的任務已完成百分之二十。”
喻寒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他離開的方向,微微愣神。
所以今天跟他的相遇,意外扭轉了一個情節嗎?
她輕笑,臨睡前打開電腦,補了補當時打比賽時經常看的NBA經典籃球賽。後半夜不知不覺,一夜好夢。
第二天,陸燃積極地報名了籃球賽,下午召集一幫兄弟,頂着一天最後的日頭,等待他們的教練。
“不愧是老大,竟然還能給我們請到教練,我們教練是不是很厲害?”
劉偉光圍着問個不停,陸燃一言不發,直到職高林蔭道上出現一個穿着一中校服的嬌小身影,他唇角勾了勾。
衆人噤若寒蟬。
“我們的教練,難道是她?”
喻寒剛來的時候,一群男生看她時什麽眼神都有,她也不惱,放下書包,挽起衣袖,站在線外輕輕松松連續投中十個三分球後,所有人不再有一句多話。
他們這群人,打球時幹勁十足,耐力豐沛,球技也不差,就是沒用腦子。
喻寒苦口婆心地繞着場子點撥了一個小時,他們就像鐵樹開花,瞬間靈慧起來。
他們在一邊訓練,她就坐在籃球場邊的長椅上,身邊放着一堆男生充滿汗臭的衣服,她毫不嫌棄地拿出習題冊,邊看打球邊刷題。
慢慢幫男主樹立正确的價值觀是一回事,期中考試臨近,她跟沈斯德的賭約是另一回事。哪邊,她都不能打自個臉。
夕陽換了方向,她做題太入迷,沒注意到隔壁籃球場的球正向自己砸來。
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躲了,籃球直直砸在她鼻梁上,生疼。
她揉着鼻子,蒼白着臉望向隔壁球場的人。那群人看她穿着一中的校服,頂着蘑菇頭,其貌不揚的樣了,輕佻随意地說了句“對不起啊”,若無其事地繼續開始打球。
他們這邊,目睹剛才的一切的陸燃把球狠狠砸在地上,挽起袖子,就要找對面的人算賬。
“你媽生你的時候沒給你眼睛?砸到人姑娘,這麽要說不說的一句對不起就能了事嗎?”
他的小弟,自然二話不說,撂挑子跟着老大幹。
對面看到是職高大名鼎鼎,打架不要命的陸燃,瞬間慫了,抱着球站在那,呆呆望着,進退兩難。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陸燃自個身上的傷還沒好,又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喻寒只好忍着鼻梁的痛,拉住他手臂。
“陸燃,算了,你是來練球的,不是來打架的。”
說完,她從地上撿起一個備用籃球,往砸她的那人方向扔。
她控制了力道,不重,球也只砸到那人大腿,比她怼臉輕多了。
“你看,一來一回,我跟他扯平了。”
“你好好練球,亂給人出頭的毛病是該改改了。”
被她一拉,陸燃站在原地不動了,只是低頭看她的眼神格外沉。
他想伸手摸摸她被砸紅的地方,又覺得不太合适,尴尬地收回了手,兩手垂在身側攥成拳。
“鼻子本來就塌,這一砸,得更塌了。”
自己五官唯一沒那麽完美的地方就這樣被一個異性毫不留情地揭露,那一瞬間,喻寒心裏的小人在暴走。
下一秒,看到那個跟自己說話有點幼稚的少年,做成惡狠狠的模樣,指着對面厲聲警告:“下次打球看着點!”
她心一軟,突然不想計較了。
坐回去的時候,陸燃還從書包掏出一件熟悉的校服,披她肩膀上。
“你的衣服,一直沒還你,晚上風大,披着吧。”
回到球場前,還轉過頭別扭地強調一句:“老子親手洗幹淨了。”
喻寒眉眼帶笑,點頭。
她知道,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檸檬草香。
另一邊,目睹這一系列動作的劉偉光,由衷發出感慨:“唉,從來沒見老大對誰這麽溫柔過。乖乖女運氣真好。”
他身邊有女朋友的大龍聽這話笑了,重重拍他肩膀。
“傻小子,這不叫運氣。”
“還有,別叫你那鄰居乖乖女了,差不多時候,該改叫嫂子喽。”
***
接下來,喻寒放學陪他們訓練了一周。
她能教的已經傾囊授之,但她坐在那裏,就像是他們的後盾,莫名支撐他們拼死拼活地訓練,跟六中搶第一。
比賽開始前幾天,結束訓練後,喻寒把練習冊收回書包,正準備跟他們打個招呼就走,趕末路公交車回去,被陸燃叫住。
他跑到她身邊,穿着黑色球衣,臉上的汗濕淋淋往下落,嘴唇上一圈汗珠,笑得格外好看。
他把一張票塞她手裏,是鷺島最大的體育館的入場券。
“這周六的籃球賽,來看嗎?”
說話時他眼珠往上翻了翻,神色傲嬌。
喻寒把票對折,放進書包裏。
“我周六應該有空。”
他眼神瞬亮。
“但是。”
喻寒眨眨眼,故意拉長語氣。
“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皺眉,眼神帶着愠意,甩手加快腳步,很快甩她一截路。
“切,我還求着你去?”
喻寒笑,依舊慢悠悠走在他身後,果然,十秒之後,某人自己回來了。
“什麽鬼條件。”
“很簡單,以後不要動不動打架,在你動手之前,想想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方式。”
陸燃的臉偏向一邊,癟嘴,碎發之下,精致的雙眼裝滿不情願。
最後,他長嘆口氣,把她書包搶過來,甩在自己肩膀上。
“行了,我盡量。”
聽到這個回答,喻寒笑了。
陸燃這人莽撞,沖動,不見得是多胸有大志的人,不然也不會變成游戲裏的炮灰。但他有一個明顯的優點--他是一個經勸的不良少年。
“走吧,今天我開了摩托,送你回去。”
他搶了她的書包,她盛情難卻,只得點頭。
而看見她點頭,某人的唇角彎了彎。
她不會知道,她是他後座第一個載的女生。
等喻寒坐上了他的摩托,她瞬間後悔這個決定。
坐他的車,就是在玩命,她還想在這個游戲裏多活幾年。
車開出兩百米,她死攥陸燃衣服的後擺,逼他停車。
陸燃不耐煩地轉過頭準備問她怎麽了,結果,先等來她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開車不要命啊,覺得自己飙車很帥嗎?我告訴你,路邊的人根本看不清你是個什麽人,只覺得你很神經。”
曾經她在街道上遇到把摩托開得跟生死時速一樣飙車的中二少年,她一般嗤之以鼻。沒想到,有一天,她還會坐在中二少年的後座。
“我一直都這麽開啊!摩托就是用來飚的好不好?”
陸燃畢竟也是一呼百應的老大,明顯不幹了。
喻寒幹脆利落地下車。
“那行,你不要命我要命,我下車,走路回去。”
見她是認真的,兩人僵持半分鐘,陸燃認輸。
他拉她手臂,語氣冷冰冰,但明顯軟了幾分。
“行了,姑奶奶,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上車,我慢點。”
接下來兩分鐘,兩人對話如下:
“這速度行嗎?”
“慢點。”
“現在呢?”
“再慢點。”
“可以不?”
“OK,走吧。”
于是,陸燃改裝的拉風機車,令底下小弟垂涎三尺的極品,在馬路上,以喻寒認為最安全的龜速,行進。
偶爾,連共享單車都能超過他們。
“好慫啊,這麽開車。”陸燃忍不住抱怨。
一直輕輕抓着他腰側衣服布料的喻寒,猝不及防,掐了他的腰一把。
“安全和平安,最重要。”
“沒人在意你在馬路上有多刺激和帥氣,但有人在乎你的生命,不希望你有事。”
陸燃的目光驟變深沉,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有人在乎我嗎?我永遠是被舍棄的那個。”
喻寒下意識握緊他的衣服,指骨緊貼他精瘦的腰。
“有啊。”
話音落下,紅燈剛好變綠。伴着車子開動後徐徐微風,兩人突然感覺到彼此間氣氛的異樣。
喻寒下意識往後退,陸燃一個急剎,慣性讓她被迫锢緊他的背脊。
“抓緊,不是跟我說要注意安全嗎?”
“哦。”
喻寒別過臉,不太自然地點頭。
到她家樓下,後半段一直沉默的陸燃,突然叫住她。
他跨坐在車上,她站在路邊,他微微低頭,目光灼灼對上她的眼。
“喻寒,為什麽你跟我之前遇到的女生都不一樣?”
她就像萬能的機器貓,突然出現,不知不覺改變他的生活。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認真為一個目标奮鬥過,而不是混沌度日。他也忘了,每天一個人住在城裏富人區最高檔的小區,耳邊有多久沒聽到真心誠意的唠叨。
曾經,為了讓他學好,父親強制給他轉學去名校讀書。那裏的人成績優異,多才多藝,各有自己的驕傲,沒有人真正接納他,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倨傲和不屑一顧。
就像現在,對面一中的學生在同一攤位碰上他們職高的人,為了不惹事,抱有對他們的懼意,他們往往選擇無視。但他們離開時,無不昂首挺胸,揣着他們獨有的、不用言語的驕傲,不給他們職高人一個眼神地離開。
但喻寒,是不一樣的。
從第一次遇見起,她都在認真地注視他,并試圖拉着他往更好的方向走。
月光淺淺灑在兩人的肩膀,老舊的居民小區,一白一藍的身影,在黑暗中伫立許久。
最後,喻寒露齒,難得甜甜一笑。
“陸燃,我說我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天使,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