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Part 3 帶球跑仙俠孽緣 睜開眼……
那個夜晚, 她在他懷裏睡得格外安穩。
等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這片寂靜樹林,焚徹一分不落地注視她。她睜眼, 眼眸清明澄亮,像山澗淌過的第一趟溪水,不再是深夜時冰冷殺戮的眸色,毫無感情。
她揉眼,慌亂地從他懷裏逃出,望他的眼滿是陌生和驚恐。
“你是誰?”
焚徹藏起他的意外和疑慮,很快接受了她不記得他的事實。
夜晚她被魔界力量支配, 耗損心智,讓白天的她混混沌沌,記憶錯亂,也打不起精神。
他勾唇, 耐心對她解釋:“我是随你來這的人。”
她臉上一瞬尴尬和懊惱。
“怎麽會?我連鎮上的人都沒有治好,怎麽又迫害別人。”
喻寒皺眉,雙手緊緊攥住已經灰撲撲的裙擺, 表情煩悶苦惱。
焚徹喉結吞吞, 犄角在見到她時已經不受他控制地揚起,他彎腰,對上她的眼,繼續問道:“你白天,要去食萍鎮救人嗎?”
喻寒點頭, 手裏緊握一串佛珠,淺淺笑着,撫了撫自己已經隆起的小腹。
“我之前遇到一個活佛大師,他把佛珠給我,說我白天去救人能夠給肚子裏的孩子積福。”
焚徹心中了然, 難怪,食萍鎮被她襲擊的人過一段時間就會醒來,應該跟這串佛珠有關,它能把喻寒抽食的靈氣歸還給他們。
這也導致,一到晚上,她身體裏沉睡的惡魔便叫嚣着支配她的身體覓食。
他突然松了口氣,那串佛珠應該是難得的寶物,他十分感謝那個發現她異常卻沒有對她趕盡殺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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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肚子裏孩子的爹是誰嗎?”他試探性地問道。
喻寒垂眸,眼裏盡數寫滿困惑和無助。
“我忘了。”
“我為什麽會來這裏,我的身份是什麽,我都不記得了。”
焚徹見不得她小可憐的模樣,心裏早就軟成一片,他拉住她的手,溫柔地握在掌心。
“不記得也沒關系,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
喻寒看他的眼神十分怪異,強硬地把手從他掌心抽出。
她的潛意識裏,自己的手自然不能随便給人牽。
焚徹尴尬地笑笑,當即提議:“你是想救人對嗎?”
她點頭。
“我幫你。”
***
現在的喻寒不能見光,她去食萍鎮前,事先戴上面紗和鬥篷,由焚徹牽她下山。
這次下山的路,喻寒總覺得格外漫長,可能因為身邊突然出現的高大陌生男子。哦,不對,他應該不能算傳統意義上的人,額頭一直擺動個不停的黑色犄角十分打眼。
見她停下來,焚徹問:“累了嗎?我背你。”
喻寒搖頭,指了指他額頭上的犄角。
“你真要這樣跟我去食萍鎮?這個,你不遮一遮嗎?”
他一愣,隔着面紗也能感受她疑惑的眼神,他下意識問:“你覺得難看嗎?還是,你會怕。”
喻寒馬上搖頭,實話實說:“不怕。”
“我也是個怪人,而且。”她伸手指了指犄角,“還挺好玩的。”
記得他們剛認識不久,他也問過這個問題。而她,盡管沒了記憶,但她的答案,始終如一。
那一瞬間,焚徹心頭滾燙,突然踩進他們之間相隔的溪流,捧住她的臉,隔着面紗,閉眼輕吻。
喻寒的腦海天旋地轉,而他,終于得償所願,天地仿佛無聲,大千世界只剩他們二人,難得安心。
他們自相遇起經歷太多磨難,很少有這樣安靜而溫暖的時候。
焚徹只祈求,這樣的時間能再長一點。
吻畢,喻寒震驚地捂住嘴巴,眼神多有埋怨。他依舊笑容如沐春風,突然彎腰,把她攔腰抱起。
“這水涼,別弄濕了鞋子。”
臉皮厚的程度,讓她一時竟然忘了反駁。
到了食萍鎮,他熟練地帶她潛入各家各戶,在喻寒驚訝的眼神下,他面不改色地用自己積累的功力,救活數人。
如果她親自動手,必然損耗極大,有時,她回到山洞就虛弱地暈倒了。
為此,她不解地問他:“你為什麽要幫我?”
她明明只是一個懷着孩子卻不知自己從何而來的悲慘女人,他這樣救人,他自己功力一定會有虧空。
焚徹不語,執拗地牽着她的手,去市集上給她買了很多新鮮玩意兒。
他記得,她喜歡這些。
她的裙子又灰又破,他去裁縫店給她丈量了一身漂亮的新裙子。
集市上所有吃食,只要她多看一眼,他二話不說就會買來。
所以,食萍鎮的人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帶着面紗的人,并肩走過長街,掃蕩一路。
男人眼裏呼之欲出的愛意,讓人不由羨慕。
從前有傳言,跨越種族和界限的愛情,注定會遭遇慘痛的情劫。
或許,他跟她這一路,也應驗了這句話。
但焚徹自己知道,這不是劫,是他千萬年的獨行生涯裏,最大的甜。
***
是夜。
焚徹在從前他鋪了幹草的地方躺下,靜靜看着她,慢慢睡去。
果然,天一黑她就開始嗜睡,慢慢失去意識。
而焚徹的精神卻愈發緊張,他知道,另一個喻寒就要出現。
在她完全入睡前,她還拼命睜着眼,嘴裏不斷對他囑咐:“你快走,這裏的晚上很恐怖。”
如果不是她不能控制的睡意逼她閉上眼,焚徹猜她還是會锲而不舍勸他離開。
很快,圓月朗朗,星辰被月光揉碎了,氤氲于人間。
而山洞裏,蠢蠢欲動的罪惡之源即将蘇醒,喻寒再次睜開眼,已經換了一副猙獰的神色。
焚徹卻不管不顧從身後抱住她。
她轉身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他沒有任何掙紮的動作,他怕控制不好力道傷到她。
“你是誰?給我滾!”
她冰冷無情地驅逐令,他置若罔聞,反倒主動湊近她的臉,冷靜地勸告。
“你餓嗎?想出去食萍鎮?別費力氣了,我不就是你擺在眼前的獵物嗎?”
“喻寒,聽我的話,我任你處置,絕不還手,只要,今晚你不要走出這個山洞。”
她冷厲的眼神有片刻遲疑,像是在權衡他話裏的利弊。而焚徹卻由不得她思考,按住她腦袋,她的唇齒,便埋在了他的頸窩。
焚徹不知道她吸了多久,只是她平靜下來,再次昏睡過去時,他已經面色蒼白,身形有些搖搖欲墜。
第二天一早,可能是昨天他身體消耗太重,他睜眼時,她已經醒了。
喻寒就靜靜蹲在他床邊,眼神複雜地盯着他。
“怎麽了?”
他聲音格外輕,帶着幾分睡醒的慵懶。
她眼睫一顫,突然蠻橫地扯過他胸前的衣襟,拉開,他鎖骨處的咬痕那樣清晰。
她挫敗地坐倒在地,無助地抱緊雙臂,眼神木然望向前方。
焚徹不明所以,剛握住她的手腕,又被她狠狠甩開。
“所以,真的是我是嗎?”
她不傻,毫無意識的夜晚,疲累而無知的白天,還有那串佛珠引領她去一戶戶人家,贖去自己的罪過。從前她可以自欺欺人,但焚徹的出現,印證了這個事實。
她有些崩潰地推開他,眼裏不知不覺蓄滿淚。
“你為什麽不走!我就是那個女魔頭,你為什麽要留在這受我迫害!”
焚徹最見不得她哭,心裏瞬間揪成一片,他沖過去,彎着背脊,緊緊把她抱在懷裏,手忙腳亂地安撫。
“喻寒,你聽我說。”
“在我心裏,你不管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抛棄你。”
最後一句,是他發自心底的承諾。
“你若向善,我必奉陪。你若揚惡,我必一馬當先,護世人不加害于你。”
喻寒突然停住了哭泣的動作,神情呆滞地望着他,下一秒,突然痛哭。
他慌亂地給她擦眼淚,嘴裏一直溫柔哄着:“別哭。”
喻寒卻愈發哭得像個孩子,聲音斷斷續續。
“你為什麽,為什麽被我抓到這還對我這麽好。”
他笑,眸中的光亮,似那日清晨拂過綠葉的光暈。
“因為我認識的喻寒,有點口是心非,有點逞強,但是我見過最果敢善良的姑娘。”
“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我愛你啊,我的妻。”
他仰頭,突然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吻。
喻寒紅着眼,怔怔地望着他,突然,她揉揉眼睛,噗呲一笑。
焚徹額頭的犄角,又雀躍地開始上下擺動,把她逗笑了。
那些模糊的畫面,她腦海裏看不真切,她也不能記起他到底是誰,他們曾經有過怎樣的故事,只是,眼前珍愛她如生命的男子,讓她心裏升騰久違的暖意,那種讓人熟悉的依戀感,讓她的心慢慢安寧。
就在氣氛逐漸平靜之時,喻寒手腕上的佛珠突然開始劇烈震顫。串起佛珠的紅繩漸漸收緊,扼住她的脈搏,并将她的身體死死釘在石壁上。
“喻寒!”
焚徹焦急地大喊,可他卻沒能及時握住她的手。
洞外突然走進一群人,為首的正是當時喻寒遇到的身披金色袈裟的活佛。
他的身後,跟着密密麻麻的天兵神将。
活佛一臉歉意地對她鞠躬。
“姑娘,老朽對不住了,五行大仙特意囑托我照拂姑娘,勿讓姑娘徹底堕落成魔。”
“現今,五行大仙被天庭打入獄中,佛珠可以告知姑娘現在身處何方,老朽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出賣姑娘,如果老朽不遵從仙界旨意,老朽和佛寺,必将灰飛煙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