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陶汛對秦醫生好像有天生的親切感,他的天然與懵懂讓他肆無忌憚地靠近那個嗜殺的獵人,當他仰着頭看着醫生的時候,清淺的瞳孔像一面鏡子一樣映出醫生好看的模樣。

陶汛只看見了他想看見的,所以對醫生并不加以掩飾的陰鸷與兇戾視而不見。

醫生翻看了陶汛的牙齒,鑒于他長了二十七顆可愛的白牙,其中牙髓腔随着時間推移的變化,以及經過咀嚼食物的磨損程度推測出了少年的年齡。

或許他才剛滿十七歲,還是個漂亮的小孩子。

陶汛穿着醫生的羊絨衫,一路踏着地板上鋪就的環形毛毯跑了過來,他快樂地攀在醫生的肩膀上,嘴邊旋出一枚小巧的笑窩,然後慢吞吞地和醫生說道,“摸摸看,翅膀長出來了嗎?”

秦醫生只對他說過一次,你是只漂亮的小蝴蝶。陶汛就記到了現在。

過去他曾經看過窗外停駐的一只白色蝴蝶,它會飛,而且擁有一雙能映射出陽光的翅膀,從那時起,陶汛貧瘠的認知記憶中有了蝴蝶這種神奇的昆蟲種類。所以當醫生提起這個話題,他理所應當地将蝴蝶與自己聯系在一起,并且時不時讓醫生為他檢查,他幻想着也許明天,或後天,一覺醒來他就能得到翅膀,然後飛到那盞綠玻璃燈旁,看看裏面拼接的郁金香花枝是否長了出新的花苞。

醫生一手托住陶汛,沒有給他任何答複,只是伸手探進他的衣擺裏,掌心覆上他腰間幹瘦的肋骨,想要等到他的皮膚更為豐腴光滑之後就把他的背部剝開,讓他成為一只真正的“蝴蝶”。

醫生正在與人通話,陶汛窩在他的懷裏,手指不停地撥弄着醫生領口處的珠貝扣子,而亂動的指尖無意剮蹭到醫生的喉結,醫生皺着眉峰握住陶汛手腕,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示意噤聲。他卻以為醫生在和他游戲,于是張嘴将醫生的手指含住,他用牙齒輕輕地磨着醫生帶着厚繭的指腹,舌尖觸到的癢意讓他的感到非常有趣。

醫生手臂上的肌肉瞬間隆起,落在玻璃牆前的目光像是一只蟄伏已久的兇獸,此時它打磨着利爪即将出籠。醫生的手指進入了那個孩子濕熱的口腔,軟膩的舌頭纏着他的指甲,津液順着空隙浸滿指紋,他曲起食指貼在粘膜緩慢的旋動,樂此不疲地挑弄着那條呆笨舌頭。

醫生在陶汛玩的開心的時候抽出手指,微開的唇瓣裏追出一截紅濕的舌尖,醫生垂首咬了一口他來不及退回去的舌頭,血腥味在兩人交纏在一處的唇舌間蔓延開來,這是醫生對他不聽話的懲罰。

醫生有些意興闌珊地挂了電話,他看着淘汛濡濕的下巴,因為手指撐開而無法吞咽下去的晶亮液體沾滿了紅潤的嘴唇,那就像是甜點上融化的草莓糖霜,看上去非常可口。醫生用滿是牙印的手指嵌住了陶汛的下颚,強迫他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醫生順着他青色的脈絡咬了上去,他叼着淘汛的頸肉狠戾地幾乎要将人咬碎吞噬入腹。直到最後,陶汛不停顫動的肩膀上滿是滲血的齒痕,他出了很多汗,下面那個多餘的洞口也因為身體裏洶湧而莫名的悸動而湧出潮水,他緊絞着雙腿夾着醫生的腰腹,淘汛就這麽濕漉漉地趴在醫生身上,他用通紅的鼻頭蹭着醫生的下巴,誠實地告訴醫生他現在的奇怪感覺。

“好多水。”陶汛說:“全都濕透了。”

陶汛的言語大多直白淺顯,醫生可以從他不完整的話語中理解他要表達的含義,醫生慢條斯理地脫下沾黏在陶汛腰臀上的褲子,正如他所言,裏面的白色內褲就像一條旋轉的繩子夾在肉縫之間,潮濕的幾乎可以擰出汁液。

陶汛緊靠着醫生幹燥的衣物,如同一只懶惰的樹懶般藏在樹冠中,他呆愣地看着窗外移動的光影,漸漸昏睡了過去。

顧警官第三次來到醫生的診療室,讓他奇怪的是,這裏的陳設好像每一次都擺在不一樣的地方。桌上的沙鐘依舊流淌着細沙,只是裏面的沙礫變成了焦炭一般的黑色。

醫生給他端來一杯蒸騰着熱氣的紅茶,那只白色的茶杯上沒有任何花紋,只在杯口圍了一圈銀邊,那顏色寡淡的就像是被敲碎的骨灰。顧警官并不知道醫生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他擡頭看見醫生坐在他對面的翅膀椅內,正微笑着請他喝茶。

顧警官無法直視醫生的眼睛,他銳利的眼神幾乎可以穿透一切,這讓顧警官在和醫生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看上去不太好。”醫生将室內的光束調的暗了一些,他說,“在這裏,你可以好好休息。”

顧警官聽從醫生的話,他半躺在那張灰色的椅子上,輕訴道:“我又夢見他了,這次,他殺了我。”

“顧警官,我想你并不害怕那個已經死去的人。”醫生雙手交疊着放在腿上,他肯定地說道:“你害怕殺戮。”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醫生試着降低他防禦性極強的心理狀态,從而試着與他交換弱點:“我很害怕噪音,當留聲機摔在地上的時候,發出的那些恐怖聲響,是我整個童年的噩夢。”

顧警官因為醫生的自述,短暫地忘記了那些鬧人的噩夢,他遲緩地移動眼球,突然說道:“我以為你無所不能。”

“在我聽不見那些奇怪的聲響時,我也這麽認為。”醫生轉而問道:“那你呢?是什麽讓你害怕殺戮。”

作為交換顧警官也沒有過分吝啬,他稍稍回憶了一下,又用了半分鐘來組織語言,他低聲道:“小時候,我将一只小狗丢進壁爐裏,看着它活活燒死,我很後悔,我以為那只是一只小狗玩具。”

醫生微挑着眉峰,詢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我讨厭妹妹,她不是媽媽的孩子,她在我的球鞋裏放釘子,所以我想弄壞她最心愛的玩具。”顧警官緩慢地說道。

“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你妹妹呢?”

顧警官的瞳孔驟縮,他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醫生,并不是因為醫生給出的建議而驚訝,而是他發現醫生毫不避諱地說出了他藏在心裏多年的隐欲,那種赤裸的恐懼讓他感到羞愧。

“你不敢,所以殺死了她的小狗,可你明明知道,那是一只活的狗。”

顧警官放在身側的手掌猛地收緊,他渾身控制不住地打着寒戰,并且下意識地否定醫生的判斷:“不是的,我不知道——”

“誠實一些。”醫生笑着打斷顧警官,他微的身體微微前傾,這是一種攻擊性極強的姿态,“你分明渴望殺戮,你一點也不害怕。”

“你可惡的妹妹一定折磨過那只小狗,對嗎?你将它丢進壁爐,以免再讓它受到傷害,你救了它。”醫生的低沉聲音像是的獨奏的大提琴曲,醇厚的音色安撫着顧警官敏感脆弱的神經,在那之後,醫生滿意地看見顧警官眼中流露出的懦弱與悲戚逐漸瓦解。

“我救了它——”顧警官呼吸急促起來,他的眼眶裏滲出疲勞過度的猩紅血絲,嘴裏卻依舊喃喃自語。

“是的,就像你開槍殺死的那個人,不是你也會是別人,而你幫他免去痛苦的牢獄之災,你做的很好。”

醫生看着陷入潛意識裏的顧警官,體恤地倒掉了茶幾上那杯早已涼透的紅茶。

晚上他還需要參加一個朋友們組織的小型聚會,正在他整理那張顧警官躺過的胎椅時,他的電話突然響起,醫生接通了電話,他知道那是誰打來的。

“現在回家嗎?”陶汛的對白裏很少出現主語,他的交流與感知都存在缺陷,這也許是長期被關在封閉式的環境中所出現的症狀。他幾乎沒有社交經驗,卻異常的乖巧聽話,出門前醫生讓他停留在哪裏,回去之後他就一定在那裏等着醫生的到來。

醫生的瞳孔在冰冷的燈光下變幻出一種虛假的柔和,他朝着電話裏的那個人說道:“會很晚,要是餓的話,冰箱裏還有一塊紅絲絨。”

醫生遷就着他的說話方式,只聽見一聲短促的歡呼過後,腳丫落在地板的聲音讓醫生沉郁的心情逐漸舒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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