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5)
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老人笑着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去看身後的人。
蘇芹芹和江一衡向他道別後轉身,等着他們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那個男人笑的憨厚,還有一些駝背,雖然沒有老陳那樣有氣質,但卻比他親和許多。
“二位在船上辛苦了,接下來由我開車送你們去別墅。車程大約是五分鐘,馬上就能到了。”司機笑眯眯地對他們說着話。可以看出,這裏工作人員的服務是高标準的。
“謝謝。”二人道謝後坐到了車後座。
“聽說你們老爺這次叫我們過來是為了你們夫人?”蘇芹芹詢問司機,想要打探消息。
“是老陳告訴你們的吧?”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蘇芹芹一眼,他的眼睛笑眯眯的,總給人一種笑面虎的感覺。
“老爺和夫人都出生在藝術世家,當年他們雖然是聯姻認識,但後來也是有真感情的。”
那司機突然輕聲笑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他說道:“夫人擅長畫畫,年輕時候也辦過幾次畫展,算是名人了。”
“有一次夫人說要去采風,于是老爺就買了座無人島送給她。”
“喏,就是這座島。”
“那你們老爺很愛夫人啊。”江一衡附和道。
“那是當然了,夫人能遇到老爺是多大的福氣啊。”司機炫耀道,就想這座島是送給他似的。
江一衡和蘇芹芹二人卻對視了一眼,不置可否。
很快,他們就到了別墅門口,迎接他們的是穿着一絲不茍的管家和六名女傭。這六名女傭分別站在兩側,給他們一種自己在唐頓莊園的錯覺。
“一路上辛苦了。”管家有禮貌地領着他們進了別墅。
這裏與其說是別墅,倒更像是一座城堡。整棟樓高三層,面積目測要和體育場差不多。角落的鐘塔很高,爬山虎遍布在磚砌的牆面上,給人一種複古懷舊的感覺。整棟別墅讓他們錯以為自己回到了中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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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後在一樓的一間會客室落座。
“二位請稍等。老爺馬上就過來。”待女傭将茶點送上過後,管家有禮地朝他們躬身告辭。
“怎麽同樣是住別墅,我們就那麽寒酸。”蘇芹芹感嘆道。
在記憶裏,洗衣做菜掃地洗碗哪個不是他們自己做的?
如今,在如此奢靡生活的對比下,蘇芹芹不由在內心深處對自己的良心進行拷問。
——難道是因為我太摳門了,不舍得請阿姨的錯?
江一衡自然不知道蘇芹芹在想些什麽,只是看到她一個人捏着下巴苦思冥想,還以為她是像秦旭那次一樣又看到什麽小鬼了。他頓時覺得心裏毛毛的,趕緊朝蘇芹芹那裏湊了湊。
“那麽大個沙發你擠我做什麽?”蘇芹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随着沙發的凹陷朝着江一衡那邊略微傾斜,她不由控訴道。
“快看,是沙灘。”江一衡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在害怕,他指了指遠處窗外的景色,道。
“我帶泳衣了!!”蘇芹芹的臉色頓時雨過天晴。
想到自己蒙混過關,江一衡在心裏偷偷地松了口氣。
“咚咚——”
門應聲打開,進來的是一位中年人。這個中年人長着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但他的穿着并不考究,甚至還有些邋遢。棉質襯衫的袖口松松的卷在手肘上,而他的衣角還帶着一些灰白色的泥點子。
“你們好,我是這座島的主人,我叫翁子明。”中年男人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是蘇芹芹,他是江一衡。”二人站起身,向翁子明自我介紹。
“我找你們過來,其實是想麻煩你們幫忙找到我的妻子。”翁子明示意二人坐下。
他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後,向二人說道:“她已經失蹤四天了。”
蘇芹芹疑惑,失蹤案為什麽會找上他們。
“前陣子隋夜辦完個人畫展之後,她突然說自己有了一個新的構思。之後幾個月,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裏,我平時都不會過問她的工作情況,但是從她的狀态來看,似乎是遇到了什麽瓶頸。”
翁子明皺眉,他嘆了口氣道:“她的情緒狀态很不穩定,有時候很低落,有時候又會變得很高漲,甚至會有些狂躁。”
“我去網上查過,說她是得了雙向情感障礙。”翁子明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沮喪。“我當時有暗示過她是否要去看一下醫生,但是她一直堅稱自己沒有病,還說我不信任她。”
“我怎麽可能會不信任我的愛人呢?”翁子明落寞道。“我們都是學藝術的,都清楚如果強烈的表達欲沒有得到滿足的話,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我只是說出實話罷了。”
“那然後呢?”蘇芹芹問道。但她心裏其實希望翁子明能早點進入正題。
好在,翁子明似乎接收到了蘇芹芹的暗示,他說:“四天前,隋夜沒有像以往一樣在晚上十二點前回房休息。”
“當時我還以為她是突然來了靈感,所以就沒有去工作室找她,而是直接就睡下了。”
“可是等我第二天醒來,發現床上并沒有人。”
“我想她一定是通宵創作了,準備去工作室找她,可是工作室那裏卻一個人也沒有。”
“她消失了。”翁子明渾身顫抖,他雙手抱頭,似乎懷着巨大的悔恨:“如果當時我能更體諒她一些,也許她就不會走了。”
“你确定她是自己走的?”江一衡問道。
翁子明朝他笑了笑,道:“我問過老陳,隋夜并沒有找過他。如果她要離開這裏,除了找老陳,那就只能聯系朋友開船接她離開。”
“那你聯系過她的朋友嗎?”蘇芹芹問。
翁子明搖了搖頭,道:“她失蹤的事情我沒有告訴別人。”
“那你怎麽能夠這麽肯定?”蘇芹芹問道,覺得翁子明的結論下的過于草率。
翁子明喝了口水,道:“其實我覺得她并沒有真的離開這裏。”
“為什麽?”蘇芹芹疑惑。
“從她消失那天起,這棟別墅就開始接二連三地發生一些怪事。”
翁子明看向一旁的書架,然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起身走了過去,将書架上的口紅拿起。
“就像這支口紅。”翁子明走到他們面前,将手掌攤開,把口紅展現給他們。“這四天來,我時常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裏看到她以前用過的東西。”
“她就像在和我玩捉迷藏,不停地給我線索讓我找到她。”
“但我找不到啊。”翁子明嘆了口氣,垂頭喪氣道。“她是在報複我吧,我不該懷疑她的。”
随後,他又懷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江一衡和蘇芹芹,道:“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找到她。”
“所以你是要我們幫你找靈媒?”蘇芹芹問道,聽翁子明的意思,可能是要他們幫他問問各路神仙。
“可以嗎?”翁子明問。
“我試試。”說着,蘇芹芹從背包裏取出紙和筆,放在桌上。“我們玩筆仙吧。”
江一衡:“???”
見江一衡露出驚訝的表情,蘇芹芹笑了起來:“怕什麽?我們捉鬼的當然要讓他們給我們做苦力啊。”
待問清翁子明夫人的基本信息後,蘇芹芹便讓江一衡、翁子明和自己一起用手指的背面搭成三角形,夾住水筆。
“我在網上看的都是兩個人或者四個人夾着一支筆。”江一衡疑惑道。
“其實一個人也能玩。”蘇芹芹看了江一衡一眼,道:“你要是不害怕,半夜十二點可以問問筆仙你什麽時候能擺脫處男身。”
江一衡被蘇芹芹怼得啞口無言。
二人循着蘇芹芹的要求閉眼後,便聽到了蘇芹芹清脆的聲音。
“筆仙快來,筆仙快來,筆仙快來。”
沒過多久,他們就感覺到手中的筆正在滑動,似乎是畫了一個圈。
“筆仙筆仙,告訴我,褚隋夜現在在島上嗎?”
筆繼續滑動,像是打了個勾。
蘇芹芹又道:“謝謝筆仙,請告訴我他在別墅裏面嗎?”
筆又打了個勾。
“那你能告訴我他具體在哪嗎?”
“……”
蘇芹芹看着紙上的數字,道:“好的,謝謝筆仙。”
“筆仙離開,筆仙離開,筆仙離開。”
慢慢地,江一衡和翁子明感覺到手中的筆滑到一個角落,又畫了一個圈之後,徹底失去了力氣,懶懶的垂在他們的手中。
“可以睜眼了。”
二人睜眼,急切的想知道筆仙告訴了他們什麽。
只見紙上有兩個圈,兩個勾,還有一個數字二。
“是二樓。”蘇芹芹解釋道。
“別墅的二樓是什麽?”江一衡問。
翁子明皺眉,他思考了一會,說:“二樓是我們的工作室和客房,你們今晚就會睡在那裏。”
“可以帶我們去看一下嗎?”蘇芹芹問。
“好的,跟我來吧。”翁子明起身,他将門打開,便領着二人去了樓上。
第 26 章
“這裏就是我的工作室了。”
爬上樓梯,翁子明帶着二人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門應聲打開,入目的是一間光線通透的房間。牆上嵌着一扇落地窗,地上并不是很幹淨,零散地堆着一些工具,桌上角落裏也放了一些人頭的石膏雕像。
“隋夜是個畫家。”翁子明解釋道。“而我擅長泥塑。”
蘇芹芹點點頭,表示明白。
從剛見面起,蘇芹芹就能從他的服裝上做出大致的判斷。
她随後問道:“那你夫人的工作室呢?”
“跟我來。”
翁子明把自己工作室的門關上,領着他們去了隔壁。
“在這裏。”
和翁子明的工作室不同,褚隋夜的工作室相對來說要大一些,可是因為到處都是畫布遮擋的關系,光線并不是很好,顏料随意地散落在地上,反而比翁子明的工作室更顯得雜亂。
而最讓人覺得突兀的是,這間工作室的正中間,放的不是畫,而是一個泥塑的半成品。
“我們可以進去看一下嗎?”蘇芹芹詢問道。
“可以的。”翁子明點頭,向他們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二人進房。
蘇芹芹直接走向目标。
這座塑像遠看還好,近看卻發現它足有一人那麽高。雖然還是個半成品,但初步已經能夠看出是個人形。
“這是……”江一衡疑惑道。
“她是隋夜。”翁子明上前,用手輕柔地撫摸着泥塑,他的眼中飽含着自己對這座塑像的濃濃愛憐。
“隋夜消失以後,我就開始着手準備這座泥塑。”他道:“我想把她作為我這段時間沒有體諒他的道歉禮物。”
“我不像隋夜那麽有才華。”翁子明撫摸着泥塑的肩膀,道:“雖然翁家也是藝術世家,但是我們已經逐漸從創作轉向交易,泥塑方面只不過是我閑情逸致弄來玩鬧的,和她比起來算不上什麽。”
“但隋夜不一樣。”翁子明又道,他撫摸泥塑的手有些用力。
“隋夜是個天才。她的一生就應該獻給藝術。”
說着,翁子明吃吃地笑了起來:“我很高興翁家到我這裏已經積存下來了一些薄産,這樣足以給予隋夜她想要的的支持。”
——能夠買下一座島的“薄産”。
蘇芹芹無語,她和同樣被土豪沉重打擊到的江一衡對視一眼。
二人無聲控訴。
“這座塑像是要做成你夫人的樣子嗎?”
蘇芹芹默默走上前一些,想和她比一比誰更高。
然而……
褚隋夜比她高。
目睹這一切的江一衡在一旁,差點笑出聲。
蘇芹芹見江一衡表情古怪,便橫了他一眼,對翁子明感嘆道:“你夫人的身材真好啊。”
“是的。”翁子明眼裏閃着自豪,他答。“這是我第一次做大件作品,希望等隋夜回來看到之後能喜歡。”
翁子明轉過身面向二人,懇求道:“二位,請一定要幫我找到隋夜,麻煩你們了。”
說着,他竟是要向蘇芹芹他們鞠躬。
“诶別別別……你也是給了錢的,沒必要對我們行此大禮。”蘇芹芹慌忙阻止,道:“能做的我們一定會做,你不要太心急。”
得了蘇芹芹的保證,翁子明這才起身站直,朝着他們笑了起來。
“老爺。”三人應聲回頭,門口站着的是之前在樓下迎接他們的管家。
他朝三人點頭示意後,提步走到翁子明身邊,對着他耳語了幾句。
翁子明随之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十分抱歉。”翁子明将眉頭松開,他略帶歉意地對蘇芹芹和江一衡道:“家裏來了客人,我要去招待一下,這裏你們可以随便參觀,我會讓楊管家留下了陪你們。”
說完,翁子明便緊鎖眉頭,急匆匆地出了工作室。
“二位請便。”楊管家回到工作室的門口,盡量不對他們的調查進行打擾。
蘇芹芹點了點頭,開始觀察整個工作室的環境。
褚隋夜可能并不僅僅把這個房間當做工作室,她的很多成品也會直接挂在牆上。
牆上的畫作粗算下來有十來幅,風格較為統一。
“你覺得她的畫怎麽樣?”江一衡走到蘇芹芹的身邊,低聲問道。
“很朋克。”蘇芹芹評論道。
白牆上的每幅畫都已暗色為主基調,間或夾雜着一些奇特的色彩搭配,使她的畫作變得十分詭異。
“這是夫人獨特的作畫風格。”楊管家見房內的二人正在品評褚隋夜的畫作,于是開口解釋道。
“夫人用色大膽,在業內廣受歡迎。這幾幅是她特地留下來,不舍得售賣出去的。”楊管家一板一眼地說着,但相較于之前老陳和司機他們那種略帶着自豪的口氣,楊管家則要顯得公式許多。
“這幅畫……”蘇芹芹駐足,眼前的畫是一副女人的肖像畫。
“這是夫人的自畫像。”楊管家說道。
這幅自畫像用色明亮,筆觸細膩,在這間屋子裏反而顯得有些鶴立雞群起來。
而更為精巧的是,這幅畫的旁邊鑲了一面和畫框一樣的鏡子。
可以想象,如果褚隋夜站在這幅畫的面前,那她将可以看到如今和當時作畫時的兩張臉。
——還挺浪漫的。
蘇芹芹在心裏感嘆道。
“這是夫人近期的新作品,說是要送給老爺的。”
——互相送禮物嗎?
蘇芹芹感慨道:“看來,你們老爺和夫人很恩愛啊。”
“确實。”楊管家點頭道。
然而,楊管家那下沉的嘴角,卻暴露出他埋藏在心底的不以為然。
蘇芹芹看到了,她沒有揭穿,只是偷偷給自己留了個心眼。
“蘇芹芹,你來看。”江一衡輕喚一聲,向蘇芹芹招了招手。
蘇芹芹跟過去,站到了窗臺邊。
“無人島的空氣真的很好啊。”蘇芹芹以為江一衡值得是窗外的風景。她看着遠處的藍天白雲,不由感嘆道。
“沒讓你看這個。”江一衡笑了起來,覺得蘇芹芹傻得可愛。
他擡手把她的頭按下去,讓她的視線對準花園裏的二人。
此時的花園裏,一男一女正面色僵硬地對峙着,他們似乎在争論什麽。
“咦?”蘇芹芹驚訝。
随後,她輕笑一聲,從懷裏取出一張符紙,朝那二人丢去。
只見那符紙就像有一根絲線将它牽引着似的,雖然在風裏飄飄搖搖,但卻還是準确無誤地挂在了離他們不遠處的一顆矮樹上。
頓時,蘇芹芹和江一衡的耳邊仿佛像是裝了一副耳機一般,清晰地聽到了花園中二人的對話聲。
“你究竟想要什麽?”那女人氣急。
“我要什麽你還不知道?”
隔了那麽遠,蘇芹芹和江一衡依然能聽出這個男人話語裏的猥瑣。
蘇芹芹“啧”的一聲,表達她的不屑。
“你和翁子光的兩個人私下裏搞的什麽勾當,我當然也想摻和一下。”男人怪笑起來,大有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架勢。
“你要摻和什麽?你怎麽那麽卑鄙啊!!”那女人被氣得險些抓狂,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憤怒,低聲道。
“我這怎麽能算卑鄙呢?”男人笑了起來,覺得女人幼稚得不行,他道:“我的好妹妹,論卑鄙,怎麽可能比得上你們?”
“一個個在人前裝的和什麽似的,私底下卻髒的不行。”男人“啧”了一聲,又道:“這時候怎麽不想想我呢?”
女人喘了口氣,努力讓自己恢複冷靜,她冷笑道:“我只是個女傭,長得也不行,不過是翁子光在留在這裏的洩~欲工具罷了,你以為我能從他身上拿到一分錢?”
說着,那女人哼笑一聲,道:“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些。”
“究竟是我天真還是你天真?”那男人也跟着笑,像是完全不在意女人之前說的話。
他說:“翁子光這人的花邊新聞确實不少,但你仔細想想,這島上,除了夫人和你之外,還有誰和他關系近的?”
“沒有!”那男人叫道,臉上的表情豐富得像在演一場話劇。
“現在夫人失蹤了,那他身邊的女人可就只剩下你了啊。”
“你覺得花花公子會是個摳門貨?”
“我可不覺得。”男人好整以暇道:“好妹妹,快去給他吹吹枕邊風……”
“二位。”
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吓了兩人一跳。
蘇芹芹趕忙掐斷聲音,他們轉頭朝後看去,是楊管家。
“什麽事?”蘇芹芹心虛地問道,也不知道楊管家在他們身後站了多久,是否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
“兩位在看什麽?”楊管家一臉不解,困惑道。
“這你們的花園嗎?”江一衡問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
“是的。”楊管家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見一男一女站在那裏,頓時明白他們在看什麽,恍然大悟道:“他們是兄妹。”
楊管家嘆了口氣,似乎很頭疼他們的事情:“雖然是兄妹,但是經常會起争執。讓二位見笑了。”
與此同時,樓下花園裏的兩人似乎瞥到了樓上圍觀的三人。
他們轉身面向窗戶,十分有禮貌的躬了躬身子,随後離開。
第 27 章
“二位,時候不早了。”楊管家在他們身後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他馬上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沉聲道:“請二位随我來,餐廳準備食物,可以用餐了。”
“謝謝你。”蘇芹芹和江一衡道謝,二人保持了一段距離,跟在楊管家的身後。
“你有看出什麽問題嗎?”江一衡把頭湊到蘇芹芹的耳邊,和她說悄悄話。
蘇芹芹耳朵一熱,趕緊擡手,作勢要打江一衡。
江一衡早有準備,連忙躲開,他嘿嘿一笑,在蘇芹芹看來顯得十分狡詐。
蘇芹芹摸了摸下巴,使用傳聲咒道:“目前看來,褚隋夜的工作室最有問題。”
“嗯?”江一衡一愣,蘇芹芹想的和他的有些出入。
蘇芹芹又道:“這間工作室的格局很奇怪。”
“是那座塑像的問題嗎?”江一衡問,他現在已經有些基礎了。
“不全是。”蘇芹芹思索道:“層層分布的畫布和堆疊着的畫具讓整個工作室相較于正常房間來說要暗上許多。”
“我能感覺到這些作品上有隐隐的黑氣。”在和蘇芹芹學習的過程中,江一衡發現自己能逐漸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是怨念?”江一衡疑惑道。
“說不準。”蘇芹芹嘆了口氣,覺得問題有些複雜。
“我感覺事情可能并沒有他們所說的那麽簡單。”江一衡思索道,“翁子光是誰我們還不清楚。”
“而且楊管家也很不對勁。”蘇芹芹補充道。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楊管家的背影。
楊管家走的很穩,寬闊筆直的後背給人一種一絲不茍的感覺。
“相較于老陳和司機來說,楊管家似乎并不是很喜歡褚隋夜。”蘇芹芹道。
“我能感覺得出來。”江一衡附和道。“再加上之前花園裏那兩個人提到的事情,我懷疑是三角關系。”
“不對。”想到那個長發女傭,江一衡忽然又道,“是四角關系。”
“八卦。”蘇芹芹翻了個白眼,輕聲吐槽:“我賭五角關系。”
“呵。”江一衡笑道:“又不是比誰錢多。我還一塊關系呢。”
“其實我覺得這可能不是情感糾葛。”
蘇芹芹皺眉,想起褚隋夜的那副自畫像,筆觸中蘊含着綿延的愛意,于是道:“也許人家是為了藝術。”
“行為藝術嗎?”江一衡道:“誰沒事在島上玩捉迷藏,還一連消失好幾天的。”
正說着,二人随着楊管家的腳步停了下來。
蘇芹芹撤掉傳聲咒,讓江一衡和她的聲音能夠正常發出來。
“二位,餐廳到了。”
楊管家做出“請”的手勢,二人随之進入餐廳。
和其他別墅不同,這裏的餐廳位于別墅二層,在走廊的另一頭。
餐廳的裝修風格和別墅一致,像是在中世紀。
古樸的棕色長桌兩側擺放着幾張椅子,而翁子明則早已坐在了主座上。
“你們來了。”翁子明見二人進來,他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而蘇芹芹和江一衡則根據楊管家的安排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二人面面相對。
“今天我讓廚房準備了七道菜,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習慣。”翁子明笑着說:“出了日本的黑毛和牛,我還讓老陳弄了些海貨過來,一會你們嘗嘗。”
一聽到有海鮮吃,二人條件反射般的在嘴裏分泌出口水。
西餐做的很好吃。蘇芹芹耗費了很大的自制力讓自己的吃相不要變得過于急躁。
酒足飯飽之後,正喝着咖啡的蘇芹芹滿足地摸了摸自己那有些脹鼓鼓的肚子,恭維道:“謝謝你的款待,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過這麽好吃的食物了。”
江一衡一聽,立馬就不樂意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蘇芹芹一眼,道:“确實,平時吃的那能叫飯嗎。”
蘇芹芹一僵,知道是江一衡不開心了,趕緊朝他讨好地笑了笑,試圖穩住他。
“是我的失誤,以後多給你點夥食費,我們頓頓吃海鮮啊。”
——也不怕得通風。
江一衡輕哼一聲,倒是沒有再說什麽。
一旁的翁子明似乎沒有感受到他們的唇槍舌劍,笑道:“我這個廚娘是特地從杭州請來的。”
“幾年前在一家有名的西餐廳裏和朋友吃了頓飯,當時驚為天人。”翁子明感慨道:“也是虧得我們有緣,不然怕是沒辦法把她請過來。”
“有緣?”蘇芹芹疑惑道。
“嗯。”翁子明點頭,道:“她的孩子在杭州生活,所以她并不打算離開杭州。”
“當時我用過很多辦法,都沒有說動她。不過,後來才發現……”
翁子明笑了笑,算是買了個關子。
“她師傅以前受過翁家的恩惠,所以最後還是過來了。”
“那真是太好了。”蘇芹芹笑道,就差拍手叫好。
而一旁的江一衡看着蘇芹芹為了美食可以如此不要尊嚴地吹捧,只覺得心裏哇涼哇涼的。
“我看不起你,你個負心漢!”江一衡沒忍住,用了傳聲咒。
蘇芹芹沒說話,只是對着江一衡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後又喝了一口咖啡。
飯後,二人在樓下散了會步,消食之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江一衡的客房不小,和重慶的商務酒店相比可以說是大得離譜。
時隔近一個月,想到将要再次睡到陌生的床上,江一衡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你可千萬不能丢了張家人的臉。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不斷地做着心理建設。
“哎……”
硬糾結了半個小時,見時間越來越晚,江一衡這才任命一般地從座位上離開,準備去洗澡。
江一衡進了浴室,把自己的上衣脫掉。
——當時王強就是死在浴室裏的。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嘆了口氣。
江一衡走進浴室,打開熱水。頓時,霧氣彌漫開來,混合着的水汽一下子把浴室弄得霧蒙蒙的。
他哼着歌開始準備洗澡。
可才哼了沒多久,江一衡的歌聲就停止了。
他覺得這間浴室怪怪的,總覺得有誰在浴室裏。
他洗完身體,這才磨磨蹭蹭地開始洗頭。
江一衡雖然會游泳,但他怕水,他無法在水裏睜開眼睛。所以每次洗完頭,他都會閉着眼尋找毛巾擦臉。
就像現在,滿臉濕漉漉的江一衡,就像個瞎子一樣,雙手向前伸,到處摸索着尋找自己預先擺放好的毛巾。
只是……
觸手一片滑膩。
江一衡一驚,也不管自己臉上的水,趕緊睜開眼睛。
眼裏感受着刺痛,前方模糊不清。
可是他的面前什麽東西都沒有,而所謂的滑膩觸感,極有可能是江一衡正前方那塊殘留着泡沫的瓷磚。
江一衡不敢多想,他拿毛巾擦幹眼睛周圍後,悶悶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江一衡以前看過一本小說,說是有一種鬼,喜歡蹲守在淋浴的噴頭上,如果你擡頭和它對視了,那它一定會噴你一臉血。
想到這裏,江一衡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沒敢擡頭。
——可我也不敢閉着眼睛洗啊。
于是江一衡只能掙紮着把頭仰高,然後低垂着眼睑努力避開天花板。
“你有玉佩,你還學過法術,你在害怕什麽。”江一衡不住地安慰着自己。
忽的,卻見角落的水管反光處有個黑色的影子漸漸向他靠近。
“卧槽!”江一衡大喊一聲,竟是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頭發薅了下來。
而那黑夜似乎也被江一衡下了一大跳,竟是愣在那裏,沒敢再靠近他。
江一衡趕忙轉身,腦子飛快轉動着,回憶蘇芹芹的課上有沒有類似這種赤~身~裸~體捉鬼的案例。
答案當然是……沒有!
江一衡掩面,正準備要和那黑影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殊死搏鬥。卻見那黑影竟是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後默默地穿牆離開了。
江一衡:“???”
——我這是撞到個膽小鬼???
江一衡無語,只覺得世界上的鬼多種多樣,而他今天遇到的那個尤其傻了一些。
他把手放到噴頭下面。看着自己的幾簇頭發被水流沖走,只覺得一陣心疼。
于是江一衡打定主意,要再找蘇芹芹求一道防脫符。
********************
等洗完了澡,渾身帶着濕氣的江一衡将頭發吹幹。他換了一聲輕便的睡衣,準備去隔壁找蘇芹芹求符。
“叩叩——”
門并沒有被蘇芹芹打開。
站在門外的江一衡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過來之前應該先問一下蘇芹芹是否方便的,也許她正在洗澡呢?
思及此,江一衡便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只是沒想到的是,門打不開了。
江一衡試圖擰開門把手,卻發現它紋絲不動。
——難道是門壞了?
江一衡正思考着是否要下樓找傭人幫忙,卻忽然聽到自己的左側傳來一陣有規律“噠噠”聲。
那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噠噠——”
“噠噠——”
江一衡聞聲望去,那裏空無一人。
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遠處地上立着的,是一雙嶄新的紅色高跟鞋。
“噠噠——”
“噠噠——”
那雙像鮮血一樣紅的高跟鞋走路的頻率逐漸加快。這顯然是找到了目标。
而作為目标的江一衡已經徹底抓狂。
他見自己的房門無法打開,于是趕緊跑到隔壁,發瘋似的捶打蘇芹芹的房門。
“媽媽救我!!!!!!!!”
第 28 章
江一衡見自己的房門無法打開,于是趕緊跑到隔壁,發瘋似的捶打蘇芹芹的房門。
“媽媽救我!!!!!!!!”
江一衡才被王強折磨了沒幾周,如今要是再被那雙紅色高跟鞋怎麽了,必定是受不住。
所以他咬緊牙關,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砸門。
“噓——”
随之而來的,是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一衡順着這只手往上看去,來人是蘇芹芹。
蘇芹芹并不在房裏,江一衡的叫喊聲太大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緊鎖着眉頭,瞥了一眼那雙正朝着他們走來的紅色高跟鞋,随後把江一衡帶到了房間對面的工作室。
“你怎麽……”
還沒等江一衡把話問完,蘇芹芹趕忙擡手蓋住他的嘴巴,護手霜的甜味鑽進了江一衡的鼻子裏。
“她正在外面找我們呢。”蘇芹芹趕忙使用傳聲咒說。
“她不是看到我們往工作室走了嗎?”江一衡疑惑道。
“笨蛋。”蘇芹芹白了江一衡一眼,解釋道:“我出來的時候用了隐身咒。所以當我的手拉到你的一瞬間,你就已經消失在那雙高跟鞋面前了。”
“原來如此。”江一衡恍然大悟,突然覺得學法術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以後要是能夠瞬間移動的話,就可以再多睡幾分鐘了吧。
“你怎麽到工作室來了?”江一衡觀察了一下四周,昏暗的工作室因為朝北的關系有些陰冷。
“我一直覺得褚隋夜的工作室有問題,思前想後,還是準備再過來看一下。”蘇芹芹道。
“那你有什麽發現嗎?”江一衡問。
“有。”蘇芹芹點點頭,她将江一衡領到褚隋夜的自畫像前。
她取出一張符紙,輕輕一揮,那符紙便像是火柴摩擦過了一樣自動點燃。
她将點燃的符紙靠近自畫像,道:“你看她的臉。”
江一衡聽了,便随着蘇芹芹的手指細細觀察起來。
他記得自己在白天看這幅自畫像的時候,褚隋夜的臉笑着的,同時還帶着一種難以忽視的愛意。
但是現在,褚隋夜的臉很明顯地有了不同,她的眉頭輕蹙着,嘴角下垂,臉上甚至帶着淚水。
“怎麽回事?”江一衡一驚,連忙問道。“難道說她已經遇害了?”
“這種事情我們暫時還不能輕易下定論。”蘇芹芹揮了揮,她熄滅手中的符紙,低聲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被禁锢在哪裏,只要我們把她救出來就可以了。”
“希望她沒事吧。”江一衡嘆了口氣,又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做?跟蹤那雙紅色高跟鞋嗎?”
“沒必要。”蘇芹芹搖了搖頭,道:“前面我已經觀察過了,這雙鞋似乎只是在巡邏。”
“巡邏?”江一衡一愣,道:“如果是巡邏,那那些傭人管家怎麽辦?”
“她只在二層來回走動。”蘇芹芹道:“這層樓除了客房和餐廳外,就是工作室了。除了深夜創作的褚隋夜,其他人都不會到這裏來。”
“你的意思是……是這雙高跟鞋把褚隋夜抓走的?”江一衡問道。
“我覺得是這樣的。”蘇芹芹點頭,她笑道:“要不你現在出去被她抓一下,如果見到褚隋夜了,那我到時候就來救你。”
“那要是沒有見到褚隋夜呢?”江一衡問。
“那你就自生自滅啊。”蘇芹芹笑了起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怎麽樣,去嗎?”
“做你的大頭鬼夢吧。”江一衡白了蘇芹芹一眼,扭頭就是一個“哼”。
可他才哼完,餘光卻瞥見自畫像旁邊鏡子裏有一道模糊的黑影,他突然想起那個在深夜對着鏡子猜拳,前兩次是平局,但是第三次就會輸掉的鬼故事,于是他把這個故事說給了蘇芹芹聽。
蘇芹芹聽了差點沒被江一衡笑死,她道:“你玩猜拳還不如對着鏡子削蘋果,起碼最後你還能把蘋果砸在它的頭上。”
蘇芹芹雖然出言嘲諷,卻也沒有否認這一故事的真實性。
她透過門縫看了看走廊的情況,道:“走吧,我送你回房間。”
江一衡:“……”
江一衡:“媽媽我不。”
“你個不孝子,怎麽不聽你媽的話?”蘇芹芹難得見江一衡反抗,不由稀奇問道。
“其實我害怕……”江一衡扭過臉,聲音細若蚊蠅。“別讓我一個人睡。”
蘇芹芹原本還想嘲笑江一衡一番,卻忽然想到之前在重慶發生的事情。
于是出言安慰道:“著名作家史蒂芬·金和你有個共同點。”
“什麽?”江一衡問。
“同樣的怕鬼。”蘇芹芹向江一衡投來鼓勵的目光,他道:“怕鬼說明什麽?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