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9)
地窗讓整個卧室被照得亮堂堂的。
但與此相反的是,那刺骨的冷意卻囤積在卧室裏,揮之不去。
江一衡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問:“你房間裏開空調了?”
“沒有啊。”楊真眉毛一挑,似乎很奇怪為什麽江一衡會這麽問。
蘇芹芹打開手機裏的指南針軟件,屏幕上顯示這間卧室朝南,便問楊真:“你不覺得冷嗎?”
“冷?”楊真一愣,她古怪地看了三人一眼,随後又轉頭看了看室內,道:“不冷啊,陽光這麽大,不是很暖和嗎?”
“我們能進去看看嗎?”蘇芹芹摸了摸下巴,問。
“可以的。”楊真後退了幾步,讓三人進門。
三人走進卧室後站了一會兒,待漸漸習慣房裏的冷意後,他們分頭行動進行調查。
蘇芹芹走到窗前。
直到這時,她才隔着玻璃感受到了一絲絲暖意。
窗外郁郁蔥蔥,即便是兩樓,視野也很好。別墅的不遠處有一個活動區,都是一些七、八歲的小朋友在那裏玩滑滑梯。
她轉過身子,見江一衡正擰眉幹站着,便問:“嬰兒的哭聲在哪裏?”
江一衡沒有急着回答。他循着聲音的源頭漸漸挪動到卧室右側的一扇門,道:“在裏面。”
楊真嘴角一抽。她前面看江一衡走的方向便猜想是在衣帽間,沒想到他真的在門口站定了。
見蘇芹芹露出詢問的表情,楊真聳了聳肩,只得過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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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蘇芹芹突然停住腳步,轉頭看向跟在後面的吳昊。
另外三人也跟着停了下來。
“吳昊你在外面等着。”蘇芹芹道。
吳昊:“???”
“小朋友不要進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蘇芹芹接着說,眼睛裏多了一絲戲弄。
“可是我成年了啊。”吳昊辯解,似是十分不服。
“聽你師姐的話。”江一衡站在一旁,拍了拍吳昊的肩膀,老氣橫秋地說:“聽我一句老人言,新世界的大門還是不要那麽早打開的好。”
“噗嗤。”見江一衡耍寶,楊真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附和道:“小弟弟你聽哥哥姐姐們的話,還是乖乖在外面等着吧。”
吳昊嘴唇抖了抖,楊真嘴裏的哥哥姐姐其實也沒比他大幾歲。
只是三人同時阻攔,吳昊再有理有據也沒有辦法,只能一個人蹲在角落裏怨念地畫圈圈去了。
楊真開門。待進入衣帽間,蘇芹芹和江一衡雖然再有準備,卻也被衣帽間裏的景色吓了一跳。
整個衣帽間密密麻麻收納了各種衣物鞋包,粗略看下來比一般住戶的廚房還要大一些。一個一米見方的玻璃首飾臺立在衣帽間的正中央。
而他們的右側,整面牆上挂着各式的服裝道具,花樣繁多令他們嘆為觀止。
楊真倒是對他們的反應見怪不怪,她不以為然地笑道:“喏,這就是衣帽間了,也不是很大。”
江一衡沒有顧上楊真的顯擺,他輕輕皺起自己的眉頭。從他們進入衣帽間開始,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他無法再憑借聲音去尋找源頭。
蘇芹芹拍了拍江一衡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心急。從她進門起,她就一直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房間右前方角落的一個櫃子上。
“我能打開那個櫃子嗎?”蘇芹芹指了指那個櫃子,問。
“可以的。”楊真皺眉,陳仲說那個櫃子是藏他一些文件的,雖然沒有重要到要放保險箱,但也有讓她不要打開。
陳仲是她的金主爸爸,金主爸爸的話自然是要聽的。所以住進別墅這幾個月來,她都沒有對這個櫃子懂什麽歪腦筋。
得了楊真的許可,蘇芹芹走過去将櫃子打開。
“裏面是什麽?”江一衡見蘇芹芹打開櫃門後保持着拉手柄的姿勢沒有動,便跟過去擔心道。
“你看看。”蘇芹芹側開身子,将櫃子裏的東西暴露在江一衡的視線裏。
“古曼童?!”江一衡一驚,叫道。
只見那櫃子的深處放着的,是兩個一大一小的玻璃罐子。而罐子裏是浸泡着福爾馬林的嬰兒屍體。
一個已經初具人形,而另一個還是小小的像胚胎模樣。
這兩個罐子的前面擺放着兩根從未點燃過的香燭。
見玩具車淩亂地擺放在櫃子裏,蘇芹芹扯了扯嘴角。這兩個孩子一個還是胚胎,另一個初具人形,怕是連怎麽玩都還不知道。
“櫃子裏面的是什麽?”楊真見二人神色凝重,于是好奇地問道。
蘇芹芹轉過身看向楊真,面色凝重:“你在養古曼童?”
“古曼童是什麽?”楊真被問得莫名其妙,她沒有聽說過這三個字。
“那這個你見過嗎?”蘇芹芹把兩個玻璃罐子拿出來,将它們擺在玻璃臺上,問。
“我,我不知道!”楊真被那兩個罐子裏的東西吓得汗毛直豎,她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我放的,我沒有見過!”
忽的,楊真面色一僵,她這才明白過來。
“是他……”
陳仲每次在別墅留宿的第二天早上,都會把自己關在衣帽間裏一段時間。一開始她還以為是陳仲在處理櫃子裏的文件。如今一看,供奉古曼童,才是他一直呆在裏面的原因。
楊真将視線慢慢移動到那個大一點嬰兒的眉眼上。
那孩子長得很像陳仲。
她忽然意識到他們就是自己和陳仲在一起之後先後弄死的兩個孩子。
楊真不住地顫抖,寒氣從心底溢了出來。
“蘇……蘇大師!”楊真驚叫道:“求求你們把這兩個東西收走,求求你們!”
蘇芹芹點頭。怕是陳仲把楊真流産弄走的兩個孩子全都撿回來做了古曼童。
她轉頭看了一眼江一衡。江一衡會意,他從口袋裏取出符紙,把他們分別貼在罐子上。他的口中喃喃,似是在念咒語。
江一衡才念完,那兩個罐子卻同時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兩個孩子似乎正經受着巨大的痛苦。
“怎麽回事!?”蘇芹芹驚訝地看向江一衡,問:“你符紙拿錯了?”
江一衡臉色發白,想要去檢查符紙,卻見那罐子突然爆裂開來,福爾馬林流了一地,那大個的嬰兒直接破罐而出。
那嬰兒兩眼睜開,裏面全是眼黑沒有眼白,一個飛躍竟是繞過江一衡直接撲到了蘇芹芹的身上。
突然受到如此巨大的沖力,蘇芹芹直接被他壓倒在地上。
那個嬰兒的手指雖然粗短,卻緊緊掐住蘇芹芹使她動彈不得。
蘇芹芹沒有想到那個嬰兒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一時竟無法掙脫。
一旁的江一衡也跟着慌了神,他匆忙擡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攏對準那嬰兒,語速極快:“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話畢,一束金光從江一衡的手指中發出直直打進那嬰兒的後背,那嬰兒怪叫一聲便失去意識,整個人趴伏着倒在蘇芹芹的身上。
蘇芹芹驚魂未定,她從地上坐起來,費力地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嬰兒。
“你前面用了金光神咒?”蘇芹芹看向江一衡的眼神詭異,追問道:“是誰教你的?”
江一衡抿唇,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蘇芹芹的問題。
他走過去,拉住蘇芹芹的手讓她站起來,問:“回去再和你細說,你有受傷嗎?”
“沒事。”蘇芹芹搖頭,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心裏暗嘆那嬰兒的力氣之大。
她走道首飾臺前,剩下的那個玻璃罐是完好無損的,一個小小的胚胎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蘇芹芹拿起符紙查看,上面的符咒并沒有問題。
她見罐子上的黑氣已經消散,便道:“未成人形的鬼胎怨氣雖然要大些,但要處理也不難。只是那個大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了。”
說完,蘇芹芹便轉頭看向楊真,道:“他們的魂魄已經沒有了,等我們走後,你把他們肉身好好安葬,每年都要給他們掃墓。”
“好……好的。”目睹一切的楊真早就被吓壞了,她木木地答應道。
吳昊正坐着玩手機,見三人出來且狼狽不堪,不由緊張地從沙發上跳起來,驚到:“你們怎麽了!?”
“你在外面什麽都沒聽到?”蘇芹芹問。
“沒有。”吳昊搖了搖頭,疑惑道:“裏面什麽聲音都沒有。”
蘇芹芹嘆了口氣,吳昊沒有聽到聲音也好,如果他沖進來,場面可能會更混亂。
“陳仲有問題,你以後注意一下,能不接觸就盡量不要在接觸了。”說着,蘇芹芹取出手機,問:“微信還是支付寶掃碼?”
“支付寶吧。”楊真答,也拿出自己的手機。她雖然付錢爽快,可心裏卻依舊藏着猶豫不決。
離開陳仲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蘇芹芹低頭,給手機解鎖,卻見微信裏面有好幾個語音通話的申請,而微信的最後一條短信,竟是發自許久沒有聯系的夏萌萌。
簡單地兩個字靜靜地躺在蘇芹芹的手機界面裏,卻讓她不由一愣。
——救我!
第 40 章
夏萌萌并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何況她早已登頂娛樂圈成為影後,根本沒有必要去開這種不必要的玩笑。
是以,蘇芹芹在看到她發來的微信之後,立馬點擊語音通話回撥過去。然而鈴聲持續了很久,卻沒有人接通。
“蘇大師她……”一旁的楊真早已打開支付寶準備付款,卻見蘇芹芹神色凝重,全然沒有要理睬她的意思,便轉頭看向江一衡。
“先付給我吧。”吳昊識趣地走了過去,拿出自己的手機。他擔憂地看了一眼蘇芹芹,對江一衡道:“你幫我看一下師姐吧。”
江一衡點頭。他走了過去,擔憂地問道:“怎麽了?”
“是夏萌萌。”蘇芹芹緊鎖眉頭,手機裏依舊播放着語音通話的音樂讓她覺得煩躁不堪。
又等了一會兒,夏萌萌那裏依舊沒有反應。她狠狠地掐斷了通話申請,對江一衡說:“我擔心夏萌萌出事了。”
“古曼童反噬!?”他們才處理完楊真的案子,如今夏萌萌出事,江一衡自然而然地猜測到了古曼童。
他安慰道:“你繼續聯系夏萌萌,我這裏試着聯系一下秦旭。”
說着,便是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就接通了。
“喂?”
接電話的是秦旭,但他那裏似乎出了什麽事,環境十分嘈雜。
“我是江一衡。”江一衡拍了拍蘇芹芹的肩膀,示意她過來一起聽。
随後,又把手機開成免提,道:“夏萌萌在你附近嗎?她還好嗎?”
“稍等”秦旭聲音低沉,難掩燥意。
過了一會兒,秦旭似乎是走到了一個人比較少的地方,電話裏安靜了許多。
“她的情況很不好。”秦旭沉沉地嘆了口氣,聲音有些顫抖:“我們拍戲的時候出了事故,夏萌萌被炸傷了。當時那場戲導演問她是否需要替身,可是她卻拒絕了。”
“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
二人擔心夏萌萌的事情,把楊真交給吳昊處理後便一邊通着電話一邊離開別墅。
“二院,已經下病危通知書了。”秦旭道:“你們到了之後聯系我,我讓小劉下來接你們。”
“行,我們馬上趕過來。”
挂斷電話,江一衡便準備上車。
卻見蘇芹芹站在原地沒有動,便問道:“你在看什麽?”
蘇芹芹正要準備上車,眼角卻瞥見一個人影在兒童活動區。她面朝着那個方向站了會,知道被江一衡詢問,才看看回過神。
“沒什麽。”蘇芹芹答,轉身也跟着上了車。
夏萌萌出事的消息早就已經在網上瘋傳,何況她是影後,一時之間,整個二院的大門被各路拿着相機或花束的記者影迷圍得水洩不通。
他們就近找了個停車場停車後便聯系了小劉。沒一會他就來了,随後便帶着他們走進一條偏僻的小路。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小劉走在前面,他步伐有些不穩,顯然也是受到了極大地驚吓。
“當時我也在場,爆炸的聲音震天響,沒幾秒夏萌萌就變成了一個火人。”小劉喘了口氣,顯然心有餘悸。
他接着說:“雖然已經叫了救護車在邊上待命,但是我們都沒想到情況會這麽危急。火勢得到控制,但是夏萌萌卻受了重傷。我下來的時候她才剛出手術室,已經移到重症監護室了。”
“現在都是我們秦旭在處理醫院的事務,在場的親眷不少,但是能負責的卻不多。”
二人在小劉的帶領下,左拐右拐,這才進了醫院大樓。
燒傷科是二院的著名科室,算是市裏面的權威,很多病人都會選擇來二院看病。
蘇芹芹和江一衡跟着小劉乘電梯到達住院部頂層的VIP區域。
電梯門一開,便看到樓道裏站滿了人,他們大多是夏萌萌的同事和親眷。除了部分幾個坐在椅子上抽泣以外,其他的人大多還算冷靜。
“你們來了。”秦旭早已在門口等候,見二人過來,便帶着他們去了一個靠安全通道的角落。
“夏萌萌已經從手術室裏出來了。”秦旭捏了捏眉心,他雙目赤紅,顯然已經疲憊不堪。“她還沒恢複意識,病危還沒有解除。”
蘇芹芹看了秦旭一眼。
前陣子他們還在為了流量争得你死我活,如今一人病危,另一個人卻也擔起了本沒必要肩負的責任。
蘇芹芹皺眉,問:“她最近有什麽奇怪的表現嗎?”
“有的。”秦旭回憶道:“她最近情緒變得很容易暴躁。我時常在片場上看到她對着助理發脾氣,有幾場戲還會歇斯底裏地痛哭,根本冷靜不下來。”
“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和那個小鮮肉模特分手才作死作活的,還刺了她幾句。沒想到……”秦旭抿唇,對于當時沒有及時注意到夏萌萌的異常,他很後悔。
“持續多久了?”蘇芹芹問。
“說不清楚,但一個星期肯定是有的。”秦旭說着,将自己的疑惑吐了出來:“夏萌萌是這方面的老手了,她不可能會不小心犯禁忌引得古曼童反噬,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确實。”蘇芹芹點頭,贊同道:“夏萌萌出事前半個小時一直在打我電話向我求救,這說明她知道自己會遇到危險。但她卻要求自己親自演這樣危險的戲,而不用替身,顯然是已經被控制住了。”
秦旭聽了倒吸一口冷氣,他忽然想到幾個月自己的遭遇,不禁有些後怕。
蘇芹芹忽然想到那時候,在影視城見到夏萌萌的時候,她還笑着誇自己的古曼童乖巧懂事不鬧脾氣。
如今,倒卻像是個笑話一般。
“秦旭。”遠處的助理小劉跑了過來,道:“王總找你說事情,你過去一下吧。”
秦旭點頭。他朝蘇芹芹和江一衡二人道別後,便跟着小劉一同離開。
待秦旭走後,蘇芹芹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對江一衡道:“我前面上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古曼童不在這裏。”
“小明确實已經走了。”
二人一愣,朝着聲音的源頭看去。
說話的是夏萌萌。
與此同時,醫院的走廊裏爆發出各種嚎哭。
看來夏萌萌已經死了。
眼前的夏萌萌全身上下的皮膚還是完好的樣子。她穿着病號服低垂着眼睑站在二人的不遠處,好像和這裏喧鬧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你怎麽回事?”蘇芹芹皺眉,朝着夏萌萌問道。
夏萌萌擡頭,她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蘇芹芹,道:“上周開始,小明變得很奇怪,總是會對我做一些不大不小的惡作劇。”
“一開始我還以為這孩子是到了叛逆期,所以就多花了點時間陪他。只是沒想到他卻開始變本加厲……”
“今天下午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我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就馬上找你求救,只是一直聯系不上你。”夏萌萌捏着自己的手指,道:“之後我便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炸傷。”
二人沉默,對于夏萌萌這種死法,都感覺惋惜。
過了一會,江一衡問:“你有什麽遺願要我們幫你完成嗎?”
“沒有。”夏萌萌搖了搖頭,道:“我從大學畢業之後,一路摸爬滾打,從什麽都不懂的龍套站到現在這個位置。”
“我愛過人,也受過傷。”
“我被人看不起,也在頂端俯視過他們。”
“現在想來,自己這一輩子過得也算多姿多彩,我已經很滿足了。”
“不過真要說什麽遺憾……”夏萌萌勾了勾唇角,笑道:“可能是覺得有些可惜吧,沒有把這部片子拍完,要拖累大家的進度了。”
确實,正如夏萌萌所言,如果把一個人的一生看作一幅畫,這幅畫變成什麽樣都是有他自己決定的。
而夏萌萌,她的人生畫卷顯然已經是一副絢爛多彩的畫作。
倘若世人聊起夏萌萌,應該都會懷念她吧。
思及此,二人同時嘆了口氣。
“我該走了。”夏萌萌看了一眼走廊那裏哭天搶地的親友,又看了看那個站在遠處正和人說話的秦旭,她朝二人甜甜地笑了起來,揮手道別。
夏萌萌走後,蘇芹芹和江一衡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他們和站在一旁的小劉打了聲招呼後,便避開人群,順着來時的小路回到停車場驅車離開。
等他們回到別墅,吳昊已經到家有一會兒了。
“師姐,夏萌萌她是不是已經……”吳昊到家後一個人沒事,就在微博上看到了關于夏萌萌受傷的消息。想到之前蘇芹芹走的那麽匆忙,他不由做出了最壞的猜測。
“嗯。”蘇芹芹點點頭,惋惜道:“雖然她走的時候沒有什麽遺憾,但是不能再看到她演的新戲,我很難過。”
吳昊一愣,便低頭沉默了下來。
之後的幾個小時,三個人都沉浸在有些低迷的氣氛裏。
飯後,見吳昊已經把碗筷收拾好,江一衡便準備起身回房,卻在這時,他的手腕被蘇芹芹忽然拉住。
江一衡:“?”
江一衡疑惑地看向蘇芹芹。
卻見她突然笑得有些詭異,朝自己說道:“你別想逃,白天的事情給我好好坦白。”
第 41 章
江一衡低頭看了眼蘇芹芹捏住自己手腕的小手,有擡頭看了看她的臉。就見她直直地望向自己,連表情也十分嚴肅,心道這次是糊弄不過去了。
于是他嘆了口氣,用另一只手牽起蘇芹芹,把她帶到沙發上坐下,大有一種促膝長談的架勢。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蘇芹芹沒舍得把手抽出來,她脆生生地說。
江一衡捏了捏自己手裏蘇芹芹那細細長長的手指,慢悠悠地說:“我是張家人這件事情,直到上個月你們告訴我之前,我什麽都不清楚。這件事一方面對我來說是我有異能的喜訊,另一方面我也同樣感覺到了迷茫。”
“那次在重慶酒店,江臨語加了我微信,之後他也沒有再聯系我,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只是禮貌地加一下罷了。”
“不,他沒有加我。”蘇芹芹皺了皺臉,把整個五官都擰在了一起。一想到江臨語的敵意,她就不由抱怨起來。
“不加你不是挺好。”江一衡笑,他擡頭拍了一下蘇芹芹的腦袋,讓她不要這麽顏藝。
“十一我們從無人島回來之後,也就是昨天下午,他突然在微信上聯系我,并且告訴我他也是張家人。”
“那他怎麽也姓江?”蘇芹芹皺眉,當時她聽到江臨語的名字時也覺得奇怪,“江”并不是什麽常見的大姓,怎麽最近自己身邊突然出現了兩個人都姓江。
“我也問了。”江一衡明白蘇芹芹的困惑,他說:“不過他沒有回答我,倒是教了我金光神咒,說是如果遇到危險可以使用。”
“簡直是亂來。”蘇芹芹罵道:“你有血統優勢我不說什麽,但是符篆咒術這些從來都是要循序漸進的。能不能用是一碼事,用完之後你有想過後果嗎?”
“無非是變得虛弱或者……肚子餓?嗜睡?”江一衡循着自己以前看過的動畫和小說,試探地問道。
“那只是表象。”蘇芹芹皺眉,解釋道:“就像一個人,如果通宵加班一整夜,需要幾天才能恢複過來一樣,當你使用這些能力之外的咒術之後,自己的靈力也會被透支,而這些并不是靠吃和睡就能解決的。”
“身體和靈魂是兩回事,即便你身體不累了,長此以往靈力會被抽空,到時候就完蛋了好嗎!”
“好了好了。”江一衡寬慰道:“我少用幾次就好了,一周一次可以嗎?”
“我不是在和你說笑!”蘇芹芹氣他的自由散漫,她抽出自己被江一衡牽着的手,雙手掐着他的肩膀瘋狂搖晃,怒道:“你給我重視起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當你體會過這種開挂的人生之後,你要怎麽做回普通人?”
“可我并不想做普通人。”江一衡看向蘇芹芹,她的眼睛裏映出了自己的臉,表情有些嚴肅。
江一衡抿唇,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既然是張家人,我媽也讓我學草書,那我必然是有能力接觸這些的。不是為了自保,而是主動地去變強。”
“然後就任由靈力被透支?師傅讓你跟着我學習是為了在一個人的時候擁有自保能力,保護你什麽的我來就可以了,你沒必要去做那些。”
蘇芹芹把搖晃江一衡肩膀的手放下,随後又古怪地問道:“你是不是中二病?”
——确實是有些中二病。
想到一開始自己的排斥,江一衡也很感慨,僅僅幾天自己的想法就輕易地被改變了。
“我想要變強。”江一衡重新把蘇芹芹的手拉回來,道:“我不想一直被你保護,我也想融入到你的世界,去保護你。”
“你會後悔的。”蘇芹芹抽了抽鼻子,顯然很不同意江一衡的想法:“你這是在走歪路。”
“你想過透支之後你要怎麽辦嗎?你還會甘心重新做普通人?”蘇芹芹道,笑他的天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靈力透支之後為了重新獲得靈力而誤入歧途去做害人的事情?”
江一衡斂下眉眼,蘇芹芹的手白嫩嫩的被捏在自己的手裏,可他卻覺得那只手随時會在被她抽開。
他有些受傷,他的一番告白在蘇芹芹眼裏仿佛什麽都不是,卻反而步步緊逼懷疑自己。
江一衡唇角輕輕地勾了起來,問:“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蘇芹芹一愣,她沒有料到江一衡會作出這樣的表情。
她撓了撓江一衡的手心,語氣也跟着軟了下來。“你要學那些高級咒術可以,但是你能先把低級的學好再用好嗎?等你有能力了,我自然不會攔着你的。”
江一衡見蘇芹芹朝自己讨好地笑着,似乎是怕他再傷心。可是對方說的話依舊不是他想要聽到的,頓時覺得多說無益。
他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摸了摸蘇芹芹毛茸茸的腦袋。
就見蘇芹芹擡頭,順着自己的手茫然地看向自己,突然覺得自己的不甘和氣悶好像就像一記軟綿綿的的拳頭,就算打在她的心上,想來也是不帶一點響的。
“我先上樓休息了。”他扯了扯嘴角,也不清楚自己擺着是什麽表情,只能落荒而逃。
“師姐。”看到江一衡上樓,吳昊這才從廚房走了出來,道:“你生氣了。”
“我知道。”蘇芹芹斂下眉眼,她玩~弄起自己的手指,道:“這種事不生氣不行,會鬧出人命的。”
“那你還記得我早上對你說的嗎?”吳昊問。
“嗯……”蘇芹芹點頭,她神色複雜道:“我是喜歡他,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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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夏萌萌在城郊的一座墓園火化。
不少記者影迷以及業內知名人士都參加了追悼會,因為公墓附近路面修整的關系,這裏較以往更為擁堵,一時之間,就被來人圍得水洩不通。
而秦旭作為夏萌萌的前男友,則負責了整個流程。
蘇芹芹和江一衡自然也是去了,但他們并沒有擠到裏面去。夏萌萌在火化前就已經離開,那些人現在看到的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這七天來,二人因為那一晚的争論之後氣氛就變得有些僵硬。蘇芹芹有她的顧忌和擔心,而江一衡也有自己的堅持。所以他們二人即便一起出門,卻也沒有像以往那般聊些什麽,反而更像是網友初見一般,處處透露着客氣與疏離。
二人離開墓園大門,正準備去地鐵站,就見遠處突然有一輛姜黃色的大卡車疾馳而過,一頭紮進墓園門口的牆裏。
車身被欄杆劃出一道長長的豁口,滾燙的瀝青沿着那豁口慢慢地淌了下來。
蘇芹芹已然被從自己面前開過的大卡車吓到,正感嘆着幸好沒有被撞到,就突然覺得自己左手一痛。等回過神,她就已經被江一衡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怎麽了?”蘇芹芹的額頭被撞得生疼,她疑惑地問道。
江一衡沒有回答她。
見江一衡不答,蘇芹芹決定自己看。她從江一衡的懷裏探出頭,就見江一衡下颚緊繃,他面露不忍地看向自己的身後,口中喃喃念叨着。
蘇芹芹一僵,江一衡嘴裏念的,正是清音咒。
清音咒是超度亡魂用的咒術,同樣作用的還有度魂咒,就是江一衡之前超度古曼童是念得咒術。
但相較于度魂咒,清音咒在超度的同時可以消除亡魂的怨氣與死前所經受的痛苦,所以難度要稍微大一些。
蘇芹芹扭頭想要看個究竟,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到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人被壓在貨車輪下,而那漏出來的熱瀝青竟是直直澆在了他的腦袋上。
那熱瀝青就像一鍋熱湯一樣,男人的腦袋在接觸到熱瀝青的一瞬間就開始碳化。耳邊是“滋滋”的烤肉聲,而鼻尖萦繞着的是肉燒焦的味道。
他痛徹心扉的叫喊聲仿佛還在剛才,只是沒幾下便斷了氣,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蘇芹芹皺眉,這場意外來的猝不及防,卻也十分蹊跷。
她歪了歪身子,越過江一衡環顧四周,不一會,她就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那個男人長相普通甚至還有些瘦弱,他站在馬路對面目睹着一切,而他的表情卻并不如常人那般是害怕,相反,他的眼裏透露着興奮。
男人的笑容詭異,讓蘇芹芹毛骨悚然。
“老公!老公!!”死者的妻子在一旁叫着,卻也畏懼于瀝青的火熱而不敢上前靠近男人。
“蘇芹芹。”江一衡從背後抱着蘇芹芹,他把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疲憊道:“我不想自己再像以前那樣,遇到這樣的事情只能無可奈何,我想為他們做點什麽。”
“我知道這在你看來可能有點中二病,我自己有時候也會覺得。”說着,他輕笑了一聲,道:“但是技多不壓身嘛,我真不想做一個烏龜永遠逃避下去,等着你們來為我把路鋪平。”
“你信我好嗎?信我能夠保守初心,信我絕不與你為敵,嗯?”
蘇芹芹感受着自己頭頂上的重量,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撞進了自己的心裏。
自己又何嘗沒有做一個烏龜想要逃避呢?
她嘆了口氣,正待和江一衡說話,卻忽然覺得身上一重。江一衡已經倒在她的身上,徹底昏死了過去。
第 42 章
蘇芹芹不算太矮,一米六五的個子放在南方算是平均水平。只是由于江一衡身高有一米八,他忽然這麽整個人壓下來,沒有防備的蘇芹芹多少還是有些受不住的。
她“诶呀”地叫了一聲,見自己支撐不住,正準備放棄抵抗和江一衡一起摔倒在地上做他的軟墊的時候,卻忽然被人一把扶住,身上的重量也跟着減輕了不少。
“謝謝。”蘇芹芹道謝。
她轉頭一看,幫助她的是一個中年女人。那個女人比蘇芹芹高一些,卻比同齡人要消瘦許多。她的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後,整個人看上去很年輕。她的眼睛亮的出奇,就連扶着蘇芹芹的手也像鷹爪一般十分有力。
“小姑娘。”那個中年女人朝着蘇芹芹友善地笑了一下,她幫蘇芹芹托住江一衡,把江一衡的重量分攤過來一些。
“我是張幼青。”那個中年女人道。
蘇芹芹一愣,恍惚間回憶起江一衡母親的名字。她見張幼青的眉眼與江一衡有幾分相似,便篤定了他們的關系。
蘇芹芹笑着打招呼道:“阿姨好,我是蘇芹芹。”
張幼青點頭,她見周圍的人因為事故的關系逐漸朝這裏聚攏,不由皺起了秀眉。
她朝着墓園邊上的停車場方向指了指,便和蘇芹芹一起拖着江一衡逆着擁擠的人流去了自己的車上。
好不容易把江一衡安置到車後座後,蘇芹芹和張幼青具是松了一口氣。
她們各自坐到了車的前排。
“你們家在哪?我送你們回去。”張幼青點開導航器,顯然是知道他們已經住在了一起。
“阿姨我來。”
蘇芹芹把家裏的地址輸入進導航,很快,一個溫柔的女生開始說話,張幼青随之踩下油門。
“你師父是誰?”見車已平穩地開上高速,張幼青打破沉默,問道。
“是俞陽觀的于維善。”蘇芹芹答。
“全真派?”張幼青眉毛一挑,問。
“是的。”蘇芹芹點頭,說:“張紫陽的紫陽派。”
張幼青點了點頭,紫陽派她有了解過,近幾年來算是後起之秀,在業內已經漸漸有了名望。
她乘着等紅燈的時候偷偷觀察了一下蘇芹芹,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甚是讨喜,就連身上的散發出的光也很好看。
張幼青暗自點頭,随後又看了一眼倒在後座不省人事的笨蛋兒子,暗嘆他如此不中用要如何才能追到人家小姑娘。
可即便如此,她的神情卻還是十分淡漠,倒是讓蘇芹芹束手束腳起來。
蘇芹芹偷偷拿出手機給吳昊發了條短信,讓他趕緊把別墅簡單地收拾一下,順便在半小時後到別墅門口待命。
好不容易開進市區,蘇芹芹這才漸漸放松下來,她轉着有些緊繃的脖子,朝着張幼青道:“阿姨,前面那幢就是了,院子裏有車庫,可以直接把車停在裏面。”
“好的。”張幼青點點頭,順着蘇芹芹手指的方向開了過去。
吳昊早已等在門口,見有車過來便去開車庫門。等車停下來之後,他将江一衡扛回了他的卧室,而張幼青和蘇芹芹則跟在他們的後面慢慢上了樓。
張幼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仍然是昏死狀态的兒子,她轉頭朝正喘着粗氣的吳昊和站在角落的蘇芹芹歉意的笑了一下,道:“我兒子不中用,讓你們見笑了。”
“沒有沒有。”蘇芹芹趕忙擺了擺手,說:“江一衡作為新手來說,已經很厲害了。”
張幼青卻不置可否。也許對于常人而言,江一衡的表現算是出彩,可是在張家人的範圍裏,卻弱的有些離譜。
她嘆了口氣,想來也是因為自己早年沒有讓他接觸這方面的關系。
張幼青沒有反駁蘇芹芹誇贊的話語,而是将她和吳昊一起請出了房間。
待二人走後,她回到床前,抓着江一衡的手念起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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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一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的徹底。
他從床上起來,覺得自己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後腰處是源源不斷的熱量,而自己的身體也變得輕松舒暢許多。
他試着念了一聲熒光咒,發現自己已經能夠脫離符紙使用法術了。
江一衡心道奇怪,他準備下樓去找蘇芹芹問個究竟。
而蘇芹芹和吳昊正在樓下的餐廳吃外賣。
“江哥你醒啦。”吳昊見江一衡下樓,打招呼道。
蘇芹芹聞聲扭頭,她朝着江一衡招招手,笑眯眯地說:“快來快來,這家店是最近新開的,意外的好吃呢。”
江一衡走過去一看,是黃焖雞米飯。
“喂,你什麽表情。”蘇芹芹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