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離南海,言淺意深猶未盡
得到了丹饕的首肯,敖翦覺著像放下了心頭大石,心情自然也變好了不少。
他一個人提著滿滿一籃子豔紅的果子走去庫房的方向。還沒來得及走到庫房,忽然聽到灌木叢下面傳出一陣“嘤嘤”的叫喚聲,聽起來就像個小嬰兒。
不過他還是很謹慎地撿了根樹幹,隔了很遠地蹲著撥開灌木叢。
灌木叢後面的草堆上趴著一個兩三歲大的胖娃娃,皮膚白白嫩嫩,紅色的小肚兜,光溜溜的小屁股,讨喜的模樣就像年畫上的男娃兒。
敖翦眨眨眼,覺得很是奇怪,不過這島上既然有凡人,那麽有小娃娃也不奇怪了。
大概是哪個廚娘正在忙碌所以沒空照顧自己的孩子吧?
“咕嚕──”
小娃娃的肚子發出饑餓的抗議聲,胖乎乎的小臉無比委屈地皺了起來,眼開就要嚎啕大哭。
“別、別哭!”敖翦可沒帶過孩子,更不知道該怎麽哄一個孩子,不知所措之下只好從籃子裏拿出一個紅果子塞到小娃娃手裏,“你吃不吃這個?”
顏色鮮豔而且散發著清香的果實很快讓小娃娃止住了快要飙出來的眼淚,“吃……吃吃……”
“對對,這個可以吃的!”
為了示範給小娃娃看,敖翦又拿起了一個果子,當著小娃娃的面咬了一口。
於是小娃娃有模有樣地學他張口咬果子,不過那張小嘴沒多大力氣,沒長全乳牙磨著果子,幸好這表皮又薄又脆,很快就被他給蹭出了一小塊。
“甜……甜甜……”小娃娃很高興地吮著汁水,唾液和果汁糊了滿臉都是,碎渣更是粘了一手,吃得是一個亂七八糟。
雖然有些糟蹋了,不過要一個小娃娃吃得很整齊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敖翦也沒有半點不耐,蹲在原地看著他将一整顆果子吃完,才用衣角給他擦幹淨。
小娃娃舞動兩條肥嘟嘟的小手臂,想要去拉敖翦的竹籃。
Advertisement
“不行,只能吃一個!”可是小娃娃又開始撅嘴了,敖翦極其無奈,看來現在連個小娃娃都能欺負他了,“好吧,我再給你一個……”他又拿了一個果子塞到小娃娃手裏,然後抓起籃子不敢回頭撒腿就跑。
之後每天經過這裏的時候,敖翦都會遇到這個小娃娃,他也習慣了手裏有什麽就給他塞一兩個,小娃娃大概也習慣了敖翦給他送吃的,每次一見到藍色的魚鱗就會擺動兩條胖墩墩的小腿湊上去,抱住敖翦的腿叫“吃……吃吃……”。
敖翦也不覺得這個小娃娃都沒人搭理有什麽奇怪,反正籃子裏的水果他每天都會多采幾個,兩個分給小娃娃,兩個留給自己,剩下的一籃子……留給大妖怪。
小娃娃也不挑嘴,無論給他什麽就吃什麽。
這日敖翦又蹲在草叢邊,托著腮幫子看著小娃娃在啃他帶來的甜萄。
吃得是汁水淋漓,幸好他早給小娃娃編織了一個小圍兜。鲛绡紗不濡於水,又極是柔軟,當做掂下巴的小圍兜那是最好不過。
“走了十多天的海路,應該差不多要到東海了。”
盡管知道小娃娃還不會說話,可是敖翦還是很認真地跟他道別。
“很快我就要走了,到時就不能再來這裏給你送東西吃了。”說著說著,看到小娃娃嘴角蹭了果汁,忍不住笑道,“你怎麽每次都吃得那麽髒兮兮的……”用手指給他抹了去,“吃……吃吃……”小娃娃居然好像沒有聽懂,吃完了甜萄居然還意猶未盡地抓住敖翦的手,把他沾到果汁的手指含進小嘴巴裏吮吸。
“呵呵……”敖翦被他吮得麻酥酥的,卻也沒有推開他,“這裏還有,今天我有多摘了好一些,你可以慢慢吃沒關系!哈……好癢……”小娃娃手腳并用地把爬到他身上,好奇地摸他身上的魚鱗,喜歡晶晶亮的東西大概是每個小娃娃的特性,胖嘟嘟的小手不斷地摸啊摸,偶爾還蹭過敖翦胸脯處深色的小點,弄得他是又癢有酥。
“滑……滑滑……”
小娃娃完全沒有退開的意思,還試圖往上爬,可是敖翦的鱗身滑溜溜的,小娃娃自己的皮膚也是嫩嫩的,才爬上一點就往下滑了下去,如此爬上來滑下去的折騰,小娃娃也覺著好玩,咧開嘴巴“咯咯”笑了起來。
離別在即,敖翦也是有些舍不得這粉嫩嫩的小娃娃,於是也任得他這般玩耍。
忽然頭頂響起了聲音。
“百金難求的鲛绡紗,便作圍兜之用,不覺得浪費嗎?”
敖翦吓了一跳,他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靠近,慌忙擡頭,見是南海海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抱著小娃娃站了起來。
不廷胡餘自然不會錯過敖翦眼神中的怯怯之意,便露出一絲無奈苦笑:“難道本座面相如巡海夜叉,每次都把你吓到巴不得轉身逃走?”
敖翦聞言“噗嗤”笑了,他雖然不清楚凡人眼中何為俊美,但至少不廷胡餘的皮相并沒有夜叉那般猙獰可怖。
那雙大大的眼睛幾乎占滿了整個眼眶,雖然這般在凡人看來極是怪異,但不廷胡餘卻覺得這樣的眼睛就像兩顆活生生的琉璃珠。
不廷胡餘就像看著迷了般,擡起手輕撫過敖翦眼角下的鱗膚:“曾聞鲛人泣淚成珠,未曾一睹,真是可惜……”
敖翦不知不廷胡餘有獵奇之心,只以為他是對鲛人族的事情好奇,便告訴他:“鲛人淚乃靈精所化,流去一滴,便是損了自身一分元氣,若非不得已為之,少泣為妙,否則一旦崩元,流盡淚水乃至泣血,便難以收拾。”
“泣血成珠,豈不更為珍稀?”
敖翦點頭:“非至心傷之極,誰又會哭出血淚?所以外祖父都不允許族裏的鲛人跟外世有往。”他從衣服下掏出一個用繩子綁著的小绡紗袋,裏面沈甸甸地似乎裝了幾顆珠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打開給不廷胡餘看,只見裏面裝了不少黃豆大小的珠子,均是圓潤光滑。“這些是小時候娘親給我存下來的……”
不廷胡餘露出一絲了然微笑:“看來你幼時也是個愛哭鬧的娃娃。”他眼睛極利,看到一點紅色一閃而過,竟是一顆敖翦所言的血淚珍珠,這珠子顯然色澤不同於旁,猶如一滴鮮血!
“這顆可就是逆方才說的血淚珍珠?”
敖翦咬了咬下唇,這是他娘親在離世時留給他最後的一滴眼淚,也許這滴眼淚不止屬於他,還屬於父王,屬於外祖父,但他卻舍不得将這顆血淚珍珠交給父王,他自私地将它藏了起來。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對父王抱有極深的歉意。
他不想說,所以把小袋子紮緊了放回衣服裏貼身收好。
不廷胡餘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勉強。
這時候敖翦手裏的小娃娃像是感覺到他的背上,居然擡起手安慰地拍打敖翦的臉。敖翦回過神,朝他安慰地一笑,然後問不廷胡餘:“這個孩子到底是誰家的娃娃,家人怎麽把他随便丢在草叢裏,雖說島上無兇惡的野獸,可要是不小心爬去了岸邊掉海裏可要糟了……”
“他在海裏能玩翻天,要不怎會差點被逮去吃掉?”邊說,不廷胡餘一伸手,揪了小娃娃的紅肚兜,往草叢裏一甩!
敖翦當下吓了一大跳,灌木叢下可有不少亂石,那白白胖胖的娃兒怎經得這般跌摔?
連忙撲上去撥開灌木,驚訝地發現那小娃娃完好無損地四肢躬前仰天,而背部竟多出了一個硬邦邦的大龜殼!
有這龜殼掂著,自然是摔不疼的。
就見那娃娃翻了個身,翹起圓圓的小屁股,站了起來,背上沈甸甸的龜殼對他來說像是與生俱來并不沈重。
原來他也是海族!
敖翦恍然大悟,難怪這些天都沒見過他的父母。
背著龜殼的小娃娃搖搖晃晃走過來,抱住敖翦的腿不肯放開:“翦……翦翦……”
不廷胡餘見狀笑了:“看來小鼇很喜歡你。”
“小鼇?”敖翦當下想起那天被他的漁網給捉到,差點變成丹饕一頓晚餐的大海龜,“難道是那天的……”
不廷胡餘道:“小鼇乃異獸遺族,在這島上一直沒有玩伴,好不容易尋到位年歲相當的玩伴,也難怪會纏著你不放了。”
敖翦更是吃驚不已:“年歲相當?我……我已經兩百八十歲了……”這娃娃,細胳膊短腿肉呼呼的小臉小身子,怎麽可能?!
可不廷胡餘接下來的話讓他更是驚訝得下巴都要掉地下:“小鼇應該比你還年長五百歲。”
“……”
年近“八百歲”的鼇娃娃還試圖往敖翦腿上爬,忽然手被滑滑的鱗片一溜,整個跌了下去,背部龜殼著地,四腳朝天,像個不倒翁般極是狼狽。
眼看那張胖乎乎的小臉又開始皺起來,敖翦也不顧上理會他到底是不是比自己大上“五百歲”,連忙将他抱了起來。
鼇娃娃抓過敖翦的手指頭塞進裏吮,馬上就高興了。
“看來你與小鼇極是投緣。”
不廷胡餘微笑地看著這一大一小。
“真不打算留在這裏嗎?”他看到敖翦吃驚的臉,繼續道,“本座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只要你願意在這裏陪本座一段時日,本座定不會虧待於你,又何必要跟在饕兄身邊曉行夜宿,勞碌奔波?”
敖翦搖頭,他不懂得如何說才能婉拒對方的好意,但他卻知道事情是一定要一開始就說清楚的,不能讓人不明不白地拖拖拉拉。
於是他告訴不廷胡餘:“我要跟他一起走。”
“難道你不怕饕兄一時失控,把你吃了?”
“那不是早晚的事嗎?”敖翦對不廷胡餘的恫吓是完全不為所動,而且态度還絕對的理所當然,“他帶著我就是為了要吃的啊!”
看到那張藍色的小臉露出“怎麽這都看不出來?”的神色,身為南海海神的不廷胡餘數千年來非常難得地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無法接話。不愧是經歷了萬年風霜的上古神明,不廷胡餘馬上把握住了問題所在,眼中一閃而過的是發現更有趣玩意的意興盎然。
他露出惋惜的神色,但也不再堅持:“确實可惜。”
敖翦對於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始終覺得不好意思,便連忙道:“讓您失望了,真抱歉……”
不廷胡餘道:“無妨,本座也是早有所料。明日便要到東海之邊,本座與東海海神有些舊怨,就不再遠送了。”
敖翦連忙說:“讓您費心了!”忽然胸膛上的鱗片被一只小手撓了撓,敖翦想起了懷裏的鼇娃娃,連忙低下頭,“也辛苦了你的娘親!”換來小娃娃讨喜一笑。
不廷胡餘嘆息一聲:“明日一別,許也無緣再會。難得你我同為南海之族,有些事情,本座覺得還是需要提點一二。”
上古神明見多識廣,自不是他這般淺薄見識可比,不廷胡餘的态度更未拿喬作派,就像一位良師益友,敖翦當下不疑有他,洗耳恭聽:“敖翦願聽。”
不廷胡餘微微一笑:“本座只是覺得,你反正都得死,又何必如此順從?”
“啊?!……”
鼇娃娃看到主人臉上的笑容,雖然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但跟了他那麽些年,每次看到這種笑容的時候總是會有人倒黴的!他吓得把自己的眼睛都捂上不敢看了。
嗚……嗚嗚……
主人你鬓角的蛇都顯形了……
怕……怕怕……
然而敖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正覺得對方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可又好像挺有道理的。
“就是說,你可以更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你如何任性,也逃不過被吃掉的結局,不是嗎?”
斯民食餮 南海卷尾聲(完)
尾聲
海面波濤洶湧不定,鼇島沒有再往前行。
東方的遠海天朗氣清,比之南海乾坤合攏下重雲雷電要平靜得多,然而在平和的海風中,卻隐約有一股不穩的波動。
丹饕與敖翦在岸邊與不廷胡餘道別。
臨別之時,不廷胡餘難得正色與丹饕說道:“天地有劫,饕兄雖遠離南海,但入了東海還需多加小心。”
丹饕豈有不知之理,他原意只是離開南海在陸上找個安穩之地,若當真天地覆亡,以他的能耐亦可渡過厄劫。但他又答應了敖翦要帶他走一趟東海仙山,君子一言,豈有反悔之理。
聞不廷胡餘此番話,心中領情。
那邊脖子上圍著绡紗圍兜的鼇娃娃依依不舍地嗚咽著,拉著敖翦的褲腳不肯松開,敖翦蹲下身小聲與之道別,并捏了他柔軟的小手,看他們雖然相處了不過幾日,卻已經成了“兩小無嫌猜”的好朋友。
不廷胡餘視線意味深長,讓熟知這位故友脾性的丹饕覺著其中定有什麽貓膩。
可偏偏以南海海神的老謀深算,若要謀算誰,那也得被謀算到了的時候,被害者才能邊捶胸跺足邊恍然大悟。
敖翦想著自己也許不會再回到南海,所以也挺舍不得與鼇娃娃道別,他從绡紗小袋裏掏出了兩顆鲛人淚珠,塞到鼇娃娃白白胖胖的小手掌裏:“這個送給你。”
淚汪汪的鼇娃娃還想蹭上去,但脖子一緊,被一下丢開了。
不廷胡餘笑眯眯地注視敖翦,問:“可記得本座與你說過的話?”
敖翦老實點頭。
不廷胡餘忽然擡手撥過敖翦額前,雖然不曾觸碰到他的皮膚,但藍色的鱗片驟然閃爍出橘紅的光紋,紋路如獸,栩栩如生,仿佛他再若敢近上半寸,便要撲出噬其指。
丹饕冷眼一旁,就知道這家夥不會老實。
“饕兄出手大方,本座身為南海海神,也不能寒酸了。”
言罷以指於敖翦細瘦的手臂上畫了三圈,但見指尖過去,青芒憑空而現,化作一只青玉跳脫。
跳脫形如環镯,盤攏成圈,纏臂三繞,青玉環身有暗綠紋路,仔細看時竟是像條靈蛇纏於臂上。
敖翦吓了一跳,想要解下來,可是那青玉跳脫便像吸附在他手臂般,無論如何都脫不下來。
比起初見之時,不廷胡餘看敖翦的眼神除了将之作為玩物之外,又多了一層意味。
“別擔心,這物若無本座命令平日不會作怪。有朝一日,你回到南海諸中……”他彎下身,湊到薄薄的魚鳍耳朵旁,“本座助你登上龍王寶座。”
海風呼嘯,把這話吹散了,也不知誰能聽見。
不遠之處,橘紅巨獸猶如天角重雲,拔地隆起,遮去了大片陽光。
《南海卷》完
斯民食饕 東海篇 序
東海卷
序
龍王寶座?
他見過的!
是在父王的壽宴上,他雖然坐得很遠,中間隔了很多從四面八方趕來慶賀的水族,幾乎都看不清楚父王的臉,更別說父王座下的那種金椅子,所以他只是記得那張椅子很大很寬,還金光閃閃的,看起來硬邦邦的硌屁股!
說實話,他其實一直都很擔心父王每天坐在那上頭,腰得多疼啊……
不過兄長們看來很喜歡那張椅子,每當談論起都會無比興奮。
所以他非常佩服兄長們身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連屁股都能練到銅牆鐵壁,真是太厲害了!
海本無界,何以為分?
向以陸之向所定,随本地方隅命之,在南者,曰南海,在北者,曰北海,是故東海為東方之海。
大江東去,百川入海,故其浩瀚壯偉,居四海之首。
換了別的龍太子,若聽得上古海神願意幫助自己登上龍王寶座,定然是欣喜若狂,恨不得馬上回龍宮去大展拳腳。
然而敖翦卻絲毫沒有将南海海神的一席頗具意味的話放在心上,更不曾為這事情多作他想。
眼下最想做的就是快些到東海的仙山上找到靈丹妙藥。龍宮裏的父王抱病在身,還要為天塌之事勞心勞力,他便恨不得自己能像兄長那般長出龍形!翔天際,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軟弱無力。
他有些沮喪地坐在那頭橘紅色大妖怪的背上,丹饕禦風而行般在海上奔跑。
他們離開不廷胡餘的鼇背島約已跑了兩、三個時辰,日上當空,忽然面前海面翻起洶湧白浪!
只見翻湧浪花之上,打頭的是巡海夜叉黑臉獠牙,高舉九股托天叉,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身後近萬盔明甲亮的蝦兵蟹将,拿的是刀槍劍戟,斧钺鈎叉,一排排分水而出,整齊嚴密,來勢兇猛。
待陣勢列開,頓時把海路封住,不容通過。
來者不善,丹饕自也站定海上,看對方有何道理。
聞得海中傳來一聲駿馬嘶鳴,白光破水而出,一匹神駿海龍馬,銀鬃烏蹄,落在陣前。馬背上坐了一人,乃見是位英偉将軍,身披寒鐵甲葉連綴重甲,手執寒鐵方天戟,戟杆上金龍纏镂,寒鐵槍尖閃爍冷芒,月牙利刃似猛獸利齒。
這位海族将軍看來相當年輕,馬上挺拔如松,陣前神色不動,頗有大将之風。目光一片冷冽,打量不遠處海面站著的那頭巨大無比的橘紅長毛惡獸。
朗聲叱曰:“來者何人?膽敢犯我東海!”
三軍陣前揚聲百裏,凜然氣勢,便連丹饕亦不由心中點頭。
他與敖翦入東海不過短短半天,竟就有海族将軍率兵來阻,顯見東海雖浩瀚無邊,但海族兵将布防嚴密,戒備森嚴。一旦有大妖踏入海域,便馬上察覺,并派出軍隊攔阻。
這般滴水不漏,與那南海龍宮相比,連個龍太子搞丢了都不曾察覺,實在有天淵之別。
敖翦也是見過南海兵馬,雖然兵馬數量上與東海不相伯仲,但兄長争權,各自為政,擁兵自重,反而不及東海龍王禦下之術,只以将軍領兵,并不将兵權交予龍太子。
而東海的龍太子也似乎無意海龍王之位,以自己的能耐建功立業,大太子如今正是掌管長江、黃河、淮河、濟水的四渎龍神。
那位東海的白龍太子敖翦其實也在父王的壽宴上遠遠瞧見過,在衆多水族的簇擁下如同衆星拱月般,連兄長們都露出了豔羨的神色,讓他也忍不住有些羨慕。
此時丹饕見有水兵來阻,也無馬上發難,抖擻身軀,橘紅色的毛發映在日陽之下,竟如同一輪紅日火熾威武。洪亮聲音傳了開去:“吾乃丹饕,欲往蓬萊求藥,途經寶地,并無進犯之意,還請行個方便。”
那海族将軍聞聲并未馬上答複,勒令三軍原地不動,叱馬向前踏浪奔至近前。
對方雖然表明來意,但這頭怪物碩大無比竟是見所未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天地見危,四方天柱唯東海僅存,他自不敢大意。
他将方天戟往馬背一收,拱手道:“天地有變,為免生亂,龍王陛下頒下旨意,東海域內戒嚴,煩請閣下改道他往。情非得已,還望見諒。”
丹饕并非有意為難,但蓬萊、方丈、瀛洲三仙山便位於東海之域,除非從天而降,否則莫論如何繞道改行,也是去不了的。
正是僵持之際,忽然從橘紅色的厚毛堆頂冒出一顆藍色的小腦袋。
藍色的魚鱗在陽光下晶瑩光滑,半透明的淺色魚鳍在耳朵的位置,像琉璃的眼珠幾乎占滿了整個眼眶,正用手臂撐起那副小身板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位海族将軍,欣喜地叫喚道:“丈螭将軍!”
那位海族将軍聞聲擡頭,當下露出驚愕神色。
“七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