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海無界,相承一脈授無私
沒有将軍的命令蝦兵蟹将只是攔了去路,其軍容規整有序,默默監視,并不搭理這兩位來自南海的客人。
敖翦坐在丹饕背上,正為剛才從丈螭口中聽到的消息感到震驚。
他只是以為南海天柱塌陷,沒想到竟然連西、北兩處的鼇足也早已毀壞。
那麽說現在就只剩下東海這裏的天柱獨擎蒼天。
然而能撐多久,那是誰也說不準的。
敖翦心裏也不免忐忑難安。本來這也不是他一個連化形都做不到的小鲛人有能耐去擔心。只是身為海族,又是南海龍太子,他仍是擔心一旦天塌,那南海水族必然難逃一劫,忍不住叨叨地呢喃:“鼇足若是全塌了,那得用什麽才能代替?”
無心一語,卻道破天機。
天塌地亂,人心見慌,但塌不是重點所在,需以何物取替鼇足重擎蒼天,徐圖拯救,才是問題所在。
然而這個問題,卻是連上古兇獸的丹饕也答不出來。
昔日有女娲造物之神力,又有擎天巨鼇之犧牲,方得撐起朗朗乾坤,可這些如今早已蕩然無存。
鼇足之塌從裏到外透著迷霧般讓人摸不清的玄機,卻只有布局之人方能通曉全局,待等衆子歸為,塵埃落定,方知天數何定。然而局外之人,任得是敲破了腦袋,也無法一窺其中究竟。東海龍族……不,應該說自古便效忠於天君的四海龍族,這裏面又是扮演何種角色?
盡管尚不知會發生何事,但作為一只活過了萬古洪荒的大妖怪,丹饕對危機之臨卻是極其敏感。
他與敖翦吩咐:“此入東海,需得小心,若鼇足有變,必先行離開。”
敖翦雖是不解,但還是應了。
想來像丹饕這般厲害的大妖怪,在上一回南極鼇足坍塌時亦不免受其餘波所傷,如果東海最後一根天柱塌下,也不知道會發生何等災劫。
不等他想得明白,忽聞馬聲嘶鳴,海龍駒破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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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的丈螭神色有些古怪,對了敖翦和丹饕勉強一笑,眼中竟帶了一絲灰敗。
聞他朗聲宣道:“吾王有令,命末将率精兵二百,護送七太子前往東海仙山。”
前有巡海夜叉開道,左右蝦兵蟹将,其中一架四匹海龍駒拉著的珊瑚銀鸾車,踏浪而前,更見一位身披戎甲的青年将軍策馬於車旁護衛,這般陣勢,堪比龍太子出巡東海的派頭。
坐在車裏的敖翦可也沒領受過這般待遇,本以為若得放行那就是大幸了,誰知那東海龍王竟如此厚待,還派了丈螭将軍随行護送,敖翦可說是受寵若驚。
倒是丹饕從善如流化了人形,交叉抱臂胸前,兩腿一分極其豪邁地坐在車上,車架雖然挺寬敞的,但對於魁梧壯健得能夠一開二的丹饕來說,也就是夠他一個人坐,至於小魚,雖然他很瘦沒錯,但也是有骨頭有肉的青年,這麽一擠,就把位置給差不多擠沒了。
丹饕瞧著敖翦都快成肉餅了,於是大手一撈,把人給提了起來,往大腿上一放,為免敖翦坐不穩颠跌了,還以臂将他的腰身環住。
敖翦坐在上頭也不覺得有何不妥,手臂都坐過了,大腿也沒什麽不同吧?於是半挨在丹饕寬厚的胸膛,心裏頭忍不住胡思亂想,這比父王那張硬邦邦的龍椅定要舒服多了!
“七太子。”
車窗外傳來丈螭的聲音。
敖翦連忙挑起窗紗,探出頭去,見丈螭在馬鞍上半彎下腰,湊近窗邊,此刻他的神色已不像先前那般無精打采。
丈螭并非輕重不分之人,既領君命,自當盡職盡責,安全護送七太子敖翦往仙山一行。
“天色已晚,不如先歇息一宿,明日再行,不知七太子意下如何?”
敖翦當然沒有意見,不過他很有自覺地回頭想去問丹饕的意見,見丹饕閉目養神,也不好打擾,心裏一掂量,便答:“我等既是來客,自然是聽從将軍安排。不過可不可以麻煩将軍找一海島,我們想在陸上歇息。”大妖怪不習水性,自然不能在海裏駐營歇息,故此敖翦有所請求。
丈螭於是命令一衆親兵在附近尋了一個無人的海島。
蝦兵蟹将上不得陸地,自然是在附近海域看守戒備,丈螭便親自牽了馬車帶同敖翦、丹饕上岸歇息。
待上了岸,丈螭便解了海龍駒放它們回到海中,畢竟是海中馬駒,還是在水裏比較自在。這一回頭,竟又見了那橘紅色的巨獸現出原形,一聲咆哮往另一方的海域奔去。
而敖翦則已經從馬車上爬了下來,居然沒有阻止丹饕離開。
丈螭奇道:“他……這是何往?”
“覓食。”
丈螭愕然:“此時自有末将代勞,豈有讓客人自行覓食的道理?!”
敖翦眨眨眼,耐心地給沒見過丹饕驚人食量的丈螭解釋:“他飯量大,所以就不麻煩将軍了。”
雖仍是不解,但丈螭也不再多問。
如今島上只有他二人,丈螭仔細地打量了這位多年不見的南海七太子。
記憶中的少年面孔已經長開了不少,傳說中鲛人族的美貌在他身上卻只看到幾分清隽,若說是姿色,那是沒有的。抽高的身體雖然在武人的嚴重仍顯得孱弱了些,但丈螭還是注意到他精瘦的身軀已漸成長,畢竟是擁有龍族血脈。
盡管很高興能看到這雙琉璃珠的眼睛裏不變的清澈,然而這裏頭的不自信與怯懦卻讓丈螭大為皺眉。
“多年不見,七太子在宮中一切安好?”
敖翦答:“手藝進步了不少!”
“手藝?”
“織鲛绡紗的手藝啊!”
織紗?!堂堂龍太子在龍宮中竟然是做這種粗活?!
丈螭難以置信,忍不住一手拉過敖翦的手,看到薄蹼相連的手指粗糙不堪,指尖還有不少被織針弄破的陳年疤痕,心中莫名生悶,慎重地沈聲說道:“你是龍太子。”
敖翦知丈螭待他赤誠,但他卻并不覺得龍太子織紗有什麽好見不得人的。
“将軍不必如此,我雖是龍太子,卻沒什麽本事,不能像兄長那般吞雲吐霧,為父王分憂,唯有織紗一職,才算得上對龍宮有些建樹,這沒什麽不好的。”
丈螭見他态度坦然,全然不像受到了委屈,心中悶窒之意才稍是彌消,只是仍覺得放心不下,便問:“你此番前往仙山,可是得了南海龍王授意?”
敖翦搖頭:“沒有,是我自己跑出來的。”
雖身在東海,但南海之域就在左近,丈螭非常清楚最近南海龍族的兵馬不曾有過調動,於是更為皺眉:“一位龍太子失蹤,居然到現在還未曾察覺,南海兵将何時變得如此散漫。”
敖翦好歹是南海龍太子,連忙解釋:“近日南極鼇足倒塌,父王和兄長他們想必正為此事奔波,也是一不察,也都怪我來不及跟他說一聲……”
不及說?就算在不受寵,龍太子離宮這等大事,豈有來不及說的道理?!他這話算是露底了,丈螭雖脾性憨厚,但心思卻細致缜密,這下他連眼睛都半眯了起來。
“七太子,你到底是怎麽來的南海?”
語氣沈重,敖翦當下吓了一跳,心虛不已地垂下頭:“我……我……對不起……”
看到敖翦不懂得隐瞞又不敢直言,更因為欺瞞而愧疚不已的表情寫滿在那張單純的臉上。
丈螭嘆了口氣,想他們東海的那位太子,少年時飛揚跋扈,像敖翦那般年紀時就把龍宮弄的是一個天翻地覆,如今位拜四渎龍神方才稍有收斂,而眼前這位七太子與之真是有天淵之別,別說是龍太子的派頭,就算普通的海族也沒他這般怯懦的。
當下也不忍再以重言,嘆息一聲:“七太子若不願說,末将也不勉強。”
“對不起……”
這位東海的将軍與自己不過有一面之緣,卻在重逢之時事事記挂,為自己的事情多番奔波,就算明知道有所隐瞞,竟也不怒不氣,更未出言呵斥,令敖翦更感愧疚。
丈螭其實也是奇怪,他一向心懷東海,忠於龍王,旁的事情一向是不放在心上,卻不知為何與這南海的七太子極是投緣。遂闊達一笑:“大概是我多慮了。你身邊那妖怪雖表相兇悍,但對答知禮,一路為騎倒也安分,應無不妥。”
敖翦在心裏默默地搖頭,不,将軍你絕對沒有多慮……
丈螭沈默片刻後,忽然問:“末将鬥膽,敢問七太子,平日除了織造之外,可曾修習法術?”
敖翦搖頭。
“那麽習練武藝?”
腦袋都快搖掉了。
丈螭相當愕然,連一點武藝,半點法術都不懂的龍太子,那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吧?
真不知道南海龍王是如何打算,但丈螭心中卻另有想法,他說:“如今四海見危,若七太子無自保之力,只怕将來遇險難逃一劫,若七太子不嫌棄,末将願傳授龍族入門技法。龍族雖各有仙法,但龍元之修卻是一脈相承。”
敖翦愣住了。
“只是入門的技法,日後也可自行修煉,對你并無害處。”一身戎甲的丈螭蹲下身來,沒有一絲強迫的意味,只是溫和地問詢他的意見,“好嗎?”
敖翦不知道丈螭所說的龍元是何物,可他卻清楚丈螭是在為他著想,為他細心打算。
於是盡管他并不清楚丈螭要他學的是什麽,他還是像一個聽話的弟弟,乖順地點頭應諾:“好。”
後語:不要歪樓哦同學們~~~~老龍王跟将軍是米有奸情滴!老龍王有兒子滴啊有木有?!多正直滴君臣啊有木有!!!!(舉起正義滴大旗揮舞ing……差點咆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