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異生子,大海無量奔流滞
次日清晨的兩人幾乎是同時醒來。
琉璃珠的大眼睛瞧著大妖怪的胡渣滿布的臉,老練沈穩的目光落在清秀但顯然有些古怪魚鱗的臉。
先笑的人是丹饕,沈穩也輕松,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敖翦被感染著也笑了噗嗤笑了,依然是有些怯生生的不好意思。想起昨夜一時放松了心情,居然沒有顧及到大妖怪睡了這麽長的時間肯定是餓壞了,就自己埋頭大睡,更是感到愧疚不已。
心裏輕輕慶幸自己居然沒有被餓狠了的妖怪吃掉。
敖翦問:“先吃點東西好嗎?”見丹饕點頭,他高興地跳下床,這屋子簡陋,沒分什麽睡房客廳,敖翦直接跑到大水缸邊無比迅速地從裏面撈出一條大魚,在角落的案板上“唰唰唰”幹脆利落地開膛破肚,弄幹淨了,切成剛好入口的丁塊狀,然後用一個木頭盆子裝好,送到丹饕面前。
拿了筷子正想喂食,誰知那大妖怪可沒那般斯文,接過盆子張嘴一倒,“嚼嚼嚼”幹脆利落地吃個精光。
見丹饕恢複了食欲,敖翦更是高興,不多會,一缸的海魚全都落進了壯漢的肚子裏。
敖翦吃了剩下的魚鳔,快手快腳地收拾東西,屋裏屋外跑出跑進的。雖說是位龍太子,但他在南海龍宮時也沒有蚌女服侍,平日自給自足,這些雜貨他幹得順手,也沒覺得降了身份。
丹饕在床上躺著,看著敖翦忙碌的身影,海族的青年穿著漁家的粗布短衣,一直随便搭著的頭發也紮起了發髻,感覺利落了不少。可他也看到了他的手比以前更粗糙了,指腹有許多傷口,無論是操刀剖魚還是撒網捕撈,這些都是小魚曾經笨手笨腳做不好的事情,如今卻是做得幹脆利落。
那麽在這個過程中,在他沈睡不醒的這段時間裏,這條一直依存著他的小魚到底吃了多少苦頭?
敖翦不知大妖怪的想法,在那邊幹活,偶爾偷瞄上丹饕一眼,不想被他發現地偷著樂,又不好意思湊過來說說話的小心思,還是逃不過大妖怪的眼睛。
四大兇族的丹饕忽然覺著自己的心就像慈祥的神獸般綿軟了。
“過來。”
聽到丹饕叫喚,敖翦丢下手裏的活計,乖乖坐到床邊。
昨夜尚不曾仔細查看,丹饕此刻注意到敖翦身上的氣息比之前更活躍,更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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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手,并不觸摸地掠過敖翦的額首。
一股強勁的力量從敖翦的體內溢出,與額上饕餮紋印交相碰撞,乃令那文印流光如金,更見奪目。丹饕驚訝地發現敖翦的力量似乎比以前增強了許多。
想必是遵照了丈螭的囑咐習練如意珠,不斷修煉的過程中如意珠已有小成。
丹饕不由為敖翦有如此的進境大感欣慰:“甚好。汝之如意珠已有小成。”
敖翦聽了反而相當意外:“咦?可是我平時只顧著出海打漁,可都沒煉元了啊!”
“汝不曾煉元?”
“沒有煉過……”敖翦為自己疏於練習感到羞愧,“不過現在下海捕魚可比以前輕松多了!也不用去追,只需要把海水停住不流,水裏的魚就被定住了跑不掉,然後我就用網把它們一兜!呵呵……所以我的漁獲總是比別人多!”
“……”瞧著臉上露出小得意的小魚,床上的丹饕在受傷之後第一次地産生了無力感。
大海無量,流而不滞。
龍族縱有翻江倒海之能,卻不見得能叫奔流不息的大海停滞。
而龍族之內,并非全是純血之族,龍常與水族、甚至其他獸族交合而生異獸,故有龍生九子,九子不成龍之說。
或以龜鼋之相,或以蛇蜥之身,更有虎豹頭爪,各自擁有的異能也不盡相同。
敖翦乃龍王與鲛女所生,鲛人卻又是不出世的異族。可以說縱觀四海之內,也只有敖翦這麽一位混有鲛人血脈的龍太子。是故他顱內如意珠能令川流不息的水體停滞的異力,可以說是前所未聞,極為罕見。
可……這種異能,他竟然是用來捕魚……
而且顯然還是在捕魚的過程中得到了修煉!
丹饕無語地拍了拍他的額,也不知道是鼓勵,還是無力。
至於當事人的敖翦,是完全不覺得這種力量該有多驚世駭俗,只顧著盤算著大妖怪醒了之後一定要多捕些魚回來,那麽今天就試著把海水停流的範圍再放大一點吧!
不過在出去之前,他還有日常的活計要做完。
他提來幹淨的清水倒了一盆放在床邊,然後伸手給丹饕解衣服上的扣子。
“汝意欲何為?”
丹饕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無比熟稔地給他剝掉了身上的衣服。
敖翦邊擰著布巾,邊頭也不擡地回答:“擦身。”這些天大妖怪一動不動,也不會沾到沙塵或者流汗,可敖翦還是堅持他昏迷不醒的男人擦一次身。盡管這樣的做法一點意義都沒有,可是把不安隐藏在心底的敖翦給大妖怪擦身的時候,就會覺著他不過是在打瞌睡,而自己則是像以前那樣給他刷毛。
丹饕還來不及拒絕就被完全脫了個幹淨整齊。
就跟切魚塊的雜活一樣,敖翦對這個工作也非常熟手。他用濕布巾細細地擦過一塊塊比自己結實又突兀明顯的肌肉塊,敖翦羨慕地看著這種與真身相符且不顯突兀的變化之術,自己就學不來了。
布巾抹過胸肌、腹肌的皮膚,留下了水濕的痕跡,黝黑的膚色折射了潤濕的光澤,肌肉形塊更為明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絲毫不見弱勢,不帶半點尴尬,甚至有些理所當然地半眯了眼睛任得身上的小魚賣力地給他擦澡,就跟以前給他刷毛一般自在。
不過比起昏睡不醒的狀态,被醒過來的大妖怪盯著看,敖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地緊張,雖然這副身體都給擦過數十遍了,可還是就是心裏有些著慌,生怕哪裏手重了把皮給擦疼了。
但是要把男人那身糙皮給擦疼那估計是得用粗毛刷,而不是他手上那塊被細細揉過變得很柔軟的布巾。
連鱗都繃緊著好不容易給大妖怪擦幹淨了上身,他換了盆水回來,很順手且無比利索地把丹饕的褲子也給趴了下來。
大妖怪可也想他連這個也負責了,連忙伸臂擋開他正要往下探去的手:“且慢!”
敖翦頓了手,以為是讓丹饕覺著不舒服,像犯了極大的過錯般怯懦地縮了手:“是不舒服嗎?……對、對不起……”雖然臉型随著他身高的變化長開,少了少年的稚齡,更多了幾分英氣,可那雙瑩潤的琉璃眼珠子依然不曾改變,眼中雖有濕意卻拼命忍住不讓淚珠滑落的隐忍,丹饕覺著他是越來越無法拒絕這條小魚。
“……”
於是他無言地繼續躺平,任由那小魚折騰去了。
敖翦於是更加小心翼翼,特別是男人重要的部位,就算大妖怪銅皮鐵骨,但那裏卻依然是脆弱的,柔嫩的表皮絕對不能像對待其他部位那般,所以他很仔細地一只手捧起粗大的肉棒,一手慢慢地細細擦拭,就像對待最珍貴的寶物般輕柔。
男人的呼吸變得沈重,丹饕是有血有肉的妖怪,更是頭七情六欲齊備的雄獸,那話兒被這麽擦擦蹭蹭的,他要沒個反應他就不是兇物是泥塑了。
敖翦很認真地擦拭著大妖怪那根分量十足的兇兵,可覺著比起平日軟軟的肉身此刻變得有些發硬,甚至還變大了些?是……錯覺嗎?!
正是困惑不已,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丹饕的聲音:“行了。”低啞的聲線就像自胸腔震動而出般。
敖翦聽出這聲音有些不對,奇怪地擡頭,卻看到他的這個角度看到了從未得見的風景。強壯的男人不知在隐忍著什麽而令每一塊肌肉都略是著力緊繃,略帶潤濕的水分讓皮膚仿佛塗上了一層油亮,分明的肌肉組塊把這赤裸的身軀完全勾勒出雄性的剛強。
莫名的熱度一下子燒燙了敖翦的手。
“快、快好了……”
接下來他慌慌張張地把丹饕的腿部也擦了一遍,然後給他穿好衣服,跳下床去提了水盆就往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跑,也許是太過慌張,被突出的門檻一拌,“嘩啦──”一聲,木盆的水潑了一地,他也給摔了嘴啃泥。
“小魚?”屋裏的丹饕擔心地叫他。
這跤摔得恁狠,敖翦不但蹭破了手掌的皮肉,還磕破了膝蓋,幾片魚鱗給粗糙的砂石刨了出來,可他沒敢讓丹饕知道,連忙應說:“沒、沒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我出海了,很快就回來!”
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又仔細關上門,他倒是暗自慶幸這一跤摔的挺是時候,要不然的話,他的心髒莫名其妙地“突突突”劇烈跳動,都快從喉嚨裏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