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龍逆鱗,妄有觸者皆必殺
一位是叱吒風雲的龍王神君,一位是流毒中原的四兇惡獸。
均是連神仙都那他們沒辦法,只能關進鎖妖塔裏苦囚萬年的上古妖邪,如今這一交手,只把方圓百裏之內弄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天上雲重密罩,黑壓壓的把整片天幕徹底封鎖,而地面則見飛沙走石,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亂象之中,偶聞龍吟大作,又聽兇獸咆哮。電光火石間氣勁薄噴而出,所及之處一草一木盡數徹底鏟平,甚至連山體也幾見夷平。
這場千年難得一遇的異獸大戰,敖翦自然是沒本事插足其中。
四處飛沙走石,他只能憑借聲音的方向判斷惡鬥的情況,然而看不清楚戰況讓他止不住地擔心,大妖怪的傷才剛剛好了,而且對手還是應龍王這般厲害的龍神……
忽然想起那日天火之中,自己只知道害怕災禍而窩縮在大妖怪背上,以及之後在海邊身負重傷轟然倒地的碩大身軀,他的心狠狠地扭緊了。
不可以!
他不是告訴過自己再也不能如此懦弱嗎?
擡手摸了摸缺了逆鱗而留下了月牙形傷口的位置。
敖翦咬牙,看向黑砂不停飛旋的那個方向。
他按照大妖怪所教的方法先給自己施了個護身的法術,以确保能夠保護好自己,又念了一個僻風咒,用處不大,但勉強能夠讓面前的路好走一些,不至於讓風沙蒙了眼睛,接著就慢慢往前走去。
走了約莫十丈的距離,忽然頭頂一陣急促的風聲掠過,一條粗比象腰的龍尾驟然自亂砂中探出,“哢啦啦啦──”地在距離敖翦腳邊不到三寸的位置開外拉出一條足有十丈開闊,深如河道的長坑,然後很快地抽了回去,消失在沙團中。
敖翦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和這條長坑以十字形交接的另一條坑,再往遠點,更多。想必是應龍王威力所致。
那條可是能夠劃地開河,疏導洪水的龍尾,要是被它掃到,銅皮鐵骨也得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以敖翦這種力量等級的護身法,也就是那張宣紙抵擋鋼鞭的效果。
可這并不足以阻止他前進的腳步,敖翦穩了穩心神,更打醒十二分精神往前走。
又一陣呼嘯破空而至,敖翦這回可學乖了,瞪大眼睛往上一瞧,只見十幾頭碎掉的地獸殘軀亂石一樣飛砸下來,就算缺胳膊短腿,或者只剩下一顆腦袋,可那也是重達千斤的石塊!真給它砸到了,他那小身板也就只有被砸扁的份兒了。
敖翦連滾帶爬地避開了那些下雨一樣往下砸的碎石塊。
不過也幸好與這兩頭力量強大的上古妖龍兇獸相比,他實在太過渺小,就像大象打架螞蟻走過,絕對不會被踩死……
激烈的打鬥令空氣都變得異常壓抑,越是靠近,敖翦越是覺得幾乎有種被力量壓迫至窒息。
當激鬥的聲動幾乎在頭頂響起,敖翦總算湊近了這場翻天覆地般的惡鬥,擡頭可見狂掃天空的黑龍與仰天吼嘯的巨獸正争鬥不休。
二者确實是勢均力敵,橘紅長毛的饕餮兇獸雖然身形壯碩,但動作卻極為靈活,力大無窮,呼嘯間地上不停有地獸冒出頭來加入戰團。然那黑龍亦非等閑,尾掃乾坤,一眨眼就将撲上來的地獸打碎,并掃個四散紛飛。
忽見那雲中黑龍長翅一拍,揚起大片風沙掩眼,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旋空轉身,長尾詭異如鞭狠抽而至,兇獸欲避而不及,被它擊中側股,幾乎一個踉跄站不穩當。
龍尾雖為黑砂所成,可倒勾般的鳍戟依然鋒利無比,而兇獸并無鱗甲之堅,皮肉之身再是厚韌也無法抵禦這開河疏道的一擊,頓時鮮血飛濺,皮肉撕裂。
敖翦見狀心中一緊,他知道丹饕的椎骨在天塌之時曾受重創,半月前還卧床不起,如今雖說借助靈丹妙藥得以恢複,但也不可能說全然無恙。等他看得清楚一些,更是焦急不已。
這場打鬥雙方都沒有任何放水的成分,竟均是全力以赴,巨獸龐大的身軀顯然已不止一處傷痕,橘紅色的毛發因染上了鮮血變得更加鮮豔。兇獸吃痛不已,怒而大吼,黑龍雖在半空狂嚣,然而此刻也似乎不能再完全凝形,一些碎砂在翅膀、龍鳍末端之處飛散開去。
黑龍忽然發出一聲驚天龍吟,密雲之上仿佛開了一個大口,水柱傾斜,卷在黑龍身畔成螺旋之狀,其水量之多,猶如潰壩之洪。
兇獸雖然強悍,但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龍族吞雲吐水的天生神能相比,更何況應龍處南極而令南方多雨,其蓄水之能只怕九天之上亦無人能出其右。十數從天而來的水柱於空中蓄力,發出轟隆湍急之聲,好像迫不及待欲以其迅猛之力毀滅阻擋於其前的所有一切障礙。
驟聞驚天龍吟,水柱立如狂龍出海,滾作一股,以狂猛之力往巨獸兜頭沖來!眼見沖塌房屋、樹木連根拔起的洪流沖擊就要把大妖怪徹底淹沒──
突然──流動的水停滞了!
并不是結冰,也不是封住,只是停止了,暢流無阻的水體竟異常古怪地沒有了該有的波動。
“嘩啦──”一下,失去了兇猛的沖擊力的洪水筆直地全部“摔”下地面,雖然還是造成了地面一片猶如浩瀚汪洋之狀,可對於身高過樹的大妖怪來說也只不過是弄濕了腿腳罷了。
激戰的雙方均未曾料到竟有這樣一股異力從旁介入,生生把惡戰給打斷了。
黑砂龍於空中甩尾飛旋落地,重現雍容神姿,落於樹頂之處,并不沾濕半點衣裳,事實上他并非全然無傷,黑砂在他鬓間化作碎砂略略散亂。而站在水裏的大妖怪也收了法術,地獸過重,在水中全沈了底。
兩位上古神祗均不約而同地低頭看去,看的是那個雖然施展法術抑制了滔天洪水,可又馬上被大水淹沒眼下在水面上撲騰的小魚。
“今日讓令本座出乎意料的事情有點太多了。”
應龍王雖被打斷法術,卻未見勃然大怒,反而像被朋友家養的貓兒撓了一下手背般不以為意。水乃生生不息之物,非以冰凍,非以罐拘,難抑其動。尚記鲧曾竊帝之息壤以湮水,亦難令其止,應龍助禹王治水,亦是以疏導之法。
而敖翦竟能令其一息間靜如死物,如此異能便是連他這個活了萬年的上古神靈也是聞所未聞。
如此看來,而海龍王與鲛人結合而生的混血龍種,顯然見異於天。
這邊站在水裏的大妖怪低頭一個猛子,就把小魚從水裏叼起,無比熟練地往背上一甩,讓濕漉漉的敖翦落在自己厚毛的背部。
自上古與人王為敵,大小戰事不下數百回,族中以丹饕力量最強,族人難望之項背,故此每經戰時,從無旁輔者,饕餮貪性自私,可享共榮,焉存患難相死之念?縱是當日與八元八恺一戰,敗的也不過是他一個,族人見勢不對早作潰退。
然而這一回,有敖翦助他,縱然這忙多少幫得有些狼狽,也有些勉強。
丹饕雖然在戰鬥中未能分神照看,但他知道要靠近上古大妖惡鬥之所,肯定是要冒極大風險,一不小心沒準就會被波及誤傷,而這條懦弱膽怯的小魚卻在這個時候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甚至不怕對抗像應龍王這般令人戰栗恐懼的存在。
大妖怪忍不住咧開大嘴,露出兩排!人的利牙,“赫哧赫哧”相當古怪而低沈地笑了起來。
敖翦坐在丹饕的背上,暖暖的長毛讓他定了神,還沒安下心來就近距離裏地看到大妖怪傷痕累累,橘紅色被鮮血染成一縷縷更加鮮豔的顏色。
一直就算被踩到自己的尾巴都只會縮起來的小魚,頓時把琉璃的眼睛瞪得老圓老圓,要現在他的身上還有鱗片的話,估計現在就要倒豎了,一躍而起瞪住應龍王:“你說龍有逆鱗,我也是龍子!要說逆鱗!我也有的!!”
“哦?”應龍王聽到這話,卻不以為忤,頗有感悟般點了點頭,金瞳慢慢斂去殺意,而後微笑地與丹饕道,“吾友,你倒是撿到一只不錯的小東西。”
語調之從容不迫,仿佛适才一場惡鬥乃過眼雲煙,對丹饕态度之友好,全然不似方才還将欲施殺手。
且見他左手一擡,洪水受其驅使,頃刻間拔地抽起無數水流,“嘩嘩”竄入其掌上,化作一個水球之狀,不過轉眼之間,地上便連一滴水都沒有了,若非地上還殘留著被連根拔起的大樹以及被挪移了位置的巨石,實在看不出這裏曾遭洪災。
丹饕未敢大意,這位老朋友喜怒無常,心思難料,故而并不把小魚放開,仍讓他坐在背上。只是他不由有些奇怪,适才交手,他便一直注意到應龍王并未以真身禦敵,只以魂元之力施展凝砂之法,雖說仍能勢均力敵,但這畢竟有違常理。魂元在外,便如同赤裸身軀不著盔甲與敵刀劍相向,一不小心魂魄怕是會在他利爪之下撕作粉碎。
而如今他一身血傷,應龍王也好不到哪裏去。
偶爾飛散掉落的細沙足以說明面前悠然自得的男人的魂魄也在這場惡戰中受了一定程度的損害。
“何以魂脫,不以真身相見?”
樹梢上衣擺随風飄揚的男子依然倨傲潇灑,目空一切的金色眼瞳并無一絲動搖:“本座縱有颠倒乾坤之能,但仍是逃不過天命難違。”
丹饕想起了被囚禁在九十九層鎖妖塔頂,獨自坐在黑暗的囚室之中卻依然不與天命低頭,遠眺天象依然如身在天宮睥睨蒼生的逆龍妖帝。如今竟然說出這般說話,不禁令他頗為愕然。
四海龍王均舍身擎天,那麽身為上古龍神的應龍王又豈會袖手旁觀?!莫非……
應龍看著對面的老朋友:“不必猜了。中天鎖妖塔需以重塑,方得擎天渡劫,本座也舍了如意寶珠,毀了皮囊,如今只餘孤魂在世。”
後語:兔兔醬的四格很給力啊很給力~~~而且很具“現實意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