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咒靈的真正的姿态從來不會和美麗扯上什麽關系，因此看到貴女有着四只眼睛和開裂到耳根的嘴巴的時候，并沒有對此發表什麽意見。
“……為什麽是裂口女啊……”鈴木輔佐官目瞪口呆地說道。
“當然是因為你猜錯了啊！”五條連看他的餘裕都沒有，只能死盯着那個已經不在裂縫內側，正向他們緩緩走來的玩意，“真要是那種小東西我一招就能解決了好不好！”
唯一的好消息是，咒靈的身影此刻已經變成了透明的，就好像一道虛假的幻影。
看來夏油傑的吞噬和他的赫對這只特級咒靈而言也并非毫無影響，更何況當時它應該還未徹底凝結，所以現在應該是變得更加虛弱了。
它雖然走出了裂縫，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用絹刀或者發鞭來攻擊他們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咒術師們此刻的狀态也相當糟糕就是了。
夏油傑陷入了昏迷，硝子正在全力治療他，根本抽不出手來，目前還能戰鬥的只剩下五條。
“這東西是想幹嘛？”輔佐官戰戰兢兢地靠近銀發的咒術師。
“不知道，但友情勸告最好別讓它碰到你。”悟冷淡地回答，然後伸出手掌，試圖用蒼之力阻礙咒靈的靠近，塌縮的空間确實在瞬間扯掉了咒靈一半的身軀，但失去的形體很快又在濁氣的補充下漸漸長出，然後全身變得更透明了一些。
咒靈仍在向他們前進。
悟卻無法再後退——因為身後就是硝子與夏油傑。
五條幹脆一次性發動了數次的蒼，即便這會令他頭痛欲裂，甚至消耗掉體內大半的咒力，瞬間被數個出現在半空的旋渦撕扯到四分五裂的咒靈消卻了身影，雖然悟已經足夠小心，但過于靠近的蒼之力仍然引發了一場小型的爆炸，沖擊的波動讓他感覺背上像被一群夜蛾踩過。
但就算如此，五條仍牢牢擋在硝子和夏油面前。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艱難地跪在身邊，撐住他的肩膀，并一起擋住了沖擊的鈴木輔佐官。
“到硝子那邊去，咒靈過來的時候我可沒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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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開玩笑，我可是輔佐官耶！雖然咒力上不能和你們比，但多少幫得到一點的，身為大人，光讓小孩子在前面戰鬥什麽的……”
哪，悟，世上雖然有很多糟糕的大人，但也有很多不錯的大人喲。
某個女人這樣告訴他。
但是，一直呆在家裏是看不到的，所以，你要出門去。
外面确實有好的東西。
這大概是她唯一說對的幾句話吧。
戰鬥的間隙可不是個合适分心的時候，因此五條只是撇撇嘴，“那我就找件你可以做的事情吧，大叔，讓警方把‘根本不存在女人’的信息告訴被害者的家人，每個都要通知到！現在就打電話！”
“哈？只要這樣？”
“你以為她是為什麽一次又一次複活的啊！”銀發的年輕咒術師恨恨地瞪着不遠處的半空中，又在漸漸凝結的虛影，咬牙切齒地說道，“她就是本不存在，卻被人們的深信不疑而造出來的玩意啊！假想咒靈的誕生原理高專沒教過嗎？？？”
所以只要讓人們知道‘她’從未存在過的事實，就能大幅度地削弱咒靈。
“就，就算是假想的，但這強度也太離譜了！一般的假想咒靈不是都是很弱的嗎？”
“這種事情老子怎麽知道啊！”
“……因為…她是玉藻前…咳…”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傑！”五條差點就撲上去了，然後被硝子毫不留情地一掌撐開，“笨蛋！！快去看前面啦！她又過來了！！”
“等，等等，玉，玉藻前這種傳說中的大妖怪為什麽會出現啊！！！這邊離殺生石根本很遠的吧！！”聯絡官撥號碼的手指都在發抖了。
“啊，對哦！玉藻也是根本不存在的女人，被杜撰的傳說啊！怎麽你連歷史書都沒好好看過嗎？”五條看看遠處的夫婦石神社，“而且這裏剛好有石頭……等下，用夫婦石代替殺生石也稍微有點……”他看到了神社不遠處一個不知道被誰立在那裏的牌子。
印着‘安樂死’這樣的字樣，可能想要隐喻婚姻就是墳墓吧。
“誰在神社邊上挂這種東西啊！！！！！！會遭天譴吧！！！！”
帶來死亡的神性大石。
不存在的，欺騙傷害的男人的女人。
傳說裏，玉藻前被殺死在那須的原野中，她的遺留之物名為殺生石。
而蘆野正是屬于那須郡的一部分。
所有的要素都聚集在了一起，假想的咒靈，并不存在的女人，從未誕生的大妖玉藻前，終于在人們對無名之女的怨恨裏出現了身影。
“……現在…它暫時……不能攻擊了……吸引注意力……”在治療中恢複清醒并不是件好事，高速生長的創口會帶來劇烈的饑餓感，而流血的疼痛與再生的麻癢卻不會因此減少半分，夏油傑不得不将雙手緊緊扣入地面，借着瓦礫割破指尖的疼痛來保持意識，不讓自己昏迷。“別，碰到……會奪走生機……”
就像傳說中被奪走了生氣的貴人那樣，被害者的生命正是咒靈的力量來源，它之所以能迅速進化到特級，除開諸多的怨恨，被吃掉的男人們也是原因。
如同嬰兒吞食母親而得以成長，咒靈吃掉了創造它的人們，從虛幻之身一步步走向現實。
五條撇了一眼夏油傑的腹部，由他的雙手創造的孔洞正在漸漸合攏。
“還要多久，硝子？”
“十分鐘！”
銀發的咒術師點點頭，筆直地向那道虛影走去。
“喂！等等，五條！都說了不能碰到啊！”好不容易和警察打完了電話，放下手機的時候看到的一幕差點讓鈴木輔佐官心髒停跳。
“因為搭讪女人這種事情老子不擅長啊。”他頭也沒回地說道，“每次都是她們看着我的臉沖過來而已。”
“現在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嗎？？？？”至今單身的鈴木差點沒給他跪下。
連硝子和傑都各自抓了一顆石頭去丢他，然後被圍繞在五條身體周邊的無下限術式輕而易舉地彈開。
“放心啦，只要老子不願意，怎麽樣的女人都碰不到我一根頭發。”
哪怕是傳說中的絕世美女也一樣。
但咒靈的虛影，卻在咒術師靠近的瞬間放出淡淡的光華，輕而易舉地改變了形态，她既沒有張開嘴巴，也沒有用頭發去斬擊，而出現在五條悟面前的，咒靈的新姿态卻令始終表情從容的術師變了臉色。
那是個身着鴛鴦與菖蒲圖樣黑留袖的女人，淺栗色的長發并未束起已婚婦人應有的發髻，而是如同少女一般自然地垂落肩頭，而她露出的笑容既無邪又純粹，讓人忍不住也感同身受，對她回以微笑。
“悟？”女人笑着用熟悉的姿态對術師伸出手來。“一起玩球嗎？”
“很有膽啊。”這是硝子第一次聽到五條用如此冰冷的語氣說話，“讓老子看看你被撕成幾塊才會拼不起來吧。”
毫不留情的赫之光瞬間吞沒了咒靈，甚至直接打穿了帳，讓赤紅的夕光從外側照射進來，幸好悟還記得避開遠處的神社，因此裂縫并未因此擴大。
再度凝聚的虛影卻沒有像之前那樣變得黯淡，倒不如說，她身上的色調更濃厚了一點。
“白……癡，不要，承認……”
“誰他媽承認了！！我當然知道它是咒靈！但只要變成·有·關·系的女人，就算碰不到我，靠近到一定距離就能從身上吸取生命力，這種特性太作弊了！！！”
尚未被斬斷再生能力的玉藻前竟然還擁有從敵人身上汲取力量的技巧，這實在相當出格，若不是夏油和五條的聯手組合太過克制她，想把這只特級咒靈削弱到如今的程度，起碼需要數名一級術師為此犧牲性命。
就算五條悟十分不情願，現在他也只能躲着有新形态的咒靈走，拉開距離之後強行對咒靈來一發蒼，這樣的游擊戰消耗顯然很大，沒過多久他的臉色就蒼白起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咒靈終于放過了更虛弱的夏油傑和硝子，開始專心一致地追逐起銀發的術師。
女人歡快的輕笑聲讓五條渾身發毛。
“這是什麽見鬼的羞恥PLAY啊！！你們兩個想想辦法啊！！”
夏油傑默默吐了一口血，繼續挺屍，因為咒力消耗過度而滿身是汗的硝子默默沖正到處狼狽逃竄的同伴豎起一根中指。
只有多少還算靠譜的鈴木輔佐官沖咒靈丢起石子，試圖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惜并沒有什麽用處，認真追逐着五條的女人連頭都沒有回。
“好歹說句話！能讓街上的女人們都轉頭的那種！”銀發的術師沖他喊道。
“…………我不會啊！！”輔佐官淚流滿面，他要是有這種技巧，還會至今單身嗎？？？
拯救了快要掩面鑽地的鈴木先生的，是終于完成了治療，能騰出手來的硝子。
“媽媽————————”
她甚至故意用小女孩的聲音來喊。
五條差點因為腳滑而摔倒。
“你在喊啥啊！！！”
事實證明，硝子的喊聲效果拔群，咒靈不僅停下了，甚至還開始變化形态，只是她的臉孔一會兒變成這樣，一會兒變成那樣，有時候特別像硝子，有時候又變成了別的女人，數十張不同的女性的面孔在咒靈身上換來換去，讓它就那樣怔怔地停留在原地無法動彈。
“真是抱歉啊……和我有關系的女人，實在太多了一點。”少女露出了淺淡的笑容來，“很不好決定吧？因為她們每個都很愛我哦。”
最終始終無法決定的咒靈，只好又變回了先前身穿黑留袖的栗發女性，但這次她沒來得及去靠近五條。
夏油傑的手掌搭上了她的肩膀。
“這位小姐，要一起喝個茶嗎？”
已經被削弱得足夠多的咒靈，終于毫無抵抗地讓黑發的術師收入掌中。
艱難地再度吞下彈丸的優等生重新趴回地面，一臉菜色，“……竟然要吃兩次，真是饒了我吧。”
“确定不會再從你肚子裏跳出來了吧？”
“啊啊，最多有點消化不良，胃部手術就不用了。”
得到了保證的五條悟，一聲不吭地閉上眼睛，直接暈倒在地，雖然剛才看上去還游刃有餘的模樣，其實不管是咒力，腦力還是體力，他都已經瀕臨極限。
“嗚哇！！別就這樣倒下啊！”鈴木輔佐官立刻撲了過去，摸到術師仍然穩定的脈搏才顫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把年輕術師的腦袋放到自己腿上。
“硝子，還有咒力嗎？悟的手……”
少女搖搖頭，然後幹脆地脫下衣服，用外套暫時替五條包裹一下手掌，本來她是打算直接撕開衣服的，但夏油傑把自己的衣服也貢獻了出來。
夜蛾正道帶着兩位一級術師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年輕的學生們堪稱慘烈的結局。
不過他們的勝利依然無可動搖，畢竟對手可是特級咒靈。
這正是高專最強的兩位咒術師，傳說一般記錄的起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