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吳邪讓霍家把王盟送回去了。

這十年裏吳邪虧欠得最多的就是王盟了。

明明可以在古董店當一個小小的夥計,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卻是因他陷入這麽一個糾纏不止十年的泥潭。

接下來吳邪要做的事情——

動辄即是——

萬劫不複。

這便是老九門自己的事情了。

齊羽歪了歪頭,沖着張起靈笑起來:“啧,小哥啊。”

“閉嘴。”張起靈把目光從天花板上移開,冷冷地看向了齊羽。

“啧,起靈你這是警告我?”齊羽依然是笑呵呵的語氣。

“不準動他。”

“起靈你應該比我清楚,動不動他,可不是我,也不是你說了算的。他是我的替身。”齊羽意味深長地咬重了最後一句話。

張起靈很煩。

這是他很久很久沒有過的情緒了。

偏偏他所有自持的冷靜通通在一個人的身後一敗塗地。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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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此生唯愛你一人,敗你手上縱然此生不複我也不回頭了。

張起靈最後啓唇:“我說,不準動他。”

啧,起靈這是動真格了?

按齊羽的性子這時候不去插上一刀絕對不是他的本性。

但是,耐不住張起靈護媳婦簡直要殺人的目光啊。

張起靈和齊羽都是看過百年沉浮的人,這卻是齊羽第一次看見張起靈的眼睛。

深深的黑色,看不見瞳仁的輪廓,卻看得見墨眸裏驚豔了一段歲月的認真神情。

吳邪,你究竟是何德何能,讓這麽一個男人甘心折腰呢?

我真是好好奇啊。

最後齊羽只說了一句話,五個字。

“磁帶,看過了?”

“我也在場。”

張起靈你聽見了沒有。

那些日子,連我也在。

缺席的只有你。

你缺席了吳邪整整一個十年。

你缺席了吳邪這輩子最黑暗的日子。

你缺席了吳邪這輩子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魇。

你缺席了吳邪最軟弱和無助的時光。

而你,不僅僅是缺席。

你是締造了這些時光的人。

你看見那只麒麟了麽?

你看見最後的吳邪了麽?

是你締造了。

忘記了的吳邪。

這是窮極一生也無法彌補的。

“我知道。”

張起靈終于也只能回這麽一句。

我知道那些歲月我不該離開。

我以為這樣會讓他好。

所以之後無論時年變遷還是淹沒了光陰。

握緊了就絕對不放手。

就算是你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我,我也絕對不放手。

“從現在,我會在。”

六個字。

是張起靈作出的最大的承諾。

一輩子為期限。

車上。

霍秀秀坐在駕駛座上,回過頭用一張淺笑翕然的臉沖解語花笑道:“果然還是自己的臉看起來舒服。”

齊羽也不惱,悠悠地回過頭調笑一樣地看着解語花。

黑瞎子臉色一板,果斷擋住了霍秀秀和齊羽的眼光。

嘴角微咧:“我的人。”

齊羽一聲長笑,揶揄地看向了窗外。

解語花沒有理會霍秀秀話裏綿延的意思,眼睛看着車外的吳邪,皺眉:“你不上車?”

“九爺,滿了。”離歌收拾好情緒仍然是那個瘋子三爺旁邊淡漠的她。

确實滿了。

解語花霍秀秀黑瞎子齊羽張起靈,五個人。

“啪”車門被暴力打開。

“啧,吳邪哥哥,這可是你的人吶,這個可是要報銷的。”霍秀秀貌似心疼地龇牙道。

一扇車門。

霍家并不差這點錢。

何故向吳邪開口要錢。

但是,一扇車門若是能換來張起靈的好感——這點面子霍家還是丢的起的。

吳邪的人。

嗯。

張起靈表示心情愉悅。

所以難得多看了霍秀秀一眼。

霍秀秀立刻笑得跟狐貍一樣,然後識趣地轉過頭去——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去惹毛吳邪。

“...”

張起靈下車後就看着離歌。

離歌表示自己好無辜,真的很想努力無視張爺恐怖的眼神秒殺,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三爺。”離歌幹脆看向了吳邪。

吳邪卻看向了張起靈。

沉默。

對峙。

“撲通”離歌直挺挺地倒下了。

張起靈的動作依然保持在攻擊的姿勢。

剛剛吳邪讓他打暈離歌。

沒有問為什麽。

吳邪讓他做的,他照做就可以了。

吳邪勾唇輕笑:“瞎子,下車。”

瞎子中了蠱。

迷心蠱。

若不是吳邪攔着,解語花已經讓人把離歌拖出去打死了。

敢對老子看上的男人動手?你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活了?想死就吱一聲,老子親自送你上路!

“離歌是苗族大祭司。”吳邪悠悠地解釋了一句。

當初遇見離歌是在血月高懸的夜裏。

苗族的死人堆裏。

吳邪不說,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那些看起來似乎死相凄慘的苗人,都是女人,剛好五十四個。

什麽意思?

苗族有七大寨子。

一大寨子有五十四個蠱婆,和一個大祭司。

離歌就是那個大祭司。

那些蠱婆也并沒有死。

僅僅是演給吳邪看的一場戲。

然而當初的離歌終究是年少無知。

第一句話就是致命的破綻。

她說——

我要活下去。

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不擇手段。

“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發現的?”離歌也不鬧,就是靜靜地看着吳邪。

“...”

你不知道嗎?

依然是解語花。

瞎子曾經說過,他怕解語花覺得惡心——

還有。

我走在後面并不代表我就沒有看見,入村之前,二狗的奇怪态度——

看向我時,怨毒的眼神。

這些自然是不能說的。

“他一直在搓手臂。”

那邊的齊羽詫異地挑眉了。

“難道是,金蠶蠱王?”

離歌一聲長笑:“不愧是老板,我認輸。”從袖口滾出來兩顆藥丸。

吳邪連看都沒看就交給了霍秀秀。

“啧,你不怕有毒?”齊羽唯恐天下不亂。

“金蠶屍油。”

吳邪去苗疆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次。

被供在高高的祠堂上。

腦袋很疼。

黑瞎子想。

然後幾乎是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挂上了笑眯眯的表情,然後手腕行雲流水地挽了個花。

——

僵住。

周圍是紫檀的牆壁,顯然他們還在這個村子裏。

黑瞎子雖然中蠱,對周圍的事情還是很清晰地知道的。

但是,醒來的時候他絕對沒想到身上會趴着一個人。

瘦弱的身形。

解語花。

黑瞎子輕輕地摸上了解語花的頭發。

真的是很輕很輕。

像是怕一用力就碎掉的玻璃。

解語花很快地皺眉,然後睜開眼睛。

黑瞎子依然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連位置都沒有變過。

吳邪站在門外,輕輕“啧”了一聲,黑瞎子啊黑瞎子,這麽好的機會不把握住,枉小花當年一見誤終身啊。

連黑瞎子自己都不記得了。

解語花和他其實是見過的。

十七八歲的時候。

正好是解語花剛剛得知自己是男孩的那段時光。

一見黑瞎誤終身。

這才是解語花這麽多年不近女色的原因。

吳邪走開了。

張起靈站在拐角。

終于也是走開了。

胖子已經醒了,坐在樓下大吃大喝。

“啧,不是我說,這小天真和小哥...”詭異地壓低了聲音,胖子左右看了看。

霍秀秀坐在對面笑得風情萬種:“胖爺,您這可是...”

胖子眯起了他的小眼睛:“你不說我也知道天真和你整了什麽勾當,我只是希望你,看清楚。”

“霍家不做賠本買賣。”霍秀秀笑得如沐春風。

只有胖子看見了霍秀秀連笑容都不見一點褶皺的眼睛。

“還要多久。”聲音傳來的時候,胖子幾乎被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他可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在接近啊,而他雖然吊兒郎當,依然是北派的臺柱子,那麽,這只能證明一件事——

“小哥。”胖子轉過去笑起來。

正是面無表情的張起靈。

很難得的焦躁。

霍秀秀沒有蠢到這個程度去觸張起靈的黴頭:“唔,地方找到了,就等那個瞎子了。”

瞎子——

張起靈擡腳走了出去。

胖子猶豫了很久,一句京腔圓溜溜地從嗓子眼打折轉兒出來了:“快,你家相公跑了,快去追~”

餘音故意拉的很長。

霍秀秀看着胖子油腔滑調的模樣,眼淚幾乎要笑出來了,卻忽然像想到了什麽一樣看向了身後——

“秀秀,可以走了。”

吳邪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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