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瞎子。”
“黑瞎子。”
解語花笑起來,看着床上動也不動的男人。
黑瞎子終于是睜開眼睛,仍然玩世不恭的表情:“呀,九爺啊。”
解語花左手成拳,“啪”地一拳頭直接招呼到黑瞎子臉上去了。
“你特麽告訴我你什麽意思?”
“玩捉迷藏很有意思?”
“喜歡你就表白你會死啊?”
“不就三個字你會死啊?”
“你不會說啊?”
“你怎麽不說啊?”
“你是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你...”
解語花接下來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完,因為病房的門忽然被暴力打開,穩穩地站着一個一身儒服的男人。
“雨臣。”
聲音很好聽。
Advertisement
對解語花卻猶如夢魇。
那個男人。
解語花終究是一聲苦笑,然後轉眼便是當初那個冷漠的少年當家。
“我跟你走。”
黑瞎子根本來不及挽留。
看着解語花和那個男人從面前生生地離開。
好像心被掏空了一樣。
疼。
好疼。
失去你竟會這麽疼。
吳邪看着解語花和一個男人從樓梯上下來。
霍秀秀揚了揚手:“唔,叔。”
但是一臉慵懶的笑意怎麽也掩飾不住面部神經的略微抽搐。
這個男人怎麽來了。
特麽這就是個瘋子!
吳邪錯開一步:“哦?解家人?”
男人停住了。
微微側頭:“三爺。”
聲音上揚,顯然嘲諷。
飛機。
早該想到是他了。
那些夥計并不是霍秀秀動的手腳,二狗既然是黑瞎,能從他手裏搶人,只可能是他了。
不知不覺地從離歌的手裏偷走地圖,為了這一次下鬥不惜在自己的身邊潛伏這麽多年——
吳邪沉默了。
然後随意尋了一塊椅子坐下。
漫不經心地點着桌子。
“飛機”下意識全身肌肉都崩起來了,這是跟在吳邪身邊多年養成的不自覺反應。
吳邪是個瘋子。
真的是個瘋子。
簡直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出現是個錯誤。
他以為換回了解家的身份就能擺脫吳邪這麽多年的陰影。
現在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
“記得我把你帶回盤口說了什麽嘛?”
吳邪擡頭,笑得雲淡風輕。
“你叫什麽?”
“飛機。”
“會什麽?”
“偷...偷東西。”
“哦,那還有點用...”
他曾經一度搞不懂吳邪那時候的沉思是為何。
現在,細思恐極。
吳邪該不會那時候...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男人沉默抿唇不語。
解語花詫異地看了吳邪一眼,忽然瞳孔緊縮。
解家曾經瘋傳自己這位瘋子叔叔遇到對手了。
只是那時候根本不曾想過是吳邪。
你瘋?狠的過吳邪麽?
“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放下解語花,第二,走出去。”
吳邪笑起來很好看。
可是也不寒而栗。
男人挑眉,徑直走了出去。
解語花盯着男人的袖子眼睛都要發紅。
他這個叔叔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當他害怕的時候,就會拽掉左手的袖扣——
“帶走我的男人,這就想走了?”吊兒郎當的話傳來,黑瞎子笑得一臉燦爛。
身後站着抱臂笑而不語的齊羽。
吳邪周身的氣息忽的收斂了,勾唇:瞎子啊,你的男人,當然是交給你處理了...
男人一聲冷笑:“齊家人?”
沒有回頭。
“啧,我說解家九叔。”黑瞎子把聲音拉的很長。
解語花皺眉。
男人仍然站着不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張起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刀。
“啞巴,我的事。”
黑瞎子趕緊撤掉假裝的淡定。
特麽這要是讓啞巴動手那還得了?
還怎麽在媳婦面前裝逼?
阿布,還怎麽英雄救美?
他剛剛,對吳邪...張起靈的話沒有說出口,殺意已經飙升到一個驚人的高度。
張起靈現在很不爽。
非常不爽。
極度不爽。
特麽老子還沒來得及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你特麽還想對他動粗?
拖出去直接打死都不用考慮的!
張起靈看了解語花一眼,慢慢地走到了吳邪身後。
嗯,交給你。
我知道那種不能愛的感覺。
黑瞎子笑起來。
放心啞巴,吳邪終究還是那個吳邪。
齊羽悠悠地抱臂站在樓上,似笑非笑。
黑瞎子再擡起頭來仍然笑得兩眼微眯:“解家九叔,這是我的男人。”
解語花暗暗握緊了拳頭,垂眉——絕對不能承認那個瞬間湧上來的狂喜是怎麽回事!
男人勾唇,嘲諷:“齊家這是...同意放任你胡作非為?”
“我允許了。”齊羽慢慢地說着毫不在意的話,沖擡頭的吳邪嫣然一笑。
唇瓣微動:你、是、替、身。
淡漠。
吳邪淡漠地別開頭,正好看見張起靈眯起眼睛看着齊羽的樣子。
煩躁,不安,隐忍,憤怒。
很難想象這些情緒出現在一個看盡滄桑的男人臉上的樣子。
吳邪索性別開臉。
這是幻覺吧。
一定是幻覺。
“和齊家無關。”
黑瞎子卻忽然開口。
齊羽臉上掠過一瞬間的驚愕。
“這特麽是老子媳婦你是要幹嘛?”
“管他丫的什麽齊家解家,特麽老子只認自家媳婦。”
“你是想怎麽樣?”
“拐帶我家媳婦?”
“你們解家很厲害?連我家媳婦都敢拐帶?”
黑瞎子說話的時候,一把銀色的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男人手拿匕首,冷冷地看着黑瞎子:“既然齊家不管,那麽...”你可以去死了。
“噗”刺穿肉體的聲音。
解語花笑得巧笑嫣然:“叔叔。”
如果忽略掉他手上的紅色腦漿,确實是笑得傾國傾城。
“我又沒有告訴過你。”
“你的人,你不準動?”
解語花看着殘破的腦袋咕嚕嚕滾走,面無表情。
霍秀秀笑起來:“恭喜九爺成為解家一把手了。”
“...”
黑瞎子臉黑了。
“應該說,恭喜黑爺抱的美人歸。”霍秀秀笑起來很像一只狐貍。
吳邪想。
張起靈微眯眼睛。
抱的美人歸——
解語花一聲冷哼走開了。
黑瞎子趕緊追上去,一邊沖張起靈擠眉弄眼。
你懂的。
風很大。
所以連什麽情緒都來不及保留就被輕易地撕碎。
“這次利潤給你七成。”
“喲,吳邪哥哥好慷慨。”
“...”
霍秀秀不可能不知道,這七成利潤,是用性命去博的。
是的。
吳邪要玩大的。
他要,滅了汪家。
說起來似乎很陌生的家族。
卻和張家一樣延綿了千年,貫穿了中國上下歷史的汪家。
也是“它”。
“不過妹子可是有些醜話要說在前面呢,萬一...”霍秀秀波光流轉在自己的紅色指甲上,什麽都沒有說。
如果你的計劃失敗。
霍家絕對是第一個背叛你的。
請記住。
從來沒有什麽永遠的朋友。
只有永恒的利益。
放心。
我很清楚。
當年看見張起靈給我紋上麒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是的,當初,吳邪是醒着的。
沒有什麽你以為的。
也沒有什麽朋友。
如果他覺得這是為你好。
就會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抛棄你。
霍秀秀笑了:“吳邪哥哥,老實說,那個起靈,很在意你啊。”
“那又怎麽樣。”
吳邪擡起頭。
我也知道啊。
我也在意他啊。
但是又不能言明。
霍秀秀終究一聲嘆息。
吳邪哥哥,這都是命。
就像當年的姑姑一樣。
暗處。
張起靈看着牆壁,面無表情。
胖子略微皺眉:“齊羽你他媽是想幹嘛”
“噓,胖爺有沒有聽清楚?”齊羽豎起指頭。
“起靈,錯過這次,可是再也沒有下次了。”
齊羽慢悠悠地笑着。
他把吳家的耳目都清理了。
就看張起靈——
肯不肯把握住機會了。
明明知道齊羽是該有陰謀的,胖子還是看向了張起靈。
胖子是真心疼吳邪。
不要告訴他吳邪是什麽瘋子三爺啊他都不信。
他只相信自己在吳家看到的吳邪。
那樣叫的聲嘶力竭不肯忘記的吳邪。
“啪”牆上的石灰簌簌掉了一地。
所以當張起靈忽然出現的時候,霍秀秀杏目圓瞪:“張...”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人家很明顯是來找吳邪的,霍秀秀不是沒有眼色的人,當下一聲嬌笑:“吳邪哥哥,那秀秀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蓮步輕移。
吳邪挑眉,袖手,一副“您老有事快講我很忙”的模樣。
胖子卻在暗處笑了:啧啧,天真果然還是天真,見到小哥就緊張的毛病一點沒改。
齊羽則是看着霍秀秀走遠的背影略危險地勾起了唇。
“吳邪。”張起靈開口了。
“嗯。”吳邪看着天邊的流雲。
“我們第一次見面,在哪裏。”
幾乎是問題一出口的瞬間,張起靈手腕的青筋全部都突出來了。
只要吳邪有一點不對的地方,張起靈會馬上打暈他。
他已經再也承受不住吳邪再經歷一次當初那種痛苦的感覺了。
這是自己要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啊。
但他不得不用這種方式——
“盤口。”吳邪看着張起靈忽然就笑了,雲淡風輕。
你也是二叔派來的。
果然沒一個可以相信的。
心冷如冰。
“不是。”
“哦。”吳邪淡然地揚起句末的餘音,沒有一點要深究的樣子。
“二零零三年...”
“二月一日,我在三叔樓下,遇見了一個有自閉症的人。”
吳邪的答案标準得就像磁帶裏一樣。
“吳邪,信我一次,告訴我,那天,發生了什麽。”張起靈依然面色不改。
“...”吳邪轉身就走,沒有必要和這種人浪費太多的時間。
“吳邪。”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張起靈面色如初。
“...”沒有停下腳步。
“吳邪。”聲音執拗地重複。
“...”繼續走。
“吳邪...我說我喜歡你。”
“...”繼續走,“哦?是麽?我也喜歡你。”
你以為二叔沒有試過麽?
我已經習慣了。
“吳邪。”
“...”
“我說...”
“...”
“張起靈喜歡你。”
“...哦。”吳邪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你再說一遍我就廢了你。”
“...吳邪,信我一次。”
張起靈低下頭,看不見表情。
你讓我信你一次。
真是好笑。
張起靈你他媽自己數數你讓老子信了你幾次你他媽又做到了幾次!
信你...真是好笑。
好笑到吳邪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他媽張起靈你說,老子是犯什麽賤啊,你他媽說的什麽老子永遠相信。
而且,甘之如饴。
張起靈你他媽說啊。
這輩子老子只輸過一次。
但是一塌糊塗。
就是你啊。
你說你說老子他媽到底,圖什麽啊!
“小哥。”吳邪笑到眼淚掉下來。
遲滞了整整十年的稱呼。
在那一瞬間似乎回到了那些舊時光。
那些天真無邪的舊時光。
“我是認真的。”張起靈的手在抖。
他害怕。
真害怕。
他害怕吳邪能夠把他的表白都當做笑話和陰謀去揣摩。
然後雲淡風輕地和他演一場曠世大戲。
吳邪做得到。
“你他媽你混蛋啊張起靈,老子不是認真的你他媽你真有種啊,走了十年對不對,你...”吳邪哭的一塌糊塗。
我真的不想這麽堅強。
我有多希望那些日子你能在身邊。
“抱歉,遲到了。”
“接下來,我會一直在。”
“不生離,不死別。”
張起靈上前一步,終于将吳邪擁進懷裏。
遲到了整整十年的等候。
相信歲月會開出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