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佳損友 (1)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血的味道。告訴我,親愛的亂步,你去了哪兒?”

“……”

被人冷不丁鈎住脖子,力道游走于“喜歡你”和“掐死你”之間,即使是亂步的呼吸也不免驟然加重。

他沉默片刻,等心跳恢複平常節奏,才漫不經心笑了笑:

“我碰到了殺害真壁誠的兇手。”

“天哪!”

身後傳來浮誇的驚呼,江戶川亂步嫌棄地皺了皺眉。

“所以你是怎麽逃脫的?”

“你認識所有的手下嗎,尊敬的鬼王陛下?”

兩人異口同聲。

僵持了一會兒,鬼舞辻無慘繳械投降。

“讓我問你,”他用手臂把亂步帶得更近些,前胸貼着後背:“你認識小區裏所有的流浪狗嗎?”

亂步頓了頓,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是昏暗房間中唯一的光源。

“當然。”他掰着手指,如數家珍:“樓下白色尾巴的母狗叫小由理,最近在追求她的薩摩耶叫旺次郎……”

突然,亂步驚叫一聲,氣急敗壞地質問:

“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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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一只毛毛蟲順着他的耳廓攀爬,瘙癢難耐的同時讓人心悸,是無慘的舌頭。

“你說謊,小亂步。”鬼王用一種寵溺的口吻:“你的右腳踝有一道被狗咬傷的疤痕,怎麽可能去記這些畜生的事?”

即使謊言被拆穿,亂步依舊鎮定自若。

或者說,他本就是在等待這一刻—趁無慘不備,亂步猛擊他的胸口。

只聽一聲壓抑的悶哼,名偵探志得意滿勾唇。

啪嗒—

燈亮了,身後男人痛苦的表情映入眼簾。

亂步拍去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倨傲地仰起脖子:

“你的手下襲擊了我,本偵探沒找你麻煩已經是大度的表現。”

似曾相識的話語,無慘紅瞳微斂,不怒反笑:

“有道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應該不會拒絕收留我吧?”

亂步:“?”

無慘的眉宇間一座山巒突起,不耐煩地說道:

“我從電視臺離職了,不想被媒體打擾。”

“噢~原來是這樣~”亂步理解地點了點頭,手往旁邊一指:“門在那裏,好走不送。”

無慘:“……”

眼見江戶川亂步自顧自離去,鬼王不自禁壓低嗓音:

“20萬。”

“……成交,只要你保證不會半夜摸進我房間。”

沒去窺探無慘得逞的笑容,亂步徑直走進卧室。

他落了鎖,背靠門板,無聲地笑了。

亂步知道鬼舞辻無慘想監視自己,而他也……正有此意。

次日清晨

窗外烏鴉的啼鳴聲嘶力竭,亂步睜開朦胧的睡眼。

然後……慘叫震耳欲聾。

“你怎麽睡在我床上?”

鬼舞辻無慘緩緩起身,露出精壯的胸膛和腹部肌肉。

“是你昨晚一直在夢呓,吵得我睡不着覺。只好來陪你了。”

“……”

“噢對了,你知道這種破鎖對我沒什麽用。”

他指着門上扭曲變形的鎖,聳了聳肩,大言不慚道。

“……”

正在面面相觑時,門鈴響了。

江戶川亂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赤腳沖了出去。

門口站着的是乖巧懂事的清爽好少年中島敦。

“早上好,前輩。我來接您上班。”

“上班?”名偵探瞥了眼牆上的鐘。

什麽,已經快9點了!

他尴尬地揉了揉自己頭上的鳥窩。

“抱歉啊,阿敦。麻煩你等一下。我馬上就……”

“不好意思,他今天要請假。”

姍姍來遲的鬼舞辻摟住亂步的肩膀,笑眯眯地說。

“……你,你是那晚的……”

看清來人的相貌,中島敦大驚失色,指着對方鼻子的手也微微顫抖。

無慘薄唇的弧度不變,眼底卻一片冰冷。

“少年,沒人告訴你這樣很不禮貌嗎?”他故意釋放威壓,“總之,麻煩你幫亂步請個假。”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鬼舞辻無慘重重地關上了門。

咚咚咚——

咚咚咚——

兩人默契地忽略煩人的敲門聲。

“你要帶我去幹什麽?”名偵探面無表情地問。

“陪我去電視臺辦離職吧,亂步。”

咚咚咚——

咚咚咚——

為了防止被鄰居投訴,片刻後,當兩人整理妥當出現在門口,江戶川亂步還是給中島敦頒布了任務—目的地,東紗大學。

“亂步先生,難道您知道兇手了?”中島敦大喜過望。

名偵探斜睨着身旁的男人,意有所指地說:

“這件事之後再詳細告訴你。”

約三十分鐘後,

江戶川亂步和無慘走在十字路口,電視臺的大樓近在咫尺。

他鬥篷口袋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個不停。

“喂,阿敦,有什麽事嗎?”

“亂步先生,你是說要把真壁……響凱寫的《消屍2》手稿統統燒掉嗎?”

江戶川亂步的眼前又浮現出響凱化為灰燼的頭顱,和鑲嵌在臉上不甘的瞳孔。

他抿了抿唇:

“是的,處理幹淨,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可是……”

“殘缺才是完美,這也是響凱死前希望的。”

“!您剛剛說響凱死了?”

不等亂步回答,手機被無慘輕而易舉地搶過去。

鬼王當着他的面按下挂斷鍵,像個老師般語重心長:

“亂步,跟你說了多少遍,過馬路不要打電話。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車撞死。”

無慘用最親切的口吻說着最惡毒的話,甚至毫無悔意朝他一笑。

嗚嗚嗚—

車輛的鳴笛聲不絕于耳。

無慘伸長胳臂,把亂步帶到自己懷裏,兩人有驚無險地走到路的另一邊。

“我們到了。”

面前的建築物高聳入雲,又是知名的電視臺本部,來往游客紛紛駐足觀看。

化名“月彥“的鬼舞辻和亂步因為最近的案子,名聲大噪,收獲了不少注目禮。

前節目制作人習以為常,率先走入大廈內。

“我去找部長,你自己随便逛逛吧。”

亂步沒動彈,掌心往無慘面前一攤。

“手機。”

“噢,差點忘了。”

無慘僞裝出任誰都能看穿的恍然大悟。

“電話聯系。”

“哼。”

江戶川亂步注視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他饒有興致地眯起了眸。

有意思,就讓他看看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貨在打什麽算盤好了。

……

“麻煩讓讓,讓讓。”

亂步轉頭,看見某位工作人員正抱着一摞紙箱逼近。

他忙不疊避讓,可為時已晚。

“砰”的一聲,兩人随着粉身碎骨的紙箱狼狽倒地。

“嘶—”

亂步揉着遭罪的臀部,哀嚎不已。

“江戶川……亂步先生?”

失去帽子的始作俑者擡起眼,額頭的黑洞隐約可見。

“……是嗎?您是陪月彥制作人來辦離職的啊。”

亂步和數田遙抱着紙箱,并肩往檔案室走去。

“太可惜了,我覺得制作人根本不用引咎辭職。相反,應該飽受嘉獎才對。出了這種事,會有更多的觀衆來看我們的節目吧?”

亂步觀察着數田的側臉。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一潭死水。

想起這家夥的情感異于常人,名偵探舔了舔嘴唇,岔開話題。

“那數田先生現在調到哪兒了呢?”

“我麽?月彥制作人的節目停播後,臺裏把我調去了早間新聞。好像有點被抛棄的感覺?”

他停下腳步,透過紙箱上的兩個破洞,幽幽地凝視着江戶川。

亂步沒來由一抖,通體生寒。

“還好吧?早間新聞的觀衆群遍布各個年齡。我同事裏也有很多擁趸。”

确切來說,他是偵探社裏為數不多不看新聞的存在。

“随便吧,反正我也習慣了。像我這種異類,要不是月彥先生收留,絕不可能到電視臺工作。”

數田遙喃喃自語,黑黝黝的眼珠覆上一層死灰。

“啊,要不然我一會兒請你們吃飯吧?”

他沒頭沒腦地提議。

“……不用……”

仿佛是刻意打斷亂步的拒絕,數田遙大叫:

“謝天謝地,我們終于到了!”

檔案室,顧名思義是個混雜着數以千計電子和紙質材料的場所。

人跡罕至,年久積灰也是可以預見的。

“阿嚏,阿嚏。不,這裏也太久沒打掃了吧?”

亂步捂着嘴,灰塵仍從指縫間溜進他的口腔,鼻孔,讓他打了好幾個噴嚏。

一旁的數田遙已經自動戴好口罩,從亂步手上接過箱子開始整理。

“謝謝你,亂步先生。等我做完這些事,月彥先生也該辦好離職了。我們再一起吃飯。”

“……”

這家夥怎麽這麽固執?

聽到這話,不善交際的名偵探只有一個想法—逃。

“也不知道這個箱子裏裝的什麽,從剛才開始就滴答滴答地響。難道是哪個辦公室的挂壁鐘壞了嗎?”

數田遙自言自語,似乎認定了亂步會答應他的請求。

“那我就先告辭了。”

名偵探用細如蚊蠅的聲音回答。

嘩啦嘩啦—

數田遙佝偻着背,兀自拆卸紙箱。

亂步的腳距離門口僅一步之遙。

然後……

咔噠一聲,像是毒藤蔓纏上了獵物。

“亂……亂步先生。請你等一等。”

數田遙轉身,向來深沉的黑眸總算多了些起伏。

哦不,是驚濤駭浪。

通過天花板上搖曳的吊燈,亂步看清了—綁在男人身上正在倒計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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