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壺裏的金魚姬 (5)

“你,你怎麽又來了!”

玉壺—堂堂上弦之伍,說這話時,嘴唇處渾濁的眼珠瘋狂亂轉,眼裏兩排整齊的牙齒打着寒顫。

他有趣的反應逗樂了江戶川亂步。

“你好像很怕我。”

名偵探雖然使用了陳述語句,內心卻疑窦叢生。

“藝術家”的反應和他的預判大相徑庭。

他明明該有更激烈的反抗才對。

除非……

“當,當然沒有。要不是那位大……”

江戶川亂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若有所思,回想起莫名在“運動”中昏睡過去的那天。

臉上爬滿紅暈的同時,愧疚感如潮水襲來。

所以,玉壺的目标本來是他。

江戶川亂步聳了聳肩,語氣間隐藏一分沉重:

“算了,只要你告訴我昨晚被挾持的女孩在哪兒?”

“啊,那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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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的回答是一聲戲谑又冗長的詠嘆。

他尾部拖曳的玉器在猩紅的地毯上發出悶響,朝着亂步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

“她就在這裏,如果你能找到的話,盡管找就好了。”

嘩啦—

稍縱即逝的水聲。

來自嫌疑人的挑戰書正式遞到名偵探面前。

啊,怎麽老是有人試圖挑戰他的推理才能呢?

對不起,是鬼。

亂步慢條斯理地在鬥篷的口袋摸索。

在玉壺吃力轉身的同時,把平光鏡架上鼻梁。

沒等挑釁的笑容在鬼蒼白的臉上成形,名偵探高傲地仰起脖子,用不可置信的語氣:

“那麽簡單的問題,你居然想拿來考本偵探?這就是為什麽你的作品不能被大多數人接受的原因吧?”

他誇張地嘆了口氣。

“你……你說什麽?”

一眨眼功夫,玉壺直沖他面前,兩瓣唇間的珠子迸發出惡毒的光芒。

“智商上線決定創造力。所以你的作品只能靠嘩衆取寵博得一席之地。那些來看你展覽的人呢,請你務必明白,不是認可了你的才能,只不過是獵奇心作祟罷了。”

亂步停了停,見證玉壺的表情逐漸猙獰。

“你說什麽?”

玉壺的身體如斷裂的樹枝那般彎曲,咄咄逼人,周身散發着足以蒸騰水汽的熱意。

“啧。”

亂步煩躁地松了松鬥篷上的繩子。

“……”

沉默如期而至。

漆黑的烏鴉憩息在窗外的樹枝上,碧綠的眼眸注視着這裏的一切。

“嘎嘎—”

它驀然撲騰着翅膀,一躍而起。

“哈,哈哈哈—”

面前的鬼發出一通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那劇烈起伏的胸膛讓亂步不禁倒退一步。

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毫無征兆地爆裂?

“偵探先生,你說這麽多。只是在掩蓋自己的無能,對吧?你壓根兒不知道那個女人在哪兒。”

“……”

名偵探單薄的身體顫抖着,他憋着笑猛然擡頭,燃燒着灼灼火光的眼眸直逼玉壺。

“哎,你可真是聽不懂人話。如果我沒猜錯,銀就在……”

他并不轉頭,擡手指向一個距離雙方都不遠的壺器。

嘩啦—

壺裏的水珠濺落。

“你把她變成了金魚對吧?所以才會在她公寓的榻榻米上留下水漬。”

“……”

玉壺沒說話,抑或是說不出話。

他瞪大了眼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不夠,這還不夠。

江戶川亂步的內心叫嚣着。

要知道把銀從金魚變回人的方法,他還必須……

“啧啧。”他誇張地嘆息兩聲:“雖然不想打擊你,但……你可真是個愚,蠢,的,家,夥啊。就跟你那些令,人,作,嘔的藝術品一樣。”

話音未落,一陣疾風擦過亂步臉頰,帶出一道細小的口子。

緊接着,是逼真無比的窒息感。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被提到半空的江戶川雙腳亂蹬,唇邊爬上一絲莫名的笑意。

“玉壺。”

幾乎是同時,空曠的展館內回蕩起不容置疑的王者之音。

威壓瞬間充斥每一處犄角旮旯。

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

哐當—

玉壺驚恐萬狀地松開了手。

亂步墜落,直直摔在地上。

“嘶—”他倒吸口涼氣,揉了揉遭殃的背部,充斥怨氣的雙眼對上标志性的梅紅豎瞳。

“你還好嗎,小亂步?”鬼舞辻無慘彎腰拉他起來。

眼角眉梢都是明晃晃的揶揄。

“……”

虛情假意。

“哼。”

名偵探對愛人拙劣的表演嗤之以鼻。

“呵。”

無慘對自己遭受的冷遇不很在意,他虛虛地攬住亂步的肩膀,寒冰似的視線是射向玉壺的利箭。

“玉壺。”

他居高臨下地瞥着匍匐腳底,瑟瑟發抖的下屬,嘴唇輕啓:

“我應該告訴過你,不許動他。”

仿佛為了宣誓主權,亂步感覺肩頭的那只手摟得更緊了些。

切。

他情不自禁勾了勾唇。

“……是,是的,無,無慘大人。我,我只是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

“嗯?我有說過讓你解釋嗎?”

無慘壓低的聲音中透露恫吓。

他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

“等等!”

察覺無慘意圖的亂步趕忙制止了他。

一雙摻雜着殺意的紅瞳幽幽望了過來。

“幹什麽?”

即使黑夜如斯,亂步依舊看清了男人眉宇間皺起的峰巒。

他若無其事得笑了笑:

“你該不會是想在這裏殺了他吧?這麽大的地方很難善後。”

“呵,說的好像需要你來善後一樣。是誰丢下我跑去酒吧呆了一個多小時,嗯?”

鬼舞辻無慘一邊說,一邊溫柔地幫愛人把碎發別到耳後。

江戶川亂步心跳一頓。

這家夥果然時刻都在監視他。

“真是斤斤計較啊。”他不動聲色,輕搭上肩頭的那只手,安撫道:“等我問清楚怎麽讓朋友變回原形,随便你怎麽處置他。”

“噢,朋友?你的朋友可真多。”鬼舞辻無慘說着,隐在夜幕中的臉龐晦暗不明。

“難道你認為,有什麽是我這個鬼王無法解答的嗎?問這個蠢貨,不如把我哄高興了,我直接告訴你。”

無慘一腳把下屬連人帶壺踹了老遠。

“哎,哎呀。”

凄慘的哀嚎響徹整個展館。

“……你想讓我怎麽做。”

鬼舞辻無慘笑着,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吻我。”

“……”

江戶川亂步頓時覺得鬼舞辻的腦子有點問題。

居然有人希望沐浴在注視中做這種親密的舉動。

他不用特意去看,就能想象玉壺臉上震驚又期待的表情。

太羞恥了,太羞恥了。

“嗯?”

鬼舞辻解開西裝內襯衫最頂上的扣子,不耐地催促。

“……”

江戶川亂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無慘面前,越過男人的肩膀,視線遙望那條幽黑的走廊。

鬼舞辻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說什麽?”

亂步藏在鞋裏的腳趾不安地撓着地面。

他深吸口氣靠了上去。

就在亂步能觸碰到無慘嘴唇的一剎那,男人突然抻長脖子仰起頭,用一眼就能看破的,調侃的口吻說:

“算了,我改變主意了。”

說罷,他的右手暴脹發紫,以讓人眼花缭亂的速度伸向那扇黑洞洞的門!

啪嗒!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陣刺眼的紅光伴随彌漫的煙塵。

亂步牢牢地捂住耳朵,退到安全地帶。

鬼舞辻無慘一動不動,隔着飛揚的塵土直視對面:

“要解開少女身上的詛咒非常簡單,只要把我的下屬殺掉就可以。你應該做得到吧,這位先生?”

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出現在兩人面前的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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