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應酬才結束，趙璐璐剛才拿了段楠生的車鑰匙，跟代駕一起在車裏等，跟經理說完禮品被段總拿走以後，經理就讓她直接下班，此刻看着那些人從酒店出來，趙璐璐下意識沒敢下車，坐在後排。

與其到時候跟經理解釋她為什麽出現在段楠生車上，不如一開始就避免這種麻煩，作為職場新人，趙璐璐只知道越級處理工作不對，可她不确定今晚這種情況算不算越級，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段楠生只是有些迷糊，卻沒醉，他走幾步上了車，看到同樣坐在後排角落裏的趙璐璐也沒說什麽，只是說了個地方，是她住的小區。

車子行駛起來，趙璐璐很忐忑，她那會兒聽到了，他還得去醫院裏接家人：“段總，要不我自己打車回去，你先去醫院？”

段楠生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沒事。”

快到地方的時候，段楠生忽然讓代駕停車，這位置在趙璐璐小區外面了，不算大馬路上，黑漆漆的也沒幾個人，他推開車門，快步下了車，在路邊吐起來。

趙璐璐慌裏慌張，還是代駕從前面取了瓶礦泉水遞過來，她才趕緊跟下去，擰開水瓶，一手拿着礦泉水，一手猶豫了下，還是簡單拍打着嗆咳不止的男人後背，空氣裏的味道确實不好聞。

段楠生吐完喝水漱口，趙璐璐又遞上幾張紙巾。這地方車子開不進去了，趙璐璐想自己回去，段楠生看一眼時間：“我送你進去。”

只是沒想到走了一段路又想吐，這地方再算是城中村，那也是個小區，他抿着嘴不說話，趙璐璐想到什麽，只能硬着頭皮：“段總，要不您上去漱個口？”

給老板留面子，是她這種小喽啰應該做的事情。

段楠生跟着趙璐璐快步上了樓，他直奔衛生間，在裏面吐得天昏地暗的，良久，才傳來沖水的聲音。合租的朋友早睡了，趙璐璐輕手輕腳，拿了條新毛巾遞過來，段楠生接過，胡亂抹了把臉。

他實在難受：“有牙刷嗎？”

趙璐璐這裏沒有新的，唯一一把牙刷，還是她自己用的，她不好意思的搖頭：“段總，要不我下樓買一下吧？”

段楠生等不了那麽久，拿起她粉色的漱口杯，轉頭看一眼：“不介意吧？”

說完，在趙璐璐愣怔點頭的目光裏，直接用了她使用過的牙刷，但他沒用漱口杯，只是拿手捧了水，今晚吐了好幾回，嘴裏味道實在難忍，刷完牙才算好受一點，段楠生把他用過的牙刷随手扔到旁邊垃圾桶裏，眼裏恢複幾分清明。

他襯衣領口早扯開，剛才洗漱半天，胸前濕了一片，正要再說些什麽，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人是許溫木，他接通時，那邊聽起來有些吵嚷，都是小孩子哭鬧的聲音：“老公，你快結束了嗎？”

段楠生看一眼趙璐璐，單手扶着洗手臺，目光最終落在鏡子裏，兩個人視線在鏡中相彙，趙璐璐這次沒躲閃，咬唇看着他。他喉頭動了動，告訴妻子：“應酬還沒結束，兒子點滴快完了嗎？”

許溫木嘆口氣：“剛才又燒起來，醫生讓留在醫院多觀察會兒，你慢慢過來吧，記得叫代駕，喝了酒不要開車，我們可能明早才能回家。”

“嗯，我知道，你辛苦了。”

挂斷電話，段楠生雙手撐着洗手臺，脊背微微彎曲，男人的情緒濃的像窗外黑沉的夜空，趙璐璐回家後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她握着拳頭往前走兩步，正要開口，朋友迷迷糊糊走出房門問了句：“璐璐你回來了？早點休息啊，我好困，繼續去睡了。”

“好，晚安。”趙璐璐答了句。

空氣中飄着幾分沉默，兩個人都沒再動，直到朋友那邊關了房門的聲音傳來，像清晨忽然響起的撞鐘聲，驚醒了迷蒙的人。

段楠生站直了身體：“謝謝。”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

距離上次的事已經半個月，這段時間公司忙飛了，加班的時候不少，可趙璐璐卻沒再跟段楠生碰過面。

她們這批應屆生春招後就開始到鹿勝集團實習，到這個月剛好考核，昨天考核結果出來，趙璐璐拿了優秀，順利轉正，其他幾個同事也都留下來，大家正商量着怎麽慶祝一下。

忙碌并未停止，做飯這種事情于時間和精力上來說太奢侈，大家決定晚上加班結束後在樓下吃火鍋。

可沒想到今晚項目收尾，加班完都十二點了，一堆人白天喝了咖啡提神，此刻困過了也都精神，年輕人瘋起來才不在乎別的，吃火鍋的計劃不變，所以這一通鬧，結束後又是半夜兩點鐘。

攢了局的男同事說，他今晚負責護送所有人安全到家，話音未落，樓上包廂下來幾個人，正是段楠生一行，他們此刻也都放松，今晚難得沒應酬，段楠生接了一車送員工回家的任務。

兜兜轉轉一大圈，到最後剩下的又是趙璐璐，他熟練的打了方向盤往她家走，兩個人一路沉默，到路邊，段楠生下車，去旁邊小超市買了只粉色牙刷。

他上車後把牙刷遞給她，無須說什麽，兩人都懂，車子最後停在小區門口，段楠生點了根煙慢慢抽着，他沒開窗，車裏一股煙霧缭繞的味道，趙璐璐幾度被嗆的要咳嗽出來，眼裏都蘊了淚。

猩紅的煙頭終于滅了，段楠生直接推開車門，一股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他下車，趙璐璐也跟上，深夜路邊無人，兩個人在還沒修好的路燈下安靜着，良久，段楠生又掏出煙盒來，這才發現裏面早空了。

趙璐璐一顆心懸在半空，她低垂着腦袋，死死握着牙刷，視線落在他黑色皮鞋上。

他低聲笑了句，隔了會兒才說：“下周出差B市做《溫馨家》項目的前期對接，要在那邊待一個月左右，想去麽？”

趙璐璐悶聲點頭，段楠生知道了，他嗓音低沉，在黑沉的夜色裏提前轉身：“走吧，送你到家。”

***

出差B市的名單很快公布，趙璐璐赫然在列，除了她以外，還有兩個今年新來的應屆生，那倆都是男生，大家并不覺得意外，新人考核的時候，華東市場部只有這三個人考核結果是優秀。

鹿勝集團向來以高效率著稱，一行人隔天已經落地B市。酒店訂的都是标間，趙璐璐因為沒有同級別的女生，自己住了一間，工作沒給大家任何喘.息的空間，他們只潦草吃了頓酒店的自助午餐，就開始緊鑼密鼓的工作。

新項目壓力大，衆人都緊張，前期對接工作雖然複雜瑣碎，可這單要是能成，華東市場部後半年的業績就不愁了，因此，段楠生這段時間也經常兩地飛，親自督促項目進展。

到了八月初，前期對接工作過半，段楠生順利拿下了“溫馨家”項目的合同，工廠那邊已經下了訂單，衆人都高興，工作起來更加有幹勁，段楠生幹脆就在B市找了個周日，給大家安排個小型的慶功宴。

說是慶功宴，無非吃吃喝喝，最後一夥人在KTV裏撕心裂肺唱歌。趙璐璐嗓音條件好，起初是大家一起唱，她聲音清亮柔美，很快脫穎而出，有個主管醉糊塗了，去點歌臺劃拉出來四五首，然後搖搖晃晃舉着話筒：“這幾首都是璐璐的，不要搶啊！”

趙璐璐只能硬着頭皮唱完了。這次唱完，她将話筒遞給旁人，借着上洗手間的由頭從包廂出來，洗手的時候，段楠生從隔壁男廁推門出來。

他擰開水龍頭洗手，視線落在嘩啦啦的水流上：“還習慣嗎？”

趙璐璐老家就是B市的一個小縣城，這次出差也算是回了老家，風土人情吃吃喝喝，幾乎都是熟悉的味道，她點點頭：“習慣，謝謝段總給我這個機會。”

段楠生沒再說什麽，抽了紙擦手，兩個人同時從洗手間出來，都沒往包廂走，這條走廊盡頭拐個彎就是露天大陽臺，他們去那裏吹風。

這個項目，段楠生承擔了不小的壓力，目前總算是有了點曙光，壓在心底的擔子稍微松動幾分，他點了煙，側身倚在陽臺扶手上。趙璐璐今晚穿了件裙子，此刻裙角随風飄起來，她慌裏慌張伸手去按，段楠生忽然笑起來：“會抽煙嗎？”

鹿勝集團市場部壓力都大，他們要面對的是龐大的市場需求和更為龐大的競争壓力，幾乎所有銷售人員都長期生活在高強度之下，經年累月在這種環境裏工作，抽煙不過是其中最簡單不過的一種解壓方式。市場部男男女女，幾乎沒有幾個不抽煙的，而趙璐璐是那幾個之一。

她搖搖頭，向段楠生伸出手來：“我想試試。”

他懶得再去點，直接将嘴角那根遞給她，趙璐璐只吸了一口，就嗆的咳出來，她把煙還回去，煙屁.股上留下一層口紅印子，她今天塗了正紅色，那顏色在煙頭上格外矚目，段楠生看都不看，直接咬住。

到最後，他唇心一點淡淡口紅印，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兩個人回了包廂，趙璐璐躲在沙發角落裏喝飲料，她打開拉環咕嘟咕嘟灌了幾口冰飲，手還是抖的，心也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