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趙璐璐紅着臉選擇了繼續走下去。這家游樂園的鬼屋設計十分逼真，後半段趙璐璐幾乎是整個人挂在段楠生身上才踉跄着出來的，兩個人站在鬼屋出口旁的大樹下，段楠生松開了趙璐璐的手，聲音裏帶着笑：“別的項目還玩嗎？”

“嗯。”女孩兒點點頭，從旁拽了下他胳膊，“段總，你家裏沒事吧？”

段楠生回了句“不急”，又帶着趙璐璐玩了很多項目，吃過午飯後陪着她在外面逛了會兒，等将人送回到家裏，才回了許溫木許久之前發來的消息，說剛忙完工作，這就去接他們。

中途，段楠生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之前已經商定好合作的客戶忽然倒戈，合同還沒簽訂，他平白損失一單生意。

段楠生接到許溫木和兒子的時候臉色不好，許溫木本來想跟他說說兒子挑選課外班的事情，最後看他實在沒這心情，只能勸一句：“開車小心點。”

到了家裏，段梓駿乖乖去看動畫片了，許溫木安撫男人許久只得到一句“工作不順心”以後，也只能去做晚飯。起初結婚時，段楠生做飯的時候也是有的，可後來他越來越忙，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更別提做飯，許溫木就漸漸操持起整個家庭來。

吃飯時，段楠生臉色更加糟糕，他看到桌上那盤青菜被小孩子戳來戳去後就沒了胃口，不顧那母子倆的反應直接離席，一整晚，家裏的氣氛都很低，連段梓駿都不敢要求再看一集動畫片，乖乖任由媽媽給他洗了澡換好衣服，鑽進被窩裏閉上眼睛。

小孩子連睡前故事都不要聽了。

許溫木看在眼裏，回到卧室也來了脾氣：“你就非得把工作的情緒帶到家裏？誰工作都有不順心的時候，你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啊，段楠生，你知不知道兒子今晚被你吓成了什麽樣？”

段楠生本來在拿睡衣，聞言又穿好襯衫，撈起手機：“你能跟我一起解決什麽？”

他說完就摔門而去，留下許溫木在卧室裏落了很久眼淚。她當年也有大好的前途啊，可翻譯工作那麽忙，她糾結許久放棄前程，按照他的規劃當了個不用坐班的小學老師，只為了能更好的照顧家裏。

現在段楠生一句輕飄飄的“你能跟我一起解決什麽”，無疑否定了她這幾年的所有付出。許溫木拄着下巴發呆時，手機鬧鐘響起來，鬧鐘名還是“努力學英語”，很多年裏，她無論多忙，每天都堅持在做的一件事情。

手指在“關閉鬧鐘”上猶豫了很久，許溫木最終點了“十分鐘後再響”，她想，哪怕對方是段楠生，她也不能放棄這件從學生時代就堅持着的事情。

***

從家裏開車出來，段楠生繞了一圈，還是去了趙璐璐家樓下，他拿出手機給她發消息：“想吃宵夜嗎？”

趙璐璐很快換好衣服出來了，她握着手機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時感覺位置被調整過，她不動聲色将座椅角度調整回去，轉頭看段楠生：“段總。”

男人直接開車，帶她去一家酒吧，酒吧裏正是熱鬧的時候，人挺多的，段楠生跟老板認識，提前訂好了卡座，他帶着趙璐璐落座時，來送酒的老板還打趣了句：“段老狗你不幹人事啊。”

段楠生接過酒瓶，往趙璐璐杯子裏倒了小半杯，叼着半根煙含糊回了句：“同事。”

“明白。”那老板笑一聲，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後面又來了幾個人，應該都是段楠生的朋友，一幫人呼啦啦很快坐滿了卡座，服務員送來好幾箱啤酒，桌子上堆滿了燒烤和各類吃食，趙璐璐坐在段楠生旁邊，偶爾幫他倒杯酒，其餘時候大多是在玩手機。

男人們喝嗨了之後開始玩游戲，那幾個人裏有人帶了女朋友，游戲也就兼顧了女孩子，再簡單不過的真心話大冒險，酒吧老板也加入到了游戲裏，他帶頭起哄，段楠生第一局就輸的徹徹底底。

“哎，大冒險啊，來來來，親一下同事小姑娘。”老板笑呵呵的将目光落在趙璐璐身上。

趙璐璐緊張不已，手拄在沙發扶手上，那老板已經又開始嚷嚷：“段老狗不是吧你，親一下而已，玩不起還是不敢玩啊？”

其他人開始起哄，鬧鬧嚷嚷的環境裏，段楠生輕笑了聲，一把按住趙璐璐腦袋，偏頭在她唇角吻了下，很輕，還帶着煙酒的混合味道。

後來游戲繼續，趙璐璐沒再主動或者被動參與進去過。到最後，段楠生喝了不少，酒吧老板叫了代駕開他的車送人回家，趙璐璐也在車上，段楠生沒徹底醉過去，還是先讓代駕往趙璐璐家小區走。

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靠在後座上，趙璐璐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輕飄飄的吻，局促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反觀段楠生就自在許多，等到了地方時，他甚至還有力氣囑咐趙璐璐：“進家門給我打電話。”

她幾乎落荒而逃，靠在門邊給他打電話時也緊張。

周一到公司，趙璐璐在參加例會的時候看到視頻裏段楠生陪客戶參觀生産線的時候臉色都有些發紅，還是同事發現了她的異樣：“璐璐，你發燒了？”

“沒，今天穿多了。”趙璐璐笑一聲，低下頭再也沒敢看那段視頻。

***

許溫木把裏裏外外的床單被罩全部換洗了一遍，正累的腰酸背疼時，段梓駿開始複讀機一樣叫媽媽，小朋友在家待着無聊，想要去小區樓下玩滑滑梯。

母子兩個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門時，段楠生進來了。工作時間他沒去公司，跑回家裏本來就很異常，不過兩個人從周六那晚吵了架到現在還沒和好，許溫木冷着臉色去找外套，段梓駿忘性大，已經将生氣的爸爸全部忘記了，此刻喜上眉梢：“爸爸，你是來陪我玩滑滑梯的嗎？”

段楠生輕咳一聲，應了兒子之後，才對着許溫木的背影說：“我落在書房的U盤你看到了嗎？”

許溫木早就将U盤收起來了，聞言沒說話，只是把東西取過來交給他。

夫妻倆帶着孩子下樓，段梓駿開開心心拉着爸媽的手，等看到其他小朋友們時，就迫不及待跑到滑滑梯那裏繼續玩了。許溫木視線都在孩子身上，怕出問題，盯的很緊，段楠生站在旁邊：“老婆，我那天……”

“你還不去公司麽？今天不忙？”許溫木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但她肉眼可見的不開心。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長到如今年近三十，許溫木比所有雞湯故事裏的女主角都更明白自我的重要性，她知道不能在瑣碎的婚姻和家庭生活中失去自我，可她親身經歷過，就更明白其中艱辛。

段楠生的工作她是不懂，可她明白孩子幾歲該去學習哪些興趣班，知道孩子幼兒園裏的老師和同學好不好，了解段楠生和段梓駿所有的生活習慣，她沒有更多的力氣去了解他的工作了。

“先陪陪你們，公司我晚點去。”段楠生從兜裏掏出個小禮盒來，趁着周圍沒人注意拿出項鏈就要給許溫木戴上。

她掙脫了下，沒掙開。

項鏈很漂亮，就連在旁邊玩滑滑梯的段梓駿都注意到了，小朋友跑過來：“媽媽好漂亮。”

“對不起。”段楠生拉住許溫木手，“我混蛋，以後不說這些了，工作上的事情和情緒我也盡量少帶到家裏，真的，老婆，對不起。”

他常常用這樣的方式簡單粗暴化解問題，許溫木覺得心裏一陣無力，可不遠處段梓駿似乎磕了下胳膊，她顧不得許多，只趕緊推了下段楠生：“快去看一眼兒子。”

小朋友只是磕了一下，沒破皮，胳膊肘上紅了一小塊，但是嚷嚷着疼。段楠生把他抱到家裏，許溫木取來機器貓形狀的小冰袋敷上去，忙活半天，段梓駿才又開開心心跑去玩積木了。

夫妻倆這一次吵架自然而然和好了。

段楠生說公司還有事情，許溫木也知道他工作忙碌，不好再留人，兩個人帶着幾分生疏感簡單聊了幾句才分開，臨走時，他忽然彎腰親過來，許溫木怕孩子看到，整個過程都緊張兮兮的。

“送我出門。”段楠生揉了揉許溫木的頭發。

直到看着他的車子離開了小區，許溫木才呼出一口氣來，剛才那一吻讓所有的生疏感和距離感都消失了，真好，她靠在沙發上輕笑起來，恍然想起剛戀愛的時候段楠生為她做的許多傻事，如今七年過去了，他們還是好好在一起。

這幾天經歷的這些，就是所謂的七年之癢吧……許溫木心裏慶幸着，他們又一次熬過了一個人生的小考驗。

她登錄常看的某個論壇，興之所至發了篇帖子——

“我與老公的七年之癢，很慶幸，它正在發生，也正在過去，大概這就是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希望我們一家能夠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