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八月中旬，B市溫馨家項目正式簽訂合約，段楠生作為鹿勝集團的代表出席了簽約儀式，項目組人員也都在B市，簽約儀式結束後，按照鹿勝集團的傳統，當然是進行團建。

趙璐璐是作為項目外援臨時跟着段楠生一行人飛過來的，那個向她告白失敗的男同事已經拿了項目獎金順利離職，她在組裏也就自在許多。

團建選在周六，是個極其耗費體力的活動，登山BBQ。一行人四點半就在酒店門口集合，上了大巴後不少人昏昏欲睡，趙璐璐坐在第二排，旁邊是個年紀稍長的女同事，她插着耳機靠在椅背上，看到段楠生在最後才上了車，徑直坐在她前排的位置，車子發動沒多久，手機輕輕震動，是段楠生發來的消息：“我記得你說過這裏日出不錯，所以選了這個活動，喜歡嗎？”

趙璐璐輕輕抿唇回他：“嗯，謝謝。”

爬山是一項極其辛苦的活動，尤其是對這些常年穿梭于辦公格子間裏的人來說，等到大家爬上山時，已經六點鐘了，遠處太陽正透過層層疊疊的雲彩慢慢升上來。一行人聚在一起看着，趙璐璐也站在段楠生身後，她仰起頭來，看到太陽從他頭頂慢慢躍出，心裏比旁人更多了幾分欣喜。

之後就是燒烤和游戲環節，段楠生沒參與。如今國家基建發達，縱然是在山上，手機信號也很不錯，他早已經開始接洽新的項目，又打完了幾個電話時，回頭忽然見趙璐璐端着一盤烤好的菜過來，她小臉揚起來：“段總，經理讓我給你送過來。”

段楠生接過盤子，他站的位置離其他人比較遠，但他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你烤的？”

趙璐璐臉色通紅，沖着他搖頭：“那我先過去了。”

“诶，”段楠生揚了下手機，“記得删除聊天記錄。”

這點道理趙璐璐還是懂的，而且她也明白，凡是存在的必定會有痕跡，所以她連截圖都沒敢留，删的幹幹淨淨。回去之後，經理只是看了眼：“給段總了？他說什麽沒？”

趙璐璐搖頭：“沒有，段總就說謝謝。”

經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讓你送吃的過去，你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趙璐璐點點頭，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經理，你是不是想幫我，所以才讓我在段總面前露臉？”新人試用期轉正後會面臨崗位的重新分配，趙璐璐留在銷售助理的崗位上确實有些屈才，經理從開始的時候就說過，以後有機會幫她調整到營銷策劃崗位去，那樣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經理低下頭，沒注意到女孩臉上的不自在：“算了，你在這方面太沒經驗，搞到現在，領導還連你是誰都沒記住。”

中午的時候大家就從山上下來，到酒店修整一番後，乘坐下午五點鐘的航班返回A市，段楠生跟他們不是一個航班，趙璐璐自然沒機會再見他，可沒想到，她拖着行李箱到小區門口時，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車子，她內心一陣激蕩，快步走過去，果然在自家單元樓下看到了段楠生。

他沒說什麽，只是幫她拎起行李箱上樓，老舊小區裏沒有電梯，趙璐璐又住在五樓，可段楠生拎着行李箱卻走的輕松自在，開了門，室友還不在，趙璐璐先給段楠生倒了杯水，然後借着上廁所的機會給室友發消息。

——你今晚回來嗎？

室友回：你帶男人回家？

這次趙璐璐沒再扭捏，回了句“嗯”，室友說那她今晚就住男朋友那邊吧。

奔波了一整天，又剛剛從飛機上下來，兩個人都沒什麽胃口，趙璐璐從冰箱裏翻出水果，認真洗幹淨弄了個果盤擺在桌上。段楠生坐在單人沙發上，趙璐璐就坐在他那沙發旁邊的扶手上，一時無話，她擺弄着手機，應付着室友的打趣和好奇。

段楠生覺得在這裏很自在。他處理完工作的事情，許溫木又打了電話來，問他今晚能不能回來？

趙璐璐幾乎屏息等着，聽到段楠生說坐晚班機，回家可能到淩晨時，她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欣喜還是遺憾。等他挂了電話，她想起身：“段總，我幫你簡單做點吃的吧，豆腐黃瓜湯，很解膩的。”

段楠生“嗯”了句，這幾天氣溫高，這湯聽着就挺清涼的，他跟着趙璐璐起身，随手搭在她肩膀上：“沒什麽事，我看着你做。”

段楠生有心幫忙，趙璐璐就讓他清洗豆腐，弄完再給黃瓜削皮。段楠生早年在家裏也做過飯，現在手藝雖然生疏了不少，可慢慢來，弄的還挺像模像樣，他把處理好的黃瓜放在一邊，看着趙璐璐在小盆裏泡上了綠豆，說要在湯裏加進去。

看着她一雙手在小盆裏抓着綠豆淘洗，他來了興趣，從後面虛虛攬着女孩，跟她一起做：“我也試試。”

喝完湯已經九點半了，夜色漸漸暗下來，段楠生又幫趙璐璐看着修改了下她工作彙報要用的ppt，十點過了後，她開始推他：“段總，你還不回家嗎？”

段楠生點了根煙：“不急。”這根煙他抽了一半，剩下的都給趙璐璐了，她有心想學，每次又都嗆的臉色發紅，這次比之前進步一點，抽完了半根，然後才撚滅煙頭，送他出門。

樓梯間裏一片安靜，半明半暗的燈光下，趙璐璐幫他弄好襯衫袖口，沒敢牽他手，只是拉着男人手腕：“早點回去吧，明天還得上班。”

“明早接你。”段楠生揉了下她頭發，繼而轉身離開，腳步輕快。

回到家，段梓駿早就睡着了，許溫木在陽臺上吹風學課程剛剛結束，她走過來幫忙收他的行李箱：“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很日常的問話，可跟許溫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的段楠生幾乎一下子就聽出了異常，他換了鞋子跟着她往裏面，聲音裏帶着幾分讨好：“其實今天回來挺早的，但一回來就陪着公司領導去考察了，怕你生氣才說是夜航。”

許溫木心裏松了口氣：“我朋友在城中村那邊有房子，她去收房租的時候說在小區門口看到你的車了。”

段楠生面色如常：“嗯，公司有意試探地産行業，想用那地兒試水，以後說不定能建個全國知名的家電城，不過現在還在初期考察階段，沒影的事兒，你哪個朋友啊，到時候那地兒一拆，說不定就乍富了。”

許溫木笑起來：“就是林钰啊，說起來她現在是我們宿舍唯一未婚的了，不過人家自己賺錢就很厲害，也不一定要靠着拆遷賺錢。”

段楠生沒再延展這個話題，洗了手就去看兒子。段梓駿這會兒睡得正沉，一手還拽着被子不肯放松，段楠生彎腰親了親他，他又想去抱，被随後趕來的許溫木拉出去了。

“別吵了，他今天參加跆拳道班很累的，讓孩子好好睡覺吧。”

段楠生跟出去，輕輕抱住許溫木：“最後定的是跆拳道和什麽？”他只知道許溫木這段時間忙着給孩子選興趣班，還不知道結果。

“跆拳道和畫畫，以前兒子鬧着不肯去，今年好多了，兩邊老師都誇他了，”許溫木早就不期待他能在家庭的事情上親力親為多少了，不過這時候夫妻兩個讨論會兒，也算是段楠生參與了育兒階段，“等兒子再長大一點，可以适當考慮增加其他的益智類項目。”

段楠生聽了幾句，沒發表意見，然後就去洗澡了。許溫木收拾他的衣服，拿起他剛才換下的襯衫時，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她今天去超市時路過洗浴區時也聞到過這個味道，當時覺得清甜，還特意問了售貨員。

這個味道的來源是一種身體乳，售貨員說這款身體乳味道會随着時間越來越濃烈，尤其适合吃火鍋、燒烤這類東西之前使用，保證吃完後身上不會殘留食物味道，最後只會剩下清淡的香味，也适合常在廚房忙碌的家庭主婦。

許溫木那個時候原本動心了，結果被售貨員一句“家庭主婦”傷到了玻璃心，轉頭就買了另一款沒什麽味道的。段楠生是絕對不會使用身體乳這些東西的，許溫木拿着衣服又聞了下，一時有些拿不準。

之前她發的那個七年之癢的帖子，底下有句回複：

——樓主就這麽确定你沒被老公用別的方式綠了？

許溫木當時在帖子裏說了不少夫妻倆相處的甜蜜，衆人都在磕糖，唯獨那個層主煞風景，所以那個層主後來很快就被其他人驅逐出去了，可這句話卻無形中印在了許溫木腦海中。女人在這種問題上本就敏感，可段楠生之前從沒有前科，他的職業注定特殊，被評定為最容易嫖/娼的職業之一，但他在這方面一直安分守己，許溫木拿着襯衣在原地站了會兒，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她把襯衣扔進洗衣機裏，再也沒提這事。

隔天一早，段楠生到趙璐璐小區門口時，不經意瞥了眼許溫木說的，那個林钰的房子所在的單元。昨晚沒問許溫木，可這點事不難查，他已經知道了林钰家所在的具體位置，他垂眸沉思幾秒鐘，在趙璐璐拉開車門時，适時收起思緒：“上來。”

趙璐璐一身利落職業裝，比起常常穿着休閑裝的許溫木來，多了幾分果斷，段楠生沒掩飾自己贊賞的眼神。車子開到距離公司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段楠生把趙璐璐放在路口，她并不鬧也不生氣，只是溫和的說了句：“謝謝段總，那我先下車。”

段楠生喉頭微動，看到她腳上那雙紅色高跟鞋時眸光暗了暗：“帶傘了嗎？”

天氣預報說，今天下午開始，A市會迎來強降雨天氣。

趙璐璐調皮的笑起來：“我晚上可以蹭段總的車子呀，不帶傘也沒事吧。”

“行，拿我當司機。”段楠生說完笑起來，沒料到原本已經快要下車的趙璐璐忽然傾身過來，在他唇角親了下。

“這個報酬行嗎？”趙璐璐也緊張，她當然知道段楠生結婚了，兩個人幾乎不可能有未來，可是這個男人太有魅力了，她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朝着他靠近，如果不能有未來，那麽擁有此刻，也是可以的。只要能片刻的，和這個男人有一段不尋常的感情，她都是願意的。

段楠生扯了下嘴角，看向妝容精致的女孩：“同事能有這樣的謝禮，很不錯了。”

兩個人心知肚明，卻沒誰點破什麽。享受暧昧的，是彼此雙方。

***

這晚果然瓢潑大雨，許溫木抱着剛剛打完疫苗的段梓駿一起看窗外雨幕，醫院裏人來人往，大雨給病中的人們徒增了幾分狼狽，她剛給段楠生打了電話，現在等着他來接。

陰郁的天氣很容易影響心情，打完疫苗的小朋友心情不怎麽好，纏着不肯從媽媽懷裏下來。自從生了孩子，許溫木手上的力氣早就增加了不少，胳膊上都有了小小的肌肉塊，她抱着兒子哄着：“爸爸馬上就來了，你先下來等一會兒好不好？”

段梓駿搖搖頭，巴巴抱緊了許溫木的脖子：“媽媽抱。”

沒辦法，她只能繼續抱着。等了半個多小時，段楠生才姍姍來遲，他接過了兒子後許溫木胳膊還是困的。她打着傘拉開車門時，看到副駕駛上坐着個女孩，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笑：“嫂子好，我剛才在路上遇到段總，蹭了他的車，不好意思啊，我現在就去後面坐。”

許溫木搖搖頭：“我還得照顧孩子，你就在前面吧。”

趙璐璐點點頭，看着許溫木安頓好了孩子後誇了句：“真可愛。”

段楠生給兩個人做了介紹後就專心開車了，許溫木和趙璐璐不熟，職業也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一個已婚有子，一個剛剛畢業未婚，幾乎沒有共同話題，車裏一直沉默着，只有段梓駿偶爾說幾句調皮的話。

到了家裏小區後，趙璐璐從段楠生那裏接過一把傘直接下車：“謝謝段總，謝謝嫂子，打擾你們了。”

段楠生開車下地庫，許溫木淡淡問了句：“老公，她住在哪裏啊？”

“不知道，只說是附近，沒問。”他早就想好了說辭，“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還不知道在公司能幹多久呢，懶得打聽。”

段梓駿在旁邊伸出手來：“漂亮姐姐！”

許溫木借着話頭說了句：“是很漂亮，而且好年輕啊。”

段楠生熟練的停好車，先開車門去接兒子：“那還是我老婆更漂亮一點，至于年輕，咱們不也年輕過，沒必要羨慕別人，兒子，媽媽吃醋了，快說媽媽最漂亮。”

許溫木沒回應。剛才拉開副駕駛時撲面而來的那股沐浴露的淡香味，她昨晚才在他身上聞到過，同事之間或許是長時間相處後意外染上的，可剛才段楠生話裏話外都是跟那個女孩的不熟悉，這種撲面而來的欲蓋彌彰，讓她有種難言的不适。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比大姨媽來的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