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桌子底下有點潮濕,棉襖破了大洞,得蹲在角落裏才不會太冷。

絨月縮了縮脖子,把衣服裹緊些,聽見上頭有吆喝的聲音。

包子出籠了,香甜的味道直沖鼻子。他舔了一下嘴角,又舔了一下,透過桌布的縫隙看着外面熱熱鬧鬧。

熱鬧才好,趁着熱鬧,說不準還能偷上一兩只。

他默默蹲着,不時的往外看,等着包子涼下來,涼到能用手偷抓的時候。

花無幽沖進人群裏,左推右擠,一身大紅外衣亮的耀眼。他沖到最前面買了包子,很快又沖出去。

「沈素!沈素!」他邊跑邊叫,左手抓了兩只,右手抓了三只,胸口還鼓起一大坨。

沈素正蹲在地攤前看玉器,聽見花無幽叫,連忙站起來。

「燙!燙!快接着我!」花無幽燙得直跺腳。左手也疼,右手也疼,胸口更是疼的厲害。

「誰叫你買這麽多。」沈素笑道,嘴上責怪,手上卻接了過去,替他捧着。

「為什麽不買這麽多?」花無幽眨了眨眼,「你也愛吃,我也愛吃,公子也愛吃。」

「可是每次到了最後,不是總讓你一個人給吃完了?公子總吃不到。」

花無幽微紅了臉,垂頭笑起來,眼神卻偷偷斜飛出去,望着包子鋪依依不舍。

突然,他眨了眨眼。

「沈素,你快看。」

沈素擡頭看過去,看見擺放了蒸籠的桌子底下正伸出一只小手來。小手又黑,又瘦,又小,因為看不見東西,正順着桌沿摸索。突然,小手不小心碰到了蒸籠,燙得往回一縮,然後還是不甘心地伸出來,繼續摸索。

周圍的人都等着買包子,沒有注意到。

花無幽覺得有趣,颠颠地跑上去一把抓住小手。

桌子底下傳來一聲驚叫,桌面發出砰的一聲,晃了一下。

賣包子的轉過臉來,沈素跟在後面,連忙遞上幾枚銅錢:「弟弟調皮,鬧着玩呢。」

有沈素護着,花無幽毫不擔心,低頭掀起桌布來。一只小腦袋怯生生的往外鑽,一手抱頭頂,一手抱上花無幽的大腿。

「小爺不要抓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絨月膽子本來就小,偷包子被人抓住,頭還撞上了桌子,怕的直哭。

花無幽好奇,捏住他的下巴,輕輕擡起來。手中的小臉髒兮兮,眼裏淚水盈盈,抹一把,立刻變成了花臉貓。

「你是女孩?」花無幽看着絨月漂亮的眼睛。

絨月猶豫一下,連忙點頭:「是,我是女孩。」

被人抓住,只能一個勁的順從,明明是男孩,也得承認是女孩。

花無幽「哦」了一聲,轉過頭去看沈素:「沈素,公子不是要找個女孩伺候他?」

「公子說笑而已,你怎麽當真。」沈素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嫌棄這孩子髒,怕公子不喜歡。

「帶回去吧,帶回去吧,」花無幽撒嬌地勾上他的脖子,「她的眼睛真好看,手也挺好看的。打扮一下,一定漂亮。」

沈素拗不過他,只好點了頭:「要是公子同意,就沒問題。」

花無幽高興極了,拉起絨月的手,「小妹,你和我們回家吧。給你飯吃,給你新衣裳穿。」

絨月不知他們打的什麽主意,可是肚子餓的發慌,容不得他不點頭。

就算小弟被錯認成了小妹,也沒有辦法。

花無幽往他手裏塞了兩個肉包,自己蹦跳着往前走了。沈素回頭來笑笑,他笑起來很溫和,花無幽又長的那麽好看,絨月就像着了魔似的,一邊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一邊怔怔地跟上去。

轉了幾條街,花無幽閃了一下,不見了。沈素領着絨月,走進一間大院。

院子瑞安安靜靜,彌漫着不知是什麽花草的香氣。穿過回廊是另一個院子,再穿,還是院子,兩三回之後絨月已經辨不清方向,只見花無幽的身影在前面忽隐忽現。

穿過幾個大院,面前出現一間更精致的小院,鳥語花香,種滿了絨月說不上名的植物。角落裏有一間屋子,花無幽颠颠地跑進去。

「公子!我給你買了肉包子!!」他邊跑邊叫,絨月怯怯地跟在後面。屋子的門檻有他的腳踝那麽高,差點絆倒,沈素連忙攙住他。

「是長了腿的肉包子麽?」耳邊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絨月眼角瞥見屋內的軟塌上,一個人半倚半卧,手裏握着書卷。

「這一位是韓少卿韓公子,」沈素輕聲道,「你該行禮。」

絨月不知該行什麽樣的禮,兩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不許戲弄我!」花無幽憤憤地爬上塌去,抓了韓少卿手裏的書卷扔到一邊,「這是我給你找來伺候你的女孩!」

「女孩?」韓少卿擡起頭來,絨月心裏害怕,臉垂的更低。

「小妹,你快過來讓公子看看。」花無幽趴在塌上,對他勾勾手指。

絨月連忙用膝蓋蹭過去,跪在塌前。

「把頭擡起來。」韓少卿溫和道,絨月怕的發抖,全身僵硬。小臉擡了一半,再也不敢擡的更高。

韓少卿笑了笑,也不勉強,起身來,拉起絨月的手輕輕握住。他的手很暖和,手指修長有力,絨月不敢擡頭,只敢望着韓少卿的手發呆,任他不經意般捏弄自己的手指。

「你叫什麽名字?」韓少卿開口問。

「絨月,我叫絨月。」

「幾歲了?」

「十四歲了……」

「你……是女孩?」韓少卿突然問,語氣還是溫溫和和的,絨月卻全身一冷。

「我……我……」他小聲嗫嚅,說不出話來。

「你說你是女孩,把褲子脫下來我看看。」韓少卿笑道,臉卻轉過去看着花無幽。

花無幽迷惑地眨了眨眼。

「無幽,你怕是看見肉包子眼花了吧?這分明是個男孩。」韓少卿說着點點頭,「不過也不能怪你。在農田裏,你連麥苗和韭菜都分不清楚。」

「那時我才三歲!」花無幽小聲叫,「公子又戲弄我。」

「不是我戲弄你,是你戲弄了別人。」韓少卿說着,拉着絨月的手把他扶起來,「既然領來了,就留下吧。去給他洗個澡,沈素看看有什麽輕活,讓他學着做一些,家裏也不多一張嘴吃飯,如果沒有活的話……」

他說着頓了一下:「就代替花無幽,過來跟着我吧。」

花無幽大驚:「公子……」

「我不是要罰你,」韓少卿柔聲道,摸了摸他的頭發,「你的九幽心法不是到了最緊要的地方?我要你找個女孩過來,也是怕你做事太累,不能專心練功。」

「可是你要的是女孩……」花無幽滿臉愧意。

「那是我不知道,世上也有和你長的一樣好看的男孩。」韓少卿笑道。

花無幽呆了一下,随即紅了臉。

「公子欺負我!」他憤憤地跳下塌去,拉了絨月,「走,我們去洗澡!」

絨月慌忙應了,踉跄着被拉出去。吵鬧的聲音漸漸遠去,韓少卿搖頭嘆息,與沈素相視一笑。

花無幽抓着絨月,奔到另一間院子。那院子又大又寬敞,幾個下人正圍在一起洗衣聊天。兩人一路跑過去,跑進一間小屋,屋子裏生着爐火,外面雖是寒天,這裏卻是暖洋洋的。

「先把你洗幹淨了,然後我們再去花池裏泡。」花無幽一邊說,一邊拖來大盆,灌上熱水。絨月不知道什麽是花池,茫然點頭。

看着水溫差不多了,花無幽撲上來,扒起絨月的衣裳。

「我還是不相信,脫了讓我看看到底是男是女!」他邊扒邊說,絨月紅着臉躲閃,最後還是被脫得精光。已經破開的棉絮經不起花無幽又拉又拽,碎成了一條一條的。

「你真是男孩,」花無幽好奇地盯着絨月的下身看,「怎麽會有這麽瘦這麽小的男孩?」

絨月又羞又愧,彎腰捂着腿間,跳進水裏。

水裏暖暖的,很是舒适。

「我來給你洗。」花無幽脫了外衣,拿起軟刷。絨月流浪在外,連肚子都難填飽,又哪裏有洗澡的機會,只輕輕一搓,就落下黑黑的泥污來。

「髒鬼!」花無幽笑起來,往他臉上潑水。絨月小聲叫,用力抹了一把,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小臉。

「哎,你長的真好看,」花無幽好奇地湊上去,「難怪公子想留着你。」

絨月害羞地轉過頭去,小聲道:「我……哪裏有你那麽好看。」

花無幽呵呵笑起來,抓起絨月的頭發搓洗。和塵土糾結在一起的頭發又髒又亂,扯的絨月哇哇直叫。

刷子一遍一遍的刷,漸漸露出少年白嫩的身體。背上有一些細小的傷口,是和大一些的孩子搶食的時候被打的。

「你真的長的很好看,公子一定會喜歡你的。」花無幽給他梳頭,然後攙着他走出浴盆,「我們去花池吧。」

絨月點頭,随着花無幽來到一扇門前。門上挂着厚厚的簾子,花無幽把它拉開。

迎面撲來一陣香氣,絨月吓的側過頭去。面前是一座大池,四周垂下淺黃淺藍色的紗簾,薄如蟬翼,花池周圍竟是一片竹林,郁郁青蔥隐約可見。

「公子喜歡花草,買下韓府背後這片竹林,造了這座花池。你不用怕,不會有人來的,」花無幽一邊說,一邊将絨月引進水裏,自己也鑽了進去,「公子喜歡沐浴焚香,如果以後你跟了他,要好好記住各種花草藥材的特性,不要弄混了。」

「我不是……做別的活麽……」絨月小聲道,「看看有什麽适合的就做着……不是麽?」

他知道自己膽小又笨拙,做些粗笨的事或許還好,伺候人的活……真的沒有信心。

「看你這小胳膊小腿能做什麽?」花無幽笑着捏捏他的大腿,「跟了公子那才輕松,平時只要替公子打水換衣,陪他讀書就好。不會的東西,我會慢慢教你。」

花無幽這麽說了,絨月不再辯駁,垂下頭去,看着水裏一片紅紅白白的花草藥材。鼻子裏一陣陣的香氣,直熏的頭昏眼花。

他好像墜入了一個夢境,不知是希望醒來,還是一直就這麽下去。

洗過了澡,花無幽給絨月穿上自己的衣服,找了最小的一套,絨月穿了卻還是嫌大,看起來更加矮小瘦弱。紅豔豔的綢緞料襯托出白嫩的肌膚,花無幽不住贊嘆,半是贊絨月漂亮,半又是贊自己有眼力。

過不多久有下人來通報,說是公子想見絨月,絨月吓的直往花無幽背後躲。

「不用怕,」花無幽笑道,「公子和善的很,你想要什麽只管說便是。」

絨月怯弱地點了頭,跟在花無幽後頭,回到了那座小院。

韓少卿正俯在桌上寫什麽,看見兩人進來,擡頭笑笑。他笑起來比沈素還要溫柔,絨月趕緊低下頭,恨不得把臉藏進脖子裏。

花無幽在背後推了他一把,然後關上門。房間裏暗下來,鴉雀無聲。

絨月看着韓少卿一身白衣,眉眼柔和的樣子,不知不覺就擡起頭來,歪過臉好奇地看着。他和花無幽和沈素都不一樣,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一樣。

這時韓少卿停下筆,直起身來。絨月怕的一顫,趕緊縮進屋子的角落裏。

「你躲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見他縮成一團的樣子,韓少卿笑起來,在椅子上坐下,向他招招手,「過來。」

絨月不敢怠慢,連忙踩着小步走過去,離的遠遠就停下來。

「坐下吧。」見絨月怎麽也不敢再靠近了,韓少卿指了指旁邊的一只小凳,絨月連忙坐下。

「無幽不懂事,胡亂拉了你來。你若是在這裏不習慣,就告訴我,我再給你找更合适的地方。」

聽着韓少卿的話,絨月心裏害怕起來,以為自己是被公子嫌棄了,連忙搬着凳子坐近幾步,連連搖頭。

「公子,我習慣,我習慣,不要把我送到別處去」他焦急道。

「滿意就好,」韓少卿點了點頭,「你都會做些什麽?」

絨月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只會去店鋪裏偷些吃的,頂多摸了別人的衣袋,這怎麽能說出口。

見他不搭話,韓少卿也不勉強,又問:「你家住在什麽地方?」

「桐城,早幾年發了大水,後來又幹旱,早已沒了……」絨月小聲道,別的或許不記得,自己的家卻怎麽也不能忘記。

「你爹娘呢?」韓少卿口氣微變。

「前年舉家遷往京城,路上遇了盜賊……」絨月小聲道,聲音越來越小。

韓少卿站起來,走近幾步,摸了摸他的頭。頭頂上傳來溫暖的感覺,絨月好像不那麽害怕了,湊近一點。

「待會我叫人替你收拾間屋子,以後你與無幽和沈素住在一起,不明白的地方,問他們就好。明天早晨再來我這裏做事,記住了麽?」

絨月微微點頭,韓少卿揮了揮手。絨月心裏一松,趕緊轉身走了。

「對了,還有。」還沒跨過門檻,韓少卿突然又開口。

絨月慌忙回頭。

「多吃點。」韓少卿微笑道,走上前去提了提絨月的前襟,遮住底衣,綁緊腰帶。松垮的衣裳穿在身上,稍稍一動便散落開。

絨月臉上一紅,拔腿便跑。

晚上下人在小院邊上收拾了一間屋子給他住,花無幽和沈素紛紛送來衣物擺設,還拉着他吃飯。小桌上如待客一般擺了各色菜肴,還有白花花的米飯,絨月長的這麽大,連米飯都沒有見過幾次,更不要說這麽精致的。花無幽天真爛漫,沈素溫和體貼,兩人左一口右一口,直把他喂的肚皮滾圓。

絨月從來沒有吃的這麽飽過。飽了就昏昏沉沉,眼皮打架,兩眼一閉居然就睡着了。

這一睡,等再睜開眼時已是日上三竿。絨月揉揉眼,望見窗外亮堂堂的,立刻驚叫一聲,跳下床去。

跑出門的時候,花無幽正從韓少卿的小院裏走出來。

「公子叫我了麽?」絨月連忙扯住他的袖子。

花無幽沖他一笑:「公子一大早就來看過你了,看你睡的香,就說不叫你了。該做的事我早就替你做啦。」

「你怎麽也不喊醒我!」絨月急的跺腳,沖進小院裏。

屋子裏還是安安靜靜的,飄散着不知名的香味。韓少卿正卧在塌上看書,絨月不敢大聲,跨進門去,輕輕把門關上。

「公子……」他小聲的叫,心咚咚亂跳。

「睡的還好麽?」韓少卿擡頭來問,坐了起來。

「我……我……」絨月垂着頭,滿臉通紅,手指不住的擰着衣角,「公子罰我吧……」

韓少卿居然點頭:」好,那就罰你,讓我想想怎麽罰才好。」

絨月驚恐地擡起頭,怕是自己要被趕出去。

韓少卿凝思一陣,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麽罰你了,你去給我打盆水來。」

絨月滿心狐疑,卻不敢怠慢,連忙抱了銅盆跑去打水。

裝滿了水的銅盆又大又重,絨月吃力地抱在胸前,慢慢走進屋子。

「公子……我打水來……啊──!!」話音未落,腳下已被門檻狠狠絆了一下。

正要跌倒的時候,只聽一陣風聲,胸口便被一只手穩穩托住。絨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韓少卿扶在懷裏。

銅盆也擺在了架子上,一滴水也沒有灑出來。

絨月迷惑不已,進門時公子明明還在塌上,怎麽突然……

「你比我想的還要虛弱,」韓少卿搖頭嘆息,「連盆水都打不動,以後,我還是另找人來,再給你找些別的事做吧。」

他說的輕描淡寫,絨月卻雙腿軟的跪倒在地。

「公子不要趕我走……不要趕我走……絨月不會再犯錯……」他細聲哀求,抱着韓少卿的腿,淚珠一顆顆地落下來,小臉一片濕潤。

「哭什麽,」韓少卿俯下身去柔聲道,「我逗着你玩兒呢,是我太不小心,忘記你做不動重活,絕不是要趕你走。」

「公子真的不是生氣?」絨月還是害怕,膽怯地擡頭,淚水盈盈。

「不生氣。」韓少卿笑道,拿了白絹在水裏沾濕,替他把臉擦幹淨。

「不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他語氣溫和,絨月卻哭的更厲害。淚水不住地往下掉,像是要把過去受的辛苦和委屈,都一并哭了出來。

他從來不敢哭的太大聲,只會發出細細小小的,小貓一般的嗚咽。

「不哭了,不哭了,」韓少卿溫柔地勸,輕輕把他抱起來,走到書桌邊,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絨月比一般的孩子瘦小的多,抱在懷裏小小軟軟的,就像一只小動物。

「我來教你磨墨好不好?」韓少卿一邊說,一邊取過硯臺來,放了些清水,慢慢地磨。

絨月從來沒有見過硯臺,好奇地眨着眼睛。

「你來試試?」韓少卿遞到他手裏。絨月一個大力,墨汁濺了出來,沾到了袖子上。

他小聲叫起來。

「不要太用力了,要輕輕的磨。」韓少卿用白絹抹了他的袖子,「你認識字麽?」

絨月搖頭。

「以後每天上午都來我這裏,教你讀書寫字。」韓少卿說着,取來宣紙,提起筆,在紙上寫了戎月兩個字。想了想覺得不好,又把戎改成了絨。

「你的名字,或許是這樣寫吧。」他放下筆。

絨月呆呆地看着。月字還好,絨字錯綜複雜,看的眼暈。他揉揉眼,轉而觀察起桌子上的東西,韓少卿也不阻止,随意讓他擺弄架子上的毛筆,還有一疊疊雪白的宣紙和未完成的抄本。

一直等到絨月摸上了案頭的鎮紙,韓少卿才拉住他的手。

「那個可不要亂動。」

絨月吐了吐舌頭,偷偷看過去。那鎮紙約莫有二指寬,像是翡翠打造,通體圓潤透明,泛出淡淡青光,兩頭微翹,就像一架透明的青色小船,甚是漂亮。

這麽漂亮的東西,一定是公子心愛之物,一般人是碰不得的。他趕緊收回手來,老實坐着。

韓少卿捏了捏他的臉頰,轉手在宣紙上寫下「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今天就學着寫你的名字,還有這句詩。學會了,明天再教你別的,要是學不會……」他說着頓了下,淺淺笑道,「要是學不會,就罰你把水盆頂在頭上,叫無幽和沈素過來看。」

「公……公子戲弄我!」絨月臉色羞的通紅,半晌憋出一句花無幽的口頭禪。

韓少卿大笑:「若是想我不戲弄你,就好好的學。學會了,賞你吃桂花糕。」

絨月嘟起嘴,垂下頭去,望着一排天書般的文字,跟着韓少卿念。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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