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絨月從噩夢中幽幽醒轉,見眼前墜着厚厚的綢簾。他想起身,卻不小心牽動體內傷口,疼的倒抽一口冷氣。
昨夜到了最後,他昏厥過去,不省人事。這是上天憐憫他,才給他這樣的幸運,逃脫更痛苦的蹂躏?
絨月怔怔地想着,忽聽外面傳來談話的聲音。
「給太後送去的藥,她都按時服下了麽?」那是韓少卿的聲音,溫和又冷淡。
「是,太後偶有抗拒,侍衛不得已才少許動粗。特禀報皇上,望皇上開恩。」這是韓世允的聲音。
「朕明白各位良苦用心,只要能讓太後喝下藥,動些粗也無妨。只是不要弄出傷口,免得被人說了閑話。」
「是,下官自然明白。只是下官有一事想詢問……」
「什麽事?」
「皇上給太後送去的究竟是什麽藥?太後服下之後心思恍惚,時有暴怒狂燥,有時又郁郁寡歡,下官實在是不明白。」
沉默一會,韓少卿突然發出冷笑。
「允叔,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這藥是我專托了花千鶴調配而成,初服時病者神清氣爽,面色紅潤,久之卻會亂了心智,最後完全發狂,與瘋人無異。」韓少卿說着眯眼冷笑,面露得意之色,」當然,這其中的端倪,自是連禦醫也查不出來的。」
韓世允皺眉:「少卿,我早知你一心對元清姬下毒手,可是你這樣将人逼瘋,是不是太過分?她已經沒了兒子,即使不理不睬,将來也無可作為。」
「允叔此言差矣,元清姬生性殘暴無情,重壓之下必起而反之。若是不盡快斬草除根,将來必定後患無窮。」
韓少卿言之灼灼,絨月鑽在被子裏,全身冰涼。
韓少卿明明答應過他,會放太後一條生路,原來……是騙他的……?
原來,他還是要置元清姬于死地?!
耳邊嗡嗡作響,等他回過神來時,綢簾已被掀起,韓少卿站在他的面前。
「你醒了? 有哪裏不舒服嗎?」韓少卿溫柔微笑,與昨夜那暴虐之君仿若兩人。他邊說邊慢慢坐到床邊,伸手去摸絨月蒼白的小臉。
「不……不要碰我……!」絨月瞪大眼,搖頭甩開韓少卿的手,「我……我不要和出爾反爾的人來往!!」
韓少卿收回手去,眼中漸露冷色,沉默望着絨月。
「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他低聲問道,細眯起眼。
「你分明答應過我,會放太後一條生路,為什麽……為什麽還要……」絨月大聲質問,用盡全身的力氣。
「朕本的确想放過她,可卻聽聞秘報,說她暗中籌劃謀反,籠絡武官,實不得已才這樣對待她。」韓少卿坦然道,似是早有準備,理由充分。
「你騙人!你根本就是一開始就想殺她!!」絨月狠狠道。
韓少卿微愣一下,然後又笑起來:「好好,一開始就想,就一開始就想吧。其它的事過一會兒再說,先轉過身去,讓朕看看你昨天落下的傷。」
絨月還沒回過神,身上的棉被便被一把拉下,腰也被扣住,反轉過去趴在床上。
「啊……」溫暖的手撫上酸痛的臀,絨月羞澀地漲紅了臉。
「朕只是給你上些藥,沒事的。」韓少卿柔聲撫慰,輕輕掰開絨月雪白的臀瓣。
柔嫩的花心裸露在空氣中,害怕似的微微瑟縮。褶皺上還殘留着暗紅白濁的殘跡,因為飽經蹂躏,而顯得楚楚可憐。
「皇上……」絨月吃力回頭,身體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以後若是只有你我二人,你還是按以前那樣的方式稱呼的好,」韓少卿微笑嘆息,「我也不自稱為朕了,看你叫皇上時候那種委屈的樣子,真像是逼你吃了什麽毒藥。」
他說着取來藥膏,小心地抹在絨月的後穴上。
後穴瞬時感到一陣舒适的清涼,那清涼在體內一點一點的蔓延開。絨月感覺昨夜的傷痛,似乎真的減緩不少。
「若你以後乖乖聽話,我自然不會再傷害你。但是你如果做了錯事,這樣的懲罰,我也是不會手軟的。」
修長的手指突然在體內彎曲,絨月吃痛的叫出聲來。
「聽明白沒有?」韓少卿低頭耳語,沾滿藥膏的手指,緩緩從甬道內退了出來。
「絨……絨月明白……」絨月無力點頭,眼中滲出朦胧淚霧。
他開始覺得迷惑,韓少卿說出來的話是那麽義正詞嚴,難道真是自己做錯了,想錯了?
韓少卿依然是喜歡着他的,是不是他自己太過任性,是不是他在自尋煩惱?
是不是乖順的聽韓少卿的話,一切就都會變的很美好?
「好了,我還要去做事,你一個人乖乖睡着。」上完了藥,韓少卿将藥罐放在床頭,「如果還是不舒服,就自己塗一些,慢慢就會好的。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讓我們都不開心。」
「是……絨月明白……」絨月木讷點頭,把身體裹回被子裏去。
韓少卿默默望了他一會兒,突然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
「記住,要聽話。」
溫柔的重複了不容抗拒的話語,他起身離去,輕輕關上門。
屋子裏重新變的安靜,絨月轉頭望着窗外,緩緩嘆息。記憶中的那個韓少卿已經不會再回來了。自己是不是應該學着适應這變化,而不要總覺得別扭,覺得不快樂?
是不是應該更懂事一些,按韓少卿喜歡的方式回應他的感情?這樣做的話,大家是不是都會很開心,而不要像現在這樣劍拔弩張?
想到最後,直到疲倦地沉沉睡去,絨月都沒有想出一個好的答案來。
直到深夜,韓少卿還沒有回來。絨月悶得發慌,趁侍衛不注意便起身下床,跑出門去散心。
一彎明月懸在當空,将四周染上層層朦胧的光暈。春夜的花園裏寂靜一片,偶爾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鳴啼,更顯清幽。
絨月漫無目的地逛着,就在此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女人的哭聲。
背後一陣寒意,他吓的差點叫出聲來,仔細辨別才發現那哭聲居然是從太後殿中傳來。
哭聲哀切而凄厲,聲嘶力竭。絨月起先害怕,漸漸居然湧起一陣的悲傷,好似聽了這哭喊的聲音,都能感覺到那人的痛苦。
那是……太後的哭聲?
絨月已知曉她的狠毒,她的殘忍。她在韓少卿口中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可是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
是因為孩子被人殺死了麽?
明明知道她是惡人,絨月卻克制不住自己的雙腳,随着那哭聲一直走到花園盡頭。眼前是高高的灰牆,頂着墨色磚瓦,抹着朱紅漆色的大門緊鎖,門前空無一人。
望着那朱紅的被月色染得發暗的門,身體裏突然好象有什麽東西湧了出來,讓絨月難以自抑。分明知道這是不對的,他纖細的手還是無法控制的伸了出去。
「吱呀──」随着長而扭曲的聲音,朱漆木門被推開了一道縫。心快要從嘴裏跳出來,絨月将縫隙推大一些,閃身進去。
門的另一邊,又是另一座花園。讓他想起許久以前在永慶王的府上,偷偷潛入的後花園。
那時,他第一次看見癡傻無辜的韓少君,和他說話。
然後分別。
那時絕沒想過,竟是訣別。
然後,他遇上王府追兵,捉拿盜寶之人,倉皇之下躲到樹上。
然後,他失足跌下,被韓少卿所救。
韓少卿正是那盜者,因為那些寶物,本就是韓氏皇族所有。
如果那時,他未曾偷進那後花園。
如果那時,他及時逃開,或者沒從樹上跌下。
又或者,跌下的時機,早或者遲了那麽一點。
那現在,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他是不是永遠不會與韓少卿相逢,也不會知道,他的抱負,他的身份,他的心願?
絨月癡癡的想,慢慢踏入後宮。遠處忽然一陣棱棱之聲,清冷的空氣仿佛起了一層層的淺浪。他立時起了雞皮,頭皮發麻。
那是琴聲,如泣如訴,看似淩亂卻又含靈動;如同信手撥出,卻又不聞生澀。
絨月凝神細聽,聽着聽着竟覺一絲苦悶憂愁。
這撥弦之人仿佛有無盡的悲傷哀怨,卻又無可傾訴,只能投與樂聲之中以解心結。幽怨琴聲深深刺入耳中,直入心底。
絨月尋聲找過去,撥開重重花團蒼木,園子盡頭漸漸現出一座小殿。
「有……有人麽……」走近了小殿,他出聲詢問。殿內隐約有人影浮動,卻無人回答。
「有人麽?」他加大聲音,走的更近。依然是無人回答,耳邊卻隐隐傳來女子哼曲之聲。
絨月大着膽子走進小殿,殿內燃着幾支小燭,光線暗淡。臨窗坐了一個人,倚欄而卧,長長的白紗裙擺拖在地上,已是沾滿污穢。就連手邊的小琴也是陳舊不堪,幾欲崩壞。
那人淺聲哼唱着,頭左右搖晃。淩亂的長發随意挽成發髻,那發叉仿佛随時都要掉落下來。
忽然,那人回過頭來,沖絨月嘿嘿一笑。
「你……你是……」絨月猛然瞪大眼,不敢相信。雖然是這樣的污穢不堪,瘋瘋癫癫,卻蓋不住她曾經的麗顏。
眼前這瘋人,居然是元清姬!
「你是……是……」元清姬扭着頭,嘿嘿直笑。秀麗的面容灰黑一片,神情恍惚。
「你……是怎麽了……」絨月不住向後退去,眼前這瘋人與過去那端莊雍容的韓朝太後簡直判若兩人,讓他恐懼。
「怎麽了……嘿嘿……嘿嘿嘿嘿…………」元清姬癡癡傻笑,拖起衣裙,搖晃着站起來。
匡铛──
手邊的小琴被撞到在地,發出沉重聲音,在深夜裏聽來格外駭人。
元清姬面露茫然之色,如孩童一般笨拙轉身,低頭去看。
「啊……啊啊──!啊──!」看着那只舊琴,她突然發出尖利慘叫,撲跪下去抱住那琴,也不顧地上肮髒不堪。
「少君!──少君──!」她抱着那舊琴,尖叫哭喊。那瘋狂的凄厲的聲音仿佛要震破絨月的耳膜。
那麽悲痛的,那麽絕望的,連心都要震碎的聲音。雖然是亂了心智的聲音,絨月卻能感覺到她失去愛子時,那樣的痛不欲生。
看見韓少君死去時,那樣的震驚絕望。
清醒之時她不能發洩,必須忍耐着。那超越限度的忍耐直到現在失了常态才肆無忌憚的爆發出來,變本加厲。
絨月心中驚恐,又怕驚擾元清姬,只能緩緩移動腳下步子,一點一點的向後退去。
可這時元清姬卻擡起頭,目露兇光,握住小琴站起身來,朝着絨月沖過去。
「是你!──是你殺了少君!殺了少君!!」她尖叫着撲上來,揮舞着手中的破琴。絨月驚恐的目瞪口呆,眼看着元清姬猙獰的面容越來越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絕望地閉上眼。
這時殿外突然沖進幾名侍衛,為首之人揚起刀背,毫不留情地向元清姬的面門砍去。元清姬慘叫一聲,捂着臉朝後退去。
聽見聲音,絨月微張開眼看。暗淡的燭火中,元清姬如動物一般吓的瑟瑟發抖,雙手捂住面頰。指縫之間,暗紅粘稠的鮮血不停地流淌下來。
兩個侍衛上前左右架住她,将她的雙手綁在一起栓到窗欄上。絨月回過頭去,看見韓世允正一臉驚慌,站在門口。
「你……沒受傷吧?」他大步走上前去,捧了絨月的臉左右看。
「沒……沒有……」絨月搖頭,「多謝永慶王及時前來,救下絨月一命……」
「沒事就好。若你又受了什麽傷,皇上怪罪下來可就糟了。」韓世允嘆息,「如今太後身體欠佳,神思恍惚,幾近癫狂,禦醫也是無可奈何。今夜不知是誰忘了把花園的門鎖上,讓你受驚了。」
「不,深夜亂跑是絨月不對,還請永慶王見諒。」絨月低下頭,心裏一陣陣的發涼。
好一個身體欠佳,恐怕韓少卿和韓世允早已竄通一氣,如此糊弄宮中人吧?
那天他躺在床上,明明什麽都聽到了。韓少卿一心想置元清姬于死地,從未猶豫過。他所送去的藥,才是元清姬發狂的根本原因。
那不是補藥,正是将人弄瘋的毒藥啊!!
韓少卿想做的事,已經沒有人能阻止。與其煩惱悲傷,還不如統統忘卻──明明是希望這樣的,胃裏卻為什麽翻江倒海的難受呢?
眼前昏沈一片,絨月匆忙與永慶王告辭。他跌跌撞撞地跑出花園,雙腿一軟,跪倒在花園的湖邊,一下子嘔吐起來。
晚上的食物被吐了幹淨,胃卻還是一陣陣的抽搐,翻騰。嘴裏酸澀一片,最後不斷地吐着清水。臉上被淚水模糊的狼狽不堪,微冷的夜風吹來,火辣辣的疼。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來,絨月抱着肩膀,跪在湖邊。
「公子……公子……」他對着空曠的湖不停地叫,卻不知在呼喚誰。
那個溫柔的公子早已不會回來了,他不是早就知道的麽?
明明知道,為什麽總也不能接受不會改變的事實?
「今後若是沒有朕的允許,你不可出門一步。」啪的一聲合上書本,韓少卿冷冷道。
絨月垂頭不語,誤闖太後殿的事情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伺候太後的宮女和侍衛都被狠狠責罰,死的死,傷的傷,韓少卿是忍了又忍,才沒有連絨月都一起責罰。
但暴虐之行還是免不了的,夜晚絨月又是被按在床上狠狠淩辱,凄慘哭喊,直到精疲力竭的昏昏睡去,韓少卿才不情不願地放了他。
半昏半醒中,絨月發現自己居然一晚都沒有洩過。
這是第一次他的身體在韓少卿的撫慰下,感覺不到一點點的快樂。
隔日有人前來接絨月,帶他搬離了原來的宮殿。新到的地方更加奢華,是過去嫔妃所住的宮殿。先帝去世之後,元清姬遣散了各處妃子,想為韓少君另立後宮。可韓少君卻是傻子,男女之事毫無興致。于是立妃的事,一來二去就拖了下來,韓帝後宮一片冷清,只有殿內的宮女每日打掃。
絨月并不知這些正殿偏殿到底有什麽分別,只覺得大而寬敞,卻又是說不出的清冷。透過窗子向外看去,深冬的花園裏一片銀裝素裹。宮女侍衛立在各處等候吩咐,臉色暗淡,表情也是冷而僵硬,好似泥塑一般。
他抱着僥幸走入花園,游覽四處都無人打攪,卻走到了門口的時候,看見兩名侍衛悄無聲息的上前,強硬阻擋。
其它的地方也是,只要是通往出口的地方,必有重兵把守,單憑絨月一己之力,根本是無法離開。
入冬的花園只留幾株殷紅臘梅,傲然挺立,絨月無聊地走來走去,幾名宮女侍衛寸步不離。他無奈嘆息着離開花園,穿過回廊時,看見邊上有一道高牆。
牆外是其它宮殿,另一處牢籠而已。
他擡頭望着,突然想看看外面。即使同是牢籠,也總會有不一樣吧?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自己走走。有人跟着,看了心煩。」他回頭驅散了侍從,等人都退下了,左右看看,走到牆角。
這牆并不算很高,絨月靜下心來提起一口氣,躍起身來,竟一下就跳上了牆。
腳下被瓦片滑到,他微微傾身,穩住身體。
視線內層疊的屋頂一覽無餘,一眼望不到邊,站在牆頭遠望,瞬覺心曠神怡。
絨月突然覺得很開心,好奇地四處亂看,發現隔着一道牆的地方,花無幽和沈素正在花園裏。
數日不見他們,絨月欣喜若狂,也不顧自己站在屋檐上,連連揮手叫喊。
花無幽正和沈素蹲着玩雪,聽見叫聲擡起頭來。看見絨月衣衫單薄,站在屋檐上,又是喜又是驚。
「你們在玩雪?」絨月俯下身來,高興問道。
「你怎麽站在那裏呢?小心跌下來。」花無幽跑到牆下,擡頭喊。
「我一個人無聊呢,就爬上來看……啊──!」絨月話音未落,腳下突然一滑,果真應了花無幽的話,從屋檐上摔了下去。
花無幽眼疾手快,向前一躍,趴到地上。絨月直直跌落下來,落在他的身上,兩人狼狽跌倒在雪地裏,灑了一頭一臉的雪。
「你們在做什麽呢?」沈素叉腰站在遠處,無奈搖頭。絨月從花無幽身上爬起來,摸着頭嘿嘿一笑。
「我一個人……覺得太無聊了……」他小聲道。
太無聊,太寂寞了,所以……就爬到牆上,想看看外面。
花無幽和沈素對看一眼,自然心領神會。
絨月原本住在偏殿,突然有一天卻沒了聲息,被送進凄清的後宮裏獨自一人,被韓少卿如鳥雀一般飼養着。
韓少卿的身份已不同往日,對待絨月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樣了。情意雖然還在,卻變的專制霸道,什麽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花無幽和沈素雖然擔心,卻幫不上什麽忙。他二人只是被花千鶴托付給韓少卿而已,只是借住在他人屋檐之下,對一切的事情雖然知曉,想勸解什麽,身份卻是不夠。
既是無法勸解,他們能做的就只有陪絨月玩一會兒,緩解他心中的孤單寂寞。
那天他們玩的很開心,戴了厚厚的手套,穿了棉衣,在花園裏堆雪人,打雪仗,直到天黑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告別的時候雖然嘴上不說,他們彼此心中卻心照不宣。
一起玩耍的事,絕對不能讓韓少卿知道。
眼看着暮色漸起,絨月向兩人打了招呼,重新跳上牆去,沿着過來的路返回過去。
回去以後稍做休息,韓少卿便來了。兩人又是一同吃飯,絨月回想着白天玩耍,不知不覺面露微笑。
「你今天看起來好像特別開心。」韓少卿覺察到了他的樣子。
「我……」絨月微紅了臉,「我是見你來,心裏高興……」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這樣的謊言居然脫口而出。絨月連自己都吃了一驚,跟韓少卿說謊,以前是連想也不敢想的。
所幸韓少卿也沒多疑,聽了絨月的話信以為真,溫柔攬過他一同吃飯,吃完了又一同去沐浴。
浸在溫暖的熱水裏,絨月漸漸神思恍惚,內心的愧疚卻越來越深。
他居然學會了說謊,在喜歡的人面前,坦然地說着謊言。
自己……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然而雖然愧疚,向往自由的心卻絲毫未變,甚至變本加厲。每當韓少卿不在,絨月便會跳過高牆,跑到外面和花無幽與沈素玩耍,或者找別人說話。
雖然花無幽和沈素反複提醒他要小心,他自己心裏也明白,卻總也忍不住。他是喜歡自由的,被無微不至的保護着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只是他沒有想到,過去一心要學武,是想象花無幽和沈素一樣更能幹些,離韓少卿更近些。沒想到學會了輕功,卻拿來當作逃避韓少卿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