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惹怒
“勞煩雁字姑姑替嫔妾通傳一聲,姐姐被罰了禁足,妹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君言攥着雁字姑姑的手,面上誠懇。
雁字姑姑緩了緩神色,略作一禮:“才人小主安好。咱們小主還在裏頭休息。小主若是不介意,還得等上片刻。奴婢惶恐,是萬般不敢叫醒小主的。”
君言搖了搖頭:“姐姐歇着便好,我自在外面候着。若是姐姐醒了,姑姑千萬替嫔妾通傳。”
“那是自然,小主放心。那奴婢就先進去了。”雁字轉身入了正殿。而那理應還休憩的瑤芬儀卻早就端坐在正殿之上,只是眉宇間藏不住的火氣。
雁字福了福身子,向青衣提起門外候着的君言,青衣冷哼一聲:“她還敢來?做得好,便讓她候着,待本主什麽時候氣兒消了,她便什麽時候進來。”
“這顧才人還有臉來見我們小主,害得我們小主被禁足了三個月,聖祖遺訓百遍,豈不是要抄的手都斷了不成。”霜遲奉上茶盞,火上澆油道。
而青衣此時卻雙眸一亮:“待會兒……聖祖遺訓……哼,既是她送上門來,那本主便不好不叫她做些事兒了。好姐妹的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青衣頓了頓又道:“不過若是不讓她候上些時候,難消我心頭怒氣。罷了,便就看着兩個時辰,讓她進來吧。若不是想着……哪裏會這麽便宜了她。”
霜遲與暮初在下首附和着:“是呢,還有哪暮歸,不中用就是不中用,依我看小主咱們不如……”
青衣擺了擺手:“還不到時候。”
裏頭商量的火熱,外頭的君言卻吃盡了苦頭。九月的日頭算不上小,又是午間時分,美人早已沁出些薄汗來。在這宮裏最要緊的就是容色,當下身旁的雲遲就急了:“小主大病初愈,不如咱們先回去,改天再來吧?”
君言勾了勾唇角,取出帕子輕拭薄汗:“姐姐這是在拿我撒氣兒呢,從前在府上咱們又不是沒經歷過,難不成入了宮就嬌氣了不成?”
雲遲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什麽,只是攙扶着君言繼續站着。
待到君言拿着帕子的手已青白,身子有些搖搖欲墜之時,裏頭的雁字姑姑才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看了君言一眼,驚道:“喲,小主這是怎的了。是奴婢疏忽了,咱們小主起了身子抄寫聖祖遺訓不便打擾,現在才得了空。小主快随奴婢進去吧。”
君言用力扯了扯唇邊,開口聲音已有些沙啞:“有勞姑姑。”一旁的雲遲攙扶着君言走入正殿,随着她福身行禮:“妹妹給姐姐請安,姐姐萬福。”
上首的青衣看她面色青白,心下才暗笑了幾分:“妹妹這是怎的了,面色如此不好,快快起來。雲遲,你是怎的伺候你家小主的?”
Advertisement
雲遲忽的跪倒在地:“芬儀小主饒命,咱們小主兩個時辰前就候在柔福宮外頭了,只是雁字姑姑說您還歇着,待到現在才喚了我們進來。咱們小主身子剛愈……”
青衣假裝不知,當下喚來雁字:“此事當真?才人是我的親妹妹,你怎的如此不知事?還不自個兒下去領了罰。”
雁字垂下眼眸:“奴婢該死,只是小主如今身陷囹圄,被太後娘娘罰了禁足并抄寫聖祖遺訓,此事皆由才人所起,奴婢替小主氣不過才……”
“糊塗東西。本主何時讓你如此自作主張了?”青衣與那雁字一唱一和,好一場主仆情深。君言半晌才開口,聲音已是好了許多:“姐姐恕罪,妹妹無礙的。昨日之事的确皆因妹妹而起,姐姐要打要罰,妹妹都是沒有半句怨言的。”
君言頓了頓,嗓子早已幹涸:“方才君言也替姐姐去了壽康宮請罪,幸得太後娘娘不怪罪,還賞下了些東西,想着姐姐這兒怕是有奴才拜高踩低,這才送了過來。”
青衣聽她一席話,嘴角抽了抽,硬是換上笑顏:“如此還真是辛苦妹妹了。霜遲,還不好好收着。”
青衣話鋒一轉:“不過妹妹是知道的,太後娘娘命我抄寫聖祖遺訓百遍,此種是不允有人打擾的,故雁字也是按章辦事,妹妹別放在心上。”
君言面上惶恐:“姐姐不怪罪妹妹昨日魯莽已是大恩,怎的還會記恨雁字姑姑,雁字姑姑如此忠心,妹妹也替姐姐高興呢。”
“如此就好。”青衣點了點頭,使了個眼色給霜遲,霜遲這便開口:“才人小主與我們小主姐妹情深向來是後宮之中羨煞旁人的,如今我們小主被罰了抄寫聖祖遺訓,才人小主難道不覺得應該……”
還未等君言接話,這邊的青衣就厲聲道:“瞎說什麽呢?本主怎會舍得讓自己的妹妹來寫這些,百遍遺訓,這若是寫下來,妹妹的玉手可還在?”
君言心裏冷笑,面上關切:“妹妹自然願意替姐姐分憂的……”
說到這裏,青衣的面色又好看了些,剛想再推脫一二,卻聽君言下文:“只是太後娘娘那兒喚了君言日日去侍奉,怕是……”
青衣的臉色再也繃不住了,硬是從嘴角裏擠出幾個字:“你說什麽?你入了太後的眼?”
君言面上頗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算是托姐姐的福呢,今兒妹妹去太後娘娘宮中請安之時,娘娘偏巧犯了頭痛之症。妹妹前些日子調養身子在暖香塢裏無聊,也翻看了一些書籍剛好能緩解娘娘症狀。”
青衣咬着唇,半天沒有接話,君言也不介意,自顧自的往下說:“太後娘娘鳳顏大悅,誇了妹妹幾句,便說日後若是得了空,可常常去她宮裏坐坐。妹妹方才從壽康宮裏出來,王嬷嬷還送了一路呢。”
君言說到這兒,才擡起頭對上青衣的眸子,見她面色不愉,僵了僵笑容,小心翼翼道:“姐姐可是不高興了?姐姐若是不喜,妹妹不去便是了……”
說着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青衣面色變了變,艱難的擠出笑意:“怎會?妹妹入了太後娘娘的眼,姐姐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消息來得太突然,姐姐一時……”
青衣藏在衣袖裏的手緊緊攥着,纖長的指甲像是要嵌進肉裏,面色自然白了些許:“說了這會兒子話,也該繼續抄寫遺訓了,妹妹……”
既然下了逐客令,君言要做的事兒也做的差不多了,自然起身告退。
待君言走出柔福宮,裏頭的青衣便是再也忍不住的又将內務府新送上來的白瓷砸了個粉碎:“賤人!賤人!賤人!”
青衣嘴裏不停的說着賤人,在正殿裏來回踱步:“從前倒是小瞧了她。如今竟是入了太後的眼。日後若是想除了她,還得大費周章。自從她和宋美人抱成一團,本主便瞧着她不對,現在竟然……!”
霜遲顫顫巍巍的上前收拾着碎片:“小主息怒,氣壞的可是自個兒的身子。”
“息怒?你讓本主如何息怒。這賤人就快要爬到本主的頭上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哪兒有利益,便往那兒倒。若是她這三個月一躍成了嫔位,那宮外頭的父親還會月月送了銀子進來?只怕是手底下能調動的宮人也被這賤人奪去!”
“那小主……這可如何是好?”霜遲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本主原先覺得入宮也才兩年,根基尚且不穩。與那賢妃和宜妃自是不可相比,父親給的人脈也不敢随意調動。如今那賤人既已欺到本主頭上來了,那本主便讓她看看。誰才是顧家嫡女。”青衣惡狠狠地說着,又是一個眼風飄去:“去給本主把暮歸叫來。”
裏頭的霜遲暮初皆是一同跪拜,告退了下去。
“小主也不必動怒,那顧氏如今也不過是個才人,再如何巴結太後,也翻不過去天的。”內室裏徒留雁字姑姑一番勸慰。
雁字上前親自替青衣換了茶盞:“再者言皇上心裏根本沒有那顧才人。皇上多寵小主您,您是知道的。說不準過幾日待風頭過去了,皇上便把小主放出來了。”
青衣聽到這裏,才勾了絲笑:“對了,本主還有皇上。你去日日送了湯羹給皇上,我就不信皇上不會放我出來。”
說着就想起皇帝往日的柔情蜜意,笑意更深了幾分:“哼,跟我鬥的人就都得死。本主是要坐上後位,為顧家争光的。”
像是已經看到了日後自己的風光一樣,青衣心情大好,連抄寫聖祖遺訓也不露難色。
只是妾有情,郎無意。
青衣讓雁字日日送了湯羹去養心殿,起初辰統帝并未放在心上,日子久了便問起了霂佑:“這是哪宮送來的?”
“回皇上的話,是柔福宮的瑤芬儀。”
辰統帝摸着那幹淨的瓷碗,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似的,半晌才開口:“被禁足了還如此不老實,真以為朕對她動了情不成?”話音未落,辰統帝就執起瓷碗,往那花盆裏一倒:“日後她再送來,你便如此行事,懂?”
“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