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你不光是父皇的女兒,還是我親妹妹。”
他說這話時還真是難得肅穆,一雙鳳眼收起所有調侃,無視不遠處神色淡淡的秦斂,握住我的手腕,神情一絲不茍。我想了想,道:“其實這沒有什麽區別吧?”
蘇啓笑了笑:“區別大了。我跟父皇可不一樣。”
我說:“好吧,我記住了。那你告訴我,你們預備什麽時候向岐國正式宣戰?”
“嗯?”蘇啓想想道,“應該是等我返回蘇國以後罷。”
“你會親自出征嗎?”
“應該不會。”蘇啓抿唇笑笑,“秦斂應該也不會。”
我點點頭,蘇啓沉吟片刻,又道:“要不我給你留兩個暗衛罷?”
我仰臉看他,目光直視,正色道:“哥哥,你不要害我。”
蘇啓瞟了眼秦斂,想了想之後總算勉強答應:“也罷。但是沒事的時候不要讓阿寂輕易離身。你自己珍重。”
蘇啓向北,我和秦斂自宮門向南回東宮。他的神色一直沉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如今這位南朝儲君情緒愈發內斂,較之我初見他時,面皮上露出的表情幾乎少了大半。
他在馬車中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中一塊鴿蛋大小的翡翠圓玉,手指瑩潤修長,襯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雅無雙。半晌之後我的目光從他的袖口移到他的臉上,小聲道:“秦斂……”
他擡頭看我,我清清喉嚨,道:“你最近是有什麽心事吧?”
他挑一挑眉:“何以見得?”
我道:“總感覺你最近表現比較不正常……”見他危險眯起眼,趕緊倒退一步審時改口,“不是那種不正常,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腦筋不正常……我的意思是,你最近是不是對什麽東西比較怨恨?不過好像也不對呀,以你的行事手段,怎麽會有東西敢擋你的路……”
秦斂瞅着我,又恢複成了似笑非笑模樣:“是不是南朝風水好,我怎麽覺得你比乍來的時候聰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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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咳嗽一聲,一本正經道:“近墨者黑,只是近墨者黑罷了。”
秦斂又笑笑,把手中的翡翠揣進袖子裏,說:“過來。”
我警惕地望着他:“我不過去。”
他很快眯了眯眼,清悠悠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後清悠悠地道:“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這馬車中空間太小,我眼睜睜看着他的雙臂張開又合攏,到底還是把我卷進勢力範圍裏去。伴着衣服簌簌的摩擦聲音,我聽到他的清越聲音自我的頭頂上方響起,再次口齒清晰地喚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後慢悠悠道:“你們蘇國皇族一脈,就是一窩狐貍。”
我擡頭去看他,不巧碰到了他的鼻子。他低下頭,手指搭在我的手腕處,靈活得就像是爬山虎,順着我的內肘蜿蜒而上。他的指腹在那裏輕輕刮了刮,一陣酥麻顫過,如果不是他及時封住我的嘴唇,我差點就要叫出聲。
我睜大眼看着他,看着他終于後退幾分,顫聲又虛弱地道:“你,你想怎樣……”
秦斂說:“你猜我想怎樣?”
“我怎麽知道……”
他的手指又繞上去,撚着那一小寸肌膚,我在出聲之前及時咬住嘴巴,恨恨地看着他,而他笑得特別心平氣和:“我在嚴刑逼供。”
“……”
他說:“既然想知道什麽時候跟岐國開戰,怎麽不來問我?”
“……”
他又說:“蘇啓還想留兩個暗衛給你,他是把南朝當成什麽了?”
“……”我張了張口,半晌喃喃道,“原來你有順風耳……”
“錯了。”秦斂悠悠道,“我是有千裏眼。我會讀口型。”
“……”
“所以,”他還是平心靜氣瞧着我,“你要不要說點兒什麽呢?”
“……沒有。”
“沒有?”
“嗯。”我瞧着他,“一個字都沒有。”
沒想到他并不逼迫,倒是單手支頤合了眼,慢聲道:“那好罷。”
蘇啓返回蘇國後,果然即刻調兵遣将攻打岐國。而确如他所言,他與秦斂也果然并未親自出征,南朝派遣了趙佑儀的哥哥趙佑臣前去督陣。
傳聞岐國亡國的最後一日,冰冷北風吹得旗子獵獵作響,而岐國國君站在城牆之上,義憤填膺地痛斥蘇南兩國貪得無厭。他從祖宗如何獲得這塊封地說起,一直說到秦斂和蘇啓為了利益抛棄信義,為了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此乃當世禮崩樂壞之前奏。聽到最後趙佑臣都已經不耐煩,揮揮手說了兩個字:“放箭。”
于是岐國國君就這樣被亂箭射死在城牆之上。死狀着實慘烈,甚至據說屍體還被兩朝将士帶着血跡的靴子數次踏過。
客觀來講,政治這個東西,本就沒有公平可言。岐國國君在其位謀其政,而秦斂和蘇啓亦然。所以評價他們抛信棄義實在有些過火,雖然他們有時候做得的确太嚣張。
捷報傳來時,秦斂正在卧床休息,面容平靜,帶着些微疲倦。這半年來聖上健康狀況每況愈下,體力不支連日卧床,秦斂近日以儲君之位監國,又兼操心父皇病情,已經連續幾日沒有合眼。如今細細看去,眼底甚至還已有淺淺青色。而他的皮膚一向偏白,于是就愈發明顯。
他難得能像今天一樣睡個囫囵覺,此時收了眼底所有咄咄逼人的架勢,呼吸平穩,面色恬淡,溫潤如玉。
只是讓人比較郁悶的是,秦斂最近日夜颠倒,這樣安靜的時候着實是太少,并且他最近又添了一項惱人的新習慣,只要醒過來,伸手往床榻一摸沒有摸到人,還沒睜開眼魔音就已經傳了出來,清清淡淡兩個字卻讓我感覺自己被戴上了緊箍咒:“蘇熙。”
我自認做人要大度,所以他若僅僅是這樣喚我也并沒有什麽。但是每回他把我喊到身邊後就開始拿我當宮女使喚,幫他更衣幫他磨墨幫他捶肩更有甚者還要幫他讀臣子們歌功頌德的谄媚奏折,并且一使喚就是一整天,把我逗花逗貓逗八哥的時間都給占沒了,長此以往,我再大度也忍受不了了。
一日我拒絕接過他遞來的奏折,憤憤道:“為什麽要讓我念奏折!”
秦斂雲淡風輕道:“我看了一天眼睛都累了,給夫君分憂,難道不是身為太子妃的責任麽?”
“……”我站在桌案一角居高臨下看着他,表示憤怒,“可是作為英明的儲君,遇到明顯拍馬屁的奏折你本應該看也不看就扔到一邊的!”
秦斂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身為一個儲君,卻是一個昏庸的儲君了?”
“……”我瞬間氣短了。
秦斂瞟我一眼,又打蛇随棍上地道:“難道你哥哥蘇啓沒有告訴過你,正經奏折看太多了,也是需要這種溜須拍馬的人來調劑一下的?”
“……”我本想順着他的話往下說“蘇啓才沒這麽做過呢”,但想想蘇啓平日裏的行為,這句話恐怕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于是話到嘴邊又不得不改了口,“蘇啓才沒讓人念過奏折呢。”
秦斂把我的手心重新攤開,把奏折重新放上去,漫不經心道:“別轉移我話裏的重點。接着念。”
“……”
秦斂醒來後得知消息,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伸直手臂由我套上給他衣袍,然後他捏了捏我的下巴,笑道:“剛剛打了勝仗,你怎麽反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我說;“勝仗不勝仗和我沒有關系。你讓我出宮走走,我肯定立刻精神了。”
他摸了摸我的鬓發,又笑道:“等你把那副刺繡繡好了,我就帶你出宮去,好不好?”
然而就在得勝捷迅傳來的第二日,兩個戰勝國之間就起了內讧。岐國覆滅,國庫被蘇南兩國将士一掃而空,中間或許有些分財不均,但并未出現大的纰漏;但兩國将帥在争搶記載有岐國所有土地戶籍山川的文書和典籍時出了分歧,蘇國堅持先到先得,想把所有記錄收歸己有,而南朝顯然不同意,于是當着明晃晃的青天白日吵起了架,先是言語争執,又是群體械鬥,到最後不知是誰竟點了把火,将岐國所有重要文書都付之一炬。
本就看不對眼的兩個國家起争執,不論是多小的事都能窺成極大的事,更何況是焚燒文書典籍這樣嚴重的事。然而我還是松了口氣。我本來有些擔心蘇南兩朝是否會有将領一個沖動,趁其不備偷襲對方,由此先引發傷亡再引發兩國戰争。然而事實證明我杞人憂天,之前簽訂的那個劃界文約,看來兩個國家都還想再遵守一段時間。
第 十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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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來聖上身體狀況時好時壞,但以壞的時候居多。不過趙佑臣班師回朝的那一日,聖上的精神難得的十分好,不僅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