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有人扮成公主留在宮中。”

這回換我良久沒有說出話,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那你就當嫁過去是在幫我監視秦楚吧。”

“公主……”

“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我說實話?”我把毛筆在雪白的紙張上重重劃下一撇一捺,撕成一條條抓在手中慢慢收攏,“父皇既讓我來,就沒有想過我有機會再回去。你呆在宮中也只不過是多死一人而已。”

當天晚上掌燈時分,我躺在美人榻上阖着眼,腦海中全是恍惚的兩年多前。畫面裏一直有一雙瑩潤細膩的手輕輕撫動琴弦,而一人倚在旁邊的琉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拍着手裏的點鼓。落紗帳被風吹得輕柔飄蕩,窗子外面的美人蕉盛開得大朵大朵。

我半醒半寐間,眼睛忽然被人輕輕蓋住。來人的掌心微涼,湊過來的鼻息卻是溫熱,拂過我臉頰時引起一陣陣戰栗,緊接着便聽到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在做什麽夢?還皺着眉?”

我仍是閉着眼,小聲說:“我想蘇啓了……”

不遠處的漏壺激出一滴水聲,秦斂松開手,在一邊的軟榻上撩了衣擺坐下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你哥哥快要大婚了。”

我歪着頭瞧着他,目光纏在他的臉上,一寸寸停留反複:“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和哥哥很像。”

“後來呢?”

“又不像了。”

他微微彎了彎唇,拿過桌案上一個蘋果放在手裏摩挲,片刻後又放下,而後突然騰空将我抱過去,安置在腿上。

他的手指在我唇邊一抹,嘴角劃過清水一樣的笑容:“你哥哥的福氣可是比我好多了。”

我看看他,說:“那可不一定……”

“怎麽不一定。”他微微歪了頭,手指開始繞上我的脖頸,一粒一粒解扣子,嘴唇熨帖上去,唇齒間溢出的話含糊不清,“最起碼蘇國太子妃大婚的時候就不會來葵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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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子當初在不得不教我“抵死纏綿”一詞的時候,躲避着我的眼神告知我,它的意思是指一種抵抗死亡的糾纏。而我那時年紀還小,尚且存有一絲知無不言竹筒倒豆子的炫耀心理,凡是學會一個自認為生僻的詞眼,此後幾天裏必定會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地在日常對話中提到。然而抵死纏綿這個詞在蘇國宮中着實難以遣詞造句,一直到蘇國軍隊遠征凱旋而歸,而一位将軍為箭矢所傷,流血不止行将死亡的時候,我才有機會跑到蘇啓面前,洋洋得意地造句道:“周将軍在床榻上抵死纏綿,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将軍。”

下一刻蘇啓嘴裏的茶就全數噴了出來,把他那把上好嶄新的折扇濡濕大半。待宮女收拾幹淨退下去,他才在我孜孜以求的眼神底下清咳了兩聲,道貌岸然地道:“妹妹,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

“老夫子說它就是抵抗死亡糾纏之意,難道我用錯了?”

蘇啓想了想,說:“老夫子對你這麽說是對的,但你自己說就是錯的。不過如果我來說就也是對的,但是如果再解釋給你聽就是錯的。你懂了?”

“我不懂……”

“你不懂最好了。”蘇啓一臉欣慰,拿折扇敲敲我的肩膀,果斷堵住我接下去的話,“總之記住這個詞就是個類似人渣王八蛋之類不好的詞,你以後不要用就是。”

“……”

于是我就這麽被誤導了許多年,直到我終于不再以他的話為至上真理,有了自己的辨認能力,才知曉原來抵死纏綿不是什麽人渣王八蛋,蘇啓自己才是。

我想,如果我現在以“我和秦斂今晚的房事算得上抵死纏綿”來造句,大概不會被指為錯誤。

當今天晚上我用盡全力,反客為主地把秦斂壓住的時候,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異,而後在看到我一顆顆頗為費勁地解開他的扣子的時候,淡淡地笑了一聲:“要幫忙麽?”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往日裏秦斂在這個時候的作為。一般情況下他會手指靈巧地以快于我十倍的速度挑開一粒粒扣子,二般情況下則會不耐地用手撕開。我看看他,想了想,拿過一邊的絲綢裏衣蓋住他的雙眼,然後把剩餘部分壓在了枕頭底下。

秦斂今晚反常的配合,我本來以為他到底會意思意思地反抗幾下,沒想到他竟然就像是乖巧的小白一樣躺在原地任我宰割。我無視他微彎的嘴唇,又接着仔細回憶往日裏秦斂挑逗我的動作。然後我照貓畫虎,手指按上他的下巴,再然後俯身親上去。

接着我聽到有人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小貓變的?咬得真疼。”

然後他的手在黑暗中準确握住我的五根手指,拉到他的喉嚨處,又道:“親這裏。”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輕一些。”

“……”原來就算是現在,任人宰割的人還是我。我郁悶地瞅了他一眼,低下頭把嘴唇貼到指定位置,既然不能用牙齒咬,只好微微張嘴,拿舌尖碰了碰。

很快我就聽到悶哼一聲,接着便是疑似幾個磨牙的聲音,秦斂低聲道:“蘇熙,你就是我的命。”

我愣了一下,覺得我該是聽錯了。就算是聽對了,也該是我理解的意思錯了。且不消說秦斂這個人在我面前基本不說真心話,就算是真心話,如今也沒有用了。

我只是在疑惑他為什麽要說這多餘的一句話。就算他不說這句話,我也早已放棄殺他了,而假如我真的打算殺他,那他說這句話又有什麽用呢?

秦斂沒給我時間再繼續想下去,他很快握住我的手腕,下一秒我就又如往常那般被他重新壓在了下面。明明他剛才還在指責我用牙咬他,可現在他分明就在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啃咬我的嘴唇。

他的力道着實大,讓我很快擰起眉,溜出一聲嗚咽。他停了一下,慢慢又變得溫柔,舌尖抵開我的牙關,刷過牙齒和上颌,最後輾轉在唇角處,像潮水一樣一進一退。

“蘇熙,”他在我兩眼淚汪汪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手指撫上我的臉,慢慢地說,“你當真沒話跟我說麽?”

我在他的眼神底下想了想,道:“你能放棄算計蘇國嗎?”

他抿唇定定地看着我,過了一會兒,輕聲說:“不能。”

“你能讓蘇國那些被你挑撥起來的藩鎮撤兵嗎?”

“不能。”

“你能不娶趙佑儀嗎?”

“不能。”

“你能別殺我嗎?”

這次他停了一會兒,避開我的眼,仍是說:“不能。”

我的眼淚掉下來:“所以你讓我說什麽呢?”

第 二十四 章

秦斂的喉結動了動,過了一會兒低下頭來,一點一點溫柔地吻我。

今夜沒有月光,芝麻似的星星點綴了整個藍色天空盤子。我和秦斂的衣裳腰帶絞成一團,在歷經我壓住他他壓住我我再壓住他後,我終于如願以償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手攥住他的肩膀,眼淚在掉了五六顆之後就沒有再掉下來,我安慰自己我的控制力相較初嫁來南朝時已經相當好了,我甚至在彎了彎嘴角笑了一下,然後手在他的胸膛上按了按,摸索到他跳動的心髒處,伸出指甲撓了撓,随之便看到他微微笑了笑。

秦斂笑起來的時候總是那麽好看。有一點溫柔,有一點縱容,還有一點不可觸摸難以名狀的風雅。

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我怎麽可能會愛上這樣一個冷心腸的人。然而,只是,他這個樣子,我又怎麽能不愛上他。

秦斂在我發怔的瞬間翻身将我壓在下面,手指靈活地将兩人僅存的一點衣料都勾去。

然後他溫軟的嘴唇覆上來,挨着我的牙齒吮吸輾轉。溫柔又放肆的感覺,如同芙蓉帳頂上那一派明紅盛放流離,天旋地轉。

次日的事情發展和我預料的有些偏差。田欣茹的确上吊自殺,卻又被秦楚及時救下。田欣茹在針灸之下悠悠轉醒,見到秦楚的第一反應是拔刀相向,大聲呼號是他負了她。

聽到這一段的時候我一度懷疑故事的真實性。首先,我很難想象田欣茹究竟是擁有何等神力,才能從床榻上憑空變出一把匕首來;其次,負了田欣茹乃至負了她全家的人再怎樣也不該歸罪到秦楚的頭上,若是她開口詛咒我整個蘇國皇室倒興許還能有點說法。

秦楚和田欣茹本就是一樁緩兵之計的政治聯姻。既然聯姻的主題是政治,田欣茹就總該有一些為政治犧牲的自覺。

蘇姿曾說,誰負了誰這種說法在大多數時候都有欠妥當。你若是付出得心甘情願,那也就不要怪罪他人接受得理所當然。情^愛這件事,原本就與下賭無異,傾盡心血之前就該計算好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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