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勞起來,待的時間又這樣短,連比她愚笨的我都替她覺得虧本。後來我終于覺察出一點端倪來,和阿寂對望一眼,肯定地道:“蘇姿必定是借見我的名目出宮來見其他人。”

阿寂點點頭,道:“那我去看看。”

不出盞茶功夫她已回來,禀告:“大公主的确沒有直接回宮,而是拐去見了一位年輕公子。”

我嘴裏含的水差一點漏了出來:“蘇姿喜歡上一個男子了?”

阿寂沒有答,繼續道:“那座宅邸就在一條街外。”

我想了想,有點兒興奮:“那你再去查查那是哪戶人家。這裏的人非富即貴,大都能門當戶對,姐姐如果喜歡,為什麽不直接禀明了父皇求親呢?”

阿寂“嗯”了一聲,停在原地不肯走。我奇怪地望着她:“怎麽了?”

她說:“那位公子長得很好看。”

“這不是好事嗎?”

“問題是,”阿寂慢吞吞地說道,“那位公子好看得過了頭。”

我難以想象一位好看得過了頭的公子會生出什麽樣的容貌。在那之前我一直很想否認卻又不情不願地承認,蘇啓是我遇到過的僅有的一個好看得過了頭的男子,沒有并列。除去他之外的那些男子,都只能算得上好看罷了。然而當我問阿寂是蘇啓好看還是那位公子好看時,她卻皺着眉苦惱地想了半天,最後為難地告訴我,兩個一樣的好看。

我無法想象和蘇啓一樣英俊卻又長得不一樣的男子該是什麽模樣。我抓心撓肝地想去親眼看一看,卻又被太醫們慎而又慎地囑托不得出去。我那療養小院雖然占地面積不大,守衛卻是相當森嚴。因為我小時候逃跑過太多次,而我又不懂得創新,導致我能想象到的逃跑辦法早已被侍衛們了若指掌,繼而一一堵死,除非我開發出新主意,否則不論是天上地下還是後門狗洞,我都逃脫不出去。

我想了三天三夜,在繼火燒水淹裝死等主意都被阿寂一一否定之後,終于想出一個新方法。

我開始向父皇請求提前學習如何制作人皮面具。

蘇國皇室在外界一直有些神秘。有人說皇室祖先曾留給後世一份無以倫比的豪奢財富,就藏匿在大山某個角落;有人說蘇國的皇室每一代都會詭谲地誕生一位生下來就能預知未來的皇子;還有人說蘇國的公主們擁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我卻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如果硬要說它有哪裏神秘,那只能勉強說,制作精妙絕倫薄若蟬翼的人皮面具,是它同其他皇室相比僅有的特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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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鑄劍要分上等中等下等一樣,人皮面具也有好壞優良之分。這世上其他地方制作的人皮面具的确可以仿得面容惟妙惟肖,然而再精妙,也依然無法和蘇國皇室做出來的相提并論。皇室做出來的面具,一分一毫都相似到極點,單從容貌上以假亂真是很容易的事,不論仔細觀察還是伸手去摸,都不會覺察出任何痕跡。蘇國歷史流傳有秘密傳說,萬玄帝臨死前,因擔憂衆皇子為争權而自相殘殺,曾令一位親信暗衛戴上人皮面具僞裝自己,直到剪除內定人選以外其他勢力後才宣布駕崩。

然而這項活計卻是只有蘇國帝王的公主才可以學,并且必須學。相傳這一規矩建立的原因是,萬玄帝晚年寵愛會制作人皮面具的惠國夫人,死前這一技藝又幫了他的大忙,于是他在拟旨立太子之餘,又下了一道旨意,從此蘇國的公主們就被迫而無辜地陷入了這一莫名其妙又萬劫不複的境地。

我相信,鳳阕舞同制作人皮面具一起,是蘇國皇室的每一位公主都會切齒的仇人。這兩項技藝占據大量時間,又勞心勞力,卻對自己沒多少用處。前者衆所周知卻難得一見,要求公主們在及笄之前學完;後者則是徹底的秘而不宣,要求公主們在及笄之後掌握。

我想去看那位據說好看得過了頭的年輕公子時,正處于尚未及笄又将将及笄的尴尬年紀。我焦急心切,便想回宮去向父皇提出這一請求。然而上天從來不體諒我的心願,那時候正值父皇出宮祭祖,要七天之後才能回來。

宮中能管事的只剩下監國的蘇啓一個。我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向他提了出來。

蘇啓像看鬼附身一樣地看着我,托着下巴道:“你先告訴我個理由。”

我道:“沒有理由。”

他不緊不慢地回我:“那就別想讓我批準。”

我試圖以激将法令他中計:“才不是呢。一定是你沒有這個權利,不敢批準而已。”

蘇啓微微一笑,“刷”地搖開折扇,靠在太子位上悠悠閑閑:“那我就沒這個權利好了,你請回去等父皇回來罷。”

我立刻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哥哥,我錯了……”

他“嗯”了一聲:“那就明天交給我一份你的道歉書和請求奏折,你若是寫得情真意切,我就同意好了。如果草草了事的話……”

我發愁道:“你明知道我文采不行……”

他懶洋洋地道:“就是知道你文采不行。”

“……”

然而蘇啓終究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在我一字未寫的情況下——我只是假裝被他氣得咳疾複發,把太醫流水一樣地請進了我的小院去了而已。那個時候我一邊憋住呼吸裝出難受的痛苦模樣,一邊在心中總結,沒想到蘇啓監國比父皇臨政竟要好對付得多,最起碼我除了撒嬌和苦肉計之外,還敢無中生有地騙騙他。

四月初,牆角的第一株薔薇花開放的時候,我一邊按照書中教習的那般研究面具個中訣竅,一邊令阿寂畫出那位年輕公子的具體模樣。然而阿寂的畫技實在是比我還要差,如果是她所畫成的那個樣子,方圓十裏我便可以找一百個出來。

四月中,牆角的薔薇花次第盛放的時候,我終于按照書中描寫制成了第一張人皮面具。盡管不太熟練,面具表皮也略顯粗糙,并不能真正戴着出去,然而我還是為又接近逃跑成功近了一大步而高興。

五月中,牆角的薔薇花招蜂引蝶無數的時候,我終于仿照一名侍女的樣子勉強做成了一張可以渾水摸魚的人皮面具。

第二天上午,我便讓阿寂敲暈了那個侍女,再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面具,由阿寂引領着出了小院,無暇他顧,直奔街外的那座外表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甚至還有點樸素的房子。

那一天的陽光活潑而明媚,那座房子的門前整潔幹淨,卻無人守着,連大門竟都是洞開的。

我莽撞冒失地邁了進去,不遠處有個男子聽到動靜,擡起頭來,慢慢放下了手卷。

那是我頭一次見到秦斂。

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只覺得,這世上多少丹青手,大概也畫不出他的三分神韻。

第 二十六 章

我無法忘記那一天的模樣。他自躺椅中起身,淡裝便服,魚白腰帶,雙手交握籠于寬大袖袍中,很仔細地打量我。未過片刻,唇角微勾,指了指自己脖頸處,慢悠悠道:“小姑娘,你的人皮面具是誰粘的?這裏沒有粘牢。”

“……”

我立時大窘,臉上紅暈在面具底下從額頭迅猛竄到了耳朵根。見他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只能故作鎮定地扭轉身,呲着牙使勁按了按脖頸處,并且試圖拿衣領遮掩。然而蘇國女子的衣裳向來都是領口偏低一些,就算我試圖了許多遍,到頭來還是失敗告終。最後只好摸出懷裏的一塊半透明紗巾,往臉上倉促一遮,在密密的頭發下打了結,才終于轉回頭來。

哪知這次秦斂卻更加好笑地瞧着我,很無情地繼續揭露我:“蘇國風氣開放,女子出門與男子一樣。不知姑娘為何不欲以真面目示人,殊不知現在這個樣子,倒比之前還要更引人注目一點兒。”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個醜八怪。不敢吓到人家。”

“哦?”他連挑眉的模樣都十足好看,唇角微笑淡如清水,瞧起來卻分外沁人心脾,道,“說自己是醜八怪的人一般都不怎麽醜呢。”

我很鄭重其事地看着他:“我真的很醜。”

他仍是唇角含笑,卻點點頭不再追究,只問:“那好罷。你是誰?為什麽會找到這裏來?”

我睜着眼睛說瞎話:“我迷路了。”

他道:“那你的家在哪裏?”

我理所當然地道:“都說了迷路了呀。知道回家的路還會迷路嗎?”

他的嘴角抽了抽,大概是被我的無恥程度驚詫到,只好閉閉眼,才捏着額角說道:“小姑娘,說謊是不好的行為。”

我想了想,很肯定地說:“聽說你這裏前兩天經常有一個很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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