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姐姐到訪。”

他嘴角含笑,很肯定地回答我:“沒有。”

“一定有的。你在撒謊。”

他臉色不改,收起躺椅上那卷半展的駿馬圖,悠然說道:“你撒謊在先,咱倆扯平了。”

“……”

我沒有料到他竟然達到了和我一樣的無恥程度,張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瞟我一眼,又問道:“剛才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我想了想:“玉陀。”

他又一挑眉:“玉陀?”

“對啊。玉陀花的玉陀。”

他笑笑:“你姓玉麽?這個姓在蘇國好像不常見。”

身後的阿寂突然出了聲:“公子叫什麽名字?”

他微微訝異,擡起眼:“你們不知道我叫什麽?”

我道:“我們為什麽要知道你叫什麽?”

“都不知道我叫什麽就敢硬闖我的宅院?”他單手撐着下巴,似笑非笑一眼,“你倆可真大膽。”

我還是面不改色:“那你叫什麽呢?”

他又笑笑:“你可以叫我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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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國,禾姓比玉姓更不常見,我很懷疑地瞅了他一眼:“你姓禾嗎?禾苗的禾?”

他和我一樣大言不慚地道:“對啊。”

“……”

即便九成九是化名,我仍然覺得禾文這個名字相當不适合他。在我的心目中,一個男子就應該像是他這個樣子,內斂的,從容的,漫不經心的,可這個名字卻如此單薄,以至于無法承載這樣一個蘊藉風流的人物。

我和這位禾公子的第一次見面并沒能持續多長時間。我的衣角甚至還沒有沾到石凳,阿寂就已經暗暗催促我回去。而我回頭望一眼秦斂,他的五指松松攏住茶杯,正漫不經心地掩去一個呵欠。

明顯沒有留我的意思。

我好歹還顧及公主這一尊位的一點顏面,只好放棄厚臉皮繼續蹭下去的想法,跟着阿寂一起回去。我在最後一步踏出去之前停住,想了想,回頭,問他:“你每天都在家嗎?”

他微微一笑:“并不一定。”

“那明天呢?”

“也不一定。”

“那……你是人還是鬼?”

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天上圓盤大的太陽,緩緩地道:“你覺得呢?”

我在回去的一路都魂不守舍,其實我覺得任何一個女孩子看到這樣一個男子都應該有一點魂不守舍。我問阿寂:“你覺得他的本名應該叫什麽呢?”

阿寂默不作答。

我又道:“他為什麽不說實話呢?你覺得他應該有什麽隐情呢?”

阿寂繼續默不作答。

當我打算向她問出第三個問題的時候,阿寂驀地止住腳步,低聲道:“二公主,大公主來了。”

我一擡頭,正好看見蘇姿坐在正廳的中央,正低眼喝下一口花茶。

我跟着阿寂一起停住,僵直身體,動彈不得。

蘇姿并不擡眼,只淡淡地說:“阿寂,去領罰十杖。蘇熙,把你的面具卸下去以後來找我,我有話說。”

我抓住阿寂的衣角:“不能罰!”

蘇姿擡起頭,目光陡然淩厲:“我就知道你學這門技藝是為了跑出去,教習書的第一頁是怎麽說的,你都忘記了!這是皇室不傳之秘,就讓你這麽招搖過市!下次再這樣,我讓她們連腦袋都摘了你信不信?阿寂,你還杵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去領罰!”

阿寂最終還是低着頭福身退了出去,我站在原地,蘇姿拿着已經浸好溶液的一塊絲巾走過來,冷着臉細細将我的臉擦一遍,等到幹了,又換一塊浸了酒的絲巾,再将我的臉擦一遍,待幹了,再換一塊只浸了水的柔軟棉布,再将我的臉擦了一遍。

這一次等到幹了,面具終于細微地翹起一角。我閉着眼,感覺到她的手指把每一個地方都輕柔地按揉一遍,才緩緩把面具從下往上撕下來。

我睜開眼睛,蘇姿已經坐在了旁邊鋪着軟墊的椅子裏,臉上還是一片冷色。她重新把茶杯捏在手裏,抿下一小口,淡淡地問:“你去哪兒了?”

我道:“我去了前街,看見了那個你前些天一直去看的男子。”

蘇姿的手一抖,茶杯差一點掉出手心。

她蹙着眉擡頭,半晌道:“蘇熙,我去那裏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會想成什麽樣?”

“你不過是以為我喜歡他。”我沒想到蘇姿眼睛也不眨地把這話說了出來,并且她繼續說下去,“我的确喜歡他,但那已經是之前。”

我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麽?”

她平靜地說:“因為沒有未來。長痛不如短痛。”

我還是那三個字:“為什麽?”

蘇姿把那張人皮面具一點點剪成碎片,緩緩地道:“你既然去過了,也就能看出他說話時隐瞞良多。這樣一個人,自稱沒有功名錢財在身,可談吐和相貌又是頂尖,那麽他不是既真的無錢無名,也沒有賺取功名錢財的願望,就是因為某種目的小隐于此地,實際擁有盛名和財富,但又和我們并非一池之水。”

“你怎麽得知他跟我們不是一池之水的?”

蘇姿笑了笑:“蘇啓和父皇的手下親信中,沒有一個人像這樣。而除了這些人,你覺得這世上還有誰能和我們是一池之水?”

我正要辯駁指不定他是還沒有來得及被父皇蘇啓發現,蘇姿先開了口:“總之我以後不會再去那裏,你也不能再出去,更不能去那裏。”

“我什麽都不會做……”

蘇姿仔細審視我,過了片刻道:“我也曾經以為我什麽都不會做,我甚至還發過誓我永遠不會喜歡上他。”

下午蘇姿還未回宮,蘇啓又造訪小院。蘇姿見到蘇啓的第一句話就是請他在小院四周多加五名守衛,她還沒有說緣由,蘇啓捏着象牙扇風姿飒爽地搖了搖,未加思索便笑着問道:“蘇熙,你跑出去玩了?還是戴着那什麽面具?”

“明明蘇姿也一樣……”我還沒把發現了一個美男子的事情說出來,捏着棋子的蘇姿突然重重咳嗽了一聲,我張張嘴,只好委委屈屈地又把話尾咽了回去。

蘇啓眯着眼瞧了瞧我們兩個,道:“你倆有事瞞着我。說說我聽聽。”

蘇姿說:“你先跟我說說最近蘇國跟南朝之間的恩怨聽聽。”

蘇啓只悠悠一笑:“小打小鬧月月都有,有什麽可說的。無非就是南朝派了個态度傲慢不識擡舉的使節過來,言語挑撥刻薄不知收斂,我們把他扣下了,南朝派人來交涉,我們不放人,他們就來劫獄,我們有将士武藝太高強,一時沒收住刀子,不小心把那使節的胸口戳了個窟窿,重傷不治,死在牢獄裏面,南朝就發怒了而已。”

蘇姿用手指攏了攏衣袖,道:“你這僅僅是一種版本吧,我怎麽還聽到另外一種版本呢?說是南朝其實并沒有劫獄,而是你自己安排的人手,只是為了殺了對方使節而洩憤呢?”

蘇啓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道:“你怎麽能這麽說話,我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麽?上個月蘇國打下盛國,被南朝趁火打劫奪走了兩個城鎮我都沒說什麽,我會為了區區一個使節幾句沒腦子的話就要殺他?笑話。”

蘇姿道:“你在別人面前擺出這種義正詞嚴的表情就夠了,不要再在我和蘇熙面前還滿嘴的忠孝信義了。跟政治沾邊的人到頭來只剩下兩種,一種僞君子,一種真小人。而你蘇啓,在僞君子面前是僞君子,在真小人面前是真小人,至于為什麽你雖然滿口雌黃仍然有許多人選擇信任你,也只不過是因為你裝得比其他人都好罷了。”

蘇啓折扇一收,笑道:“你這話說得也對也不對。跟政治沾邊的人有哪個心腸還能是幹淨的?那些滿口仁義廉恥心系蒼生憂國憂民的人,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知柴米貴死人的無用書生,就是一輩子做不到高官或者做到高官馬上就喪命的可憐鬼。跟權勢沾邊的都得帶着點兒虛僞,并且權勢越盛,人就得越虛僞。而他們明知我非萬能還要選擇信任我,大多是因為我又能承認我的虛僞,又還保留着一點兒浮于表面的同情心。所以我在僞君子面前是真小人,在真小人面前是僞君子,應該這樣說才對。”

蘇姿道:“我管你是真小人還是僞君子,想想蘇國怎麽會傳出對本國不利的謠言才是正經事。”

蘇啓懶懶地道:“南朝派來都城的細作沒有幾十也有十幾,散播一點謠言也算是他們的職責所在,過兩天就自動散了,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在你嘴裏就沒有什麽大得了的。”

蘇啓雙手一攤,道:“否則你還能讓我怎麽說?我是一國儲君,你還要讓我滅自己威風不成?這本來就只不過是蚊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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