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如果前兩計失敗,萬一你被秦斂處死,就會讓阿寂做替身代你赴死的?”

我搖搖頭,嘴唇哆嗦着,仍是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

蘇啓道:“你不問問我是怎麽把你從南朝皇宮裏偷運出來的?”

我抽噎多次,才勉強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不敢問。”

他眉毛一挑,問:“奇怪了,為什麽?”

我嗚嗚咽咽地說:“如今我的命都是你給的,萬萬不敢再跟以前一樣招惹你生氣。”

蘇啓嗤地一聲,道:“那你以後怎麽報答我呢?”

我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蘇啓陰陰一笑,道:“那就以身相許吧。”

“……”

他區區幾個字就把我傷心感動兼無措的情緒打消得一幹二淨。當時我本來以為他只是說着玩玩,沒成想他真的就這樣做。

很快我就被挑了個良辰吉時納進後宮,不但住進了帝王平日起居的晨曦殿,次日還被他堂而皇之免去了跪拜皇後之禮,所用理由十分簡單:容妃腿癱,見孤尚不跪拜,更何況皇後?

簡直是将如今勢單力薄的秦繡璇無視到了極點。

第 三十一 章

我在晨曦殿的日子十分清閑,便打聽出了許多事情。

Advertisement

比如說,我的死訊傳入蘇國當日,父皇即遣二十萬大軍壓境,以蘇啓為主将,連斬邊境兩城長官,頭顱送入南朝皇宮,端到秦斂面前。

據說當時秦斂仍然好風度,臉色都沒有變,甚至眼皮都沒有眨,只是淡淡地一聲吩咐,将負責前來奉送頭顱的蘇國使者拖下去來了個五馬分屍,然後便是召集群臣,力排衆議表示要禦駕親征。

再比如說,秦斂和趙佑儀的婚事終究還是沒能結成。秦斂向衆臣給出的緣由竟不是國事第一私情最末——而是用了最直截了當又最匪夷所思的理由,讓趙佑儀徹底死心,讓死而複生的我很是唏噓了一番——他說,王後暴斃,孤甚哀痛,婚事取消。

聽說這短短十二個字的時候,我正試圖用勺子舀起一顆素丸子,聞言半晌停住沒有動,最後“叮”地清脆一聲,小勺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雖說我當初有點萬念俱灰的意思,然而一心赴死的同時我也不得不承認,那時我心中不無惱恨地想,如果連我死了秦斂都無動于衷,仍要堅持紅白事并行,這邊葬我入倌那邊還要娶着趙佑儀,那就算我再寬宏大量,也會禁不住要憤怒,我就是下了地獄做鬼也要爬上來騷擾他們。

然而現在死而複生之後再回想,就又覺得秦斂的做法未免有些颠三倒四。我既然已經死了,做這些就都沒有什麽用了,他再哀痛我也不會死而複生,況且他但凡還有點力氣思考,就應該能想到我的暴斃一定會讓虎視眈眈的蘇國有了發兵的借口,趙家人能文能武還很有錢,他要對付蘇國,就還是得考慮籠絡趙家為妙。

為了一個引起戰争的被稱為禍水的蘇國公主,推拒掉一門極為有利的聯姻,簡直将秦斂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了一半。他自攝政起還不曾做過這樣頭昏的事,這還是頭一遭。

然而不管再怎麽說,秦斂不娶趙佑儀,還是讓活過來的我心中稍稍安慰了幾分。

再接着,我又得知了我是以一副怎樣邋遢的樣子被從南朝運回了蘇國。當時蘇啓來訪南朝給我的那個裝有玉陀花瓣的精致錦袋,在裏面的夾層裏便有一張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我将那只錦袋送給阿寂,本來是覺得我既然已經決心赴死,這種東西就沒什麽用,還不如送給阿寂以備她的不時之需,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蘇啓說,按照原先說好的,本來是需要阿寂做替,但我故意将阿寂嫁出宮去,擺明了就是在給他找麻煩。多虧他随機應變已慣,早早就在宮外尋覓過與我身材相合的女子,然後他又詳細地描述了一遍在我死後是如何讓阿寂麻煩而膽戰心驚地将我替換掉,再如何費勁地運出宮,幸好因為是冬天,又十分小心地保存,我的屍身才在運抵蘇國的時候得以新鮮完好尚未腐爛。

我聽得完全迷茫,總覺得這等詭異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很是有種毛骨悚然之感。但聽這段故事是在蘇啓說了那五句話之後,我的承受能力已經被他揠苗助長一樣拔高不少,因此雖然覺得驚悚,但也沒有迷茫很久,很快就又問蘇啓,他究竟是怎麽把我妙手回春的。

然而對于這件事,蘇啓一直不肯回答。他很不客氣地告訴我,這是絕密,連我都沒資格過問。我只需知道,我現在确實是活生生的,真的沒有死,就已經夠了。

他既然不讓我過問,我只好就不再問。

至于這幾個月來百姓最為津津樂道的蘇南兩國戰争,當時戰争如火如荼時,賭坊中倒是無人押注。這倒是可以理解,先不要說哪家賭坊敢不要命了在打仗時期開這種帶有幾分賣國的賭注,就算真的開了,也真的有人在蘇國押了南朝得勝,那這個人輸則招人恥笑,贏則遭人遷怒群毆,指不定連走出賭坊的命都沒有了。

蘇啓在戰場上将他無所不用其極的路數使了個極致。對壘之初,兩軍本是互有勝負。後來蘇啓在聽說了秦斂将婚事取消的緣由,以及南朝返回的探子禀報之後,很快就讓蘇姿趕制了數多跟我的臉孔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接着又連夜找到了數多和我身材相似的軍妓和附近村鎮的□,把面具給她們貼上,然後在開戰之前把她們拉到軍隊最前,也不說話,只無聲地把這些和我有同一張臉穿相似衣服有類似身材的女子給禦駕親征的秦斂看。

未料效果竟是異乎尋常的好。按照蘇國評書先生的說法,那時候秦斂率萬軍凜然,本是一分內斂兩分從容三分淡定四分運籌帷幄,然而這些內斂從容淡定運籌帷幄在看到那些女子後統統都消失不見,不但驟然血色頓失,甚至連身形都難以維持,如果不是及時攥住缰繩,幾乎就要摔下馬去。他對着蘇啓那邊的挑釁也視而不見,只是直直盯着那些女子看,嘴唇緊抿,目光如釘如箭,像是要從她們身上看出一個窟窿一般。

于是可以想見,主帥軍心一亂,南朝必敗走。那一仗秦斂損士兵兩萬,并一員大将。

等到下一次兩軍兵戎相接的時候,蘇啓更加變态,照例領着那些女子到了陣前,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臉不紅氣不喘地隔空對秦斂喊瞎話:“秦斂,聽說前些日子我妹妹因你自殺後,你死抱着人不肯撒手,口中還不停喃喃她沒有死,瘋子一樣把前去入殓屍身的宮人戳成了羊肉串兒。那你猜猜看,這裏面這些美人,有沒有可能其中一個就是蘇熙呢?”

這一次秦斂要鎮定許多,眼睛雖還是盯着那些女子看,卻還是很冷靜,很快就淡淡地回了蘇啓的話:“蘇熙已經死了。”

蘇啓笑着道:“那南朝陛下為何還要盯着這些人使勁看?”

“這些畢竟是美人,殿下把這些美人領到陣前,不就是為了讓人看的麽?”

蘇啓笑着說道:“不,我還有別的用處。”

接着蘇啓做了一件很符合他詭行莫測的處事風格但同時又很讓常人難以忍受的事。他在那些美人裏挑了一個身材樣貌和我最像的,把她叫到跟前,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讓一個将軍把刀戟對着美人的胸脯捅了下去。

據說那個美人當場血濺三尺死狀極慘,據說這一次秦斂的臉色比上一次還要難看,據說蘇啓這個慣于火上澆油挑撥是非的人還嫌不夠地補充了一句:“說不定這個就是蘇熙,尊敬的南朝陛下,你是信,還是不信呢?”

聽完這句話,秦斂的臉色已經不足以僅僅用蒼白來形容。他就那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怔忡了半晌,號角吹響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看到蘇國對着他瞄準的數位弓弩手。

這一仗,南朝損兵六萬,大将死傷六個,秦斂胸口中流箭,氣息奄奄,整整十日昏迷。

經此一役,南朝大敗,大軍狼狽後退三十裏。秦斂蘇醒第二天,不顧群臣反對與蘇啓簽了和談協議,割三座城池,并依約殺趙佑臣和趙佑儀,直到兩人頭顱裝進木盒送入蘇啓的帳內,他才退回南朝都城休養生息。

南朝自開國以來,不曾遭遇如此奇恥大辱。雖然南朝歷代國君大半都是癡情好色種,但所有的君王都不曾玩物喪志,因色誤國。聽說兵敗的消息傳到南朝境內後,南朝人悲憤欲絕,自殺的不是少數,失聲痛哭的就更是多。

而至于秦斂,他自從出生以來,首嘗敗績,個中如何百轉千回,恐怕只有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