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8)
在人群裏搜索着,似乎在找尋着什麽。衆人紛紛清出一條道來讓馬隊通行。
顔善琪愣愣地看着慢慢靠近的馬群,心中若有所覺,難道是賀家派人來來找她的?
果然,那些人一邊拿着畫像對比,一邊掃視着人群。一人走到顔善琪身邊,對比了兩下以後,便回頭高喊道,“找到了,在這裏!”
衆人往這邊聚攏,一位看似領頭的青衣人拱手道,“敢問閣下可是顏小姐?”
“我是顔善琪。”
“那就對了,”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氣,招手道,“來人,請顏小姐上馬。”立刻便有一人讓出了自己的馬匹。
顔善琪并沒有立即上馬,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一句,“你們是什麽人?我好像沒見過你們吧?”
對方立刻從懷中拿出一根竹笛來遞給她,“我們是賀家的人,這是少主的信物,請過目。”
顔善琪接過來一看,這根竹笛正是有一年賀寶寧生辰的時候她送給賀寶寧的,上面還有她篆刻的蠅頭小字“H&Y”。顔善琪将竹笛收入懷中,擡頭道,“好吧,我相信你們是賀家的人了。不過,我不會騎馬,能麻煩誰和我共騎嗎?”
于是最開始讓馬給她的灰衣人便與她同行了。
一路在衆人的側目中出了城門,顔善琪不由得有些尴尬,從小到大,除了去講臺領獎狀,她還沒有被這麽多人圍觀過,只好故作鎮定的無視周圍人的目光。幸好出了城就沒事了。
因為河流沖毀了山路,原來的港口便無法去了。一路奔波了兩日,衆人才到達另外一個港口。
遠遠地便望見前方有帳篷駐紮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賀寶寧了,顔善琪心裏不由得興奮起來,沒頭沒腦地徑直沖着護衛最多的帳篷奔去。
掀起簾一看,臉上的笑意不由得僵住了。
帳子裏的人不是賀寶寧,而是他爹賀維。
此時退縮不得,顔善琪只好硬着頭皮老老實實地上前鞠了一躬,“多謝賀家主前來尋我,顔某感激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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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可有可無的“恩”了一聲,端起茶盞吹了一口氣。
氣氛有點尴尬啊,顔善琪想了想,還是接着問道,“我與寶寧在船上失散,不知,寶寧現在何處?”
賀維正要喝茶的手一頓,轉手便往顔善琪腳邊一砸,臉也沉了下來,語氣森森道,“寶寧也是你叫的嗎?”
顔善琪吓了一跳,原本想躲來着,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動。滾燙的茶水透過衣襪,直達肌膚。顔善琪眼角微抽了一下,按耐住抱腿呼痛的沖動。“我和寶寧是真心相愛的,希望賀家主能夠成全。”
“成全?你倒是說得好聽。當時我怎麽跟你說的來着,你又是怎麽答應我的呢?”賀維冷笑道。
“我說,離開賀府以後,以後不再踏入賀府半步,也不能再見寶寧。”顔善琪一字一句的重複道。
“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不守信用,趁着我外出,勾引我兒子做出不恥之事,毀他名節以後,也不負責任,你這還是女子所為嗎?”
顔善琪正想反駁道“我沒有勾引你兒子,是他主動來找我的”,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确實把該做的做了,還有必要反駁麽。而且,賀維的重點似乎在于她沒有對賀寶寧負責一事上面,于是道,“的确是我不守信用,但是我與令公子兩情相悅,現在又有了夫妻之實,我請求賀家主将寶寧嫁給我為夫君。”
賀維嗤笑道,“我賀家家大業大,你污了我兒子的名節在先,現在又想娶他,妄圖染指我賀家産業,這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那賀家主的意思是?”
賀維等的就是她這一問,“我的回答還是不變,要麽你就入贅,否則我不可能把兒子嫁給你,讓賀家落入外姓。”
顔善琪也毫不退讓,“我顔善琪絕不入贅,我也不能讓顏氏後繼無人!”
兩人互相對視着,毫不退讓。
站在一邊看了半天好戲的孫劍青插嘴道,“既然兩位都不肯退讓,這樣如何,顏小姐娶了賀寶寧以後,至少得生下兩個女兒,一個姓顏,一個姓賀,如此這般,不是兩全其美嗎?”
顔善琪其實很OK的,一直毫不退讓其實只是不想在賀維面前落了下風而已,對她來說,孩子姓賀還是姓顏都不重要,只不過恐怕以後會有人以此來做文章而已。既然孫劍青提出這樣一個折中的方法,那不如索性應了賀維,免得那個老狐貍狠下心來,真的不把賀寶寧嫁給她。其實不嫁就不嫁吧,大不了到時候拉着賀寶寧私奔吧,想到這裏,顔善琪不禁暗自偷笑。不過,現在還是先假裝很為難好了,不能讓賀維太過得意了,“這個事情,我得先回去考慮一下,等我考慮好了,再作回複吧。”
賀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滾吧。”原本他也很擔心顔善琪不肯答應,到時候犟起來真的不娶賀寶寧了怎麽辦?平時感覺對賀寶寧也不怎麽上心的樣子。他都做好打算了,若是顔善琪執意不肯,就算顔善琪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抓回來和寧兒成親的。至于寧兒嘛,現在情況特殊,對這個顔善琪又喜歡得不得了,他也不想阻止兒子追求幸福。孫劍青的這個主意倒是來得及時,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兩邊心裏各自打着小算盤,卻不知對方的想法。
顔善琪嘴裏哼着歌,笑眯眯地回了賀家給她安排的帳篷。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來的人是賀維,那麽寶寧跑哪兒去了呢?她本來以為是賀寶寧來找她了。
賀寶寧在哪呢?他現在正在顔善琪的家裏。你問為什麽?因為他在布置新房!
這才是賀維郁悶的地方,一回來賀寶寧就想折回去尋找顔善琪,為了讓他安靜下來,賀維便告訴他,顔善琪他自己去找,至于賀寶寧的話,就留在這裏好好準備他和顔善琪的婚事,只等找到顔善琪,就可以擇吉日成親了。于是賀寶寧終于肯留下來了。
因為依雲被人抓走了,顏府其實現在是無主的,依雲走了以後,劉叔和溫雅便每天來顧着顧着顏家租書店,權當是打發時間。就連小侍的月銀都是劉姨掏的腰包,雖然沒多少錢,但是顔善琪這個人情可欠大發了。
而賀寶寧回來後,便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不僅把劉姨的錢還了,還直接“鸠占鵲巢”地在顏府住下了,這才更讓賀維不爽。自家的豪宅兒子不感興趣,非要住在狹小的破院子裏頭。于是沒多久,整個落日鎮都知道賀寶寧和顔善琪有一腿了。
因此,婚事更是緊鑼密鼓的進行着。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0 章
在賀家快馬加鞭的護送下,半個月以後,顔善琪終于回到了落日鎮。
腳踩在地上的那一刻,顔善琪才終于松了口氣,總算是回來了。
大約是早早得到了消息,賀寶寧站在門口不住張望着,終于看到了顔善琪的身影,便立馬撲了過去緊緊擁住她。“阿琪——我好想你——”
顔善琪雖然對于在衆人面前這麽親熱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張開了雙手緊緊回抱着對方。
看着在大庭廣衆下毫不顧忌地抱着的兩人,賀維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賀寶寧立刻松開顔善琪,讷讷地叫了一聲“爹爹。”
賀維繃着個臉道,“像什麽樣子!還不跟我回去!”
賀寶寧緊握着顔善琪的手,往她身後縮了縮,“我……我不回去。”
賀維對顔善琪使了個眼色,顔善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孫劍青擡起下巴示意她看身後,顔善琪回過身一看,才發現自己家門口正挂着紅燈籠,大門上也貼着喜字,她低頭看着賀寶寧,對方立刻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在船上你說過要娶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的。”明明口氣這麽嚣張,手卻将顔善琪的衣袖拽得緊緊的。
顔善琪柔聲道,“既然我這樣說了,便不會食言的。不過,”她微微停頓了下,将賀寶寧的手從衣袖上慢慢拉下,牽着他走向賀維,“我是要去賀家迎娶你的,你現在呆在我這裏,讓我怎麽用轎子擡你進門呢?”
賀寶寧頓時被對方的目光看得臉一紅,“那……那我先跟爹爹回去,過幾天你一定要來娶我啊。”
“一定會的。”
賀寶寧依依不舍地跟着賀維回府了,看着兒子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賀維沒好氣地說道,“有什麽好看的?以後不就可以天天看到了,差這麽一會兒嗎?”
賀寶寧也不反駁,只是輕輕地問道,“爹爹,你愛沒愛過娘親呢?”
“……問這個幹什麽?”
“爹爹你告訴寧兒好不好?”
“……自然是愛過的,但是那又怎麽樣呢?感情這種事情勉強不得,她或許也喜歡我,但是她也同時喜歡着別人。我沒那麽賢良淑德,沒辦法看着自己愛的人懷抱着別人對我笑。”
所以,你就殺了娘親麽?雖然明知事實如此,賀寶寧卻無法責怪爹爹。
“我一直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愛你的人,被愛也許會比較幸福。主動去愛一個人,若是結果不如人意,我怕你受不了這種痛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爹爹是希望我不要感情用事,不要被阿琪牽着鼻子走嗎?”
賀維點點頭。“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傷害。”
但是,爹爹啊,已經來不及了呢,現在的我早已經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即便可以抽身而去,我亦不願。“我會幸福的,和她在一起,我一定會幸福的。”他信誓旦旦道,似乎是說給賀維聽,也似乎是說給自己聽。
顔善琪進了院門才發現不只是大門外,所有房間都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差點都分不清客房和卧房了。回了房間以後,顔善琪發現自己的床上多了一個枕頭,被子也是大紅錦被,被面上繡着金邊的牡丹花和月季花。櫃子也變成了紅木櫃,顔善琪哭笑不得,賀寶寧還真是把所有房間都大變樣了。
除了家具什麽的換了,還多添置了一些屏風,花瓶古董之類的,其他的書本及衣物等倒是按照原樣來擺放的。顔善琪搖搖頭,他還真是心急呢,不過兩人這麽多年過來了,也是該給他一個交代了。
晚上的時候顔善琪去找了老劉和老楊,說了一下這些日子的經歷,又告知了要娶親的事情。
老劉和老楊對視一眼,哈哈笑道,“沒想到最後你還是抱得美人歸了啊,賀少爺最近動作這麽大,大家都知道你們要辦喜事了呢。”
顔善琪笑笑,“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說了,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二位能幫我個忙。”
“這麽見外幹什麽?有什麽事兒說出來,我們能幫的一定幫。”
顔善琪單膝跪了下來,老劉連忙去扶,“你這是幹什麽?突然行這麽大禮,想折我的壽呢這是?”
顔善琪巋然不動,“我知道女子膝下有黃金,所以我今日只跪下一條腿。我希望兩位能作為我的長輩,立于高堂之位。劉姨和楊姨,這些年來多謝你們悉心教導。我自幼父母早逝,對虧了您二位的扶持和幫助,我顔善琪才能安安穩穩的活到今天,如今還即将為人.妻主,娶夫生子,這些恩德,我顔善琪沒齒難忘。一日為師,終生為母,請二位務必上座。”
老劉笑道,“我以為多大點事兒呢,這是好事兒呀,我們有什麽好推辭的,我和老楊膝下均無子無女,早就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如今看着你長大成人,我們也深感安慰,你父母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
高堂的人選解決了,顔善琪算是放心了。想到自己雖然答應了要娶賀寶寧,但是良辰吉日還沒有選好,也沒有好好地跟賀寶寧求親,如今趁着比較空閑,還是将這些都補齊了吧。畢竟男兒一生中最難得的一次,多少也得讓賀寶寧留下美好的回憶。
這個時節蝴蝶蘭,月季,荷花什麽的正開得旺盛,正好七夕也快到了,河邊放花燈的人也特別的多,顔善琪特意請了賣花燈的少年少女們幫忙,做了許多的準備工作。
到了七夕那天,顔善琪便将賀寶寧約了出來,反正兩人也快成親了,賀維對此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以要給賀寶寧一個驚喜為名,顔善琪用紗巾蒙住了賀寶寧的眼睛,牽着對方走到了湖心的聽雨軒,然後解開了絲巾。
于是睜開眼後,賀寶寧見到的便是美麗的荷塘月色。月光靜靜地照在湖面上,波光潋滟。慢慢的,一盞花燈飄了過來,兩盞花燈飄了過來,無數盞花燈飄了過來。花燈上的燭火泛着溫馨的昏黃色,所有的花燈聚在一起,湖面上邊寫着朦胧暧昧的“嫁給我”三個字。
賀寶寧的眼睛變得濕潤起來,轉身深情的注視着顔善琪,顫動着嘴唇,想要說些什麽,但卻哽咽地說不出口。
顔善琪用手指溫柔地拂去對方臉上的淚痕,從身後神奇地變出一束月季來,鄭重道,“我顔善琪在此對天發誓,從今以後,我只愛賀寶寧一個人,只娶賀寶寧一個人,只想和賀寶寧一人白頭偕老,生死不離,一生一世一雙人,寶寧,你願意嫁給我嗎?”
周圍的人群高喊道,“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賀寶寧忍住嗚咽,顫抖着回答道,“我願意。”
顔善琪頓時笑開了臉,緊緊地抱住賀寶寧,久久不放。
遠處的煙花騰空飛起,肆意地綻放着,映照在相愛的人兒臉上,忽明忽滅。
“這是欠你的求婚,現在,還給你了。”煙花爆破聲響起時,這是賀寶寧聽到的,來自于顔善琪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1 章
空氣中傳來濃重的硫磺味,被衆人環繞着的兩人正深情相擁着。
不遠處高高的閣樓上,一位身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趴在窗欄上,頗為落寞地看着那兩人,眼中滿是欣羨。
靠窗的位置擺放着一張黃花梨八仙桌,桌上的美味佳肴散發着縷縷香氣。一只素白的手端起小巧精致的琉璃酒杯,淺酌了一口,然後又拿起桌沿的筷子,夾了一塊鹵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待到食物入喉,端坐在八足鼓凳上的黑衣男子這才回過頭來招呼同伴入座,“別看了,先過來吃吧,飯都要涼了。”
青衫男子搖搖頭,仍舊目不轉睛地盯着窗外那對璧人,“你先吃吧,我沒什麽胃口。”
紫衣男子嗤笑道,“你當我願意管你?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弟弟……”話未盡,青衫男子卻莫名地一抖,低下頭道“你大可不必來管我,這麽多年過去,我早已不記得你的模樣了,這些年我一個人過了這麽久,過得也挺好的。”
紫衣男子頓時冷了臉色,“哼!你以為我愛來這個鬼地方?要不是父親臨死前囑托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怎麽可能來?如今你為了個女人,執意不肯跟我回去,是不是要我殺了那人,你才願意?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還是說你在期待那個女人會來找你?”
青衫男子驀地擡起頭,“這不關你的事,你愛走就走,我又不會留你,你何必濫殺無辜!”
“嗤!也不知道是誰每天晚上做噩夢的,現在倒來怪我了?若不是你天天晚上做夢都嚷着要殺了那些人,我會閑的沒事去殺人嗎?如今到來怪我濫殺無辜了”
“……我不管別人如何,反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傷害她。”
“你要是快點跟我回去,我自然不會找她的麻煩。快點過來吃飯,你不吃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青衫男子微微嘆口氣,摸摸肚子,終于還是走向了八仙桌。
………………
既然都決定成親了,該做的準備工作還是要做的。
七夕一過,挑了個好日子,顔善琪便請了老楊一道去了賀府,原本還邀請了老劉的,不過老劉想着自己現在是賀府的家奴,身份有點不倫不類的,所以還是推辭了。
賀府家大業大,顔善琪都不知道該送什麽禮才好,她自己現在的家當加起來也不過幾百兩,娶個平常的小門小戶當然是沒問題,但是對方是賀家,若是彩禮少了,難眠會讓人說閑話,顔善琪自己也想給賀寶寧一個盛大的婚禮,但是真要大辦婚禮,銀錢也不太夠,而老劉這邊她也不太好意思去借錢。
到了最後,這些彩禮都是賀寶寧掏的錢,顔善琪是想推辭的,不過賀寶寧卻覺得自己的錢以後也是顔善琪的錢,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麽清,于是果斷的自己付賬了。
顔善琪有點洩氣,總覺得在賀寶寧面前自己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一樣,這世上哪有自己掏錢成親的新郎呢?但是囊中羞澀又想打腫臉充胖子,這也是不太可能的。
賀維當然是知道這件事的,但是自己的兒子心都往外拐得沒邊了你還能怎麽樣,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兩邊商議好了最近的吉日,就定在八月上旬了。
擔心賀寶寧婚前肚子大了,說出去不大好聽,賀維便以婚前不能相見,否則婚後不安寧的理由把他關在了家裏。
終于到了成親那一天,一大清早,就有小侍們蜂擁而入,幫着将賀寶寧全身沐浴了三次,才穿上喜袍,然後開臉畫眉,塗脂搓粉。
賀維特地挑選了一位在當地有福氣的老者為賀寶寧梳頭。老者手上梳着發,嘴裏還一邊喃喃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女兒滿地。”
賀維擦了擦眼角,看着鏡子裏那張有些許陌生的臉龐道,“嫁了人以後,要好好侍奉妻主,只要你過得開心,爹爹就心滿意足了。”
賀寶寧眼眶含淚,抖着嘴唇喊了一聲“爹爹。”
賀維急忙勸慰道,“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要哭,妝會花掉的。”
“恩,我不哭,爹爹,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筱筱在一旁抽搐着臉,這是幹什麽,以後又不是見不着面,他都聽到顏小姐,哦,是顏家主跟賀家主說好了,等到少爺懷了身孕以後,夫妻二人便回到顏家。明明以後就能見道,賀家主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啊。
震天的鑼鼓聲慢慢傳過來,賀維将蓋頭往賀寶寧發髻上的玉冠一搭,臉便看不見了。
媒公背起賀寶寧,一步一步往大門走着。
顔善琪身穿大紅喜炮,靜靜地站在大門口等着,唢吶聲纏繞不覺,她卻不覺得吵鬧,只是微微笑着。這麽多年來,她終于可以有一個自己的家了。
看到賀寶寧出現的那一刻,她的心簡直要飛起來。她快步上前,“見過岳父大人,兒媳前來迎娶寶寧了,請您放心把他交給我。”
賀維點點頭。“以後你要好好對他,我把他交給你了,你切不可違背你的誓言。”
“兒媳知道,多謝岳父大人。”
因為要哭嫁,又不能糊了妝容,賀寶寧只好象征性地哭了幾聲。
媒公背起賀寶寧,放入喜轎中。鞭炮聲“噼噼啪啪”地響起,顔善琪手一揚,高聲道,“起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顏府走去。
到達目的地以後,顔善琪踢了一下轎門,賀寶寧掀起簾子,從轎中走了出來。
顔善琪牽起紅綢帶,将喜綢的另一端遞給賀寶寧。兩人并肩而行,慢慢地向正堂裏走去。正堂中央,正高懸一方形彩燈,四面分別繪上“鸾鳳和鳴”“觀音送子”“狀元及第”“合家歡樂”。
香煙缭繞,紅燭高燒。老楊和溫雅正端坐在主座之上,算作是顏府的高堂了。傧相高聲喊道“新郎新娘就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衆人擁着新人進了洞房,有好事者想要鬧一下洞房,顔善琪推拒道新郎生性羞澀,不愛見生人,又私下給了媒公十兩銀子,才打發了衆人離開。
顔善琪坐在賀寶寧身畔,凝視着面前的男子,定了定神,這才伸手掀開了蓋頭,頓時臉色有點僵。這不怪她,賀寶寧在她面前這麽多年可是從來沒有塗脂抹粉過,突然看到對方這樣一副尊容,她有點被吓到。倒不是說不好看,只不過,怎麽說呢,太妖豔了,或者說太娘了啊。
顔善琪站起身,賀寶寧忐忑不安地拉着她,“阿琪,怎麽了?”
顔善琪拍拍他的手,“沒事,我找條毛巾。”
叫來小侍打了盆熱水進來,顔善琪便将毛巾浸在水中打濕,然後擰幹,這才溫柔細致地擦拭着賀寶寧的臉頰,直到看不見一絲人工賦予的豔色,她才停下動作。
所有過程中賀寶寧都沒有說話,直到顔善琪沒擦了他才開口道,“阿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上妝?”
顔善琪點點頭,“我的确不喜歡男子化妝。”她遲疑了片刻,“……你,喜歡化妝?”
賀寶寧搖搖頭,“我也不太喜歡,太過黏膩了。”
顔善琪松了口氣,笑起來,“沒關系,你不化妝的樣子就很漂亮了,若是塗了脂粉,反而蓋過了你本來的模樣,這樣就很好了,真的,我很喜歡。”
賀寶寧的臉便随着對方的話語一路紅到了耳根。
“我先去前面招呼客人,你先帶着這裏,要是肚子餓了的話,就吃點東西,我晚點過來,好不好?”
“恩,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回來。”這一刻,成了親的賀寶寧終于安靜乖巧的像個普通男孩一般。
顔善琪忍不住傾身吻了對方的唇,許久才離開,“我先走了,你要乖乖的。”
賀寶寧滿含笑意地看着對方關門離去,卻沒想到這一次真的等了許久,許久……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2 章
夜色漸深,顏府卻燈火通明。
大紅的燈籠高高挂在大門口,極為醒目,老遠就能望見。廳內人聲嘈雜,列位均是滿帶笑意。
高高的閣樓上,一襲青色衣衫的男子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自己是該離開了,那個人都成親了,自己對她來說或許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何況自己腹中還有他人的骨肉,又有何理由執着于此地呢?
身後一陣幽香迎風而來,仿佛已融入夜色中的黑衣男子正向他走來,“人家都成親了,你還守在這裏幹什麽?”
“放心吧,”青衫男子低低道,“我明天就跟你回去。”
“怎麽?”黑衣男子勾起嘴角,“終于舍得走了?”
“她已經成親了,我也沒什麽可期待的了。不走還留下來幹什麽呢。”
“若是你忌諱這個孩子,等他出生以後,孩子可以交給我,他終歸是教裏的繼承人,我帶他回苗疆也無不可。至于你嘛,你可以留在這裏,或者,我也可以殺了她的夫君,這樣你就可以圓夢了,不是麽?”
“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了的,”青衫男子擡頭瞪了黑衣男子一眼,“你不要老是打打殺殺的。你忘了嗎,她求婚的時候可是說過要和賀公子白首一生的,哪裏容得旁人插足呢?”
“所以我直接把那個什麽賀公子殺了不就好了嘛。”
“她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求,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了,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是沒可能的,”青衫男子似乎是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你不知道,她第一次去紅袖招的時候,居然是去吃飯的,吃完了就睡,完全都不理會我。呵,那時我就猜到她心中可能有人了。”
“後來啊,我不想過那種夜夜陪客的日子,終是選了一個還看得過去的女人,結果……幸好我後來又遇到了她,和她相處的那幾個月,大概是我記憶中最安穩最平和的日子,本來以為她身邊沒有人,我就有希望,但是……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只是把我當成弟弟而已。落花留意,流水無情,既然對方無意,我也沒有理由再呆下去。她是個專一的人,既然認定了賀公子,心裏自然是容不得旁人的,我呆在這裏,不過是為了看着她過得幸福而已。”
黑衣男子默然半響,心中暗道,你要是真的像你說得這麽灑脫,早就跟我回聖教了。他冷嗤道,“女子都是薄幸的,這世上哪裏會有女人專一呢?”
“她不是那樣的人。”
“她是什麽樣的人,用不着你為她證明,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你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來趕路吧,再待下去你可以直接在這裏生孩子了。”冷冷地抛下這一句,黑衣男子便甩袖離去。
青衫男子有點摸不着頭腦的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自己這個從天而降的哥哥脾氣真大,而且喜怒無常,跟着他回去到底是對是錯呢。
……………………
一生中大概就結這麽一次婚,顔善琪心裏自然是高興的,衆人輪番上前來灌酒,她一一應下,還是老楊看不過眼,替她擋了一下,這才沒有醉到不認識回房的路的地步。
她扶着欄杆,踉踉跄跄地往卧房走去,賀寶寧大概還在房中緊張而又無措,想到這兒,她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黑衣男子的身影幾乎隐沒在陰影下,他伸手做了個手勢,立馬便有人從小院的周圍包抄過來,然後趁着顔善琪迷糊不清的時候,重重地一下敲在對方的後頸上,顔善琪頓時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黑衣教衆迅速将顔善琪抗在肩上,翻牆而遁。
一身大紅的喜袍在衆人的黑衣裏便顯得格外顯眼,黑衣男子厭惡地看了一眼,“把那身礙眼的衣服扒掉。”
黑衣教衆愣了一下,便依言脫下顔善琪的外衣,只是裏面的中衣是白色的,在夜色裏太過鮮明,簡直就是活靶子,黑衣教衆猶疑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黑衣男子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你還是穿上吧。”黑衣教衆一邊心裏犯嘀咕,教主又抽風了吧,一邊手腳幹淨利落地給顔善琪套上喜袍。就連行進中也不曾停留片刻。
顔善琪醒過來的時候便覺得脖子的部位一陣酸痛,她正欲伸手揉揉,卻發現手被束縛住,顔善琪頓時心裏一緊,瞌睡也被吓醒了,用力掙紮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住,至于脖子能動,但是酸痛的感覺提醒她最好也不要劇烈動作,免得把脖子給扭歪了。
身下颠簸的觸感告訴她自己現在是在一輛馬車裏,顔善琪努力掙紮着爬起來,靠在車身上,然後用頭頂開窗簾一看,外面淨是一些不斷倒退的荒野草原,這應該是石子路,馬車一颠一颠的,顔善琪的頭都被撞了好幾次。荒野上稀稀落落地散布着幾棵樹木。
顔善琪的嘴巴也綁着布條,只能“唔...嗚...嗚...”的叫喊着。
一人掀開門簾探了進來,看了半響道,“醒了啊。”
顔善琪只能不停地沖着那人嗚嗚着來表示自己的憤怒。
“……別喊了,你嘴巴塞着,聽不懂呢。”
“……”
然後那人便又出去了。之後也沒再回來。
後來顔善琪還想往外看時,便有一把劍斜斜地擦着她的頸邊。對方冷冷地看着她,顔善琪只好把頭縮了回去,只能在心裏咒罵着,大白天的穿什麽黑衣服,奔喪啊。
直到傍晚的時候,馬車才停了下來,也沒有人來理會顔善琪。
外面明明滅滅地閃着亮光,大概是燃起了篝火之類的。慢慢地,一陣烤肉的香味傳過來,顔善琪吸了吸鼻子,真香啊,肚子好餓。
外面隐隐有人說話,聽得不大真切。顔善琪猜想大概是商量要不要給自己食物吧。果然沒一會兒,白天的那個人又進來了,手裏拿着一個雞腿,也不管顔善琪會不會噎到,取了布條以後,便直接把雞腿往顔善琪嘴裏塞。顔善琪正想說點什麽,便把雞腿堵住了嘴。努力把滿嘴的雞肉嚼爛吞下去,下一口便馬上蹭了過來,顔善琪想開口都沒機會。好不容易吃完了,對方又直接把布條綁着,完全不給顔善琪說話的機會。
顔善琪簡直憋屈到不行,你妹啊,就算把人綁來了也給個說法不是,把自己放在這裏不聞不問的,這是得罪了誰啊。
一整天都沒喝水,也沒人來幫顔善琪解開繩子,此時憋了許久的便意也來了,再不解開只能直接解決在褲子裏了,顔善琪不停地用腳撞擊着車壁,于是外面聽起來便“砰砰”作響。
黑衣男子即寧嘉皺眉看了一眼馬車,便對身旁的教衆命令道,“去看看怎麽回事?”
影大走過去掀開簾子,看着不停撞着馬車的某人道,“你幹什麽?”
顔善琪看到已經見過兩次面的男人,頓時嗚嗚地喊着,對方心領神會的扯下嘴上的布條,顔善琪忙道,“不好意思,我想解手,麻煩幫我解開一下。”
影大又默默地把布條重新綁上,回到寧嘉身邊報告了一下。
寧嘉沉吟半響道,“把她腳上的繩子全部換成腳鏈,另外,準備一個恭桶放在馬車上,有手有腳的,總不能老讓我的人去伺候她。”
影大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