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9)

顔善琪終于解決了憋了一天的生理需求,但是恭桶放在馬車上的結果是……小解的時候會有聲音,起初顔善琪還尴尬得要死,後來想到這裏是女尊國,外面的一堆男人都沒覺得不好意思,自己還有什麽可以臉紅的,于是假裝厚臉皮的某人只好也學會對此習以為常。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許多天,顔善琪除了馬車哪裏都去不了。雙手被縛,腳被鎖着,嘴裏還被綁着布條,只有吃飯的時候才能活動一下嘴巴。原本還期待着賀家能找過來,但是看着對方拼命趕路的架勢,恐怕此地也是賀家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顔善琪到現在也不明白這批人是幹嘛的,為什麽要綁架她?如果是為了錢財,她可是兩袖清風的,最大的可能是因為賀家,可是真要這樣,他們要綁架的人也應該是寶寧才對,難道是因為自己暗中得罪了什麽人卻不自知嗎?

顔善琪算了算,賀維現在和自己是一家人,要動手早就動手了,沒有必要在她和寶寧成親的時候才來這招,而曾經得罪過的李韬,早就不知道身在何處了,而且事情過去這麽久,沒道理現在才來報複她,而且李韬要是勢力這麽大,當初也不會用那麽低級的手段來陷害自己了。難道還有什麽人自己沒算進去嗎?顔善琪百思不得其解。

而這個謎團終于在到達目的地以後解開了。

潮濕的空氣,密集的樹木,低矮的竹樓,以及無數的蛇蟲鼠蟻,這就是顔善琪對聖教的第一印象。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3 章

顔善琪被拎下馬車,腳步踏上這片地面時,第一下踩到的不是松軟的泥土,而是某種動物軟綿綿的身體,腳下的觸感讓顔善琪頭皮發麻,輕輕把腳移開一看,一只不知名的蟲子已經斃在她的腳下,身體還不停地抽搐着,綠色的□□慢慢溢出,顔善琪簡直惡心到不行,連忙将腳在旁邊的草叢上擦了擦,才放上去就覺得不對,定睛一看,草裏正躺着一條竹葉青,顔善琪頓時汗毛倒數,那條竹葉青慢慢揚起頭,嘶嘶地吐着舌頭,顔善琪僵在原地不敢動,就在這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一顆小石子從旁邊飛來,擊中了竹葉青的七寸,頓時那條竹葉青的頭顱便猛地摔倒了地上,空氣中便揚起了幾不可見的塵土。

顔善琪這才松了口氣,擡起頭正要看看是誰施予援手時,對方只留給她一個潇灑的背影。

對方雖然蒙着臉,但是從周圍的人一臉恭敬地對待他來看,那人必定是這群人的主子。只是既然把她綁來這裏,為什麽還要救她呢?難道是另有所圖?饒是顔善琪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對方會這樣做。

在經過好幾個四通八達彎彎曲曲的的十字路口後,顔善琪被帶到了一個小竹樓裏。

然後,嘴裏的布條被拿掉,手上的繩索也被解開,腳上的鐐铐也被打開。顔善琪實在是糊塗了,這算什麽呢?先兵後禮嗎?

揉了揉被勒得青青紫紫的手腕,顔善琪稍微扭了一下關節,趁着對方在為她打開腳鐐的時候,迅速地向對方顯露出來的光潔的脖頸來了一記手刀。

對方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似地,身形輕輕一轉,就地一滾,避開了這記手刀。

“你動手殺了我也沒用,”對方站起身來,冷冷道,“你出了這道門,外面還有無數的守衛,你闖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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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善琪單手撐着下巴道,“我只是試探一下你的功夫有多高而已,并不想殺你,你不必緊張。”

“……”

“只不過……我實在不知道你們抓我來的理由,能讨教一下嗎?”

“這個問題,自然會有人回答你的,你好好呆在這裏便是。”那人将鑰匙隔空扔在了桌上,轉身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竹門大大敞開着,似乎完全不擔心顔善琪會偷跑一般。

顔善琪拿起鑰匙,打開了腳鐐,站在門口往外一看,頓時明白為什麽對方完全不擔心她逃跑了,因為她一站到門口,便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不友善的目光。雖然看不到半個人影,但是這些目光卻仿佛實質地牢牢盯着她。

盡管如此,許久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許久沒有用自己的雙腳踏上陸地的顔善琪還是忍不住外界的誘惑,下了樓。

沒有人出來攔着她。

于是顔善琪延着進來時的小道一直走啊走,走啊走,路的盡頭到了以後,仿佛忽然之間到了另外一個空間一遍,眼前便突然出現了村莊。

背着背簍的行人互相打着招呼,對顔善琪這個素不相識的外人也能露出毫不設防的笑容,顔善琪竟然也鬼使神差的回應了對方一個大大地微笑。

偶爾傳來幾聲雞鳴聲,狗吠聲,以及小孩的哭鬧聲,嬉戲聲。

但是奇怪的是,這裏沒有一個女人。

在這個女尊國的世界,沒有女人,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顔善琪回頭望去,出來時的小道已不見蹤跡,身後是一棵高大的樹木,幾人才能懷抱住的樹幹說明這是一棵上了年紀的樹了。

那些在暗地裏監視着她的目光仿佛也不見了,絲毫都感覺不到。

這個地方很詭異!

雖然顔善琪這麽覺得,但是已經處在其中的她,似乎沒有回頭的餘地。顔善琪仿佛作為一個旁觀者一般,在這個和平安谧的村莊轉了一圈又一圈。

村莊不是很大,站在山丘上便可以一眼望到頭。

但是真正地在其中走的時候,那些看似是村莊邊緣的地帶其實一直到大不了。轉來轉去最後還是會回到原來走過的某個地點。

夜色漸深,竹樓外升起袅袅炊煙,家家戶戶開始起竈做飯。在外嬉戲的孩童們也被他們的家人喊回家吃飯。

顔善琪忽然覺得有點孤獨,舉目無親,還身處在陌生的環境中,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計。自己一個女人,一般人家肯定不讓借宿的吧。顔善琪郁悶地往草叢上一倒,結果又壓死了幾只蟲子。在經歷了一個下午的摧殘後,顔善琪看到這些軟趴趴黏膩膩的生物已經很淡定了,她撕下一片樹葉,徑直把這些粘在衣物上的惡心生物的屍體卷了下來往旁邊的地上一扔。

一雙腳停在了她的面前。

顔善琪擡頭一看,一個穿着鮮紅的衣衫的少年羞羞怯怯地看着她,“你……你是不是……沒有地方可以去?”

顔善琪勾起嘴巴,“你怎麽知道?我的确無家可歸。”實則是有家歸不得呢。

對方的臉更紅了些,“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家裏……還有空房間的……”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爹爹說,村子裏沒有壞人的,壞人進不來的。”

顔善琪簡直要被對方的話給逗笑了,這是什麽說法,也太天真了吧,或許是這個村裏的人生性淳樸?反正無處可去,倒不如跟着他回去,既來之,則安之,她倒是要看看,那群抓她來的人想玩什麽花樣?

于是顔善琪便跟着這個叫做小吉的少年回家了。

進屋的時候,飯菜已經做好了。

小吉擺好碗筷,兩人開始就坐。顔善琪有點奇怪,怎麽桌上只有兩副碗筷,“你的爹爹呢?不和我們一起用餐嗎?”

小吉乖巧道,“爹爹已經去世很久了。”

“哦,對不起。”

“沒關系,快吃吧,菜要冷掉了。”

桌上擺着兩葷一素,其中一道葷菜大概是普通的豬肉,另外一道葷菜卻看不出是什麽做的,顔善琪夾了一口,發現味道還可以,便又多吃了幾口,指着才要問道,“這是什麽肉?蠻好吃的。”

“是老鼠肉,今天早上剛抓的。”

顔善琪的表情頓時像吃了大便一般,她捂住喉嚨,放下筷子,風一般地跑向門外,大吐特吐起來。居然是……她簡直都說不出口,當初遇上洪水被困在那座城裏的時候她也沒吃過老鼠肉,但是沒想到卻在這種情況下吃到了。

看到剛剛咽下去的肉被吐在地上,顔善琪不禁又開始犯惡心了。好不容易胃都吐空了,才感覺舒服一點。身旁遞過來一條濕毛巾,顔善琪拿了過來擦了擦嘴,“謝謝。”

轉過頭時,對方一臉失落地站在旁邊,顔善琪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吃不慣這種食物,我們那邊……基本上不吃這個,實在是對不起啊。”

“哦。我不知道。”對方悶悶地回答道。“我們這邊都是吃的。”

顔善琪有點不好意思,雖然不知道小吉是不是那些人派來的,但是現在對方收留自己住宿,自己就該感恩戴德了,現在還把對方做的菜給吐了。“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喜歡這種肉而已。”

回到餐桌上,顔善琪看到那盤肉就犯惡心,連帶着都開始懷疑另一盤肉是不是真的是豬肉了。于是顔善琪就着那盤素菜吃了晚飯。

晚上洗漱完畢,小吉收拾了一間房間給她住,還在房間裏點了各種除蟲除蚊的熏香。顔善琪有點睡不着覺。她想到了遠在天邊的賀寶寧了。成親的那一天,新娘就不見了,寶寧應該會很擔心的吧。不知道他現在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不過有賀維在,寶寧肯定是吃不了什麽苦的。不過說起她和寶寧,兩人還真是多災多難,現在往往是聚少離多,一直沒有好好陪陪他,實在是對不起他了。

而賀寶寧在幹嘛呢?他在養胎!

在得知顔善琪失蹤以後,賀寶寧便暈倒了。賀維請大夫過來問診,結果卻查出新郎有孕了。還有比這更離譜事情嗎?新娘失蹤了,新郎卻懷孕了。這種事情要是說出去,誰會相信新郎的清白呢。

賀維那個氣啊,真後悔七夕那天單獨讓小兩口出去,結果,出事了吧。要是現在顔善琪還在,大家對于小兩口珠胎暗結奉子成婚或許會笑話一下,當個八卦的談資,但是現在顔善琪不在,大家免不了就想歪了。于是,明明有喜事,還是得秘而不宣。而賀寶寧也被賀維以靜心養胎的名義帶回了賀家。

在賀維苦口婆心的勸說下,賀寶寧總算是打消了踏上慢慢尋妻路的念頭,老老實實地呆在了家中。

而賀維确實查到了顔善琪最終消失的地點在川地,這裏并不是賀家的勢力範圍,更何況,此地神秘之極,賀家請來的能人異士多番在此地徘徊,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于是賀家便在此安營紮寨,靜思破門之法。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4 章

賀寶寧安靜地坐在院子裏,雙手娴熟地縫着衣服,偶爾擡頭看看吳素清手裏的動作,便也跟着學。

自從新婚當天顔善琪被綁架以後,他的心裏就再也平靜不下來,若不是爹爹告訴他自己腹中已經有了阿琪的骨肉,情緒波動過大,才個把月,極易流産,他現在恐怕已經去了川地了。爹爹說,他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他自己縫的,自己的孩子穿親爹做的衣服,才會比較親些,于是他閑得無事便也學起刺繡來了,也不再整天胡思亂想了。

賀維曾說,那些人抓走顔善琪的用意還不清楚,顔善琪自幼便在賀府中長大,家世清白,也不大可能惹到川地的聖教。然而不管他們如何試圖向山谷中傳遞消息,也始終不見回應,那群人仿佛也憑空消失了一般。

賀寶寧輕輕撫摸着小腹,想象着寶寶的模樣,小小的手,小小的腿,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耳朵,或許,她的雙手正握成拳頭,塞在小嘴巴裏咬啊咬,想到這個場面,他不由地微笑了起來。

賀維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賀寶寧這樣一副慈父的模樣,他的身體周邊似乎散發着光芒一般,大概是懷孕的緣故,最近他的性格也收斂許多,人也穩重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任性了。

賀維不由地有些感嘆,當年他捧在手心珍之重之的寶貝如今也成為了一位父親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滞留在川地那邊賀家護衛們,剛剛再次傳回消息,對谷中的陣法到現在也沒有什麽頭緒。雖然不是好消息,但至少也不是壞消息,目前還是別告訴寧兒了吧。想了想,他沖吳素清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了。

……………………

而顔善琪在做什麽呢?她在摘草藥。

既然做了別人家的食客,你也不好白吃白喝。正好顔善琪有心要探究一下這個故意來接近她的小吉是不是對方派過來的,于是平日裏便和小吉一起上山摘草藥之類的。

整座山谷三面環山,只有一面是出口。

出口的方向有一條羊腸小道,顔善琪也試圖走過,但是每次走到後來卻陷入一片大霧之中,最終還是回到出發點。而這三座山顔善琪也嘗試過,但凡顔善琪要越過山脊到達山的背面,總是一片霧蒙蒙地,根本看不清路,然後還是會回到山的這一邊。顔善琪甚至有種荒誕的想法,對方沒有殺她,也沒有折磨她,難道是想困死她?

這是一座永遠走不出去的山谷,難道對方是想讓她在這裏呆上一輩子麽?

以她的個性,恨不得永遠在一個地方不挪窩。這種只求安逸的個性,若是沒有遇到賀寶寧,沒有和賀寶寧成親,說不定她還真的會如了他們的意,在谷中找一個合心意的終老此生。但是那些假設的事情到底是發生過了的事實,那麽她也不可能老老實實地龜縮在這座山谷裏。

顔善琪一邊尋找着好不容易認識的藥草,一邊心裏尋思着別的事情。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聲痛呼聲,顔善琪走過去一看,小吉正倒在地上,一手撐着地,一手按着腿。簍子也跌落在地,藥草都撒了出來。

顔善琪忙蹲下,“你怎麽了?被蛇咬了?”

對方咬住嘴唇,“不是,踩到一個石子,滑了一下,腳好像崴到了……”

顔善琪撥開他的手,輕輕摁了一下,對方立馬痛得大叫。

想到這裏男女授受不親,自己又是成了親的人,但是對方又好像疼得很厲害,顔善琪心裏天人交戰了半天,終是猶猶豫豫地問出了口,“方便看一下嗎?”

“啊?”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而已……”

對方也考慮了一會,最終還是顫巍巍地卷起了褲腿,臉也別到了一邊。

顔善琪看着對方腫得跟饅頭一樣的腿,皺起了眉頭,“村裏有大夫嗎?”

小吉點點頭。

顔善琪便扶着對方站了起來,“還能走嗎?我扶着你吧。”

小吉嘗試着走了一步,下一刻卻腿一軟,正要再次跌落在地,顔善琪便用空出的左手迅速地托住對方的腰,于是兩人現在的姿勢就比較微妙了,顔善琪一手摟着對方的腰,另一只手也擱在了對方的右手臂上,簡直像是摟住了他一般。

四目相對,呼吸相聞,氣氛便有點暧昧起來。對方怔怔地看着她,顔善琪尴尬地清清喉嚨,別開眼,左手也松開了,“咳,那什麽,我背你回去吧。”

“好。”對方軟軟地應着。

顔善琪驀地有些心虛,總覺得似乎是做了對不起賀寶寧的事情。兩輩子加起來,背上扶着的人也不過是自己背過的第二個人。

一路走下山,顔善琪便覺得路途格外地漫長。對方淺淺的鼻息噴在她的脖頸上,規律地起伏着,似乎是……睡着了?

顔善琪頓時有些黑線,剛剛喊痛的人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快就睡着了。

終于到了山腳,路人詫異地望着他們兩,然後便是一臉暧昧的笑意,顔善琪不用猜也知道對方是誤會了,但是這種狀況真是扯也扯不清,顔善琪問了大夫家的反向,便徑直往那裏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背上的人有了動靜,顔善琪不禁心想,這能力真不錯,一到目的地就自動醒了,簡直和前世那些一坐公交就睡覺,一到下車的地方就能神奇地蘇醒的人像極了有木有!

大夫毫不憐惜地将小吉的腳抓住,然後擦上藥酒就是一頓按揉。小吉痛得臉都扭曲了,顔善琪看得同情心大起,勸道,“大夫,你還是輕點吧,他都痛成那樣了呢。”

大夫正眼都不看一下她,一臉淡漠道,“想要好得快,總得先受點苦。”

顔善琪便不吭聲了,等小吉擦完藥酒便還是背着他回家了。臨走之前,大夫塞給顔善琪一瓶藥,“記得以後每天洗完腳後都得按一次,這樣才能消腫除淤。”

顔善琪一臉窘迫,我又不是他什麽人,之前冒犯一次看了他的腳已經很不好了,哪能天天去幫他揉腳,于是回去便直接将瓶子往小吉手上一塞便完事兒了,“這藥估計還得你自己擦呢,恩……我不太方便……你知道的,我畢竟是個女人嘛。”

因為小吉的腳受傷了,所以兩人的夥食問題便只能交給顔善琪了。

顔善琪一邊“乒乒乓乓”地切着菜,一邊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都來這裏這麽久了,也不知道寶寧怎麽樣了呢,大家應該還在找她吧,如果能早點離開這裏就好了呢。

“你在想什麽?”旁邊冷不丁地插入一道聲音,瞬間擾亂了顔善琪的思緒,手一抖,險些就切到指甲了,回頭一看,小吉正靠在門邊靜靜地看着她。

一貫滿臉的笑容此時已不見了蹤影,對方臉上的表情認真得有些陌生。

顔善琪回過頭,繼續手裏的動作,“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注意呢,吓我一跳。”

“我很早就來了,不過,你大概在想事情,沒有聽到。”

“哦,是嗎,哈哈……”顔善琪幹笑道。

身後半天沒回應,顔善琪轉過身一看,對方大概是已經離開了。

晚間的餐桌上有些沉默,小吉大概也有心事,一直沒說話。顔善琪也沒什麽話要講,便都只是默默地吃着飯。

一如既往地想着賀寶寧的笑臉睡着了,然而迷迷糊糊中,顔善琪卻始終覺得床前有一道身影正看看她。

“寶寧……”她伸出手。對方卻越走越遠,永遠都觸不可及。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顔善琪回過頭想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着力于出口的事情,長久沒有任何頭緒,她簡直都有些洩氣和絕望了,難道這輩子真的不能再見到寶寧了?小吉雖然待她還不錯,但是終究不是她的命定之人,她永遠也不可能留在這裏。

小吉偶爾會看不到身影,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往往顔善琪便趁着這段時間去勘察周邊的環境。通常迷失在大霧裏的時候,都是小吉把她找回來的,這也是她一直不敢完全相信小吉的原因。

終于有一天,小吉說要去看望一位親人,可能要離開好幾天,便把家裏交給了顔善琪。顔善琪送別小吉去了出口,卻發現對方很快消失不見。但是當她嘗試去走的時候,還是出不去,一直在原地打轉。顔善琪更加堅信這個出口或者說整個山谷都有古怪。

家裏平時都是小吉打掃的,于是趁着小吉不在家,顔善琪決定大掃除一下。

打掃完自己的房間以後,顔善琪又把正廳啊,廚房啊,院子啊什麽的都清掃了一遍,被子該拿出來曬曬的就拿出來曬曬,衣服被單什麽的該洗洗的就洗洗,最後只剩下小吉的房間了。這間房她從來沒有進去過,因為動人隐私不太好,所以顔善琪從來沒進過。但是,小吉這次離開的比較久,如果恢複原狀,應該會瞞過去,更何況,小吉身上一定有和那些人相關的秘密,如果不趁此機會查看一下,說不定下次就沒有機會了。

想了想,顔善琪毅然地推開了那扇門。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5 章

小吉的房間很整潔,應該是經常收拾。

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顔善琪都沒有放過。顔善琪甚至連房梁都看了,似乎是沒有什麽暗道或者密匣之類。

奇怪的是,小吉的房間裏好多家具上面都有蓮花圖案,顔善琪沒想到他這麽喜歡蓮花,不僅每天穿着的衣服上有蓮花,連房間裏都要弄成這個樣子。

不過小吉的品味很奇怪,居然喜歡養蟲子,桌上的瓶瓶罐罐裏居然都是不知名的生物。顏色妖豔的詭異,顔善琪起初并不知道,直到她拔下了瓶塞以後,一只似是蜘蛛卻又像蠍子之類的東西迅速地爬了出來,紫紅色的外殼,綠瑩瑩的眼睛,長長的觸須,大概十來只腳,顔善琪看得頭皮一陣發麻,一個不注意,那個不知名的蛛蠍手腳麻利地跳到桌上,延着桌沿爬到了地上,然後鑽到了床底下。顔善琪連忙将瓶子扔到一邊,單膝跪在地上查看着床底。

床底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顔善琪連忙拿過桌上的油燈,點燃了以後,人也爬到床底去了。舉目四望,那只蟲子早就不見了身影,一縷涼意拂面而來,顔善琪以為是主樓裏比較透風的原因。

正慢慢一步一步退出去時,顔善琪卻好像磕到了什麽東西,頭頂上方傳來一陣空靈的聲音。顔善琪翻了個身仰面躺着,這才發現床板另有乾坤。因為顏色材質和床板的其他部位一模一樣,所以顔善琪剛才并未發現。此時近看才發現,顔善琪頭部面向的部位比起其他地方要突出一點,凸起的那塊木板邊緣還有一塊地方是中空的,,簡直就像是專門用來放手進去的。

顔善琪一手握着油燈,一手試探着放在了那個地方,輕輕往下一拉,身下突然往下掉,有些微的眩暈感和失重感,油燈在中途就被吹滅了,感覺掉在了什麽軟軟的地方以後,顔善琪坐起身,掏出懷裏的火折子輕吹了一下,點燃了油燈,才看清周圍,顔善琪便恨不得別點油燈的好,實在是太惡心了,太吓人了。

這大概是一個洞,不知道通往哪裏,顔善琪掉下來的時候覺得軟軟的地方,其實全是蛇蛻的皮。洞內一股腐臭味,牆壁上爬滿了大大小小地蟲子,還有無數條蛇在不停地蠕動。

因為川地這邊蛇蟲鼠蟻忒多,所以平時人人身上都會塗抹專門的藥材,來驅趕蛇蟲鼠蟻什麽的。大概是制作的藥草裏面含有讓這些生物避之不及的成分,所以藥效特別靈。顔善琪平時出門多,自然也擦了。但是看着這麽多的惡心生物,顔善琪從懷裏掏出了藥瓶,又往衣服上,腿上,鞋子上塗了個遍。

顔善琪看了看頭頂,這高度她估計是爬不上去了,更何況牆壁上還有那麽多惡心的蟲子,她才不爬嘞。看了看前面不知名的黑暗通道,顔善琪咬咬牙,還是繼續往前面走去。路上到處都是蟲子,大家對顔善琪身上攜帶的氣味特別敏感,紛紛四處逃竄,每走一步路,顔善琪總會踩到一些來不及逃跑的蟲子的身體。

雖然現在是自己占優勢,但是顔善琪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強忍着這難聞的氣味,以及腳下令人頭皮發麻的“啪嗒”聲,顔善琪舉着油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面變得越來越寬,腳下蟲子的屍體也在慢慢減少。當有清新濕潤的空氣飄進來的時候,顔善琪便知道目的地到了。

但是面前又擺下了一道難題。

洞口的前面是一道從天而降奔流不息的水簾,透過水簾隐隐約約能看見外頭郁郁蔥蔥地景致,看來這洞口是藏在瀑布的下面的。嘩嘩地水聲擊打着岩石,飛濺的水珠甚至将洞口的石頭也打磨的光滑無比。顔善琪伸出頭向下望了望,底下的水潭裏傳來深沉的回聲,水潭上方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跳還是不跳,這是個問題。

顔善琪有點擔心,你說這要是不怎麽高,跳下去頂多肚子裏灌點潭水而已。但如果很高呢?跳下去摔死了寶寧估計連她的屍首都找不見,如果沒摔死,摔成了個終身不遂,那估計她也沒臉回去見寶寧了。

而且,老實說,小吉對她不算差,但是重點是,她現在已經有親人了,自己沒有辦法置親人于不顧,一個人安然自得地留在這裏終老一生。可是,小吉是什麽人她到現在還不清楚。如果真的是普通人,誰的床底會挖這麽一個洞?雖然自己想留下來探查清楚,但是現在寶寧比較重要,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回到落日鎮,回到寶寧的身邊。

猶豫了片刻,顔善琪終于決定還是往下跳。僅此一次,命由天定。

顔善琪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睜開眼,縱身往下,狠狠紮進水裏。

人掉到水裏激起的浪花,很快被淹沒在瀑布直流而下的波濤中。

巨大的沖擊力讓顔善琪的胸口瞬間有點窒息感,顔善琪鑽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深吸了一口氣,好在沒事,她開始劃動手臂,向岸邊劃去。

水潭對面果然是一片樹林。

此處人跡罕至,若是要離開這裏,恐怕得穿過這片森林。

驅蟲藥草已被水沖掉了,好在藥瓶還在懷裏。

此時天色已近正午,日頭正盛,顔善琪腹中饑餓,便再次潛到水裏抓了幾條魚。幸而火折子被油布包着,還沒弄濕。顔善琪便在森林邊緣拾了一些柴火,将魚清理了內髒,又洗了幹淨,用木棍插着,架在火上烤,手還不停翻動着木棍。

因顔善琪身上無調料,魚吃起來味道寡淡,或許是生在寒潭,肉質還是比較鮮嫩的,至于腥味,此種情況下,也只有忽略不計了。

吃過午膳,顔善琪用大片的樹葉包了幾塊烤魚算作是幹糧塞在懷裏。

雖然川地四季如春,但是此時算起來都是寒冬臘月了,剛從水潭出來還是有微微的涼意,一陣風吹過,僅着單衣的顔善琪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好不容易待到外衣也烤幹了,顔善琪便手捧潭水将火堆熄滅了,然後套上外衣便開始出發了。

樹林裏比起外頭有點陰冷,偶爾有風呼嘯而過。參天的大樹将日頭都遮住了,只能偶爾從樹縫裏透出一點光線。顔善琪将瓶裏僅剩的驅蟲藥全部抹在了身上,拾了根樹枝,累時可充當拐杖,遇險時權且當做是防身武器。

林間除了偶爾有些鳥兒的嬌聲,寂靜無比。

此地似乎确有人走過,林間依稀地有一道人走出來的路。兩邊草木茂盛,唯獨中間稀稀落落。顔善琪便沿着這條小道往前走着。

偶爾回過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再看看周圍人跡罕見的樹木,不由地倍感蒼涼與孤寂。

人生道路或許也是如此,一個人固然潇灑自在,但是旅途中,若無人分享,那是多麽孤單多麽落寞地一件事。

她依稀記起,從前寶寧曾問過她以後想做什麽?那時,她答曰:“我想存一筆錢,然後開個小鋪子。等賺了足夠的錢以後,我就買一輛馬車,走遍這片土地。”

如今,她經歷了種種,無意之中也主動或者被動地去到了很多地方,但是,卻忽然希望身邊有人能與她共同分享這些旅途的經歷,彼此探讨。

想到這邊,她更加堅定了回到落日鎮的決心,腳下的步伐也愈來愈快。

直到日落西山,林子裏越來越昏暗的時候,顔善琪才走了出來。眼前豁然開朗,山坡下面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人家。家家戶戶地屋頂上都燃起了炊煙。袅袅地青煙婀娜多姿地飄向遠方,慢慢散去,頓時勾起了游人們的歸思。

顔善琪羨慕地看了一眼,很快地下了山坡,敲開了最近的一戶人家。

開門的是個女子,顔善琪松了口氣,既然有女人在家,那這裏應該已經不是那座山谷了。顔善琪謊稱自己來探親,卻迷了路,希望能在此處叨擾一晚。說明了來意後,對方很友好地将顔善琪迎進了屋裏。

飯菜上了桌,顔善琪和那女人和她的家人們一起用了餐。因房間不多,顔善琪便和那戶人家的女娃兒睡了一間屋。

晚上睡覺的時候,顔善琪做了一個好夢。她夢見自己回去的時候,寶寧正俏生生地倚在門欄上對着她笑,她忍不住走了過去,将對方擁入了懷中。

人生如夢,只願與君共度。

一大早起來以後,顔善琪便向女主人一家辭行了。男主人還給了顔善琪一點幹糧帶在路上吃。顔善琪也沒有推辭,只是謝過了一番。并問清了最大的小鎮的方向。

順着那位女主人指的方向,顔善琪很快就來到了下一個城鎮,但是身無分文的她無處可去,只能栖息在破廟裏。真是一文錢難道英雄好漢!什麽不為五鬥米折腰,當一個人餓到不行了的時候,骨氣尊嚴恐怕都只有靠邊站了,要不然就等着餓死吧。

為了掙路費,顔善琪便拿出了跟着小吉學到的摘草藥的本事,跟着附近的砍柴人家一起上了山,采到了藥草以後便拿到藥堂賣掉。如此這般,每到一個小鎮,顔善琪便以此營生來解決生計大事。

算算日期,小吉應該已經回來了,那麽肯定會發現自己不見了。那麽現在就看是自己早點與賀家的人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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